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张阿坤的照片。

来源不再赘述，除我之外，没有人真正见过这张相片，就连胖子也只见过我拍的高糊电子版。

照片应该是某一次下斗之后拍的，阿坤随着身边的货物被一起摄入镜头。相片清晰度不高，能看出他身上只穿了条裤子，纹身也露着，眼神警惕得很，活脱一个野兽。

在拿到相片的第一时间，我带着两件贴身的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让我妈给缝了两个小兜，在贴近心脏的那一侧。

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闷油瓶心怀不轨，只觉得把他放在这里就莫名安心，之后我就有了个习惯，遇事摸摸心口，人立刻就能平静下来。

坎肩和王盟有一阵子总对着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憋不住来问我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如果是的话他们马上安排检查，还特意强调了心脏的问题决不能马虎。

我当场就把他俩打出去了，但同时心里又有一点隐秘的欢喜。

道上都说张起灵不知所踪，吴家小三爷为了找人无所不用其极。但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张起灵就在这里，在我身上，在我心口，这让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但把闷油瓶接出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想起这张照片了，活生生的人摆在眼前，谁还会去想一张旧相片呢。

如果坎肩那个傻子没把我的旧衣服和这批货一起寄过来的话。

这批货里有几样瓷器，伙计们打包的时候用旧衣服一层一层裹好后打包送过来，我们在院里拆箱的时候这张照片被抖落了出来。

胖子捡起来看了看，说天真，这是你特宝贝的那张照片吧，之前胖爷我想看看都不让，今天可让我见着实物了。

说完他对着照片咂咂嘴，说怪不得你谁都不给看，这瓶仔嫩得能掐出水。

我听完之后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天灵盖，几乎不敢和闷油瓶对视，只能冲着他的方向嗫嚅几句小哥你别听胖子瞎说，他嘴上一向没把门的。

闷油瓶好像轻轻地嗯了一声，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冲进了洗手间，扑了几把凉水才不那么臊得慌。

原因无他，在某些快要坚持不下去又格外想他的时候，我曾借着那张照片释放过，还不止一次。

那十年里我除了勾心斗角，还慢慢认清了一件事——我对张起灵心怀不轨。

在某些吸过蛇毒的夜里，在精力耗尽后终于得到的短暂宁静里，我总是想起他。一开始是想起我们九死一生的经历，一起见过的奇幻风景，后来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说话时开合的嘴唇、剧烈运动过后起伏的胸口......

那张相片后来被胖子装进相框里，摆在家里电视旁边，每次看电视的时候我都要被迫回忆曾经对着这张相片做过的那些事，心里像猫抓一样，还要分神和胖子斗嘴，眼神还要留意闷油瓶的反应。

不知道这个他是不是真的没把这个当回事，每天还是照常巡山、喂鸡、练功，安稳得像个老神仙。

唯一变动的是练功的时间，从早上改到了晌午。因为雨村天气闷热潮湿，练功时他习惯赤膊，我总假装在躺椅上假寐，偷偷看他身上墨色的麒麟。

撇开杀伤力，张家的功夫招式也极具观赏性，这点在闷油瓶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麒麟随着身体的活动慢慢显现，渐渐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肌肉伸展又绷紧，仿佛天边云卷云舒。

他发梢滴落的汗珠有时会落在肩头，再随着动作从麒麟的头部滑到爪尖，没入下（身的衣物。之前他练功时我睡得正香，现在才知道错失了多少观察闷油瓶的好机会。

我也一直在观察闷油瓶和胖子，他们好像已经对这张相片失去兴趣了，特别是胖子，已经有五天没拿这个打趣我了。

我准备了一张我们三个的合影，准备今晚假装在沙发睡着，然后半夜把照片调换之后带回房间藏起来，小哥应该不会主动说什么，等胖子问起来的时候我随口糊弄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胖子临睡前还试图叫醒我，让我回屋去，我哼唧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该睡睡，别管我。

只剩下张起灵。

平时我和胖子打起哈欠之后他就蹦出两个字：“睡觉”，我们三个也就各回各屋了，我本来想着他会和胖子一起回屋，没想到这个闷油瓶今天迟迟不走。

他活动起来无声无息，我也不敢睁眼偷瞄，只能根据透过眼皮的灯光来判断他走了没有。过了一会我听到房间门吱呀一声，知道他回房间了，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门又响了。

一个薄毯轻轻盖在我身上，我本该因为这项特殊待遇而欣喜，但我却一动也不敢动。

闷油瓶的呼吸很轻、很浅，这个我早就知道的，但我从不知道这样清浅的呼吸打在皮肤上时也会烫得人手脚蜷缩，双颊发烫。

也许是我脸红得太明显，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一股短促的气流抚过，我已经顾不上是不是在装睡了，只想把头埋在薄毯里，可是这毯子也是从他屋里，不，床上拿过来的，呼吸之间全是闷油瓶身上的味道。

“吴邪。”

他轻轻唤我的名字，我把头扎得更深了，不过是一张毯子，再加上闷油瓶呼出的几股气流就让我不可告人的心思暴露无遗。我甚至有些怨他，更怨我自己，干什么要给我盖个毯子，还要离我这么近。

我自己也不争气，在他面前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一点心思都掩盖不住。

正跟自己较着劲，他又唤了一声，我索性也不装了，扑腾着把脸露出来，狠狠地盯着他，想看这闷油瓶子到底要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他轻轻说了一句：

“别想他了，吴邪。”

“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