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819301
作者 : 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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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网球王子 不二周助 , 手冢国光
标签 网球王子 , 新网球王子 , 不二周助 , 手冢国光 , 冢不二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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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7 22:30
- 导读
- 爱情让人放下,也让人全力以赴。
而爱情的起因,只是二十年前的慕尼黑,吹过了一阵足够吹落树叶的微风。
#冢不二1029纪念文/相爱二十年
大概写了一份从相遇开始延续二十年并将一直延续下去的爱情。祝你们“老两口”1029快乐。
全文大概5k,预祝阅读愉快。
不二看了看他的眼睛,又低头看着相册里的人。在这个时代,电子存储替代了胶卷冲印,相册也不再被那些念旧的家庭宠爱,这本相册已经起码十年没见过天日了。手冢站在不二的身边,他发觉不二在笑——不二总是在笑,这并不稀奇,但那种笑容,显然是陷入了某一种回忆之中。
“怎么在翻相册?”手冢问他。
相册原本压在木箱底,跟叠好的旧衣服塞在一起,想要拖出那个笨重的箱子,再拿出这本相册,是注定要流一身汗的事情。众所周知,不二周助讨厌流汗。
不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相册里的手冢:“你的这件外套哪里去了?没再见你穿过了。”
相册里的手冢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正适合现在的季节。
“捐给公益组织了,五年前的时候。”手冢回答。
他们聊天的内容与语气都稀松平常,即使那天是他们相遇二十年的纪念日。这一天的到来,意味着他们已经相爱了整整二十年。入秋了,天有些冷。不二又翻了一页相册。
“就是这张照片。”不二指向相册里的一个角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那张照片拍摄得不能再失败,虚焦的废片,一个正在行走着的、模糊的人影挡在镜头前。人们很难相信,国内最有人气的纪实摄影师不二周助,会将这样一张照片珍藏在自己的家庭相册中。
手冢释然:“原来是为了这张照片。”
“你又在笑我?”不二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手冢那张似乎面无表情的脸。不二总能从里面看出来不同的情绪,即使手冢未必承认。
“我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
“你是骗不过我的。”不二笑,“你一直都骗不到我。”
手冢不置可否,只是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那本相册:“还是说说这张照片吧。”
不二指着那张照片:“它刚好是二十年前拍的,十月二十九日下午四点十七分——那也是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在慕尼黑。”
“是的,二十年前,在慕尼黑。”
那张照片来自于一场奇妙的相遇,满载着矢车菊清香的旧日时光。
刚到慕尼黑的那一年,他的老实本分好弟弟恰巧在国内找到了一份相当让人艳羡的爱情(虽然不二并不大喜欢弟弟的那位恋人),热恋期的弟弟无暇顾及哥哥的孤单,以至于不二在第一年就没接到过弟弟主动打来的电话,即便是自己拨过去的电话,也总是因为弟弟恋人的突然出现而被中途挂断。不二的父母和姐姐本就忙于工作,再碰上这样“可靠”的弟弟,不二打给家里座机的跨国电话只能时常落空。
不二当然不会因此归罪于自己的弟弟,于是,他决定把怨气转移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媳”身上(虽然他听说那家伙是个男人)。
在异国他乡,不二还没来得及寻找自己的固定社交圈子,最开始的时候还能一个人远足去欧洲的景点走走转转,等到了十月的时候,他已经日渐觉得留学生活无聊了。
那年,独居的不二最常做的事,就是带着自己的相机,去住处附近的公园散步,从四月到十月,从春天到秋天。天变冷了,起床一天比一天困难了。
十月二十九日那天,公园里雾气腾腾,空气沾了水渍。下午,他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风吹过来,吹在叶子上,他举起相机,将面前的风景圈进镜头中。一片叶子从树冠落下,当叶子飘落至取景框内的时候,不二会按下快门。那个瞬间的抓拍难度无异于抓住一现即逝的闪电,为此,不二的手指必须不带任何犹豫。
咔嚓。
闪光灯亮起,熄灭。不二意识到,他拍出了自己从学会摄影以来最标准的一张“废片”。一个突然闯入取景框的人影不仅挡住了那片落叶,还带来了虚焦,整张照片堪称一无是处,能够成像就已经是光影和镜头的恩赐了。
不二叹气,太不巧了。他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位亚洲男性,国籍未知,但看上去和他年龄相仿。那个人的下颚线很硬朗,头发是茶色,穿着运动衫,背着一个运动袋,对了,还戴了副金丝眼镜,这显得他相当优雅。
是的,如各位所想,他就是人在德国的手冢国光先生。
手冢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他在尽可能真挚地向不二鞠躬致歉。现在,不二能肯定对方是个日本人了,因为那蹩脚的德文口音简直和自己刚学德语时一样滑稽。手冢解释说,自己急着找路,没能看到不二已经支起了相机,因此才冒失地走过来。
不二摇摇头,声称没事,并用日文询问他打算找什么地方,也许自己可以帮上忙。
手冢听到不二的日文,忽然觉得放松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不二的声音和语气,手冢觉得这种语言比平时听上去更温和、更亲切。为了不再浪费对方和自己的时间,手冢不做推辞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恼:“请问,这附近有一家街头网球场吗?”
“似乎是有的,但我没有去过。你可以Google Maps……”说到这里时,不二忽然看到了对方手里的“老人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讶,只是笑着叹了口气,“好吧,我来替你指路。”
不二用自己的手机搜索出的路线蜿蜒曲折,直线距离几百米的地方绕成了一公里多的长途,于是,不二干脆主动要求送手冢过去,手冢在心中感叹,这人真是热情,也许正是因为同在异国的乡情吧——实际上,真相与热情无关,和什么“乡情”更是毫不搭边,只是在不二的无聊生活里,连给人带路也算得上是其中“有意思”的一部分了。
总之,慕尼黑的微风没那么冷了,不二让他想起远隔重洋的日本海风。
路上不乏一些闲谈:“你是日本哪里人?我来自东京,到慕尼黑读书,租住在这附近。”
“啊。”手冢回答,“我也从东京来。”
不二周助同他寒暄:“好巧,两个东京人,居然会在慕尼黑相识,还会有什么更小概率的事情吗?”
对方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肯定地回答不二:“两个冲绳人在慕尼黑相识。”
不二张大了眼睛:“你居然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只是为了给我展示你的冷幽默?”
“抱歉,我以为你在认真提问。”
不二笑出了声:“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非常有意思。”
“啊……是吗?”手冢不知道不二口中的“有意思”指代了什么内容,他得承认,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对他而言新鲜极了。
不二没有向手冢解释自己的评价,而是继续询问:“你也是来德国读书吗?”
“是的,除了读书,还有打球。”
在寥寥数语的交流里,不二了解到,手冢虽然是来德国读书,但更重要的是,他想成为一位职业网球手,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努力了很多年,中途手肘受过一次重伤,好在已经痊愈。来到德国,也是职业网坛对他的建议,目前来说,他的事业线一路坦途。
每当手冢说到自己为网球做出的努力,总是轻描淡写,好像那些惊险的伤病只是人人都会得的普通感冒,但不二听到时,却觉得那些经历简直像是小说里的励志英雄故事。不二对他说:“你看起来就是为了目标会全力以赴的人,网球也好,其他事也好。”
“当然。”他的眼神很笃定,不二笑着和他对视,天色正好,一枚叶子落下。空气里是公园花草的气味,被一阵十月的风吹得到处都是。
不二时常会回想起那个眼神,许多年后,他不再描述得清那个眼神的样子,却很容易回想起当时的心脏跳动状况——如同震级不超过3级,震源深度却深到心底的短暂地震,他想,如果爱情一定有一个起点,说不定就是那个眼神。
“你呢?”手冢问他,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发问。
“享受生活,享受……生命里更多的可能性。”不二回答,“不过,你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吧?或者……没有意义?”
“不会。”手冢回答得很坦诚,“这样生活很轻松。这很好。”
两个人走过一个花坛的转角,一只柯基扭着屁股走过去,蹭了一身花草上的水滴。
不二看着柯基的短腿,笑弯了双眼:“其实,我刚刚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见想执着的事情,我执着于某朵花、某棵树、某个人,为了这种执着,我放下其他的事情,全力以赴,那时,我是比现在更好了,还是更糟糕了呢?”
手冢愣了愣,他忽然觉得有一只蝴蝶在自己的心脏上空跳舞,当他回过神来,自己正对不二说:“不二,你像是哲学系的学生。”
不二先是一下子笑出了声,又好奇地看了手冢一眼,最后玩笑地说:“你没猜对,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猜对,我就请你吃前面我最喜欢的和式餐厅。”
手冢没对不二的天马行空提出任何异议,他看了看不二手里的相机,问道:“是摄影专业吗?”
“错啦,是文学专业。你的和式料理没有了。”
手冢看了不二一眼,眼神里是他本人也未注意到的柔和。
“你是笑了吗?”当然,观察家不二没放过手冢脸上细微的“破冰”。
手冢立刻把头转回去,目视前方,继续向前走,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我以为我表现的并不明显。”他说。
不二走在他身边,低笑不语。
那时候的天气还很晴,天上没有丁点儿云层和污渍,花草香在空气中弥漫,每个人心情都很好。
“就是这里了。”
一公里的路真短,在飘零的树叶旁,他们即将分别。手冢再次致谢,不二摆了摆手说了句别客气,原本这段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如果不是两个人在终点线上不约而同地迟疑起来的话。
接下来的故事由一句突然的提问开启。
“你会打网球吗?”
手冢刚刚说完,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他讲了一路网球,临近分别又是网球,说不定不二对网球根本就没兴趣。但是,为了拖延这段理应结束的故事,他已经没时间准备更得体的话题了。
“啊……上中学的时候在网球社。”
不二知道自己的答案不够巧妙,他甚至不确定这样的答案在手冢这个准职业网球手看来,究竟算不算是“会打”,但是他明白,当时的他必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才足够把这段故事续写下去。
手冢松了一口气,不二未说出口的、与自己相同的意图,他已经明白了。手冢问他:“我的陪练还没有到,你愿不愿意和我打上几球热个身?”
“这样啊。”不二说了个玩笑,“那么,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无论如何,在慕尼黑相遇的两个少年,勇敢地交换了自己的好意。像是首情诗。
和不二的对打练习非常舒适,舒适到让手冢讶异。
对方拥有着远超出学生水准稳定的技术,几十球的推拉练习中,不二没有丢失过任何一球。于是手冢开始试着在某一些发球里逐渐增加旋转,以测试不二的上限,结果是整场热身几近结束,手冢也没有见到不二的极限在哪里,反而是不二先一步揶揄他:“如果再加旋转的话,你就要付我陪练的费用了。”
从各种程度上,手冢都开始希望自己的陪练今天不要出现了。
“嘀嗒。”
一场太阳雨打破了这种舒适。
说是太阳雨,远处翻涌的乌云却在迅速向网球场的上方赶来。不二放下球拍,跑过去把相机装好,又用自己的外套包起来。他得赶紧回家,他出门的时候没关窗,窗台上的仙人掌恐怕要遭殃了。
手冢给陪练打去电话,说是因为下雨,今天的训练临时取消。随后,他挂断了电话,转过头去,正看到抱着相机打算离开的不二。
“抱歉,如果不是我冒昧要求你陪我练习,也许你不会赶上这场雨。”
不二摇摇头:“不,即使没有你,现在的我也会在公园里抱着相机闲逛的。”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的住处离这里很近,反倒是你,你住得应该很远吧。”
手冢说:“如果坐地铁,还是能很快回去的。”
“地铁站距离这里有两公里远了。”不二笑了笑,“手冢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的住处躲躲雨。我的房间很适合休息——当然,你可以跟自己说,是在送我回家。”
不二的客厅有一面摄影墙,挂着他心中比较满意的作品,从门口可以望到精美的客厅摆件,和上面放了花束的纯白茶几。不二给手冢捡来一双拖鞋,拖鞋也是奶白色的、棉绒的,穿上之后很舒服。
不二的房间有巨大的飘窗,挂着浅蓝色的窗帘,出门忘记关窗的后果是窗台有些狼藉,窗台上的仙人掌倒是喝了个饱。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折叠整齐的睡袍——大概上面画了只卡通熊。
他把其中一套塞给手冢:“去洗个澡吧,免得着凉。”
手冢看着比自己还要狼狈的不二:“你先去。”
两个人依次洗过澡后,都显得有些困倦,他们伴着雨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二打开了电视机,选中了播放音乐的功能,随后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就住在这里,如果你下次打网球碰上雨天,还是可以来找我,至少我可以让你洗个热水澡,然后烤烤壁炉。”
手冢问他:“如果是约你出去打网球呢?”
“那就得提前预约,而且,我也需要付陪练费的。”
两个人都笑了,一个在脸上笑的,一个在心里笑的。他们休息,直到夜里,雨停下。不二从冰箱里拿出咖喱块,煮起了绿咖喱,手冢在案板前帮忙切洋葱和土豆。不二调侃他:“你要小心你的手,网球选手的手很值钱,如果切伤了,我是赔偿不起的。”
手冢的心里闪过了一些假装手被切伤的恶作剧,随后,他又觉得这异常幼稚,于是取消了这个打算。
电视里的音乐始终没有停,他们煮好了咖喱,吃饭、闲谈,后来,又拿着手电筒走到院子里,去找天上的月亮,不二说手冢不该总是冷着一张脸看月亮,这样月亮会难过,手冢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他们散步、聊天、看月光照下的树影,音乐正从房间里飘出来。然后他们回到房间,在壁炉前互道晚安。那是他们相识第一天的生活,也是他们相识二十年之后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在一场绵绵秋雨里,不二与手冢的生活至今仍然带着雨后漫步的懒散,他们的二十年,就像是那场网球热身一样,总在舒适地你来我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相看两厌的夫妻,他们都在沉默寡言地消磨时间,也有许多相爱的人,相爱至几年就将热情燃烧殆尽。不二想,他与手冢的爱情既不寡淡,也不厚重,甚至难以找到一个严丝合缝的喻体,在他们之间,爱永远慢条斯理地翻滚着,只要他们相见,爱情就会被创造,随着新的爱意诞生,旧的情愫也不曾死去。创造、交织、叠加,爱成了二十年如一日,爱成了永动机。
不二合上相册:“我饿了,手冢。”
“吃什么?”
“吃咖喱吧,绿咖喱,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咖喱块。”
“好吧,我去切洋葱。”
“小心你的手!”
不二看着手冢的背影,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他提出的问题。爱情用二十年的时间告诉不二,手冢就是他曾设想过的,自己会遇到的“执着”,那么,不二想,他的人生究竟是更好了,还是更糟了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二周助笑弯了眉梢——执着让人放下,也让人全力以赴,他在一个人的身上执着了二十年的时间,而一切的起因,居然只是二十年前的慕尼黑,吹过了一阵足够吹落树叶的微风。这一切,还真是“糟糕”得不得了啊。
“好吧,我认栽了。”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