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I Saw the Death -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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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I Saw the Death

作者 : 落音

类型轻小说

分级大众异性

导读: 我看见了死神。

我看到死神。
我只是睡了普通的一觉，醒来时他就站在我床头，庄重肃穆地像一座雕像，脑袋上还戴着大概中世纪西方国家医生戴的那种鸟嘴面具。
这引发了我的好奇。
于是我嗖地蹭起来，望着他左看右看。他八风不动地站着，木讷又呆滞，我没忍住伸手去碰那个尖尖的鸟嘴。
“为什么是中世纪？”我问。
他面无表情（不是说我看得到，但我就这么觉得）地退后了一步，没有回答。
“如果你是我脑子里的形象，那说明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古板一点。”我自言自语地坐回床上，仰头看着他，“为什么不是什么黑白无常之类的？或者来自未来也行啊，我可想看看以后的风格了呢。中外文化是有差异的啊，而且反正......生死也是超脱时间之外的概念吧？为我破个例也不是不行——”
“没什么是超脱时间之外的，生死不属于时间，但是依附于时间。”他开口了，声音怪好听的。
我点点头，直起身眨眨眼，“你要带我走了吗？”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伸出一只手（“爪子。”）对准我的掌心，然后轻轻一扯。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灵魂。我想。真的挺轻的，大概21克。
“我们去哪里？”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拽着我穿过一堵墙，迎面而来便是说不清颜色的光。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吗？”我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
“你每次死的时候都要这么多话吗？”
哦？
哦。
“所以我不是第一次死了啊。”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很多次。”他闷闷地回答。
“我每次都问那么多问题吗？”
“每次。”
“问题都——”
“一样。”很好，他已经会抢答了。
“那说明我不管活多少次都是我。”我还颇有点骄傲，“但你不会无聊吗，每次都遇到一样的问题？”
“这是我的工作。”
他真的很懂怎么把天聊死。
不过我能理解，如果工作只是毫无休止的循环，而且你还不知道尽头在哪儿，所有人都会变得不耐烦。我不知道死神怎么样，但如果是人类的话，估计会和那圈绕着打转的毛毛虫一样把自己耗死。
我起了些恶作剧的小心眼，打算把某一条毛虫引到轨道外面。
应该没人问过死神喜欢吃什么水果吧？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吃水果。
“诶我说，你——”
“苹果。”
诶？
“我都还没问呢！”
“你每次都会问一样的问题。”
真是一点、一点都不让人扫兴。
“所以——”
“没错，我确实吃水果。”好嘛，他现在听起来甚至有点得意了。
我气得想薅他的面具。拜托，我是一个新晋死人，我有权利发一点小脾气。
“别闹。”他一把按下我跃跃欲试的手。
“怎么？”我没好气地甩开，“难不成我成功过？”
“......”
我眨眨眼，“真的？”
他又不说话了。真是死爱面子。
但这是一个阶段性胜利，我决定乘胜追击。
“什么时候的事？”我努力作出最八卦的样子，“和我分享一下呗，反正下一次我就忘了。”
他没说话，只是加紧了步子：“我们要迟到了。”
没天理啊，我都已经死了，还免不了赶死线的命运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是生生死死的专家，毕竟在我脑子里我没任何经验，所以还是得听他的。
“那你至少告诉我我们去哪儿吧？”
“往生门。”
这什么鬼名字。我暗暗啧了一声。我还罗生门呢。
他步子很大，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防止我提问才故意这么干的。
天知道在这一片光亮里面他怎么认清路，反正我举目四望感觉没有任何差别。就是无谓的空。空得让我想感叹一句“我佛慈悲”。无意冒犯。
终于他在拐了某一个毫无必要的弯之后，突然急刹车停下了。我没有防备，直直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知道吗？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我愤愤揉了揉鼻尖，“我们到了？”
“到了。”
我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别说门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可别蒙我。”我张牙舞爪地伸出手，“不然我薅你面具。”
他轻笑了一声，伸出手（“爪子！”）揉了揉我的脑袋。
“不蒙你。”
......哥们儿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莫名的宠溺让我消受不起。
我轻咳了一声：“那现在？”
“现在我们等。”
刚刚赶死赶活的人是谁啊。啊？是谁啊？
我拍开他，自顾自地盘腿坐下。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跟着我一块儿坐下了，我还以为他只会僵尸步这一个姿势呢。
“你干嘛？”我瞪着他。
“我陪你啊。”
他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被人调包了。看我见鬼似的瞪他，他无辜地耸了耸肩。
这下我反倒真的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我一路上幼稚兮兮的举动应该挺惹人烦的，但我毕竟第一次死，紧张，而且我一紧张就会多话。就会脑洞大开思维跳跃。
“你们死神都这么直男吗？”
他又笑了：“也有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
“你别怕。”
？
？？
这种突然转型的暖男路线我是没想到的。不是，哥，你看我这一路叽叽喳喳的就知道我没在怕的，一点儿没在怕的，我只是没经验有点紧张所以容易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思路毫无逻辑到处乱窜爱薅人面具还不喜欢带标点——
“你别怕。”
我有说过他声音挺好听吗？啊是的我说过。其实静下心来听还真的挺有安抚作用的，没去当深夜广播电台主播真的可惜了。
这么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每次都做相同的工作，面对相同的问题相同的人。我至少每次死都是第一次，但他每次看见我都要应付这样让人头疼的问题，换成我我绝对要炸毛。更别提除了我之外他大概还要接那么那么多人，让他们进行循环往复的过程。
我本来以为的世界是单线的，结束就是结束，没有再来过的机会。但现在告诉我我还会无知地再把所有的经历一遍，令人绝望的是我甚至没有改变一丝一毫的资格。
这样的循环似乎只是为了某个更高层面的目的所进行的基础运动，失去了本身的任何价值。就像是细胞周而复始地为了某个生理功能运作，重复就是为了功能本身。没有一个细胞会在意DNA的转录翻译意味着什么，他们要做的是正确地完成每一步，仅此而已。
这些死神就像是溶酶体，穿梭在细胞器中间，运输那些废料，将他们转化成能供应给细胞的新材料。
我死了，我就是那些废料。
大概是我突然安静下来让他有点不习惯，他拍拍我的肩膀：“到时候很快的，也不会疼。”
我扑哧一下笑出来，抬眼望向他，但最终没说出“我宁愿疼”这几个字。
“你都不会无聊的吗？”我笑眯眯地看他。
“这是我的工作。”
“那你会孤独吗？”
“会。”
这答案还真是毫不拖泥带水，完全直击灵魂。哦对我现在就是个灵魂。
“所以我在陪你。”
我笑不出来了。
“我会忘记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
我们就这么傻瓜似的来来回回了几轮，我几乎快挨上他的面具。
“好吧，好吧。”我敲敲那只鸟嘴投降，“你知道。”
他才是那个要经历一切的人，他当然理应知道。
但因为他有些得意，我就没承认得那么彻底。
“时间快到了。”他说。
几乎就是同时，他身边的空间撕扯开一道缝，感觉有着强大的引力要把我往里吸。我是个灵魂，我才21克，我不想要一个强力吸尘器！
他像最开始那样抵住我的一只掌心，慢慢把我牵引到正确的位置。我没有反驳的余地。但我总该说些什么。我总要说些什么。
“我——你还没告诉我哪次——”
“啊对，我忘了。”他打断了我的话，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具。我瞧见他嘴角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每次都是。”
他笑起来确实也挺好看的，眉眼弯弯，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死神。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太深又太露骨，我几乎有点难以置信。
“你爱我。”
他浅笑着轻轻把我朝门里一推。我耳边传来某种类似疾风呼啸的声音。

“再见。”

我看到了死神。
我只是睡了普通的一觉，醒来时他就站在我床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