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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六道骸 沢田纲吉
标签 骸纲 , 6927
文集 赠君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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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7 17:18
《6》
「唔!」
山本武循声望向发出怪声的亲友。原来是一片银杏树叶落在了他头上。
「哈哈,这里好多落叶啊!」
「嗯,不过真的很美。」纲吉捏起银杏叶在指尖捻来捻去。
山本和纲吉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满地落叶几乎没过了他们的双脚。
「嗯——果然还是觉得骸比较适合。」
山本将包子外包的纸揉成一团,投向斜前方二米开外的垃圾桶。
「好球——」
「是吧?」
「山本丢东西时不再摆出很夸张的投球姿势了呢」
「哈哈哈,现在会掌握力度了。」山本笑着看向纲吉。
纲吉手中的罐装乌龙茶是刚才和包子一起在便利店买来的,他捧着茶罐,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因为那家伙确实很强啊。」
纲吉也转头看向山本,「这话……倒是没错。」
「阿纲比较偏向库洛姆吧?」
「要骸来当守护者的话,果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虽然我也很不愿让库洛姆一个女孩子来担任守护者,但是……」
山本知道纲吉一直在纠结着到底要将自己雾之守护者的位置交给谁,他时不时会来找自己商量谈心。
「确实——不过要骸当的话,他也不会不同意吧?」
纲吉笑了笑,说道,别说得这么简单。
「那家伙要是干脆表现出特别排斥的态度,事情反而简单了。」
「那就代表他并不排斥嘛」,山本伸手拿起一罐还带着温热的咖啡,「我觉得,骸虽然自称很讨厌黑手党,但他如果真的不愿意,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同意。他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吧?」
「是、是这样吗……」纲吉叹了口气。
山本侧眼看了一眼纲吉,脑海中浮现起那两位没怎么交流过的雾之守护者。
「阿纲老是说些骸有的没的,但也不讨厌他吧。」
山本说完,纲吉的眼神左右游移起来。
「唔…嗯、嗯、算是吧。」
「那家伙应该也有很温柔的地方,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他也挺关心同伴的,是这样吧?」
「嗯——」纲吉皱起眉思索了一番后,否定道,「我并不觉得骸是个温柔的人。」
这回答让山本感到意外,他示意纲吉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那家伙不会杀死虫子哦。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温柔。我们有时候会没有理由地踩死地上的蚂蚁,也会拍死房间里的蜘蛛吧?但是骸他大概不会这么做。」
「诶?真是没想到。」
「他之所以同伴温柔,是因为那些人是他的同伴。骸大概是个自私的人吧,从小到大出现在他身边的都是敌人,他才会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你的意思是他对敌人残酷,但是对同伴很温柔?」
「不,不是的。骸一定一直都全靠自己,从未依靠过别人、依赖过别人,相对地,他也不会对别人温柔。」
类似“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种感觉吧,纲吉说道。
「但是,为了自己?所以他会对同伴报以关心、会打倒那些会伤害他的地方。而虫子和他毫无关系,所以并不会去杀死它们……咦?」
我是想说什么来着?纲吉歪了歪头。啊啊,对了。
「所以,骸也许并不是要对他们温柔,而是、嗯……为了他自己。那些会让骸温柔以待的同伴,对骸来说大概就像是自己的延长线一样吧?他为了自己,会温柔地对待那些同伴。这并不是温柔,而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纲吉的话煞是难懂,山本也一起歪过了头,「你的意思是,为了自己而做的事……并不是温柔?」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这样,但又觉得不全部是这样。因为,即便帮助迷路的人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温柔的人也会给人带路不是吗?」
「但也有这样一句话吧,“助人就是曲线利己”。」
山本想起了父亲经常说的这句话,人帮助了别人,兜兜转转了之后也会给自己带来好报。
「是吗……那就是我想错了吗……」
「唔——不过我也能理解阿纲的意思。高一时,我们队长想让球队经理对他另眼相看,只要那个女孩在场,就会往便利店的捐款箱里捐钱。大家都说他那种做法有些不妥……但我觉得,他比压根不捐的我们要强多了,再怎么说那些钱也能帮助到世界上有需要的人,就是会让人觉得动机不纯罢了。」
跟这是一样的吧?山本说完,纲吉的头歪的更厉害了。
「好像不一样……不,也可能就是这样?」
纲吉继续疑惑地哼唧着。
「好深奥啊。」
「真深奥啊……」
山本也跟着哼唧起来。两人一起思考起“温柔到底是什么”这一宇宙级的命题。短暂的沉默之后,纲吉冒出来一句。
「也许,骸确实很温柔。」
「哦?改主意了?」
「因为,只考虑自己的人一般不会把自己当诱饵让同伴逃跑吧。」
「…………」
山本心想,如果是阿纲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吧,但是他没有开口打断纲吉。
「我忽然觉得,骸他是只关心周围,对自己却不温柔……」
「是……是吗?」
「嗯。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想不明白啊,纲吉呢喃着,所以他才讨厌黑手党吧。
纲吉喝了口茶,深呼了一大口气,他并不是在叹息。现在这个季节,还没有寒冷到能把呼吸凝结成白气。
「山本你啊。」
「嗯—?」
「有过复仇、或是杀人之类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疯狂,但不知为什么,山本感觉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是啊。」
「你有过?」
「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也许有过吧。」
「…………」
看着纲吉一脸的意外,山本轻轻笑了笑。
「阿纲,你也问过狱寺这个问题吗?」
不出所料,纲吉表示了否定。
「没有……话说,根本问不出口吧。我也不想让他回想起不愉快的事。」
「也是。」
就算是长年相处的亲友,也会寻在无法随意跨越的禁地。不如说,正是因为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才会出现一些无法触及的场所。山本再次嘟哝了一声,是啊。「那时候,总是会为了一些小事而烦躁不安,想除掉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吧?经常独自生着闷气,觉得没有大人能理解自己。」
山本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时光。那个自顾不暇,感性一味疯长,将自我表现甩在身后的年代。
「啊、嗯,还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帅气呢……」纲吉也露出一个苦笑。
「没错没错,轻易地就希望某人“去死”。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到第二天就基本忘到脑后了。人很难一直持续地生气吧。心烦意乱、对着别人撒气,最终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是啊。」
纲吉点了点头,接着有些落寞地喃喃自语道。
「……骸他还在生气吗?」
几片银杏落叶随风卷起,头顶上传来树枝在风中摇动的沙沙声。
「他不会原谅黑手党吧?」
「谁知道呢。」说实话,山本也不得要领。
「我大概从来没有过“绝不会原谅”“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样的想法吧。以前也许有过……我没有经历过骸他们那样残酷的过去,无法体会也无法想象他们的心情。」
「…………」
虽然不了解细节,但山本知道六道骸他们曾是黑手党进行人体实验的小白鼠。
「比方说……如果我差点被人杀掉,今后也会一直想着要致对方于死地吗?也许一时无法原谅,但到了十年后应该就不会在意了,可能是忘记了,也可能是放弃了。」
「这样啊。」
「嗯……山本刚才也说过,长时间的愤怒会让人疲惫不堪。是我的话一定会感觉疲倦、然后选择遗忘吧。我觉得,这并不是“原谅”。」
「但是,这也不是“不会原谅”吧。」
「唔……,是这样吗?」
「阿纲是想让骸原谅你啊。」
听到山本的话,纲吉表现得像一个偷吃零食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山本装着没看到他的反应,伸了个懒腰。
「阿纲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想要获得原谅,才会这么麻烦啊。」
「我并不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完全的无辜者……」
「我知道,可阿纲确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山本如此确信。
纲吉还是一语不发。
「我想到了一件事。」说完,山本远眺着公园的广场,开始讲述起他中学时的往事,「说来话长,那时我还在棒球部,大家都知道并中的棒球部和翡翠中的棒球部之间水火不容吧?在我们入学的五年前,一个前辈曾经在练习赛中故意击中了对方的王牌选手。当然,实际上他并不是故意的……啊,这些都是从前辈那听来的,我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反正前辈们说他并不是有意的。翡翠中的家伙们怒火中烧……这也情有可原,正巧并中那位投手前辈的性格也很倔强固执,跟对方打了起来,之后两部就一直势同水火。」
山本现在也能清晰地回忆起,前辈们提起令他们深恶痛绝的翡翠中棒球部时那种冰冷的空气。
「翡翠中的家伙们一直觉得我们并中棒球部都是卑鄙小人。那时候这种事不可能一笑而过……比赛遇到翡翠中的时候,那种充满敌意的眼神可不一般。坐在候补席上好像都能听到对面的指责“那群人曾经对我们队做过很过分的事”。让人很头疼啊。一开始我们也不知所措,但也渐渐恼火起来。说实话,那件事跟我们这届队员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直为五年前的事纠缠不休也太固执了。我们也开始抱怨,“脱臼的又不是你们”,“烦死了”,“被害妄想也太严重了吧”之类的。」
没错,山本一直觉得翡翠中的学生们太顽固了。为什么要故意提起很久之前的往事打破现在的和平呢?不想开开心心地打棒球吗?难得打场球赛,他不想为了这样无聊又没意义的小事而影响心情。初中生活的后半段,即便是性格温厚的山本也被他们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
「不过,现在想来,还是能理解翡翠中那些家伙们的心情的。如果立场转换,我们可能也会为此一直忿忿不平。高中和翡翠中的人同校后,他们说翡翠中也有很多并不怨恨并中的队员,他们觉得也许并中确实犯过错,但再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将怒气发泄到我们头上。」
山本喃喃道,那时候,他痛感着,要是早点知道他们的想法就好了。
纲吉一脸认真地倾听着他的故事。
「听到他们的话,我想,啊啊,我们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道歉呢?如果我们的前辈一开始就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做了过分的事”,那些并不怨恨并中的队员也许能有所改变吧……我们一直委屈地觉得错不在自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这是不对的。」
但是,阿纲跟我们不一样,山本转头看向纲吉。
「哪怕那些事与你毫无关系,阿纲也一直努力着想取得骸的原谅。我上高中后才领悟到的事,阿纲早就注意到了,并且为此而困扰,不是吗?」
纲吉躲开山本的视线,苦笑着,山本你太高估我了。
「没有这回事,我也总是在想,明明不是我做的、明明我跟那些黑手党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责怪我呢。」
「但是阿纲没有指责过骸,说他错怪了你吧?」
山本知道,纲吉之所以不这么说,是因为他是个温柔的人,他无法断言骸错怪了他。
「一直以来,即便自己痛苦,你也没有放弃过骸,不是吗?」
「…………」
山本把纲吉的无言当做是肯定,继续说道。
「为自己辩解、指责对方不该责怪自己、把错都推给他人是很容易的,比希望获得对方的原谅要容易得多。但是,阿纲宁愿选择麻烦也在不断努力获得他的原谅,不就表明了对其的重视吗?」
「……就算再重视也解决不了什么,而且,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罢了。」
「并不是这样,阿纲。」
山本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抬头望向湛蓝的秋日晴空。今天的天空显得比平时更高、更远,这就是所谓的清澈见底的蓝吧。
「原谅的反面,大概并不是“不愿原谅”。我在高中知道了那件事后想到,那个脱臼的王牌也许一直都无法原谅并中的投手,但他并不是“不愿原谅”。」
「什么意思?」
「唔——该怎么说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世上一定存在着很多我们根本没法想象的无法被原谅的事。」
这个世界中,轻易地发生着许多难以想象的惨剧,每天新闻都播报着来自远方的悲惨事件,山本知道,他只是没有被偶然卷入这样的不幸,也许有一天,不幸就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最关键的问题一定不是“不愿原谅”,而是“无法原谅”吧?“无法原谅”就意味着,也许未来的某天是可以原谅的。」
山本看向纲吉。
「原谅与不原谅,对于解决问题来说真的有真么重要吗?就算没有解决,阿纲你不也一直重视着骸身上的问题、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在思考吗?骸也一定感受到了你的这份重视。所以,那家伙一直和我们站在一边。他的内心一定一直都是想原谅阿纲的,但没法现在马上就原谅你,才会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而已。」
「……你,这么觉得?」
纲吉扶着头,思考起山本刚才所说的话。
「不然那家伙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呢?除了特别能自得其乐的人,不可能有人会忍受和讨厌的人在一起九年的。骸看起来像是会忍受这些的人吗?」
「确实不像。」
「对吧。所以我觉得,阿纲不用总是只纠结于他原不原谅你。虽然那些不是应该遗忘的事,但骸他也许已经忘记了也说不定。」
「唔—嗯……」
「很多时候,选择放弃或者判断出一个是非,会让问题更加简单,不过,并非所有的事都要这么解决。」
「是啊。是吗?」
「得不到自己的喜欢的人的原谅,还一直被责怪,确实是很辛苦啊。」
山本的台词让纲吉呛住咳了起来。山本笑着说。「我说的没错吧?」
「山本,突然说这种话,太过分了。」
咳咳,纲吉一边咳着一边瞪了山本一眼。
山本伸手揉了揉纲吉的背。纲吉喃喃自语说道。
「骸如果觉得无法原谅,那倒还好了。如果他无法原谅的话,还……他那么讨厌我,我根本毫无办法。」
「他讨厌你?」山本眨了眨眼。
「是啊。」
「我不这么觉得。」
「那是因为山本你不知道骸平时对我的态度才会这么想吧」,纲吉说到,「他完全不跟我说话,叫他也不回应,对我总是那么冷淡……」
纲吉吐露,希望他能对我稍微温柔一些,一点也好啊。
山本不禁苦笑。因为最温柔的,就是纲吉自己,而在温柔的纲吉面前不想表现出温柔的六道骸,看来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
《6》
深山之中。
六道骸抵达了皮埃蒙特大区南部的蒙费拉德,他眯起眼打量起眼前延绵的丘陵。
如其名所示,阿尔卑斯山脉和亚平宁山脉分踞在皮埃蒙特大区的西部和南部,两座山脉的峡谷间坐落着众多古朴的城镇和村落,其广袤的葡萄园美景受到众多游客的青睐。皮埃蒙特的首府都灵以汽车制造业闻名,还盛产松露及葡萄酒等特产。
骸很久没来过意大利北部了。恐怕离开兰奇亚的家族后便再未踏足于此。骸并未感觉怀念,只是单纯地感叹,啊,自己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故乡是哪,更没见过父母的长相。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身处于艾斯托拉涅奥的研究所里。
不过,骸总觉得自己出生在北部,冬天的空气让他的肌肤感到更加地熟悉。
乘出租车来到蒙费拉德庄园附近后,骸改为步行。
纲吉应该已经乘直升机先行到达了吧。
为防止古兰科欧家族直接对庄园发起袭击,要避免对方察觉到协定书就存放在庄园之中。两人一起行动太过引人注目,他们决定分头出发。纲吉假装来皮埃蒙特附近视察。骸则伪装成游客,绕路米兰后再来这里。
在骸将自己的路线告诉纲吉后,被抱怨说,你这身形象作为游客也太华丽了。于是,骸在米兰和一位美丽的女性签订了契约,操纵她作为自己的同伴。
出租车司机应该以为是一对闲得无聊的张扬情侣一时兴起来乡间的葡萄酒产地游玩。骸觉得,有时候张扬行事比偷偷摸摸更不会招人怀疑。
下车之后,骸让女性熟睡在长椅上。她会在半个小时后醒来。如果纲吉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吧。作为道歉,他将返程的的士费放进了女性的口袋。
两人约定的碰头地点是一栋向普通人借来的别墅,这栋小房位于庄园两公里外的低地上,也是他们这几天里的暂住所。
借着地图,沿着乡村小道走了大约三十分钟,骸看到了那座房屋。他打量着别墅的实物,说是别墅,其实只是一座古旧的石制小楼,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民房,红色砖块的缝隙里稀松爬着几枝细小的藤蔓。
在骸走近玄关的拱门处时,门突然开了。骸吃了一惊。
「啊,你来了。」
纲吉的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骸暗想,如此正好的时机,一定是因为他的超直感吧。
「当然。」
「你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招摇了……算了,快点进来吧。」
骸在纲吉的催促下走进房间。房内的构造也和普通民居一样,客厅中仅摆放着一个造型朴素的沙发、一张餐桌,以及一个小壁橱。纲吉接过骸的行李箱走向房内。
刚才责备着骸服装的纲吉今天穿着毛绒绒的白色连帽衫,完全看不出来他是黑手党的首领候补。
「食物是向邻居……说是邻居,其实也隔得很远……从这里再往前走……那家人好像是在经营着农场,他们会准备好食物让我们每天早上去取。」
听完纲吉的说明,骸不禁喃喃道,这个家族还是一如既往地悠哉游哉啊。
「感觉真有田园风情呢,像是来旅行的一样。」
听到骸的感想,纲吉也笑着表示同意。
「啊哈哈,我也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库洛姆的手术,真想在这里悠闲地住上一周,周围的风景也很美。」
客厅的窗户外尽是葱郁的绿色。从二楼远眺应该能看到美丽的阿尔卑斯山景吧。
「楼上可以看到那个庄园哦。虽然看不太清楚……」
有时候,纲吉能像这样说出骸正在想的事。骸在纲吉的指引下在沙发坐下,身下坚硬沙发垫微微弹起。
「卧室在楼上,上去第一间是骸的房间。」
里面那间是我的,说完,坐在沙发上的纲吉不自在地将视线从骸身上移开,他可能也对这个空间感到十分困惑吧。不知道他们要花多久才能找到协定书,但两人至少需要在一起住两到三天。
「这是我第一次和骸一起执行任务。」
「是吗。」
「是的,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说完,纲吉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骸笑着安慰他,没关系,我这次没打算夺取你的身体。
听到骸的话,纲吉露出复杂的神情。
「早点找到就能早点回去,加油吧。虽然我不太擅长找东西……」
纲吉的话有些出于骸的意料。
「是吗?我以为凭借彭格列拿手的超直感,找东西简直轻而易举呢。」说着,骸站起来,拎起手提箱,「晚饭之间我先回房间待着。」
「啊,啊啊、嗯。」
纲吉应声道,没有将目光移向骸的方向。
骸坐在平整的床铺上微微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了,也许他不该接下这个任务。
他没法平静地待在纲吉的身边。他无法习惯纲吉出现在他伸手便可触及的范围内。
(在梦里相遇的距离就正好。)
虽然骸和纲吉的梦境从很久前开始就连接过许多次,但梦中属于精神世界,虽然没有确认过,但两人应该都无法触碰到对方。这是他心中距纲吉最为安稳的距离。
骸猛地站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玻璃上积了一层薄灰,远方连绵的群山间妆点着斑驳残雪,景色确实美不胜收。骸微微眯起眼,在一处悬崖边隐约看到了一幢房子,那就是彭格列的庄园吧。
时至黄昏,骸合拢窗帘,再次决心要赶快结束任务早点离开。夏天马上就要到来,留给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九年前,他在未来死去的那个夏天。
骸一直都为此焦躁不已。他害怕这一年的靠近,但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照理说,未来已经被改写——现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米鲁菲奥雷,彭格列指环也未遭到破坏,雾之戒指握在骸的手中,阿尔柯巴雷诺的诅咒也已经解除。彭格列九世依然建在,纲吉也还活着。
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心。纲吉的雨守山本武,颚下拥有同样的伤痕,古伊德·古莱克因残杀了十五人而被关进监狱。未来也许并未发生改变,没有任何证据能保证纲吉不会死去,没有任何依据能保证骸不会再次失去这道光芒。
(未来的我没能保护好他)
他害怕光会消失,害怕再次失去,所以,他选择逃离纲吉的身边。纲吉似乎误会这是因为骸仍未原谅黑手党,但事实并非如此。
骸现在也依然讨厌黑手党,希望他们能全部毁灭,但是他曾有过的那种憎恶已经开始逐渐稀薄。也许是被纲吉所净化了吧,现在,对骸来说,纲吉这个人比对黑手党的复仇要重要得多。
所以,占据身体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而已。他之所以会宣称自己讨厌黑手党,是因为这样能和纲吉拉开距离。只要借“以他的身体和地位为目标”的名义,他就有理由继续待在他身边。
骸畏惧着纲吉的死亡,从九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回避这样的未来,也独自做过种种努力:背着纲吉偷偷消灭掉发展中的反抗势力、不断训练和锻炼着自己的能力、又或者试图寻找除库洛姆以外的能作为自己媒介的稀有肉体。可这些只不过都是他的逃避方式而已。
骸选择对他和纲吉之间的关系不管不顾。对纲吉的恋情让骸无法完全离开,但也没有勇气时刻陪伴在纲吉的左右,只能一直远远守护着他。
骸现在只想想早点结束任务离开他的身边。每当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心中便会不断闪现出令人心烦意乱的不安。光芒远远看着就好,这是骸个人对光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他仅有的一直深信的,多年未变的如同骑士般的忠诚心。
翌日十时许,骸和纲吉一起出发。为防万一,骸用幻觉隐藏了两人的身影。纲吉笑着夸赞,你的能力果然很方便啊。
「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有骸在就能很安心呢。」
「库洛姆也能做到。」
「……这个话题不能过后再讲吗?」
「你想之后说的话,那就晚点再说吧。」
骸仿佛听到了纲吉在抱怨他的坏心眼。纲吉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骸假装没有看见。
走到一半,纲吉突然想起什么,对骸说道。
「八世的雨守以前使用过那个庄园,没错吧?」
「嗯,没错。」
「是骸告诉我八世的故事的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记不起是谁说的了。」
「……不是我。是别人吧。」骸对他说了谎。
「这样啊——。难道是Reborn?」纲吉爬着山路,歪起头思索起来。
沿著山路走了三十分钟后,他们看见了庄园的大门。
「哇,果然很大呢。」
这里与其说是别墅,更像是一座城堡。虽然长时间无人问津,但花园和墙壁看上去十分整洁,可能是近邻的村民来定期打扫过。也许房间内一片狼藉,但至少花园内的植物都修建地十分精美。
房子面积相当庞大,东西方向各竖有一栋古堡一般的高塔,和中间的内部塔楼不对称地排在一起。
城堡外围耸立着一堵坚固的大门,城门似乎没有上锁,有民众从这里进进出出。
「……骸。」站在门前,纲吉小声警示了一句。
骸点了点头,「里面有人,而且人数不少。」
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敌人似乎已经埋伏在了城墙后面。
「怎么办?」
「让他们进入城堡的话就麻烦了。这里把全员都解决掉吧。」
听完,纲吉深吸了口气。
「情报果然被泄露了。」纲吉嘟囔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敌人交手。
「不是泄露」,骸看向纲吉的侧脸,「应该说,是对方根本就不信任彭格列,他们觉得彭格列可能会采取强行手段来围攻城堡吧。」
「唔……」
纲吉拿出死气丸,戴上手套。那双白色的毛线手套让骸心中生起一股怀念之情。纲吉正是在与骸的第一次战斗中得到这双手套的。虽然骸此后再没体验过这双手套的重拳,但纲吉确实比那时要强大了许多。
骸至今难以想象,这具矮小的身体里如何能藏有如此庞大的力量。现在的骸承认了纲吉的价值,并且信赖着他的强大。
「骸,不要杀死他们哦。」
说完,纲吉吞下一粒死气丸,美丽的橙色火焰砰地迸发出来。
「如你所愿。」
「走吧。」
「是。」
他战斗的姿态是那么迷人。骸感受着燃烧在身旁的耀眼火焰,投身于自己的战斗之中。
古兰科欧派来的手下还不到十人,有骸幻术的加持,他们没花多久就将敌人全部绑了起来。
「这些人要怎么处理?」骸问道。
纲吉熄灭额间的火焰,问骸能否消除他们的记忆后把他们放回城里。
「是啊。那就稍微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幻觉让他们忘掉一切吧。」骸笑着提议。
纲吉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
「别、别下手太狠了。」
「我知道。」
骸集中精神拿起三叉戟,启动右眼开始布下幻术。正当他打算让那些昏迷的男人们体验一下地狱 的业火之时,耳边传来一声枪响。
「唔!」
骸飞快地转过头,看见纲吉正捂着左手,鲜血汇成几股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滴落。
「怎、」
他准备朝纲吉跑去时,纲吉先行动了,他敏捷地弯下腰抓住骸的右手,用力将他拉到一边,两人就势一起倒向城墙的阴影里。
「还有…人在……。大意了。」
骸全身都在颤抖。纲吉左手臂的下半截完全被鲜血染红。此时,枪声再次响起,在门反面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弹印。
「骸?」
看到骸毫无反应,纲吉叫了他一声。
骸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此时快要无法呼吸,「你……没事……吧?」
「只是皮外伤而已啦。」说完,纲吉对骸露出一个微笑。
骸按捺下手臂的颤抖,伸手抚摸纲吉脖子上的动脉,他感受着手指下方的脉动,一心只想确认,纲吉活着,他还活着。
又一声枪声响起,这次落在了离他们较远的位置。
「骸……?」
纲吉满脸的疑惑,骸看着他深深呼了口气。
「……你不能死啊。」
「这点伤……不会死的啊?」
纲吉的眉毛垂得更低了。骸收回手,紧紧握住了三叉戟。
「你在这不要动。我去解决他们。」
说完,他挺起身子。纲吉赶快拉住了他的衣角。
「等一下!还不知道他们……」
「你不要离开这里……」
骸用三叉戟档下飞来的子弹。敌人似乎离他们并不太远,也许是躲在了花园的树丛里。从枪声和子弹的轨迹来判断,他们应该位于骸所在位置的斜前方。
确定下目标方位后,骸发动幻术跃到城墙前。枪声立马连续响起,骸瞄准从树丛中滚出来的男人发起攻击,片刻之间,对方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
愤怒让骸差点了结了男人的性命,他努力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准备将男人捆绑起来。突然间,随着一声闷响,头顶感受到猛烈的重击。
「!?」
视线一片摇晃,余光中,骸看到了一只拿着手枪的手。
「骸!」
他听到了纲吉的叫声。看来藏在树丛间的不止一人,但现在发现已为时已晚,骸还没反应过来是敌方埋伏的同伙用枪柄敲中了自己,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