作为搭档，任务结束时两人身上都泼着血。互看一眼，不争一句过错在谁，还剩体力就全花在内部矛盾上，物理的。

谁能想到荆棘互相攻击缠绕，会形成最坚韧再扯不破链条。
且这样一来，哨兵还有好感知与更好体格，向导唯一的攻击手段也被消解。还得每天被鄙夷三五次：屏蔽效果真差劲，真是不合格品。
Flippy怎么不憋火气，从腹内到喉咙。也许这份高度好胜都是复制来的，天生的。怒涌上头，每天得有一两次，他的杀心高到伸手去实践的范围。但这份生存与侵略的本能没复制完全。也许是有意为之，毕竟没人想要两个Fliqpy，想世界毁灭。
无法解恨。既然不能操你——单方面可以，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招人怒——就转头去操这个世界，好避免自己脑内炸膛。并非深情爱怜，造成的一致对外，将精神彻甲弹，分发小礼物般抛扔。
仅在这方面一致对外，因为对内用不了这最狠的手段。谁都不乐意这样。在废墟硝烟间，互看一眼，不争一句。只行动，不发言。动手，动口。指甲，牙齿。

关于精神共享的那部分，依然是Fliqpy占便宜。
他能看到的不多，有记录的时间不长。但他能懒在床上，将当下看彻细致。
Flippy感觉得到，懒得管。Flippy自己有很多事务要忙。安排给Fliqpy的那部分工作很少，他也不会体贴凑过去分担。他只会翻个身表示，别忘了分出注意力照顾我，劣等产品，总得不时敲几下，才工作得勉强像样。
他像咀嚼一根指骨一样去看。你是觉得“看吧，看干净了也没什么，你能怎样？”是吧。
他还可以看别的。闭上眼，为自己找个美梦。衣物摩擦，生物体骨骼肌肉的伸收，眨眼，呼气味道，顺着心跳从心室攥见所有主动脉。释放感官，将其扫描穿透，肢分拆碎，监视理解。
另一方面的占便宜，Flippy懒得多看他。反正他脑子里能有什么。每次尝试，只收获两三晚噩梦，最终不再干这事。我不想了解你，你没一处好，我没这兴趣。还是那句话，你粗暴放肆，你又能怎样？

在这种互相扯着项圈，谁都难说舒服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情绪险陡波动，走着一份大致规律。
每一次磕碰都炸出火花，若有人想着再忍忍，暂时按下，结果只是稍后的更大爆发。喷发的最终是双双倒下，单方面不挑拣场所。怒气与欲望混为一路，跟体力一起奔涌至竭。然后能有一段最为平和时间，十分钟到半小时不定。
毕竟还要收拾疗伤。恢复一点力气，都会再次用在动手，动口。牙齿，舌头。
就这么循环。粗糙伤人，无谓好坏，也无见进展。

Flippy在喝酒。Fliqpy还是躺在床上，远远看一眼酒类度数。
“你脑子虽然质量不行，还算是高精产品。如果自暴自弃，也干得利落点。”
“何必？”Flippy握着酒杯看向他，微醺而笑，尝一口哨兵浅层的情绪，“噢你不舍得。为什么呢，接任的改良产品，能力会更优秀，更稳定，让你少费心敲打，少添不必要的气和伤。噢我知道了，连结断裂会让你痛得要死。”他晃手将玻璃杯摔地上，抓起一块碎片，最尖端朝自己喉咙。“痛苦吧混蛋。你会活得长长久久，任性又力不足，只能挠笼子挠伤自己爪子，磨掉了锐利只剩血迹斑斑。反反复复承受这份痛苦吧，直至你的宝贵垃圾价值被榨干。”
Fliqpy看他。看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心被剥开尝个遍。Fliqpy从不怜惜，只感叹，你比我想的还没用太多。然后一扬手，看资料的平板带着窗玻璃碎块摔出房间，砸灭在地。第几个。没数过。

Flippy醒来时头痛得裂开。确实裂了，流一脸干涸于肩颈的血，让他顺畅呼吸睁开双眼都费劲。
浑身都痛，手挪动抓到碎石，他恍惚打量这片废墟。一块名牌丢在他身边，刻字残损一半，被血再涂一半，从末尾他还是熟悉起来，发号施令者的名字。
破碎的培养槽下纷纷躺着相似的人形，许多处被尖锐残壁扎穿，再无一点动弹。晨光熹微，火烟弥漫，面前站立的人，影子将他完全笼罩。
Fliqpy朝他稍倾身，笑盈盈，“醒了？”踹小腿一脚，“快让空气清新点儿。比方说，唱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