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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月不亮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庆帝 陈萍萍 庆余年 庆帝 , 陈萍萍

标签 庆萍

305 2 2021-12-26 12:24
导读
有电影《超时空同居》相关设定
五感尽失,动弹不得,强手环伺的北齐,不能信任的身边人。

熟悉的噩梦再次袭来,庆帝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半醒之间也能敏锐地发现床上有他人的气息,手比脑子快,如疾风般擒上了那人的手腕和咽喉。

那人在他出手的同时也睁开了眼,出手慢了一步,庆帝有些不屑,不过九品中也敢闯入皇宫,是该重重罚宫典了,怎么办的差?庆帝完全醒了,他抓着那人的脖子往前一带,想看看是谁有如此大胆,那人倒是轻,被猛地一拽,身体直接凑近了庆帝。庆帝抬起眼皮瞄他,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心里犹如重鼓来锤。

是陈萍萍。

年轻的陈萍萍。

不会错的,除却大宗师的实力外,他唯一拥有绝对把握的底牌,就是陈萍萍这个人。他松了手。

陈萍萍是被杀意惊醒的,还未准备好,就被掐得近乎窒息,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他难受得止不住咳嗽和干呕。边压下自己的不舒服,边去找对自己动手的那个人。陈萍萍看见一个人。

太子?

太子的叔叔?

陈萍萍突然质疑鉴查院的能力了,当年的大皇子二皇子被小叶子杀了,没听说当今陛下还有别的兄弟,即便是有,这位又为何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莫非要趁陛下病弱太子疗伤之际取而代之?胡思乱想中,杀意慢慢浮现,又被一声呼唤打散。那个人叫他“萍萍”。

他已然坐上鉴查院院长的位子,机构初设,正是立威的时候,他作为院长,陈萍萍三个字都让人避之不及,更别说去了姓叫他,萍萍二字过于秀气了,对新官上任监察百官的陈院长来说,很难让人不信其中没有嘲弄的意味。

只有一个人这样唤他。太子殿下。

只是声线更低沉些,声音更有力些,听上去似是成熟了,也老了。

陈萍萍应了他,“太子殿下?”

空气中是沉默,片刻的功夫他们二人都已看清对方陌生又熟悉的脸,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他们奇怪的房间。

庆帝在寝宫,陈萍萍在陈园,二人的寝室各取一半,融合在了一起。一半是恢弘大气,一半是典雅精致,中间摆了张床,也是对半分开,连大小都对不上,这般景象实在是滑稽。

庆帝看着同样震惊的陈萍萍,问他:“现在是何年月?”陈萍萍立即回答,“大兴五十八年。”

庆帝深呼一口气,“已经是昌佑十五年了萍萍,朕,登基已有十五载。”

这等奇闻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君臣二人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完全接受这件事,他们的时空出现了重叠,交错之处正是他们的寝室,两边的门各通各的世界。至于为何交错之处不是同一地点这个问题,让陈萍萍在矮榻上抱着被子足足思索了两个晚上,他不敢上龙床,虽然严格来讲那有一半是他的床。

庆帝和陈萍萍正面面相觑之际,皇宫这边传来了动静,该用早膳了。庆帝抢在侯公公进来前冲外边大喊:“再端一份来,不必进屋,就放门口吧!”外面的人停了脚步,离开,又回来,等到再无声响后,陈萍萍才起了身,低着头要去屋外取来早膳。他刚刚竟一直和一位皇帝坐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他是十多年之后的太子,但是想想还是有些逾矩了。

陈萍萍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宫这一边,在桌子那里被走过来的庆帝给摁住了,被迫坐在凳子上的陈萍萍仰视庆帝,脸上写满不解。“外边有人守着,你这样出去可不好,”庆帝慢悠悠地往门口走,手里还在系着腰带,“朕来取。”

虽是有了这般天降奇遇,但二人多年情分,一下子就熟络起来,庆帝并不把过去的陈萍萍当外人,若他是外人,岂不整个天下都是外人?陈萍萍见庆帝如此举动,心里一暖,他竟真的有幸陪伴太子这么多年,虽然心底从来不疑,但亲眼得见这一天还是令人眼眶发红。

陈萍萍坐得恭敬,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端着两份早饭回来的庆帝也被传染,放下托盘,笑吟吟地问他:“你乐什么呢?”

除却岁月的风韵,庆帝的模样没有大的变化,此时一笑,倒真有些像旧日的太子,陈萍萍慢慢放松下来,回答道:“奴才高兴。太子殿下疗伤这段日子一直心情不佳,精神萎靡,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政事也不理,奴才一直担心……”说到这陈萍萍停了停,稍稍抬了头,看向庆帝,眉间含威、眼里带笑,一副帝王之相,陈萍萍眼底有光闪了两下,接着说:“如今见陛下意气风发,想来这十多年定是功业有成、平安康健,奴才虽未亲眼得见,但心中已有想象,奴才便安心了。”

眼前的陈萍萍穿着蓝色的小袄,身长玉立、眉眼生动,和现在正在陈园养病的老跛子相差太多,登基后与他碰面多为公事,不好只唤名字,日子久了,连独处时也连名带姓地喊他,陈萍萍见了自己也以臣自称,十多年了不觉得什么,如今突然提起旧称,庆帝一时恍惚了,以致于饭吃到一半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陈萍萍说的太子疗伤,应该是指自己在北齐重伤,陈萍萍千里奔袭把他救回来那次,可他在筋脉尽断后意外突破,便开始着手第二次北伐了,一直忙了大半年,怎么会无心政事呢?

庆帝按下猜疑,假装怀念地和陈萍萍聊了许多陈年旧事,偶有几个问题,陈萍萍只当庆帝是好奇时空交错的事,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会对太子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和庆帝说了。

一切都是一样的,陈萍萍陪着太子经历的所有都是庆帝经历过的,连重伤后真气全无都是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那边的太子似是受了打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朝政都不理。

哼,废物。庆帝在心中腹诽,这般不成事。

早膳用罢,陈萍萍向庆帝告了退,他白天是要去太子府照顾的,纵是下人数不清,太子也少不得一个陈萍萍。庆帝放他去了,虽是鄙夷,但将心比心,他那年躺在床上天地不应的时候,也幸好有陈萍萍在。

看着陈萍萍从寝室的那半间屋门出去,庆帝也从自己这方出了门,他叫来宫典,告诉他把寝宫的侍卫、暗卫、下人全撤走,面对宫典的疑惑,庆帝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朕这里不会有事,洪四庠会守着,你只需看住了你的人。”

洪四庠根本没有接到任何旨意。

又叫了侯公公带人从私库里拿出两扇屏风,依旧是放在屋外,庆帝亲自搬了进屋,一扇立在自己这边,一扇给陈萍萍那边放过去,确保万一有人进来不会发现异样。庆帝从那边回来时,还不忘顺走陈萍萍桌上的一只小碟,喃喃自语,“一扇翡翠换一碟红枣,便宜他了。”

连着两天,陈萍萍都是傍晚而归,回来时抱着一大堆公文,忙完已快深夜,也不敢上床,就在榻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接着出门去太子府。

庆帝看不下去,第三日的时候命令陈萍萍上床睡。陈萍萍有些犹豫,不敢过去。“陛下,奴才在这榻上休息便可。”

庆帝很少遭到拒绝,稍有些不满,但看见陈萍萍年轻的模样,也多了三分耐心,“那木榻又窄又硬,睡不好的,过来。”

至多还有半年,陈萍萍便要再次北上,生擒肖恩,折了双腿,再睡不得软床。

见陈萍萍还在榻上,庆帝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带了王者的威严,“朕要你来,你就来。”

陈萍萍抱着一叠公文乖乖过来了,坐在床上批阅,紧靠着他那边的床沿,再多一点就能掉下去。庆帝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目光停在了他的腿上。

陈萍萍的腿生得比姑娘的还好看,匀称、修长、光滑,此时还没有沾上病态的苍白,他性子活泼好动,连坐在床上看公文都要来回换好几个姿势,庆帝有些把持不住,他的眼睛在陈萍萍的腿上来回瞟,他想念他。

于是冲过去一把搂住陈萍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吓了陈萍萍一跳,身子一歪,公文散落一地,庆帝伸手就要褪了陈萍萍的衣服,却被抓住了手。庆帝低着头看他,他也抬起头看庆帝。

庆帝想逗逗他,“朕和你,做过许多次。”

陈萍萍红了脸,神色却是认真,“奴才只和太子做过。”

“太子就是朕。”庆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陛下是太子,也不是太子。奴才是太子的奴才,与您相差十几年的岁月。奴才会永远陪着太子,陪着陛下,只是现在,不是对的时间。请陛下收了手吧。”陈萍萍给出了自己的拒绝。

庆帝听明白了,陈萍萍不愿背叛他的太子,哪怕面对的是一个皇帝,一个和他的太子完全就是同一个人的皇帝,这倒新鲜,庆帝竟有些说不出的醋意,对象是他自己。庆帝破天荒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可是现在的陈萍萍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你不乐意那便罢了,”庆帝话是这么说,双手却是把陈萍萍搂紧,“朕好想你。”

虽然与他行那事陈萍萍是不愿的,但这些言语让他更加确信未来的路,自己陪着太子建功立业,十五载的岁月,他们会一同老去,庆帝还会想念他们少年时。自己何德何能,陈萍萍眼下湿热,心也柔软了下来。

“不论是殿下还是陛下,奴才,一直都在。”陈萍萍说得甚是认真,略带沙哑的声音里是极诚,在庆帝听来像一种蛊惑,“不必想,您叫我,我就来了。”

陈萍萍终于换了称呼,这份不敬让庆帝收获了意外的愉悦,从前陈萍萍与他私下相处时,可没现在那么多规矩。

情动,庆帝低头啄上了陈萍萍的唇,慢慢地吸吮,他的唇薄,面子也薄,只是舔一下就能感受到一点颤抖,庆帝的舌尖来回地试探,竟还有功夫猜他吃了什么甜食零嘴,大概是南瓜片,他的唇太甜了。陈萍萍终于张开了嘴,接受了君王的邀请。庆帝的舌探了进去,在陈萍萍的舌尖上轻点了一下,便绕过它,去往深处探索,像深海的鱼,眼睛派不上用场,就靠直觉来回冲撞。陈萍萍回吻了他,被碰过的舌尖像有记忆一般,直接找到了另一个同伴,却不敢来硬的,只会轻柔地蹭,软软糯糯,百转千回后还有余味。

庆帝哪里等得及百次千次,余味也不如醇香,他的舌向上伸,绕个弯勾上了陈萍萍的舌,带着它一起下坠,如永夜流星,绽放在无人知晓的夜空。唇舌翻涌,香津浓滑,错落的时空里不该出现在一起的人正交换着一个细腻的吻。

漫长。

“陛下,”陈萍萍用嘴轻轻点上庆帝的脸,亲尽刚才接吻时残留的津液,“今日是哪月哪日?”

“昌佑十五年六月十七。怎么了?”

“等我活到那一日,再来找陛下讨一个吻。”

“好啊。”

情事未尽,可再继续陈萍萍便不让了,庆帝对那个吻很满足,便松开了手,让陈萍萍接着处理他的公文。

陈萍萍从地上捡起文书,靠在床头批阅了起来,刚看完两份,庆帝也凑了过来,躺在他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萍萍聊过去的事。其间陈萍萍问了叶轻眉,庆帝告诉他小叶子又出海行商去了,陈萍萍还和他打趣,小叶子就是爱乱跑。

“萍萍,朕想回去看看,从你那边。”庆帝用眼神瞄了一下陈园那边的门,和他示意,陈萍萍的目光没有离开文书,直接应下,“好哇。”

“也不知你这老气横秋的语调哪里学来的。”庆帝用头蹭蹭陈萍萍的大腿,惹来陈萍萍一阵发痒,又不好挠,只好轻轻扭动一下,回答道:“从小便是了。”

他们又说了一小会话,陈萍萍把公文看完了,看着似在腿上睡着的庆帝,他轻轻喊了一声:“陛下?”“什么事?”

“腿麻了。”

庆帝赶紧起了身,他躺习惯了。陈萍萍想换个姿势躺下,无奈腿被压得酸麻,一时间用不上力,这幅窘迫被庆帝看见了,扶着他躺下,还亲自为他揉腿,力道很舒服。陈萍萍自然是要拒绝的,“陛下不可,奴才受不得。”

“你是谁啊?”

“陈萍萍啊。”

“那便受得。”

第二天,庆帝跟着陈萍萍从陈园那边出了门。换上便装,带了面具,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萍萍身后,趁此时六处主办还未出现,他便暂时做了陈院长的影子。

旧日的闹市街道,许久不闻的喧嚣,并肩而行的故人。庆帝暂时抛下了天下大事,和陈萍萍在过去时空里的坊市间流连了半日。糖葫芦、糖人、镜糕、枣泥饼……他不懂为什么陈萍萍这么爱吃甜食,但他想吃,庆帝便帮他买下,捧了一堆点心盒的庆帝倒真像一位随从了。

陈萍萍开始还会担心,这样逾越是否过了,庆帝带笑的眼神似是安慰,告诉他这样掩人耳目,万一有人看见你这个鉴查院院长对着别人点头哈腰,在太子那里可就说不清了。陈萍萍见庆帝乐得做这些,也就放下了心,和庆帝连逛带吃走了整整半天。

时至中午,他们去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吃饭,听说这家的鱼做得鲜美,陈萍萍还未曾品过,想带着庆帝一起尝尝鲜。庆帝看着他献宝一般的表情,不忍心戳穿他,这家酒楼开了十六年,鱼是好吃,不过他和后来的陈萍萍已经快吃腻了。庆帝没有说,任由陈萍萍点了单,清蒸鲈鱼。

原来这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在漫长的十五年里,庆帝和陈萍萍每每暗访路过这里,都会点上一份清蒸鲈鱼。两人把这家店的所有菜都尝过一遍,最后默契地认为清蒸鲈鱼最合口味,以后每次来便都要的是它。

时光弄人,滑稽的交错中竟找出往日心照不宣的隐秘线索,庆帝夹起一片鱼肉,“果然好吃”。陈萍萍悄悄记下了。

少年人食量很大,吃完上午买的零嘴,仍有胃口大快朵颐,这在以后的日子里很少见,陈萍萍折腿后功力尽散、身娇体弱,一向吃得少。想到在陈园养病的陈萍萍,庆帝目光定格在陈萍萍碗里,一阵出神。

“陛下?”

庆帝眼神移开,“哦,没事,朕看你吃得香。”

陈萍萍夹鱼的筷子停了。

“你吃你的……”话到嘴边,被庆帝咽下了,踌躇了半刻,还是说了出来,“前不久你,哦,朕这边的你,脚上受了些伤,吃得少,行动不便,朕很担心。”

陈萍萍听到和自己有关,问:“伤得重吗?”又觉得这样不妥,忙说:“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重,从马上摔了一下,崴了脚。只是要好好养一阵,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庆帝冲陈萍萍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眼神温柔,“所以朕见你吃得那样香才觉得高兴,所以萍萍,照顾好自己,别再轻易受伤,朕和太子都很担心。”

陈萍萍放下碗筷站起身,低头行礼,语气郑重,“奴才必不让陛下和太子担心。”这是他能给的唯一承诺,陛下是骗不得的,受不受伤也不是他说了算,倘若太子有需,赴汤蹈火他都会去做。

庆帝自然听出了陈萍萍忽略掉的字眼,也没接话,只是拽着他的袖口,示意他坐下来,接着吃。陈萍萍承诺得不彻底,他也有所隐瞒,就算是扯平了——庆帝也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自欺欺人。

吃过午饭,庆帝想去看看世子,哪有人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不好奇呢,陈萍萍想了想,答应带他去了,陛下算不得外人,或许能为太子出出主意。

庆帝跟着陈萍萍进了太子府,尽管他只在这里待了两年,却一点都不陌生,这里后来归了鉴查院。侍卫见了带着面具的生人,立刻把庆帝拦下了,陈萍萍马上解围,以自己作保,带着庆帝进了里面。

一池小塘,一根鱼竿,一盒鱼饵,太子在院里钓鱼。说是钓鱼,连桶也不放一只,根本没想过把鱼钓上来,人还闭上了眼,分明是在睡觉。

身边的陈萍萍叹了口气。亲眼得见,让庆帝更看不上这样的太子。伤也好了,北齐的威胁也暂时解除了,这个太子想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想做?国事政事,哪一桩哪一件能等他调整好心情?江山社稷千秋功名,哪里容得他在此颓废?

心思转到政事,庆帝想起今日还未看上呈的奏折,倒是配陈萍萍逛了一上午的街市。这不一样,他已经是皇帝,四方安定、繁荣富足,明里有内库源源不断的资金,暗里有鉴查院手眼通天的运转,那些折子他晚上会去批改,这一上午不过是偷来的时光,庆帝可以稍微沉溺于对旧日的追忆,而那是太子的未来,若没了精气神,拿什么去征服天下?

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庆帝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不想那么苛刻,他找了个理由,也许太子是在韬光养晦、麻痹旁人,就像自己不也是隐瞒了大宗师的身份吗,他转头看看陈萍萍,一脸忧虑倒不像是假的,莫非这个太子不仅对陈萍萍隐瞒了功力,还隐瞒了北伐的计划?庆帝有些看不懂,没了陈萍萍和鉴查院,怎么抓肖恩,不抓肖恩,怎么北伐?

庆帝把目光从陈萍萍身上收回,舔舔嘴唇,没有说话。罢了,这是他们的人生,与自己无关,自己的天下已经牢牢抓在手里了。

庆帝跟着陈萍萍往里走,霎时间天旋地转,小池里的水都翻涌起来。“是地动!保护太子!”安静的小院一下子嘈杂起来,脚下的大地剧烈震动,庆帝抓上陈萍萍的胳膊,想带他去空旷安全的地方,却抓空了。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陈萍萍就冲向了躺椅上的太子,庆帝看着他身手矫健地飞奔过去,把太子叫醒、扶走、汇报、安慰,心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他说不出是什么,明明有欣喜,却还夹杂着恼火,甚至还有一丝委屈。他从人群里离开了,直奔陈园,他要回去了,还有折子没批呢。

回到了熟悉的寝宫,庆帝换了件衣服便去御书房了,他不是那样的太子,他还有广阔的天下亟待征服。

今日的奏报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份鉴查院的密报,说安插在北齐的暗探,无故消失了十余个据点,好在并不是重要的联络点,再建便是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大概是被发现了,北齐的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庆帝随意批了一个字“知”,就把奏折扔一旁了。

公务处理完,陈萍萍还没有回来,庆帝有些无聊,他打发侯公公去找来大兴五十八年那一年的资料。他印象中京都没有发生过地动,但时间久远,还是找来资料确认一下。

事实证明,那一年风调雨顺,并无异象。

这可怪了,那刚刚是怎么回事?庆帝反复翻看没有结果,忍不住向侯公公最后求证,“大兴五十八年有没有过一场地动?或者是其他异象?”

侯公公笑得谄媚,答案令人惊悚,“陛下,那年虽内外诸事繁多,但可是个好年头,哪里有地洞?若说异象也有,那年的一个下午,潜邸不知为何有些异动,有人说是地动,可出了潜邸便无动静,陛下,潜龙腾渊,那正是您的吉兆哇!后来咱们庆国大举北伐,陛下登基,颁行新政,一连串的可都是好事啊!”

马屁听得厌烦,庆帝挥挥手要他下去,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这般大事竟毫无印象。

庆帝回了寝宫,等了一会陈萍萍才回来,他回来时在门口就弯腰拜下,走近了又行了一礼,然后坐到榻上,悄悄地看起公文。

庆帝见陈萍萍不和他说话,也能猜出三分原因,无非是下午只顾着太子,忘记了自己。庆帝回味起当时自己的复杂心情,有心问个彻底。

“朕想护着你,你却跑到太子那里。”

“奴才知错,奴才领罚。”

“你何错之有啊?”

“奴才不该让陛下担心,不该留陛下一个人,不该事后这么晚回来。”

没有“不该先顾着太子安危”。庆帝明白了,言语间隐隐带了怒气,“太子就那么重要?朕可是一国之君。”

陈萍萍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了片刻,小心地选着措词,“陛下是未来的太子,若没有太子,哪有现在的陛下呢?”

一句话说得庆帝一惊,若无太子哪来陛下,若无太子哪来陛下,庆帝的脑子里好似有些碎片在重构,他恨极这种虚无感,非得把一切都抓在手上才踏实,他需要得到更多的消息。

庆帝压下去怒意,走到那边的榻上,取走他的公文,把陈萍萍拉来床上,“我说了,榻不好睡。”

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想各的心事,庆帝在思索那个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陈萍萍在脑海里排查今日意外的缘由。庆帝决定探探他的口风,佯装随意地问他:“北伐的准备都安排好了吗?”陈萍萍在想事,没精力像之前一样聊一晚上天,赶紧回答想要速战速决,“陛下说笑了,北伐已功成,太子也已伤愈。这您都是知道的。”庆帝点点头表示知道,补充道:“我是说第二次。”

陈萍萍闻言扭了身子过来,一脸诧异,“何时要第二次北伐?”

庆帝看他的样子不像装的,应该是真不知道,有些事还没理清,不能在陈萍萍面前暴露,便又换上轻松的语气,继续试探,“笑言罢了,我是说,你们就没有过这念头?”

提到国事,陈萍萍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和庆帝应答:“计划原先是有的,只是太子现下这般,寻常政事都不理,更遑论北伐了。北齐名将环伺,又有魔头肖恩镇守,若是准备不足恐重蹈覆辙,不能轻举妄动。而且……”

“而且什么?”

“不知为何,我觉得太子殿下有些心魔,怕是上一战重伤后的影响。”

庆帝想到十五年前,自己躺在行军床上,五感被封动弹不得,心魔谈不上,恐惧是实打实有的。庆帝细细思索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陈萍萍率黑骑千里奔袭救了他,回京后修养不久便得到肖恩儿子成亲的消息,安排布置了几个月,肖恩被擒,北齐惨败,他登基称帝,一切尘埃落定,他已是庆国的王,什么心魔什么恐惧,早不复存在。

庆帝心中浮起一层阴霾,他想到一种可能,但是不敢确定。

算算时间,也该是鉴查院探知肖恩情报的日子了,便开口和陈萍萍说:“怕什么?名将环伺,但已然分崩离析,只需擒住肖恩,伐北齐易如反掌。”

陈萍萍苦笑着回答:“陛下,肖恩虽不是大宗师,也远超寻常九品,哪里是好擒的?”

庆帝疑惑,“你没派人盯着肖恩吗?”

陈萍萍也无奈,“自然是派了的,可并无消息传来,只能接着静候。”

“哦,”庆帝心里有了些许盘算,表面上却不露声色,“那再等等吧。不早了,休息吧。”

后来的几日,陈萍萍依旧是白天去太子府,晚上回来与庆帝同床休息。他看到的庆帝总是温和的、从容不迫的,想来定是白天把国事处理得明明白白,才不会在夜间和公务置气。陈萍萍眼里满是仰慕,连带着第二天去太子府宽慰太子都更有动力了。

他不知道白天的庆帝阴郁得很。

鉴查院连着几天的密报都是不好的消息,北齐的暗探点损失了大半,精锐探子消失了三分之二,更严重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毫无征兆地消失,仿佛不曾有过。就连养病的陈萍萍也来了信函,想要进宫面圣当面谈谈。庆帝亲自回了封信,告诉陈萍萍不必操劳太多,好好养病,后天他亲自去陈园一趟。

翌日,庆帝带着过去的陈萍萍一起去了现在的陈园。

陈萍萍手里还拎着一大盒药材,庆帝看了就好笑,昨晚听说要带自己见见未来的陈萍萍,他在屋里坐了一会便出去了,出来时捧了一个大盒子,庆帝问他这是什么,陈萍萍不好意思地说是给陈大人的药材。也是,自己的腿自己关心,没什么不对的,庆帝这样和他开着玩笑,羞得陈萍萍耳朵尖都红了。陈萍萍转过身去放东西,庆帝的笑脸瞬间冷了下来,他的腿,这药怕是用不上了。

庆帝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如果和他猜测得一致的话……

陈萍萍在踏进陈园小院的那一刻,果然,霎时间狂风呼啸,天空黑云骤来,下起了急雨。庆帝心里冷笑一声,果不其然,拉着陈萍萍回了宫。

他们走后不久,雨过天晴,云走风散。

回到宫里,二人在寝宫对坐,都是聪明人,联想到之前的太子府地动,他们探索出一条规律——时空交错中自己不能和自己碰面,否则天地会生异象。

庆帝则通过这几天的密报和试探明白了另一条规律——过去的时空会对现在造成影响,异动频繁的北齐就是铁证,如果当年的太子没有北伐,现在庆国在与北齐的对峙中不会如此占据优势。庆帝忍不住往深了想,时空交错这件事不过几日,就已出现如此情形,若是拖得越久,会不会事情更严重?若是北齐占据优势呢?若是北齐出兵庆国呢?若是……肖恩还在呢?庆帝停止了瞎想,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对付同时有两位大宗师的北齐。

北伐必须成,肖恩必须除。可是,怎么让太子去做呢?

庆帝看向了陈萍萍,他正看着自己捧出又捧回的盒子,发现庆帝看他,便主动张了口,“陛下,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陈大人吧。”

“好。”

“陛下……”

“怎么了?”

“我是不是该走了?”

庆帝一怔,他还在犹豫怎么和陈萍萍说,就被他抢先了。“什么意思?”

陈萍萍放下盒子绕过来,主动环上庆帝的腰,吻上他的唇,和他未来的君王浅浅地交换了一下舌尖的温度,便退出来了。

他看着庆帝的眼睛,神色认真,“陛下近日眉宇间多了些忧思,旁人不懂,我能看得出来,陛下多次问我北伐之事,再加上太子府和陈园异象。我想,是过去的事对现在造成了什么影响吧,和北齐有关,和太子有关。在您的过去里,第二次北伐成功了,是吗?那您能告诉我,我能怎么帮您吗?只要一切按照您的过去那样发生,时空错乱的现象就会消失,太子也会振作起来,建功立业,千秋万代,成为未来的您,一个好皇帝。我会一直陪着您。”

陈萍萍笑了。

庆帝也笑了。

陈萍萍说得对,只要一切按自己的过去那样发生,眼前的乱子就都没了,他还是高高在上无人能够威胁的庆帝。

庆帝开了口,定下了陈萍萍未来的命运。“肖恩。他儿子要成亲了,你照这个去查。”

“奴才遵旨。”

庆帝舔舔自己的嘴唇,觉得刚刚那个吻太浅了,但他实在没力气吻回来了,就这样吧,吻得深了容易犯错误。庆帝再看看陈萍萍的腿,勉强地挤出一句话,“肖恩厉害,你要小心。”

陈萍萍笑意更深了些,“您忘了,陈大人还在陈园呢,没事的,十五年后我还陪您骑马,下次我长记性,可不会再摔了。”

庆帝跟着他一起笑,眼角笑纹划出一道沟壑,把真真假假的话分得清清楚楚。“好哇。”

他们共度了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庆帝去上朝,陈萍萍去太子府布置暗查肖恩儿子的任务。庆帝下了朝回来,便看到恢复如常的寝宫,和一面立在床前的翡翠屏风。

寝宫外侍卫环立,院里扫洒的下人发出忙碌的声音,侯公公进了寝宫,问庆帝,前日与陈院长约好去陈园,几时启程?

庆帝无力思索到底什么变了,像找到根救命稻草,“现在就去。”

侯公公正要下去,瞥见床头那扇屏风,这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到了陈园,陈萍萍正缩在轮椅上晒太阳,一条羊毛毯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庆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陈萍萍先开的口,“陛下,好消息啊,我们在北齐的据点和探子都没事,刚刚传来密报,前几天他们遇到点麻烦,被迫隐匿起来,就在清晨时分,麻烦已解决。陛下不必担心。”

陈萍萍穿着那件黑色方领的常服,这让看惯了蓝色小衫的庆帝有些无所适从,他无心追问北齐的暗探,而是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是谁啊?”

“陈萍萍啊,”陈萍萍似已习惯这样的试探,自辱的话脱口而出,“陛下身边的一条老狗,”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个答案总能安抚庆帝的心,这样他的计划才能一步步实行。

庆帝看着轮椅上的陈萍萍,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庆帝想起来了,这几日陈萍萍一直在陈园养病,昌佑十五年六月十七日,他没有等来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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