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身边低低喃语。

太宰治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怎么都睁不开条缝。

“......你看......眼睫毛动......”

“太宰前辈！”


一声惊雷般的响声吓的太宰治一个激灵，刚刚还黏黏哒哒的眼皮一下子睁开了，还好眼前是昏暗的小夜灯，不至于刺痛眼睛，身下是绵软舒适的床，空气中温度适宜，沉睡许久的疲惫感使得一瞬间骨子都酥软了，只想好好的伸个懒腰舒展开来。

“太宰前辈！你终于醒了！”

舒适感被边上聒噪的人搅得一干二净，太宰治额头上青筋隐隐冒起，不耐烦的看向边上。

是比他小两届的学弟芥川龙之介。


“这里是哪？”太宰治对于现处的环境感到陌生。

“这是天球的封闭式休眠仓，控制中枢提醒我们你有转醒的现象，就让熟悉的人前来助你苏醒了。”边上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看着太宰治。

“你终于醒了啊，太宰。”

沉睡五年的大脑浑浑噩噩的，纵使聪明如太宰治也拎不清现在的状况。

“现在是...多少年？”


“3005年，你睡了五年了。”

“要不是......把剩一口气的你送到了这里，你现在早就不知道是那条沟里的孤魂野鬼了。”

......谁...？

太宰治几乎要想不起来以前的记忆，仿佛不只是五年，而是隔了几千年，上辈子的事情了。





序

浸染上夜色的街道仿佛让人身置海洋深处般宁静黑暗，年久失修的路灯时不时闪出点微弱的光，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在拼命挣扎。两旁的树木大半已经枯萎，垂落腐烂的枝头连乌鸦都不愿栖息，枯黄的叶片零星的铺在的地面上，露出底下斑驳的柏油路和蛛网模样的裂缝。

“沙嚓，沙嚓。”

一位年轻的女人举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缓慢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鞋底踏上地面碾压过枯叶的声音是这街道里的唯一声音。

寂静的吓人。

女人连牙齿都在打颤，分不清是冷还是害怕，她左右环顾的缓缓前行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整条街道，路旁忽然出现的黑影使她的脚步凝固住，她吞咽下口水定睛一看。

是云散去后露出的月光给予枯树的倒影。

张牙舞爪的是这深渊里最可怕的噩梦。

女人骤然蹬大了眼睛，红血丝布满了她浑浊的晶状体。几乎是要被惊悚到无法发声。

一个穿着连帽唯一的身影站在树下。

“幸一...幸一！是你吗......”

女人从颤抖牙缝中挤出的声音提高了音调。那是她儿子的名字，她就是出来寻找她至今还没有归家的儿子。

没有答应。

街道又回到了寂静的状态。

快逃，快逃...

女人疯狂的在脑子里重复这句话。

已经是挪不动脚步。

脖子上忽然一阵剧痛，女人的意识直接昏迷了过去，她根本没有看清那个身影的动作。

若是她还有意识的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能看见天空中细弯如刀刃的月亮，街边腐烂的树，最后还能和被枯叶点缀龟裂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体验一把半空飞行的感觉。

还可以看见自己鲜红脖颈处动脉的血飞溅的几米高。


街道又一次回到了寂静了状态。



1.

太宰治是被定时打开的电视吵醒的。

潮湿的天气，夜幕的降临，完全不充足的睡眠，加上昨晚暴饮暴食又睡了一天留下的胃胀气。

“2999年10月30日午时发生一起...凌晨时分xx街道又发生一起...”

啪嚓。

太宰治下床一把将电视关掉，身上的绷带一觉醒来已经散了不少，手臂和腰腹处还有前天留下伤口裂开的血迹。快速冲了个澡，忽略掉水流过伤口带来的比割伤时更钻心蚀骨的疼痛，草草收拾出了门。

提着一堆速食面和罐头回家的太宰走到了平时回家必经的一条巷子，却是倒霉的遇见了凶杀现场。

戴连衣帽的身影双手牢牢从后面禁锢住一位披头散发的少女，少女挣扎着，尖叫都被那人牢牢用手盖住，太宰治眼尖的发现那人手背上有枚显眼的牙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把红木柄短刀，却是拿着刀柄对着少女纤细柔嫩的脖子。

正在杀人犯要一刀落下时，忽然从角落里跑出一个人影，一把拉过少女，用力一脚把那个带兜帽的身影踹开。那人吃痛的惊呼了一声，声音很低沉。

少女惊魂未定，抖抖索索的转头看去，发现救了自己的男人，一头蓬松黑发，模样生的颇为俊郎，嘴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

“喂...你这小鬼...”那个身影突然出声了。

“先把刀给我放下啊。”

少女忽然懵住了，是谁在说话。

她抬眼看向对面刚刚朝自己下狠手的人，对方的刀收回去了别在腰间...

那...

冰冷的寒意贴上了自己的脖子，顿时整个后背爬满了鸡皮疙瘩。

刚刚救下自己的男人此刻拿着一把锋利的果皮弯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对上了男人深沉的鸢色眸子，对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单纯，殊不知刚脱离狼爪，又入虎穴。

“呵。”

年轻男人笑出了声，直直盯着对面人被阴影笼罩住的，兜帽下的脸庞。

那人微微抬头，太宰治对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蓝色眼睛。

就像是在书本中曾经见过的地中海域一般都钴蓝色，晶莹剔透的蓝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啧，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中二病小鬼...”蓝色眼睛的主人不耐烦的开口说道，全然不把太宰治看在眼里的模样。

“可是看起来，还是你比较像小鬼吧杀人犯先生？”太宰治抬头使得两人几乎相差了一整个头的身高差更加明显。

“切...”

话音刚落不久，几乎是一瞬间，太宰治刚发现面前人的身影不见了，一大股一大股涌出的带着腥甜锈味温暖的液体泼洒在了太宰治的身上，血色几乎弥漫了他的双眼，他难耐的见眼睛眯起，看见刚刚拉过来的少女已经没有了那颗算得上清秀的脑袋。而那个突然消失身影此刻站在了离自己极近的地方，一脸漠然的看向自己。

他的兜帽已经滑落，露出一头鲜艳靓丽的橘色发丝，较长的头发微微卷曲，搭在一边肩头。

亮橘色和钴蓝色，极具反差调性的补色，如同溅射进双目的血液一般刺痛着人的眼球。

太宰治看见了他手上又拿着那把红木柄的弯刀，比他出门随手拿的果皮刀要长上不少，刚刚割下人的头颅，刀刃上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沾到，干干净净的却是万分诡异。

太宰治忽然想起把自己吵醒的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的新闻，大量的信息飞速的略过脑子，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低低笑了出来，先是闷在喉咙里的低哑笑声，后面笑声逐渐越来越大，似是就将要这么笑疯过去。

缓缓停歇下来的太宰治撑着腰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抹了一手的血，刚刚还靠在手臂上的无头少女早就被如同垃圾一样倒在了地面上，如同她在远处的头颅一般。

“我说...”

太宰治无声的朝着对面的人比了几个口型，应是讲了句话。

那人听完忽然瞪大了双眸，一把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臂，看起来颇为小巧精致的手掌力气却大的惊人，那把无血刀刃此刻便是架在他的脖颈处。

“你知道些什么？！”

而太宰治却是丝毫不害怕，甚至还露出了得偿所愿的愉悦表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是一个想死的普通人罢了。”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忽然放大。


“如果你愿意果断干脆的杀了我的话，还是别用你手中这把刀了吧。”

说着太宰治将刚刚那把果皮刀递到那人面前，微笑着，用蛊惑般的声音说到。

“来，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