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游总是能遇见些停在过去的物件，像是他们仍熟悉的旅店，或是老板口中飞舞着夹杂着情报的故事。他对我们还有印象，见我过来询问，表情僵得太过于明显。

        “那个孩子没来啊。”他摇着头感叹，深知自己抱有多么可笑的期望。来之前我曾翻阅成册的记录，他问的人是W。

        “后来她笑着戏谑这个破旧小店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要在这儿搭点儿就夜夜买酒。她每次点的量都特别大，灌醉两三个老酒客都绰绰有余，很少见，我就多留意了几眼，也亏她警惕性高，一次麻烦都没有出过。我看了大概有一星期，她顶多掏出张很旧的照片拿出来看。”

        老板在桌上比划了一下，照片曾在这里展平。

        “照片？”

        “哪能有人没挂念呢？你长脑子难道不就是为了把那些人刻进去吗？那块胶片不就是防止脑子为了记没用的东西而不去管那些重要的人的吗？对吧。她有几次是把照片摊在桌子上看的，有好几张，那时候她的手不太听使唤。里面是萨卡兹，和那姑娘一样，发色很浅。我倒是可能见过她，当时来的时候裹得很严实，露出来的几缕头发颜色确实很浅，那姑娘像个跟屁虫似的在后头。”

        无论是我改权限偷看被抓前看到的资料，亦或是回忆起的碎片，“W”的名字从前确实经常和特蕾西娅同时出现。我犹记 W口中千万次重复的“她”与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在口中辗转千百遍，似笑非笑地压着声音说出的名字——特蕾西娅。

        老板没接着讲，见我发问，说了句兄弟，我这又不是故事会。我领意要了酒，接过一罐，伸出去的那只手里窝了些钱，老板便继续撕扯他的声带。特蕾西娅他只见过那一次，W那时在她视线外并没露出太多笑容，或者是她根本不在意酒馆到底如何。

        老板笑笑，说孩子被战争打磨得太过畸形，他们被逼着抛弃一切情感，又不曾被教过怎样掩饰任何感情。有时候你看他们疯疯癫癫的样子，其实那后面的东西，都和我们一样，谁能比谁缺什么？

        “除此之外，那姑娘就以她手里那几张收藏度日。哈，别说，也是有寄托的人儿。”

        干员W，干员档案，信物是……

        或许特蕾西娅在照片中穿越三年时光千百次凝望W，透过感光乳剂层，透过迷蒙的烟尘，透过无尽静默，对上望眼欲穿的目光。

        我点点头，却少有地未止住掩在心头的疑问："所以照片最后……"

        "最简单的，没了，那小姑娘半路返回去都没找着。不过这种东西本来就容易丢，带着去战场，太容易变成某些人的擦鞋布的了。"

        老板斜睨了我一眼，仰头饮下最后一口酒，易拉罐磕在桌上轻响，正正好放在他划出来的，布满油污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