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遥远的心城国，国王在全国贴出了告示：招募勇者——魔王贝库塔苏醒了，带着他邪恶的军队向王国逼近，欢迎有意向成为勇者的国民报名，为国家做出贡献——如此云云，告示的下半截被路过的阿花抓烂了。阿花是镇上最凶的野猫，整片区域的领主和无冕之王。九十九游马站在告示板前看了半天，转过头对Astral说我想去，我一直想当勇者来着。
“我其实不建议你去……但是我阻止不了你。”青蓝色的影子回答，“毕竟我只是个幽灵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阿花从街角绕出来，路过游马脚边时还喵喵了几声打招呼。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九十九游马叉着腰思考了大概五秒钟，精神百倍地大声喊道：“好！我去当勇者了——一飞冲天啊，我！”
“好的。那么游马，首先有一个问题。”Astral冷静地说，“你认识去首都的路吗？”
“……欸？”
说起来，为什么会和幽灵Astral成为朋友呢。好像是老爸留下来的魔法首饰皇之键，碰一碰就从里面飘出来奇奇怪怪的幽灵先生，附魔+5……打住打住。回到家后，九十九游马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想，Astral飘在他的旁边指指点点：这个不需要，那个其实也不需要……
“Astral~！那我不就只剩下钱和身份证明了吗——”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游马虽然名字里有‘马’，却既不会骑马也不认识路呢。说到底最后还是要坐马车，路上的行李也就没有准备的必要了。物资完全可以在首都补充。”
“只、只是骑马的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学会了嘛、我只要试一试一定就能——”
Astral及时打断了他：“在我的年代里，因为骑马坠落从此半身不遂的人有很多。”
“唔、唔唔唔……！怎么这样！”


准勇者九十九游马最终还是乘坐着马车来到了首都心城市。接待他的王子天城快斗掏出完整的告示让他再看一遍：魔王是有史以来最可怕、最邪恶的恶魔，挑战魔王的勇者要做好丧命的准备。为了我国的未来着想，未满十八岁的国民禁止报名。
“回去吧。”表情冷酷的王子说，“走之前把你家乡的名字告诉我。告示传达过程中竟然出了这种问题，我会去找负责人问责。”
“诶、诶？！”九十九游马傻愣在了原地，“那不就当不成勇者了？！别这样，拜托，给我一个机会吧！至少让我试一试！”
“……这种口气，真是让人不爽。”语气很差的王子大人说，“尤其是你这种不把生命和死亡放在眼里的态度。你有什么保证能战胜魔王的方法吗？只有一腔勇气的话就老老实实回家吧！魔王才不会因为年轻就对你手下留情。”
“不，我没有什么办法。你说得对，我只不过是有勇气而已。”九十九游马挺起胸膛来这么回答道，“——但是一直没有其他人来不是吗！让我去的话，不管是情报还是别的什么战利品，至少能带回来一点什么吧！”
王子看着他沉默了，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既然这样，就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吧。如果你能平安无事地穿过首都外的那片森林，并把森林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带出来交给我，我就破例承认你是勇者。”
“好！交给我吧！”九十九游马一拍胸口的皇之键，兴奋地转身跑出皇宫大门：“一飞冲天啊我！”
“游马……”Astral在他身边并排飞行，“为什么没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把皇之键给他看的话，他应该就能承认你了吧。”
“但是那不是Astral东西吗？变成了幽灵也一直呆在皇之键里，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吧。而且那是Astral的力量，不是我的、——”
他没说完，身后传来卫兵的喊声：“喂！前面的小鬼，站住！王宫内禁止跑跳！！”
“要加速了，游马。前方一百米右转。”
“喔！一飞冲天！”


九十九游马听从Astral的建议，在首都换了一身比之前精良许多的装备（当然是自费），然后启程前往森林。这片森林就在首都的不远处，大路走到一半就断了，换成了砂石的小路，路标更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产物，腐朽到根本看不清字迹。九十九游马绕着森林走了好一会才找到入口，他矮着身子避开低垂的藤蔓和树枝钻进林子里，刚走没两步就被斜地里窜出来的松鼠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盔的面甲部分，试图用亲身体验说服幽灵先生不要这样过分紧张：“Astral，我这样子根本看不清脚下……”
“游马，你要多加小心。”
可惜幽灵先生不为所动，他一边告诫着初出茅庐的勇者，一边指引着他绕开一株会缠住人不放的藤蔓、一丛闻了之后会头晕目眩的花、一朵会喷出又臭又呛烟雾的巨大蘑菇。
“森林里有很多可能的危险。幽灵，僵尸，地精，还有——”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有狼有狼！！！！”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一般，不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狼来了。”

这位自称被狼追逐的冒险者名叫真月零，关于是否是冒险者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他穿着放在乡下看来也是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衬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满了污渍，裤腿上也全是泥点和各种刮痕豁口，狼狈不堪地躲在草丛里，在游马循着声音找过去时颤抖着嗓子让他快跑。
“没关系了，真月，你现在安全了。”九十九游马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四肢僵硬，浑身咯噔作响，活像个铁皮罐头。而真月零抖了抖，满脸感激与敬佩地点点头。
“如此威风的盔甲和武装，您一定就是勇者吧！”
对此，Astral提出了异议：“他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审美有问题。”
“喂、什么意思啊！这身盔甲不是你挑的吗！”
“这是基于人类普遍审美的一种推断，豚马。而且我选择它是出于安全和性价比，不是为了美观。”
真月零就这样加入了九十九游马的勇者小队，和他一起行走在散布着落叶和树枝的小道上。
“现在的我还不是勇者。不过我会为了成为勇者而努力的！”九十九游马脱掉了那个滑稽的、完全挡住了视线的头盔，牵着真月零的手防止对方摔倒。真月零回握他手掌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他们一起跨过浅坑、迈过溪流、折下生长过于茂盛以致于蔓延到道中的树枝。

真月零又问他：“那你来这么黑、这么可怕的森林里是要做什么呢？这里有最邪恶、最恐怖的黑巫师纳修，如果被他抓到的话会连灵魂也一起被抽走……”他说话时完全是那种真诚而担心的口气，仿佛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九十九游马着想。一只黑乌鸦在这时候振翅飞起，在他们的头顶啸叫一声，落下几片黢黑的羽毛。“……如果真的遇到了纳修，我会拼命带着游马逃走的！”
“森林里居然有这种人吗？那可真是帮大忙了！他一定非常了解森林吧。”
“咦？”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复，真月零睁大了双眼，就连飞鸟也放缓了振翅的速度，似乎想听听游马的解释。
“因为快斗让我来找到森林里最有价值的宝物啊！如果纳修很熟悉森林，我就可以向他求助啦。”
“……游马，稍微有一点危机感吧。如果这个纳修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你又该怎么办？”Astral看不下去了，在他的耳边提醒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森林是很危险的。”
“唔。如果他真的是坏人，我也只能逃跑了吧。”九十九游马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边给他们看背在背后的那把剑，“虽然按照Astral说的那样准备了剑，但是我完全不会用嘛。”
气氛在这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游马疑惑地问到：“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啊、那个，游马——”真月零出于好心地打破沉默，“等你需要战斗的时候可以把剑交给我，我会一些基本的使用方法……”
紧接着，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差不多长的树枝有模有样地挥舞起来，然后自己左脚绊到右脚摔倒在成堆草丛和叶子里。
“Astral，你说得对。”九十九游马转过头对Astral说，“森林里确实很危险。”
“是啊，游马。所以一定一刻也不要放松警惕。”
“游~马——”真月零挣扎着翻身向这边爬来，“有蛇啊——！”
“什么！真月你快让开，蛇在哪里！”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好不容易解决了骚乱的他们坐在河边休整，两个人都满脸灰尘、狼狈不堪。九十九游马长出一口气问到：“呼——总算是解决了。真月你是为什么到这片森林里来的呢？”
“因为我养的狗不见了。大家都说没看到，我想它可能是跑到森林里来了吧。于是也来到森林里找它，却不小心迷路了，地图和行李都丢了，还被狼一路追过来，”真月零一边洗着脸一边说，有几个字变成了咕噜噜的泡泡，“我总是好心办坏事，还笨手笨脚的，所以我只有它一个朋友，不能放下它不管……”
“那在找到它之前，就让我来当你的朋友吧！”顾不上还没擦干净的灰土，九十九游马向着他伸出了手，“当然在找到它之后我也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游马……”真月零低下头握住了游马伸向他的手，再抬起头时双眼里都是泪水，“谢谢你，我会一直和你做朋友的！”
“那么游马，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呢。”两个人手握着好一会都没有分开，泪眼汪汪地对视着，Astral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提出疑问，“继续像这样探索，还是去找纳修？”
他已经自动忽略了只会赞同游马的真月零的意见，而游马则转过头看向真月零：“我们要去找纳修吗？”
后者满脸疑惑地指着自己，看向旁边的空地：“我们要去找纳修吗？”（“方向反了！Astral在这边，这边——”）
或许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只乌鸦从半空落到了他们不远处的沙滩上开口对他们说：“顺着河流走，沿着结浆果的灌木一直前进，不要转弯、不要变道、不许回头！如果你们要去寻找的话，纳修就在尽头的地方等着你们。”说完，它又展翅飞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加停留。
目送着它的背影，Astral说，难道纳修一直在看着我们吗？
真月零说，天哪，他的魔法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九十九游马说，好耶，这样就不会迷路了。纳修真是一个好人。


他们遵从乌鸦的指引进入了一个隐秘的庭院，并在那里见到了森林的魔法师纳修。他的个头并不高大，披着和眼睛同色的红披风，穿着奇怪的紫色袍子。乌鸦落到他的肩膀上，庭院中的花木也向他鞠躬致敬，沉甸甸的花朵和果实几乎把树枝压折。
纳修说：“我听到你们一刻不停地议论我。那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九十九游马迈步向前，向着纳修走近了一步。他说：“我想知道森林里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我需要把它带回去交给快斗。”
“森林里没有任何珍贵的东西，只有黑暗和危险。回去吧，你注定一无所获。”
纳修冷酷地回答，似乎是希望九十九游马能够知难而退。就连Astral也在这时提醒他：“当心，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魔法力量。”
“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不是坏人。”九十九游马小声和他说，不过由于他这时就站在纳修的对面，这句话被对方听的一清二楚。

“你这家伙，难道就一点神经都没有 ，完全不会害怕吗？”巫师皱着眉头问他。
“我当然会怕！可是，话虽如此，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坏蛋会这样反复地提醒我们自己是坏人。”
“随你怎么想吧。你没听说过巫师的名号，也对巫师的力量一无所知。无知的人，回去吧，不要再浪费时间。”
或许是畏惧于他严厉的口吻，真月零垂着肩膀、耷拉着头躲在游马的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过在纳修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依然向前挪动了几步，将半个身子挡在游马前面，小声而虚弱地说：“游马，小心，他好可怕……”
“如果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该怎么办才好啊。拜托，纳修，我可以把这个庭院里最大的花和它的果实带走吗？”
“……那种口吻真是让人不爽。不过量你也不会放弃吧，拿走，之后不要再回来了。”
纳修说完就转身走开了，披风的下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九十九游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摘下了最鲜艳的花和最饱满的石榴果。他捧着这两样东西又去敲纳修的屋门：“谢谢你！等我把东西交给快斗，我会带着礼物回来找你的！”
室内没有回应，九十九游马又等了一会，枝头的乌鸦百无聊赖地打起了盹。
“那么就这样说好了——”他的话音还没落，门把手上攀着触手的章鱼醒了过来，对他抬起了头。九十九游马躲闪不及，被这只小家伙喷了满头满脸的墨汁：“——咦！欸~~！”
那之后不管他怎么惨叫，纳修都没有再搭理过他。


离开庭院时，天空渐渐暗沉了下去，真月零垂头丧气地跟在九十九游马身后，似乎没有什么说话的精神，Astral也不知为何很安静。游马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太阳落山了，他们由于一天的奔波而疲倦不已。
“要不要就这样先休息一下？”他干脆提议到，得到两个有气无力的回应，“你们是不舒服吗？”
“可能是因为白天消耗了太多，现在感觉有点累了……”Astral这样说完就回到了皇之键里，而真月零则虚弱地回答：“好像有点饿了……今天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东西……”
“咦！怎么办……”九十九游马翻遍了口袋，没有找到任何食物，“对不起，我没带吃的东西。Astral列的清单上没有，我以为今天之内就能离开森林的。”
他注意到真月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手中的石榴上。已经快要天黑了，肯定要这样在森林里过一夜，即使连夜赶路也不一定保证能找到出去的路……
“真月，你还能坚持住吗？”
“我不知道……肚子好饿……对不起，游马，我现在走不动……”
真月零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上，九十九游马感觉端着石榴的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要把石榴交给他吗？其实只是聊胜于无的一点东西，勉强能够用来充饥，留下来的话也不过是交给快斗、但是它正是真月现在需要的——
“把这个拿去吃吧，真月。”他把手上的石榴拿了出来，“然后再坚持一下，明天早上我们一起离开森林！”
“可、可是，游马，这不是你从纳修那里拿到的吗？你不是需要用它……”
九十九游马抓着头发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干脆拔出剑把石榴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然后将流着红色汁水的其中一半递给真月零。
“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真月更需要它，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但，但是——”
“之后可能会后悔吧……但是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不是还可以回头去找纳修再要一个吗？”
真月零还想说什么，游马干脆把那半个石榴硬塞进了他的手里。他掰下来几粒塞进嘴里，发现不是很甜，有一点涩又有一点酸。

那个晚上，他们在大石头和溪流的附近找到了一片平缓的位置落脚。九十九游马和真月零并肩坐在地上，他们谁也没带可以露营的设备，只是用包裹勉强挡了挡风。透过头顶的树枝可以看到散碎的星星，真月零说：“你先睡吧，游马。我来守夜。”
“那等你累了记得把我叫醒，我和你换班。”
九十九游马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着坠入了梦乡，不过这一觉并不安稳，他先是被身下奇怪的坚硬触感困扰着来回翻身，又因为冰冷的空气不停地颤抖。最终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深处于漆黑潮湿的地牢之中，皇之键也不见了踪影。
“呜哇啊啊！！真月？！Astral？！”
即使是发出这样的喊声，也没有任何人回应。只能看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光亮。幸运的是地牢门没有锁，就像是等待着他醒来然后出发探索一样。离开自己的牢房，九十九游马慢慢地顺着楼梯走向光亮传来的地方——他进入了一个宽广空荡的大厅，站在大厅最中央背对着他的那个影子转过身来，是他熟悉的真月零的脸。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知为何变成了紫色垮裤和奇怪的挂饰，还戴上了宝石的头冠，但那确实是真月零无误。

“啊！真月你也在这里，你还好吗？”他惊喜地跑过去，对方的态度却异常冷淡，脸上带着是可以被称之为嫌恶的表情。
“差不多适可而止吧。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友情游戏。”
“什……”
“还没弄明白事态吗，游马？之前什么迷路的话都是骗你的！”真月零——不，邪恶的魔王贝库塔嘲讽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勇者竟然是这种毫不设防的笨蛋呢，简简单单就相信我了。那个幽灵倒是稍微有点棘手，不过还是成功让他安静下去了。”
“……？！是你对Astral做了什么吗！”
魔王露出一脸无聊的神情：“还要多谢纳修那些魔法波动啊。想要做点什么手脚真是太容易了。不过倒是你，真是一如既往地缺乏危机感呢。在这种时候还有精力担心别人吗？”
接着魔王开始讲解他被人畏惧的原因，那些邪恶的计划和邪恶的军队，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激昂，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如同在进行一场有诸多观众的宣讲。在说到最重点的地方时，贝库塔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尽情地向世界喷洒着诅咒的毒液：“你们这些人，花了这么久时间都没能走到我面前来，现在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最盛大的魔法已经完成，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的诅咒！所有活着的生命都将死去，已经死去的就再死一次，直到彻底消失变成煤渣为止！”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贝库塔——不、真月——你的内心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啊！”
九十九游马拼尽全力地呼唤着，想要唤醒一路上和他一起的那个影子。贝库塔的表情变化了一下，好像在考虑着什么，然后他说：“可以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诅咒的源头就是我的这颗心。如果你能用什么东西交换它，就能够根除这个诅咒。”
他的双手指向自己的左胸口，那个心脏跳动的位置，对着它比划了一个圆圈，表情却是说不上来的嘲讽。
“唔哦。不过游马你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呢。你要用什么来说服我和你交换？我的要价可是很高a——”

“我用我自己的心脏来交换。”
九十九游马说。
“……哈？”
魔王发出了错愕的音节。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我自己的这颗心了。我就用我自己的心脏来和你交换。”勇者又重复了一遍，右手握拳用力敲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别开玩笑——不，好啊，就这样。”贝库塔咬牙切齿地回答，“那就立下魔法的契约吧。把这里的东西互相交换。”
在魔法的作用下，他掏出了九十九游马鲜红跳动着的心脏。这颗心沉甸甸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只是拿着都能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游马低头对着胸口的空洞摸来摸去，惊叹到：“哇——会漏风欸——”
“——还会漏水呢是你脑子里进的水哦。”
魔王捂住自己刻薄讽刺的嘴，撤掉魔法露出胸口的空洞，把勇者的心塞了进去。
“交换什么的当然是骗你的。现在轮到你体验这样的感觉了，勇者。”他摸着胸口心满意足地说，“诅咒确实是真的，不过你不会因为诅咒而死——没有心脏，介于生和死的边界，就这样永远徘徊下去吧。你还应该因为这个感谢我呢，游马。”
胸膛里有器官在跳动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贝库塔将手覆盖到它的上方，却讶异地发现这颗心正在飞快地失去温度，失去跳跃的力量。
——他丢掉自己的心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全身的血已经比冰还冷，不会流血也不会流泪。即使是换上了游马的心脏，它也越跳越慢，几乎要被冻僵。
“我的血还是热的，拿走我的血吧，真月。”九十九游马豁着胸口的大洞傻呵呵地说，“冬天很冷，我也不喜欢冰冷的感觉。如果这样可以温暖你的话，就用我的血吧。”
“你是傻子吗？”贝库塔不可置信地说到，随后又飞快地改口：“我明白了，这也是游马你的计谋吧。因为我现在使用着你的心脏，我就不能伤到你。如果我要取你的血，我就得把你的心脏再拿出来一次。真是不错的阳谋，是那个叫Astral的幽灵在出发之前帮你想的吗？”
他一只手拔出剑——正是游马之前带在身边的那一把——另一只手取出了胸膛里那颗属于游马的心。剑尖指着游马的手臂，来回比对着割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注视着从那里流出的鲜血。贝库塔丢下剑去抹了一点，几滴血珠流下他的手背落到地面上，发出啪嗒的轻微声响证明即使离开了身体，它们也依然在温暖地流动。
他又一次看向了那颗缓慢地搏动着的心脏。



“————贝库塔听着，你已经被心城国王子的军队包围了！巴利安联合法师组委会协同我军对你的违规行为提出严肃批评警告，记大过一次！！”
突兀的，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喊声。
“……嘎？”勇者也发出意义不明表示困惑的怪声。
“喔。”魔王发出干巴巴的感叹声，“这次来的挺快啊。”
“啊？”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生下来就没有心吧？”贝库塔鄙夷地说，“这次差一点就成功了，真是不走运啊。不过你倒是应该为自己的好运欢呼啊，捡回一条小命。”
他把游马的心脏和之前扯下来的皇之键随手抛了回去，在背后展开了一双灰色的、蝠翼一般的翅膀。


“出于好心提醒你一句，”贝库塔最后对九十九游马说，“傻X纳修门口那只傻X章鱼的墨水是夜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