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886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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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龙族 楚子航,路明非
标签 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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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1 23:04
09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路明非在回卡塞尔报道之前本来有半个月的假,现在床上一躺就躺掉一个星期,美好的日子瞬间就打了对折,最大的运动量是被楚子航带着去红场遛弯防止伤口黏连。抗生素打的他没有胃口,而且也没人能面不改色的一天三顿吃白粥。风一吹他就打摆子,带着枪伤在接近零度的湖水里潜泳好像上个世纪的事情。
没有人再提过浴室里那个插曲,他不回答,楚子航也不逼他,就好像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把这一页揭了过去。楚子航给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照顾他。路明非拒绝了,但没用,他们中楚子航总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日光透过洁白的纱帘柔和地照进来,路明非侧头看着床边的楚子航,他在看书,俄文原著。边看边查单词和语法,两个小时看完一页。路明非看着都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假期,咱能不在这躺着吗?”
“你想去哪?”楚子航合上书,这是医生插曲以来他们俩唯一的有效交流。
“不知道,博物馆什么的吧,还想去看看地铁站,这可是莫斯科。”路明非说,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曾经那个庞大巨兽的遗孤。
手机有消息进来。
——在想你的苏联母亲吗?
大爷的路鸣泽。路明非在心里骂,他当初是怎么上了他这条贼船的?这小子甚至都不是他弟弟,91年他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这个小子都12了。长了一副永远小屁孩的身板就能出来骗人了吗,跑来中国后儿童拐卖团伙怎么没给他抓进去?不对,没准他这坑蒙拐骗的一身本领就是打那学来的,团伙头目只能给他提鞋。路明非心里一阵绝望。他看了路鸣泽给他的文件,那些事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恨什么人。绘梨衣的仇他报完了,他的事应该到这就结束了。本应该是这样,这样才是正确的,为什么要为了上个世纪那些虚幻的事搭上他的人生?看看楚子航,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为什么呢?
可藏骸之井浮现在他眼前,只不过他并没有看见绘梨衣,他看见了小魔鬼。他看见小魔鬼站在井的中央对他说:“疼吗?疼吧。可你不该光为她疼,”他转了方向挥手涵盖了另一边两个重叠的人影,“今天死在这里的都是你的亲人。”
“你的伤没事吗?”楚子航问,路明非回过神来。
“没事,愈合的挺好的。”路明非说。他的伤愈合速度快的不正常,但楚子航没有说什么,“那走吧。”
他们沿着莫斯科河游荡,坐地铁在城市穿行,不说话也不拍照。光影从路明非的眼睛里流过,楚子航不知道他是在看眼前的风景还是只是在人流中发呆。他们停在大石桥上看冬季的日落。不壮观,冬季的太阳苍白而没有温度。余晖太短而暮色太漫长。他们依然在桥上吹冷风,在匆匆的行人与过客边虚耗时光。夕阳映在路明非的脸上,楚子航终于又能看清路明非琥珀色的瞳仁。你在看日落吗?楚子航想问。但他没有说话,语言是他们的禁区,太多的话无从谈起,路明非满是混着火与血的秘密。他紧紧地抱住了路明非,想要用他能给予的微薄的温暖拉住他。路明非没有拒绝,他看着太阳,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直到太阳的余烬消失在城市的地平线上,直到天色暗下来。
银色的宾利停在落雪的街道上,城市光污染借着积雪的反射将夜空染成暗红色。路明非从酒店走出来,冷空气将他猛然包围。司机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他坐进去。“来杯热茶?”路鸣泽端给他一个杯子。
“半夜两点你给我倒茶?”路明非吐槽他,但还是接过了茶杯。
“你今天晚上还想睡觉怎么地?”路鸣泽白了他一眼,“容我提醒一下,我现在可是帮你连夜从楚子航旁边翘家偷跑,做贼不该心虚么?”
“什么玩意,谁翘家,你的措辞让我怀疑你偷偷看了奇怪的东西。”路明非呛了一下。
“比如《霸道楚总裁的路姓落跑娇妻》?”
“咳,打住!”路明非又呛了一下,他错了,他又低估了路鸣泽的厚颜无耻程度。
“话说你好得也见过不少世面了,文能张口忽悠,武能提枪杀人,怎么每次见着楚子航唯一的反应都是跑?”路鸣泽抱着杯子瞥了他一眼,舒服的瘫进后座。宾利平稳的驶向莫斯科的郊外。
“我怂行不行,我怂。”路明非理直气壮。
“你要真不想面对他,照着脑门来一枪,case close!下不了手弟弟我帮你,家人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行行,我自己有数,你管好别的事。”路明非心里跳了一下,烦躁地打断了对话。
路鸣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路明非避过他的眼睛手里紧捏着杯把。许久以后路鸣泽才继续开口,“说到别的事我们得赶紧了,心愿清单可有好长一串,我们从最容易的开始。”宾利驶进一座郊外的庄园,绕过楼前的喷泉停下。路明非下了车,在台阶前顿了一下。他被彻底的震撼了,眼前的建筑怎么说呢,像是直接把冬宫的一个侧翼搬了过来。而且很明显它是跟冬宫一个时期的建筑,这样的建筑修缮费就能压垮一个资本家更别说它明显进行了现代化改建。“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钱。”路明非说。
路鸣泽看都没看就带着他走进的大门,金发的管家向他们鞠躬致意,“那现在你知道了。言归正传,明天你回美国,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是昂热。”他们穿过大厅上了台阶,沿着铺着深红地毯的西翼走廊向里。左边是一扇扇实木清漆的大门,右边联排窗户前隔一段就装饰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昂热怎么了?”路明非停下了脚步。
“什么怎么了?”路鸣泽转过来恼火的看着他。
“他什么也没做。”路明非说。
路鸣泽翻了个白眼,“他当然做了,不然你以为你作为一个受精卵是怎么从黑天鹅港活下来的。”
“他跟整个研究毫无关系!”路明非提高了声音。
“你什么意思?”路鸣泽惊讶,“我以为对他下手是最容易的,毕竟你做了他十八年的小白鼠,十八岁之后他直接把你拉过去干活。你不会真以为你在中国某个单位家属楼里长大吧?容我提醒你一下你前十二年都待在卡塞尔地下的实验室里。”
“我不恨他行吗?”路明非捏了捏鼻梁,他对路鸣泽说的事情没有记忆。他脑子里面的有的只有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和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他也不该对整件事负责,该负责的是那些苏联混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然后把一切结束。”
“你什么意思把一切结束?”路鸣泽眯起了眼睛,“哦对,整件事对你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pain in ass是不是?你觉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是不是?你甚至感激他们是不是,感激他们把你造了出来,感激昂热把你带到美国!”他两步跨过来攥紧了路明非的衣服领子。“放手路鸣泽,”路明非叹了口气,“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你得向前看,这么下去事情就没完了。”然而路鸣泽什么也听不进去,“你搞没搞清昂热在利用你,你搞没搞清自始至终跟你站在一边的只有我们!”
“那你难道就没在利用我吗!”路明非也火了,“难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我身体里那些精心雕琢乱七八糟的基因片段吗?!”路明非闭上了眼睛。泪水灼烧着他的眼眶,疼痛开始在他胸腔里蔓延。他没想问这些问题,他曾发誓他永远不会问这些问题。他甚至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的潜意识早就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他也许可能会失望。他前半段不尽人意的人生已被证明是一场幻象,可跟已展现的部分真实比起来那人生仍然美好的不可思议。在那段人生里他拥有一个怯懦的叔叔和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就算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刻薄的婶婶,可心情好的时候刻薄的婶婶也会让他在午后客厅的地板上尽情的晒个太阳,重要的是那里有人和他血脉相连,有他曾以为拥有的、命定的、让他免于孤独的联系。
路鸣泽松了他的领子站直了,“你滚吧。去找楚子航过你的人生。”
“路鸣泽!”路明非站在他后面喊,眼泪从他脸上滚落,他感到自己成为了一个无源的孤儿。
路鸣泽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向前走着然后倒在深红的地毯上。
路明非冲过去跪倒在地上把他抱进怀里。路鸣泽的脸泛着青白,呼吸一点点的弱下去。“fuck.”路明非咒骂着缓解自己的恐慌,他把路鸣泽平放在地面上准备急救。忽然间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一群医生模样的人冲过来抬走了路鸣泽。路明非跟着他们跑直到被拦在门外,开门的一瞬路明非看清了房内的布置,那是个重症监护室。不详的预感让路明非想吐。小魔鬼到底瞒了他什么?
“全身器官衰竭。”有声音在他后面说。路明非转过身,看到零站在他面前。她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或者说冷漠。她的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后脑,她的面容大理石般光滑白皙。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他,路明非接过来潦草地擦了擦脸,“为什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你毕业前一个月开始显现症状。”零带着他进了旁边的屋子,屋内有摆着鲜花的实木长桌,周围立着带湖蓝色软垫的高背椅。整个房间都以湖蓝色为基调。“迟早的事,他本来就是实验失败的产品,你的bate版。”零坐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同时示意他也坐下。“没逃出来时他们在他身上做各种药物实验,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先吃点东西吧,”她在pad上按了几下,“剩下的你可以去问他。”
“所以我们的确有关系。”路明非的目光散在空气中,他坐在椅子上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仆人进门把盘子摆上桌然后离去,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拿起勺子。“他不会对你说谎,所以不要害怕。”
一个小时后,医生敲门进来报告路鸣泽的情况稳定了,路明非起身走进监护室。他在路鸣泽的床边坐下。“你哭啦?”路鸣泽看着他忽然开始咯咯的笑。“你……”路明非语塞,他想说严重吗?可这明显很严重。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问他你是不是快要死了?路鸣泽又笑了,眼睛里温柔且生机勃勃,“你是不是又要哭了?你可别指望我哄你,我这辈子只哄过雷娜塔。”
“雷娜塔?”路明非问。
“零。”路鸣泽说,“她原本的名字是雷娜塔,零是我用我的名字重新给她起的,其实是我的编号,我没有名字。”
路明非没有说话。
“well,就是你看到这样。”路鸣泽翻了个白眼,“好消息是我的时间大概还够计划完成。”
“我帮你。”路明非说。
路鸣泽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扯掉胳膊上的针管和心电监控翻身下床。路明非伸手扶他,但他自己站住了。他带着路明非穿过走廊看不出来像是刚下了重症病床的人。他们来到了零旁边的房间,房间上着密码锁,路鸣泽打开门后又出现了一扇和风的木质推拉,推拉门后是长长的木地板走廊,两侧的纸窗上绘着绯红的樱花,轻柔的歌声隐约的飘过来。路明非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举起手枪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进去。他的眼前出现一扇屏风。屏风上挂着华丽的红色羽织,房间里靠烛火照亮,有人影映在屏风上,拿着石黛在脸上描摹。路明非绕过屏风看见妖娆的长发。他背对着路明非跪坐在榻榻米上,他身前的矮桌上放着一面圆镜。路明非认得圆镜里的那张脸。
“稚……稚女?”路明非觉得喉咙干涩,他转头看路鸣泽。
路鸣泽没有说话。
然后路明非反应过来,“源稚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