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本该过了年节就去学校报道上课的学生党都被迫在家上网课，每天起早贪黑坐在书桌前半死不活地打开电脑，签到上课。各种网课app把人逼得头裂，从小学到大学，没有可以逃过一劫的，各大社交网络上一时间怨声载道。

路明非刚上大学，一头雾水地混着过了第一个学期，幸运的是没有一科要挂科重修，他心满意足地回了家过寒假。终于摆脱高中那非人的时间管理的他，美滋滋地过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寒假，吃吃喝喝该玩就玩没有作业。他本来可以很快乐，如果不是要上网课的话。

“网课是人类进步的最大阻碍。”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胡诹。

路明非是个典型夜猫子，晚上一定不可能早睡，一到晚上他精神就极佳，活跃到可以蹦个迪。就算楚子航压着他让他睡觉，他也会等他这个养父睡着了，然后偷偷爬起来赤脚小心翼翼地开门去书房玩电脑。

就这么一折腾，他就不可能早起。可是天杀的他这个学期的课表特别满，每天都满课，除了周一其他四天都有早课，早上八点就要开始上课了，这意味着他需要七点二十分这样就要起床洗漱吃饭。

路明非：……安排课表的，你不如直接取我狗命。

当然，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骂网课安排，也要爬起来上课，大学的缺勤太恐怖了，动不动就要毕不了业，路明非虽然骂得硬气但是该怂还是要怂的，他可不想被劝退。他到不介意能不能上学，他怕外面那些人说楚子航教子无方，骂他路明非可以，骂楚子航不行。

网课第一天，路明非被睡前设置的闹钟震醒，迷迷糊糊间关了闹钟，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下一秒就被抱了起来。

路明非没有太大反应，依旧在睡，任由他的养父兼男朋友抱着。

路明非迷糊间意识到楚子航在脱他的睡衣，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就要接受光着身子的酷刑，路明非睡梦中微微颤抖着，嘴里嘟嘟囔囔：“好冷啊……”边说边哆哆嗦嗦地往楚子航那里贴。

楚子航帮他换完衣服，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但语气强硬：“起床了，你八点的课。”

路明非把头埋在楚子航的肩头，装作没听见，试图蒙混过关不用起床。

“阿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起床，吃饭，上课。”楚子航继续说。

“好困啊，不想起。”路明非不愿妥协。

“你昨晚又跑去玩电脑了。”楚子航一针见血。

路明非：“……”

一说到这个路明非就怂得不行。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昨晚楚子航难得没有折腾他，十点半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陪他早睡，只可惜路明非没领情，睡前打到一半的游戏进度扰得他心痒，在楚子航面前装睡装得炉火纯青，左等右等等到楚子航睡着了就立马蹑手蹑脚下了床跑去书房开电脑。

本想着打完就回去睡觉，但是人类本质哪有那么容易克服。大学同班同学兼朋友给他抛来战局邀请，路明非想着“打完这局就睡”，结果一局又一局，拖到凌晨快一点了才猛然惊醒明天要上课。为数不多的罪恶感驱使他跟朋友草草说了声再见下了线。下线前朋友还调侃他家教严怕他爸，路明非无语，心说，你懂个屁。

等路明非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看见楚子航睡得还挺熟的样子，瞬间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路明非安抚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滚回床上。

缩回被子里的路明非还是没什么睡意，就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已经睡着了的楚子航。

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确实过分好看了，平日里就一张面瘫把公司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会儿睡着了却意外的柔和。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睡颜看，看着看着不满足正想上手碰一碰，手还没有抬起来面前的人就睁开了眼，吓得路明非立马闭眼装睡。

“啊啊啊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完了完了！”路明非内心警铃大作。

路明非紧闭双眼，僵直身体，负隅顽抗，企图逃过这一劫。

等了很久也没发生什么，他万分疑惑，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要被惩治一番的吗？咋回事儿？他悄悄掀开了一点眼帘，偷看楚子航的反应。

楚子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后像是做了妥协，伸手把他捞了过去，圈在怀里，顺势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路明非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整蒙了，试探着开口：“……楚子航？”

“回来了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哦。”

路明非应了一声，没再敢说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闭了眼酝酿睡意。

一夜安眠过后的路明非差点把这茬忘了，被楚子航这么一提醒，顿时有一种要被秋后处决的预感，怂得不行。

“对不起，我昨晚不应该跑去打游戏……”路明非诚恳认错，像是要取得刑缓资格，他深知道歉之道，说完对不起就立马凑过去亲了楚子航一口。

楚子航：“……”

“可是我真的很困。”路明非又说。

“要上课。”

“困。”

行了，再闹下去该迟到了。

楚子航把他放回床上，任他继续睡，自己往洗手间走。

？？？

路明非满脑门问号，他不叫我了？

但是他确实很困，这点疑问被困意驱赶出脑海，沾了床立马消失殆尽。他又睡过去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感觉整个人都是悬空的，他被人抱着，脸上还有些湿意。

他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他被楚子航抱着来洗手间洗漱了。路明非突然觉得挺好笑，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醒了？”楚子航听到他笑就知道人醒了，顺势把挤好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他。

“醒了哈哈哈。”路明非接过牙刷，没有立刻放嘴里，还在笑。

“笑什么？”

“没，就想起一些事情，觉得好笑。”

“嗯，刷牙吧。”

“放我下来？这样你多累啊。”

“拖鞋没干，怕你脚凉。”

“哦。”

路明非没再出声，拿着牙刷仔细刷牙。他被楚子航单手抱着，他们俩体型差有点大，这样抱着也没觉得不协调，路明非乐得享受这种温暖。大概是习惯了，也没有以前那样爱脸红了，习惯的力量果然强大。

他刚刚笑的是楚子航抱他像抱小孩一样，确实是个勤勤恳恳的老父亲。

之前路明非听到班上女生在谈论某男明星的人设，爹系男友啥的，路明非当时没懂，就直接问了。听完解释的他立马想到他家养父，那可不就是爹系嘛，户口本上都是父子关系。

那会儿他俩刚互通心意，路明非也才刚高三，情窦初开一小男生因为暗恋自己的养父还闹过不少事，兵荒马乱之后被楚子航收了才心安下来。

后来楚子航问他为什么喜欢上他，他挠了好久的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极其敷衍地回了一句：“那我就是喜欢上了，我有什么办法，可能是看你好看？”

楚子航听完也没有对他的回答做什么评论，只是把这个刚成年的男孩子抱到腿上，亲了亲他额头因为热气长出来的小痦子，任他在他怀里继续拿着手机玩游戏，自己则是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

路明非对这个没什么敏感心思，他十三岁被楚子航领养，在他身边呆了好些年，这个男人对他称得上无微不至，喜欢上了也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他居然也喜欢他，表白成功的那一刻他甚至不敢相信。

他以为肯定会被拒绝然后被扫地出门，他想过无数个结果，独独没有想过楚子航会拉起他的手说：“你还小，可以再等等吗？我等你长大。”

“你也喜欢我吗，楚子航？”还差一年多成年的路明非完全不敢相信楚子航会说出那样的话，以他平日里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严厉地拒绝他然后说他这是不对的。

“嗯，我也喜欢你，路明非。”

路明非头晕目眩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消化“我也喜欢你”这五个字。

“我以为你会说我不对，我以为你会骂我变态，我以为你会赶我走，我都做好准备了，我真的已经做好要离开你的准备了……”路明非越说越难过，他说到后面声音都带了哽咽，他觉得这很丢人就低下了头。

楚子航拉着他手，语气比以往都要温柔：“路明非，你看着我，我从来没有那么觉得。我确实比你年长，但是这些事懂的并不多，我也是通过很久很久的验证才对你说出的喜欢。我不可能去否定你的情感，那是你的自由，没有对错可言，你明白吗？”

“可你为什么还要说要我等？”

“你还小，你也要时间看清自己的心，我可以等你长大。要是你后面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干涉你去追求你的喜欢。”

“我都要成年了。”

“明非，我大了你十岁。”

“那等我成年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只要你想都可以。”

……

路明非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等着他的爹系男友给他热因为他赖床而凉掉的牛奶，整个人很飘，满足被泡发溢出来。

“嘿，你太幸运了，路明非。”

他对自己这么说。

等到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路明非嚼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捧起牛奶边喝边看楚子航。

“？”楚子航给他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上次我们老师要求我们开麦开摄像头的时候你入境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班那些女生下了课就开始问我你是谁，我说是我爸爸，她们一个劲儿地缠着我要我给她们发你的照片。”

楚子航喝着咖啡，示意他继续说。

“我被她们烦得不行，你说，我要给吗？爸爸？”

路明非除了刚被领养那阵子叫过楚子航爸爸，其余时间都是直呼其名，现在这么一叫就是想逗他这个养父。

“不给。”楚子航说。

“行咧，我等会儿就去跟她们说，说我爸爸他不同意。”路明非笑得得意，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还挺可爱。

“喝完去签到。”楚子航惯是任他闹的，也没对他这个行径说什么不是，只是提醒他不要错过上课签到。

“行吧，你好没劲。”路明非喝完牛奶把杯子一放就跑去书房上课了。

说真的，为什么一大早要上思修？让不让人活了？

路明非本来还想说开学第一课要好好表现，毕竟楚子航还坐他对面办公，怎么样都得装出个在学校也很乖的样子来。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他一个理工科，软信学院的学子，一大早就被思修催眠。

路明非勉强撑过了第一节，等到第二节课过半的时候他就撑不住了，在马院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中睡了过去。本来他还能拿手撑着脑袋，做出一副还是在听课的样子，其实眼睛已经闭上了，在老师“人生价值是指人的生命及其实践活动对于社会和个人所具有的作用和意义”“世界观决定人生观”的教育中睡得不省人事。

最后手撑不住了直接倒了下来，嘭的一声砸在桌上，睡得太熟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坐他对面正在线上开会的楚子航听到这个声响，立刻暂停了会议，留一众主管的屏幕那头凌乱。

等楚子航绕过来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看到路明非头靠在桌上睡得挺香，楚子航失笑，走过去看见他电脑屏幕还是上课的状态，抬手要把人叫醒。

路明非睡得迷糊，没什么意识，还以为是楚子航叫他起床那阵，下意识就要耍赖，顺势倒进楚子航臂弯，带着睡意开了口：“不起……好困……”

其实这时路明非已经被点名回答问题了，管理员把他的麦打开了，他这一声完整地被收进了麦里。

直播间的同学：？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睡得太死，刚才那一阵动作他已经把耳机扯掉了，所以根本听不见老师在叫他，真的就以为他自己还没有上课，只是在赖床。

直播间弹幕瞬间盖楼，“哈哈哈哈哈”“？？？”“路明非药丸”此起彼伏。

“还在上课。”楚子航也没注意屏幕，捏了捏路明非的脸要叫醒他。

路明非被闹得烦了，在楚子航的手臂上“啾”的亲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让我睡……”

见他还不醒，楚子航抽回被他枕着的手臂，晃了晃他，“明非，醒醒，还在上课。”

听到这一声的路明非慢慢清醒，很快意识到他自己真的还在上课，立马坐直了看屏幕。

此时的直播间已经乱了套了。

「卧槽，这谁的声音，好听死了！」

「路明非快醒醒！老师叫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家里有野男人！」

「好禁欲清冷的声音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这谁啊，好宠溺啊！」

…………

路明非万念俱灰，再没有了睡意，捡起耳机，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老师，我在……”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路明非后面还是喜得一份两千字检讨，外加一堆八卦群众的亲切问候，真是可喜可贺，他快乐得想哭。

让我们祝福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