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深山水雾迷蒙，只有满月之时才会有微弱的月光能够穿透这片浓雾。而今夜，正好就是月圆之夜。浓雾中能够依稀看见一个黑影，是一名身穿斗篷，身材较娇小的人。

那人面前落坐着一栋破旧的大宅，建筑表面布满了青苔与各种不知名的攀藤植物，大部分窗户的玻璃都破碎了，植物似乎还生长到屋内。

「就是这里吗～」

斗篷人脱下了帽子，露出被草草绑在一边的橘发，还有那双在黑夜中不比月亮逊色的绿瞳。

月永レオ是一名人偶师，在作曲和编写术式方面是人人都认同的天才，不过本人似乎只认同自己的作曲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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レオ缓缓地推开了大宅的大门，久违的推动让生锈的门铰发出刺耳的「叽～叽」声。一打开门，便有一阵浓烈的尘埃味道扑面而来。他环顾了一周屋内的状况，又低头看了看手上像是地图的纸张，最后走向了一道很不显眼的小木门。

打开小木门，是一条往下的楼梯，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楼梯。レオ从斗篷里拿出了一盏小油灯，把灯点亮后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往下走。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楼梯的尽头又是一道小门。与周围破旧、充满历史感的气氛截然不同，这扉门看起来很新，没有沾上任何一点灰尘。

レオ轻轻地把手放到门上，沿着木材的纹路，小门发出了一阵光芒。接着一声「咔嚓」，门锁似乎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像是客厅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灯泡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家具、地板、墙壁都很干净整齐。

「是术式吗……」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一个解释。这房间被施了特殊的术式，可能只是纯粹让房间与外界隔绝，也可能是直接让这个空间的时间暂停了。而实际上，他并不怎么在乎这种事情，亦完全不感兴趣。

他没有多看房间中的物件，而是径直走向另一扉门。他的手握在门把上不动，这次他犹疑了，不过很快又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把门打开了。

「这是……人类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坐在木椅上的红发少年。最奇怪的是，这少年是衤果着的，对，衤果着。不过レオ似乎也不以为然就是了，他走到少年面前。

紫罗兰色的双眸，只是缺了点光芒。

「喂～醒着吗～？」

レオ把手伸向那毫无血色的脸庞。

「嗯？」

触感跟人类的皮肤一样，只是冰冷得跟死物一样。或许这是一具尸体，不过レオ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这名少年的四肢并不僵硬。

如果他有充裕的时间，他一定会留下来仔细调查。可惜他是时候离开了，他明天还要去上学呢。他脱下了斗篷，披在少年身上，然后把他背了起来。

要研究的话，还是带回家比较方便，对吧？

实际上，这栋大宅是属于月永家族的，他随时可以回来。只是，他感觉自己无法丢下这名可能根本不是人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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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起床，已经接近六点半了，Master。」

「唔……再睡一会……」

就在昨晚，レオ背着红发少年连夜穿越山林，回到学校的宿舍。刚踏进玄关，他便趴在地上了，不过还是有注意不让背上的「人」摔到地上。过了大概十分钟吧，レオ终于爬了起来，把鞋子踢到一边去。然后把少年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让他正坐着，接着便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准备睡一觉了。

而现在，レオ在充满了他可爱的妹妹ルカ的睡梦中，被一把陌生的声音吵醒了。是一把属于少年的声音，レオ觉得挺好听的，唯一不足的就是说话时完全没有感情。

「Master。」

「唔……哇？！」

レオ以为自己还没有睡清醒，便决定钻回温暖的被窝里。但这显然是现实，红发少年在他再次躺下后又摇了摇他的肩膀，以毫无起伏的语调催促他尽快起床。

「Master，今天是开学典礼，不能迟到的。」

少年仍然穿着昨晚レオ替他披上的斗篷，布间能清楚看见他的胸膛。嗯，真空的，似乎比全衤果还糟糕，不过让他这么穿好像是自己，レオ这么想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梳洗。

或许这是梦，去洗个脸出来一切都会变回正常，他会像昨晚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当然这一切都只是レオ的妄想，他刚走出卧室，便看到脸无表情的少年站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你是外星人？」

「不是，司是人偶。虽然仍未缔结contract，但请允许司服侍您吧。」

名为司的人偶在他面前单膝下跪，レオ见状连忙把他拉起来，毕竟，是真空嘛。

「原来你叫司吗……不，你是怎么醒来的？难道是外星人晚上偷偷跑进我的房间了……？！」

「不，因为司是autonomous人偶。」

「可是也需要注入魔力才能活动啊？」

「昨晚Master在触碰到我的那一刻，便注入了少量魔力，亦因此才会多花了一点时间重新启动。还有请容许司再说一句……」

他看向墙上发出滴答滴答声响的挂钟，レオ也跟着移动了视线，现在的时间是07：48。

「Master还有十二分钟便要迟到了。」

「啊……」

开学典礼可不能迟到，一是因为他今年要作为学科代表上讲台演讲，二是因为今年他们的学科主任是个把说教技能点满的老先生。

「Master！」

说时迟那时快，レオ几乎是在十秒钟内冲回房间，再换好制服出来的。

「你留在这里，绝对不可以离开喔！就当是命令吧！」

「遵命，my lord……」

一向不怎么听课的レオ当然也不见得会带什么叫课本的东西，加上今天只是开学典礼，两手空空的去上学也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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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セナ！」

学校的宿舍基本上都是一人一间的，所谓的双人宿舍也不过是把两间房间打通了。而レオ以前也曾经住在双人宿舍，而他那时候的室友，对，就是他正飞扑向的那名灰发少年。

「慢死了！你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出现。」

「抱歉抱歉～家里出了一点～点小状况……」

瀬名泉是レオ在学校的同级同学，可惜一个是学制作的，一个是学操作的。两人曾是室友，不过似乎因为就读学科的需要，レオ不得不自己另外再申请一间宿舍了。事件的详情与真相，亦只有这两位当时人知道了。

面对レオ的「突袭」，他纯熟地轻易避开了，还送了一记手刀给他。

「痛……！」

「哼，你有哪天不会出状况。」

泉举起了右手，念了句像是咒语的话，接着附近便刮起了一阵风。空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鸣叫，似乎是鸟的叫声。随着鸟鸣而来的，是一只布满齿轮与各种金属零件的大鹫。它看起来跟普通的鹫没有太大的分别，只是少了些羽毛。据它的主人所说，是因为打理羽毛很麻烦，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装上。

「走吧，还有五分钟，应该赶得上的。」

虽说是人偶，但它们的外形大多都是动物型态，就像泉的鹫。

鹫静静地停在主人的肩上，泉把右手放到它的头上。像是要回应他一样，它发出了一声「呼」的叫声，然后落到地上。它的脚下展开了绀色的术式，一眨眼间，鹫的体型变成足以乘载人类的大小。

「啊哈哈哈～☆セナ的人偶很方便呢～」

「别乱动，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レオ和泉跳到鹫的身上，一阵强风刮起，它便带着二人飞到天上。仅花了两三秒钟，他们便几乎飞到云层之中了。只要把手举高，便能够触碰到头顶的云。术式让他们在空中不会被高空的寒流、冷风肆虐，还能欣赏天上地下一望无际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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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さま和泉ちゃん赶上了呢。リツちゃん，不要睡了，要去讲堂咯～」

「唔……早安～」

「哈哈哈～リッツ还是那么困呢～」

鹫人偶降落在一道巨大的铁闸前，闸前站着两，不，是站着一名金发少年，鸣上岚和躺着一名黑发少年，朔间凛月。岚看到两人便露出笑容来打招呼，还叫醒了在一旁睡觉的凛月。

「还不走？你要演讲的吧，有带讲稿吗？」

「我从来没有写过那种东西，到时候想到什么便讲什么吧～♪～♪～」

レオ一向不喜欢按计划行事，别人演讲要准备讲稿，他就偏不要。然而他确实是天才，站到台上再想讲词完全不是问题，成绩也很不错。再加上他对学校的贡献不少，连教科书上也录入了他所创的术式。因此那些把他视作眼中钉的人，也不敢对他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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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リッツ～」

「嗯……？是王さま啊，怎么了？」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岚去了找好闺蜜和妹妹喝茶，泉去了社团参加迎生活动，凛月去了后花园午睡并遇上了蹦蹦跳跳的レオ。

「唔……我忘了自己想说什么，リッツ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说起来，王さま今天没有带人偶呢，又弄坏了吗？」

人偶师身边通常都会跟着一具人偶，就像凛月一样，他的肩上正挂着一只黑伶鼬。要不然至少也会像泉的鹫一样，待在主人的附近待命。

而レオ，他几乎可以每天都带着不同的人偶出门。家里放着很多人偶并不是原因，经常把人偶弄坏才是主要原因。根据本学院最有威严的门教授所言，レオ的操作技术十分优秀，也不会暴力对待人偶，暴力的是他所使用的术式。除了被录入教科书上的术式，其他都是一些内容太复杂或威力过于强大的，因此人偶往往都会承受不住压力而报废。

「啊！就是这个，想起来了！リッツ有见过像人类的人偶吗？」

「人型人偶的话……ナッちゃん不是有一个吗？」

「不是那种，是更像……更像活生生的人类！像我和你一样！」

「王さま怎么突然对人偶有兴趣了？」

凛月在学校跟泉一样是读制作人偶的，不过他同时也有修读人偶史，这方面的知识自然比一般学生多。

「就是……有点好奇。」

「有喔～一百多年前，某个以设计和制作人偶而闻名的家族，的确有尝试过让人偶进化……结果研究者，也就是那个家族的家主在研究途中病逝了，但没有人找得到他的研究记录……所以研究结果也无人知晓～」

「那个家族是……？」

「嗯……好像是叫朱桜来着。不过王さま真是难得会把别人的话听……」

凛月想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收回，觉得对方会乖乖听完他的话什么，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睡醒才说出这种话。

「好的好的～果然搞不懂我们的王呢～」

レオ把自己想听的都听完后，便送了凛月一个飞吻，扔下一句「我先回家了，替我转告给大家吧～」，然后自顾自地冲出了后花园。

-

「Master，比想像中早了回来呢。需要我去准备午……」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レオ离开学校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从学校到宿舍其实不用二十分钟。你问他那四十分钟干什么去了？当然是迷路了。幸好他在路上遇到一位看起来很阴沉又高大的后辈，这才找到回家的路。

「你！你是朱桜家的人偶吗？」

人偶少年一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便来到玄关准备迎接主人。只是他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这位主人抱紧了。

「是的。」

「那就是叫スオ～了～你可以做到什么？」

「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司也能做到。当然，也能战斗……」

他特别强调了「自己能够战斗」这件事，毕竟是人偶。最一开始，人偶便是为了战争而被制造出来的。人类无法直接使用魔法，因此才有人偶的出现，作为人类使用魔法的「道具」之一。战场上，人偶的数量一定不会少的。

「我啊，其实对战斗和人偶什么的都没兴趣呢～硬要说的话，我是对编写术式有一点点兴趣啦～不过我最喜欢的果然是作曲～」

「很抱歉，司不明白Master想表达什么。」

「スオ～意外的是个笨蛋呢～」

レオ随意把鞋子踢开，然后跑进房间取出一份乐谱塞给他。

「スオ～，唱歌给我听～」

「……是的。」

司记忆中自己有学过看乐谱，他看了一遍乐谱，缓缓唱出一段旋律来。他不懂感情，只知道音调和节奏，像机械一样把音符连串一起播放出来。

「♪～♪～」

毫无情感可言，可是レオ似乎没有对此感到不悦，看起来反而挺愉快的。透明平实的声音，夹杂了一点青涩的感觉，即使语调是那么平静，也不会令人觉得腻。

「还有这些！」

「我是您的Music player吗？」

「诶～你要违背主人的命令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准确来说，您还没有跟司缔结contract的。」

「那现在就来缔结契约吧～」

レオ对他很感兴趣，他绝对不是一具普通的人偶。要说的话，司在他眼中就跟人类一样，只是不擅于表达情绪。虽然他或许根本没有名为「情绪」的部分。

他放下了乐谱，站在原地像是正在思考什么。接着便咬破了自己的唇，最直接的方法，把血分给对方。

「第一个命令～不许再叫我Master～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Leader？司在您出门后，稍微调查了学校內的information，得知您是某个队伍的Leader。」

「唔……好吧～」

レオ表示：你这样擅自调查自家主人的身世真的好吗？当然他没有说出口，他可不想听到任何答覆。

「还有，你不用唱歌了。」

「诶？」

「我不想一个根本不情愿的人唱我的曲子。」

レオ取回了的乐谱，然后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无法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他的心情，这让司莫名感到不安。不安？不，他没有那种感情。只是不想做错事，不，他不该拥有自己的思想。一切都是如此矛盾，来不及处理这些「资讯」，司就只能够呆站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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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会不会变长篇故事，所以先用1，2，3排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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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在下篇文章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