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叁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左然的怀抱里。他抱着我阖着眼睛，像是睡得极其安稳，我也不好意思起来打扰他，干脆一闭眼又睡过去了。
左然悄悄睁开了眼睛，瞧他的小姑娘又睡过去了，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等我再醒来时，身边再没有暖洋洋的怀抱。于是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揉了揉头发，下床给自己洗漱穿衣。
可我在这个世界还不会怎么梳发髻，又觉得披头散发下来太邋遢，梳起马尾未免不符合这个时代，最后只好给自己梳了一对团子头。
推开门后，看见左然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一个人下棋。而我在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事干，于是上前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正好对上他澄澈的蓝眼睛。
那双我已经栽过好几回的蓝眼睛。
“娘子可用过早饭了？”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如是问。
“没...还没......”我大有一种在茶水间吃泡面被左然抓包的心虚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娘子，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左然忽然停下了棋局，严肃地看着我。
那眼神，看得我更是心虚了。
“我去厨房间给你端点点心来，午饭我给你做个糖醋排骨，别又饿着了。”
我心虚，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但在听到“糖醋排骨”时两眼放光，眼睛里像是有星星那样兴奋。惹得本来有些生气的他也被我气笑了。
“你呀。”他宠溺地揉揉我的头。
“娘子今天，很可爱。”
他走之前，我彻底红了脸。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他红了的耳尖。
分明他也很可爱。

我盯着那盘棋局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于是悄悄地溜到厨房门口，看见平时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左然围着一条围裙，大概是在翻炒什么东西，空气里飘着好闻的糖醋香气。
一时鬼迷心窍，我悄悄走上前，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窄腰。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突然觉得这样真的好幸福。
怎么办，我想把他带走了藏起来占为己有怎么办。
他盖上了锅盖，转身回抱住我，轻轻地刮了刮我的鼻梁。
“小馋猫。”他轻笑。随即低头，在我的唇瓣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左然竟然这么会，彻底被一个亲吻乱了阵脚，只好慌慌张张地松开手溜了出去，躲在厨房门边上偷偷地看他一两眼。
唔，好像这样被亲一下也不错。

用过午饭后我跑到院子里，在暖洋洋的日光下伸了个懒腰，又低头用我那糊里糊涂的记忆试图回忆起围棋到底是怎么下的，可偏偏是冥思苦想也没有半点儿记忆。
“娘子？”
“唔？”
他站在我身后，自己坐下的同时揽着我的腰一并坐下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头暧昧地靠在我的颈间蹭了蹭，痒痒的。
我红了脸，不敢说话。想想又觉得这样沉默在夫妻之间有些不大合适，于是转过头去学他在厨房里吻我那般笨拙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口脂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这下是抱着我的左然红脸了。他似是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故作镇定地说：
“娘子想学围棋否？”
“唔...想.....”我托腮，探身歪头看了看棋局，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伸出手，大手轻轻拢起我的小手，拈了一枚棋子，低沉好听的嗓音娓娓道来。
而我沉醉在他的嗓音中，脑袋一搭一搭地打起了瞌睡。
左然瞧见他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手轻脚给她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

程澄回来的时候，看见公主裹在左正卿雪白的大氅里，两个人靠在一起看上去睡得很熟。
这样的岁月静好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于是她绕了路悄悄离开了。

章回·肆
后来的故事，莫过于我在这个世界里和左然相爱，直到白发。

未名十六年，皇帝赐婚公主嫁与大理寺正卿左然；
未名十八年，公主诞下一对龙凤双胞胎；
未定二十四年，公主与左正卿双双逝于左府，合葬于左氏家陵；
............

“要说那公主与大理寺正卿左然夫妇，那是一个琴瑟和鸣”
“真是好好的，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

章回·伍
梦醒了。
我从床上坐起，看见电子钟上的时间，发觉那像是真实经历的一切原来只是昨晚的一场梦。
梦醒以后，我还是那个朝九晚五的社畜打工人，和左然还是停留在搭档关系。
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梦里我对左然的心意渐渐明了，两个人相爱直到白发。而回归现实生活我不愿再忍受隔着一层窗户纸的爱恋，今晚就要去表白。
我立刻就起身丢掉了起床气，开始洗漱换衣化妆吃早餐。临走还在镜子前露出了最自信的笑容。

一大早我就把程澄拉进了茶水间，让她为我的告白计划出谋划策。
“不是吧不是吧，我磕的CP终于要成真了！”
“不会吧，咱们的万年铁树开花了！！！”
“程澄，你小声点，别被外面的听见了。”我上前无可奈何地捂住了程澄的嘴。

“咔嗒。”就在我和程澄小声在茶水间叽里咕噜间，有人推门而入，整得我们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抖了个机灵。
“早上好。”左然若无其事地将咖啡杯放在咖啡机上，点了黑咖啡。
“左、左律师、早、早上好。”我和程澄不约而同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瞧着左然端着磨好的咖啡离开了茶水间，我和程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下来了。
“吓死我了......”程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有如释重负之样。
“反正，照着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做肯定能成。我先走啦！”
程澄拍拍我的肩膀，一溜烟就没了影。

我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整天。
当然，包括差点平地摔三次、打翻四次水杯、在茶水间补了五次妆、连续写错六个字、七次盯着电脑走神、八次无所事事险些被翟星姐抓住。
我按照程澄给我罗列的计划在律所里留到了晚上七点半。刚想收拾了去敲左然办公室的门邀请他一同到街上逛逛，起身就看见左然手里拎着他的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还没有下班？”
“我...不久前还有些事情没收拾完，现在也打算回去了。”我收拾了物品，走出了办公位。
“如果...不介意的话...左律今晚是否有空和我去广场上看圣诞表演？”
我思虑再三，还是提出了邀请。
当我原以为这个平安夜在他眼里和平日无差别将要拒绝时，他却接受了我的邀请：
“好”

距离表演开场还有两个小时，我和左然一前一后地在街道上走着。
我突然被路过的GIVENCHY橱窗迷住了眼，浑然不顾左然的存在，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左然走着走着回头，意外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不见了。于是他立刻心急如焚，却在往回走路过的GIVENCHY里瞟了一眼看见小姑娘正兴奋地试着口红。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我瞧着镜子里自己试的口红色号模样，左看右看，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这时，镜子里突然闯入了左然，吓得我一惊，颇有和程澄在茶水间偷吃泡面被抓包的感觉。
“原来你在这里。”他只是轻轻地这样说了一句，像是如释重负。
“让你男朋友给你挑挑呗。”旁边的导购小姐姐一手拿着一只口红，笑脸盈盈。
我刚想解释左然不是我的男朋友，又觉得说他是我的上司不免还是会引起误会。正想着到底该怎么解释，左然就突然出了声：
“你现在试的这支，就很好看。”
我立刻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他似乎把“男朋友”的称呼坐实了，只好尽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对导购小姐姐说：“那、那就这支吧。”
导购小姐姐笑盈盈，转身就去柜台给我包装。一边包装还一边说：
“你男朋友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的圣诞星钻限量新色号N500。”
我不敢去看左然，唯唯诺诺低着头像鸵鸟一样红着脸付了款，接过了纸袋。
“今天是平安夜，一定要长长久久啊。”
我的脸更红了。

表演还有五分钟开场，我拎着一堆不久前从各大店铺内购买的圣诞新品纸袋，绞着手指纠结什么时候和左然表白。
天空中飘着绵绵的细雪，多了几分圣诞的意境。
左然替我轻轻拨去了一些头发上的落雪，我抬头看他，却见他慢慢地低下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像雪般的吻。
与此同时，广场的圣诞钟声响起，人群欢呼着“Merry Christmas！”。
而左然，他的唇与我的唇分离，沾染了些许我不久前才试过的口红。蔚蓝色的眼睛雾朦胧，却在我的耳边呢喃了一句温柔的“Merry Christmas.”
我原以为告白的该是我，却没想到竟被他抢了先。
他温柔地看着我，和梦境里的那个温柔的大理寺正卿左然重合，说：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听不见热烈的人群欢呼声，听不见交响乐团的音乐声，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说：
“我愿意。”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 Love Actually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