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973332
作者 : 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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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偶像梦幻祭 偶像梦幻祭2 礼濑真宵 , 风早巽
标签 巽マヨ , 巽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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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26 00:07
- 导读
- *独白式炮友文学
*open ending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礼濑真宵又一次惊醒了。
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他,给他绿翡翠的眼睛里盛满半个月牙。他的脑子大抵是混沌的,噩梦与睡眠不足的双重折磨,让他最近几次的演出都用了比从前成倍的遮瑕膏。只有蓝良发现了他近乎恐怖的黑眼圈,好心地把自己最合心意的遮瑕转手赠与了礼濑真宵。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想要当做珍宝供奉,可他苍白的面容与惨状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这里惊醒,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变成这样的情况。礼濑真宵用了五分钟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彼时他因噩梦产生的冷汗已经冷却在肌肤上,类似接触空气太久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只剩一层外壳包裹着一塌糊涂的内芯。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他回忆的部分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想得起那些与风早巽贴得很近,感受着彼此温热呼吸的夜晚。他钻进被窝,一只耳朵虔诚地聆听着风早巽的叙述,哪怕是最无关紧要、关于彩排的小插曲,他也一字不落地消化了。这时幼儿园午睡的小孩听完老师的故事也该睡觉了,礼濑真宵成为其中的一员,换得了同样的好梦。
可是现在他低垂的右手与风早巽的睡脸并排,只差几厘就要妥帖地依偎在一起。
那是一张人人看了都艳羡的睡脸,你甚至不会期许他是做了什么好梦,因为他柔和面容和均匀的呼吸都在通知你,就算是白砂糖口味的美梦对他也成为一种亵渎。白日的俗事在风早巽入睡的那一刻离他而去。礼濑真宵好羡慕,甚至是嫉妒,他从儿时起经历的无数个被噩梦惊扰的黑夜里,都没有见过这样平静的睡颜。
礼濑真宵突然心虚起来,在此刻化身为一个贸然闯入的小偷,蹑手蹑脚地沿着月光的路线溜走。他特地没有把被子掖好,提前做出一副清晨匆忙离开的假象。
乘着电梯下到十七层的中庭,酒店在这里分为左右两幢,留出一半是枯山水的露台,另一半是无边泳池。凌晨的风锋利得可以把人刮碎,礼濑真宵没办法让火机听话,差点把自己的西装点着,摆弄了好几分钟才点上了那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冰淇淋口味爆珠的香烟很少见,他把香烟们囤积在秘密的地下室里,他太难捱了,甚至从呛人的烟味中偷来的一点甜蜜,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那个从窗缝里挤进来的月光,这次还是惨淡地挂在中庭的正上方,让礼濑真宵指尖的烟雾变得具象化。他深吸了一口气,吞咽下惨白的月光、尘埃的烟雾还有那一丝丝的甜蜜,花了很久才再次将它们归还到空气中。他西装袖口下还潜藏着上个周被他自己弄出的伤口,结痂的地方被肿起来的红线缠绕,被冷风亲吻之后变得有些发热。
礼濑真宵在这个凌晨开始慢慢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其实也并非很久远的事情,他在自己回忆的幻境里又回到巡演时住宿的旅馆里。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在一起泡温泉,脸蛋通红,穿着浴衣的一彩和蓝良用桃子气泡水买醉,他很拘谨地坐在风早巽身边,像是真正的母亲一样,看着他们玩闹。礼濑真宵在几个月前,还是以仰望的姿态去窥探他们,风早巽也是其中一员,直到他接过巽的那杯酒,然后他们彻底把交往的界限打破搅碎。
他没有办法呀,那双清澈的紫色双眼就那么直接地侵袭着他,让他从里面得以窥见自己肮脏的面容,他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得到了不属于他的礼物。礼濑真宵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怅然若失的苦涩表情是最适合他的形容,好像那一口气把他的灵魂从躯壳里抽离了出去,让他不在存活于这个世界上。他痛苦,更怨恨自己享受了温存之后想要逃离的心。
离开之前礼濑真宵没有忘记去前台,他出现的太突然以致于把那个昏昏欲睡的女服务生吓得泫然欲泣。对方心有余悸地记下了他对早餐的每一条要求,将那句“嘱托2903客房的先生,他的同伴是不久之前离开的”圈了起来。
他绕了个远,在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寂静密室之前,去练习室旁观了一场新生的通宵排练。
年轻的身体在凌晨两点半的练习室跃动,高昂的头颅和挺直的腰背里栖息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灵魂。礼濑真宵透过玻璃汲取着那种遥不可及的生命力,他的脸上浮现出那种母性的慈爱——他对稚嫩清澈的灵魂们倾注了平等的爱意,这种吸引力让他短暂地忘却了自己的苦难。他把这些年轻人的错处与不足一一记下,祈祷明天可以顺利尾随他们留下一本建议册。
那天以后,礼濑真宵开始在组合练习的时间迟到早退。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蓝良终于有一次成功把真宵堵在墙角,仰起头气鼓鼓地望着他。诶诶诶啊啊啊,礼濑真宵感觉周身的氧气被抽走,自己又犯错了呢,因为自己的罪过让其他无辜的人,感觉到了不适。他过分紧张,眼神涣散,嘟囔着向蓝良忏悔自己的过错,却把人吓得不轻,慌忙喊着一彩和巽要带礼濑真宵去医务室。他的意识因为那句风早巽才骤然回弹,一把推开蓝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把自己颤抖着地藏在练习室附近的天花板里,还能隐约听到他们与风早巽交谈的声音,那种柔软似棉花的声音沿着冰冷的砖墙走进他的耳膜,成为固体的巨物让他喘息不能。
礼濑真宵想到平等地与风早巽交谈的每一个人,除了自己。他们会是同伴,是挚友,是恋人,是父亲,但哪一个角色都不会是自己。他们在床上接吻的时候是全世界距离最近的亲密爱人,他们在床下也是两颗心离得最远的陌生人。
就像风早巽的眼里再也映照不出他。
他回到十几岁出头的时候,又成为那个怕光的小孩子,没有人爱他也好,放他一个人在地下室成为一具尸体也罢,这是最让礼濑真宵安心的时刻。他痛苦的灵魂被人从黑暗里抓住,短暂地与阳光花束与绿草琴瑟和鸣,然后他羸弱的外壳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嗡——「携手空间」送来甜品会的消息,礼濑真宵想起他们曾经约好一起去品尝咖啡厅的新品。
月桂的新甜点歪歪扭扭地簇拥在一起,搅打的固体奶油混合着草莓与樱桃的甜味,礼濑真宵艳羡地沉迷于朱樱司闪闪发光的眼睛。如果可以不做偶像就好了,这样我每天就能吃十块奶油蛋糕和一百杯草莓奶昔,朱樱司这么说。两个红粉色头发的小孩子,像草莓与奶油那样密不可分,礼濑真宵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他为不知名的快乐在这一个瞬间落泪,睫毛与眼泪缠绕着模糊了他的视线。
礼濑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可以讲给HiMERU听,也许HiMERU会给到你答案。
礼濑真宵慌忙擦了一下眼睛,透过银色的餐叉用半只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HiMERU是拥有天蓝色头发的米迦勒,礼濑真宵从前这么认为。他是白天鹅里的一员,他不会霸凌异类,但同样也不会与丑小鸭交谈。他突然语塞,做惯了聆听他人、强行接受别人给予的那一方,要他张嘴去说些什么,他又成了一个哑巴。
HiMERU猜,也许是和风早巽有关的事情呢。
站在高处的圣人们,背对的是耀眼的白昼之光,当他们低垂头颅俯视着下面的人们,他们眼中并不会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能够永远地存在于他们的心中。他们不为自己而活,生来就要做被人仰望的无脚鸟,诱惑着从陆地而来的生灵,却从不会停下来回过头,施舍他们一眼。
说到这里,礼濑真宵看到HiMERU抿了一下嘴唇,一缕浅蓝在奶油色的冰淇淋球旁边摇晃,来回中能看到他金黄色的眼眸,是一眼望不到边失语感扑面而来。他的语言则不同,叙述通透,向来唱着活力四射偶像歌曲的嗓音把已经拆线的伤口又毫不留情地扒开,就像一块完好的奶油蛋糕,一刀下去是鲜血淋漓的草莓果酱。
可是HiMERU觉得,礼濑和HiMERU并不是一样的人呢?HiMERU发现了,即使朱樱和樱河没有在看你,你望向他们的双眼也是充满愉悦与满足的。要不要重新思考一下,你最需要的是什么呢?HiMERU曾经受伤是因为不够自我,希望礼濑最好不要再在风早巽身上犯和HiMERU同样的错误了。
礼濑真宵眼前是晃动的色彩,因为巧克力芭菲笑得温柔的朱樱司,欲拒不得被投喂的樱河琥珀,凝望着叉子上半只死去冰淇淋的HiMERU——他为HiMERU的过往感到悲戚,像是踩死了一直未能破茧而出的虫蛹,彷徨间又被鼓舞,好像有一只蝴蝶重新振翅出世。
甜品会的三人簇拥着礼濑真宵一起离开,临走之前椎名丹希还哭喊着抱住了他,一脸嫌弃地说新研发的菜品还没有礼濑真宵半分的香味。他被拥抱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推回了巡演的那个夜晚,是温柔沿着手臂与呼吸传递到礼濑真宵空荡荡的躯体里,让他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他这时候第一次理解了别人。
追逐和需求,都是单方面发生的。它们不需要同时发生才有意义。被爱不一定幸福,但做一个永远爱人的聪明人一定快乐。
转过来的一个周,蓝良拍手庆贺真宵前辈恢复了正常,风早巽也在一旁笑着看他为需要照顾的孩子们做按摩。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蓝良要带着一彩去新开的大阪烧店尝尝城里年轻人的食物,风早巽则顺水推舟邀请礼濑真宵去到常去的日料店。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和真宵一起吃饭了呢。礼濑真宵听着风早巽一如既往的自言自语,是不变的温柔嗓音,把每一段无聊的日常变成安抚的圣经书。
他们就这样吃完晚餐,从二十九层看出去的天空上,月亮满溢得快要溢出来。月牙也会成长,会变形,它被人参透盈亏的规律,就此成为程序化的美学,就像礼濑真宵看破了风早巽的伪装,他打碎了迷惑自己的爱意,掏出了那颗冉冉跳动、但丧失血色的心脏。生死在这一瞬间被超越,爱与不爱也并不是必须要得到回答的问题。巽不曾考虑过,亦无需考虑,他是这样惹人心痛,令人垂涎。可是只要礼濑真宵迈开脚步,向前追逐,他就会发现自己不需要这颗心了啊。
这个夜晚,风早巽背对着月亮注视着礼濑真宵,成为无法被超越的美学。
礼濑真宵与有着绿色头发的美人接吻,拥抱,灵魂交融。他这一次没有听完那个温柔声音讲的琐碎故事,而是把头靠在他的左肩,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风早巽发现的时候,礼濑真宵已经睡熟了。他歪头笑起来,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平,共享同一床被子,两个相拥的枕头,他们伪装成一对平凡的恋人,也许有机会分享同一个无梦的宁静夜晚。风早巽没有意识到,这是礼濑真宵第一次没有听完他的故事。
第二天的表演如期进行。
礼濑真宵不再需要白鸟蓝良送给他的遮瑕膏,但他还是悄悄藏了起来没有归还。他气色尚佳,白皙的肌肤上甚至透露出一些暧昧的粉色,修长的脖颈与深紫色的长发浑然天成。他右脸颊上的红色十字花,把他变成了一只红色凤尾蝶。阿宵前辈,你是偷偷跑去美容院了吗?蓝良故意拖长嗓音揶揄着前辈,礼濑真宵却不会生气。风早巽好像也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他红着脸,只默念着把年轻队友闪亮亮的时刻收藏起来。
趁着一彩和蓝良换衣服的间隙,礼濑真宵走到后台的一角娴熟地点燃了一根烟。这是一根普通的,没有任何附加味道的女士香烟。风早巽这时候从他身后走来,轻声喊道:
真宵同学。
礼濑真宵向他伸出手。
风早巽从不抽烟,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目光沿着那根安静地躺在真宵纤细的手指之间的女士香烟,沿着雪白的肌肤,攀附到他的脸颊,那双总是眷恋着他的双眼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突然某种想法涌上风早巽的心头,他没由来地认为,倘若不接过这根香烟,也许自己将再也没有机会和礼濑真宵分享任何事物。
于是他伸手接过,烟雾将两位不亲密的爱人拥抱在怀中。风早巽被刺激性的气味呛了一下,陌生的烟味让他觉得有些苦涩,眼睛里还得到了半点眼泪的馈赠。这时他听到礼濑真宵的笑声,那声音很轻,风早巽没有来得及捉住,于是他抬头想要去确认,却发现礼濑真宵已经接过香烟回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礼濑真宵在此刻完成人生中最后一次蜕变,重新降生在这个世界——他一头紫色的长发在舞台的白昼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