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404264
-
分级 大众 异性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阴阳师 荒 , 追月神
标签 荒追月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鼠鼠的冷CP
-
36
0
2023-9-7 15:22
- 导读
- 可能是鬼的东西和搞历史的小姑娘
少年壳子的荒甜甜×元气小恶魔追月子
总之因为失忆所以性格更别扭了.jpg
现代架空,提到的“神话”和“历史”是阴阳师的剧情融合了一点点日本神话原典。
作者对这行了解少,bug很多不要纠细节。
话说刷到的应该大部分都是路人吧。
碎碎念:感觉荒大人应该是……少年荒酱低攻低防SSR荒总时期低攻高防SP神启荒甜甜时期就变成高攻高防的究极卡密了……所以写的时候思考了很久荒在这里应该是个什么性格,最后设定是神启时期的灵魂拘在少年时期的形象上,失忆之后性格没怎么变但是碍于当前的形象变得更拧巴了一点,简单来说就是高冷-1傲娇+1总体点数没变那种。像少年时期那样亲近人程度但是像神启时期那样冷漠且有话不直说,感觉好想急死你但是又很容易被人看出真实想法和情绪这样。
(感觉他SSR时期和SP时期更多是一种心境上的改变其实变化不明显就没有单拎出来)
月月子就比较简单大概就是SR时期的小恶魔成分+SP时期的心境(乐观很多),一直觉得SR月月子的小心思很可爱,SP之后成熟了不小恶魔了反而有一点点遗憾。
大概是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鬼鬼掉马的故事。
所以没什么正剧都是小片段投影。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追月说我希望有。
“神可以不在,但我希望有。”
“考古什么的不都是想证明历史真实性吗?”
是的,这个世界的历史文献,隐约而含蓄地指点出过去是有“神明”的存在的。
现在的人们早已不是过去艰难生存的时代,已经不需要祈求“神”的庇护,但是——
“那个时代的描述很浪漫。”
追月就职的博物馆里放着不少可能叫神乐铃的祭礼器具,推测很久很久以前,曾有穿着红白服的巫女手执神乐铃跳起祈神的舞蹈。
采访到此为止,追月急匆匆地往工作室赶。
大批的出土文物被小心地保护起来,送进了博物馆的修复室——追月管这个房间叫工作室,现在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片,沾着土的瓶瓶罐罐一类,工作量惊人啊。
好吧,是工作时间,先分一下类吧。
反正已经习惯了,虽然当初选专业多少有点被诈骗的成分,但是长久下来发现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修文物也挺好——安静的很。
追月按开了一首古典乐,哼着小曲儿开始扒拉开那一大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碎片,没扒拉几下子手套上就沾了厚厚的一层土……等等,她好像摸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
“嗯?什么东西?”
追月从一大堆刻着繁杂花纹碎得分辨不出原样的碎片里掏出一个圆……形的东西,入手份量很足,就是外面的尘土几乎形成了一个壳子,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个什么。
“该不会是石头吧?裹得怎么这么圆?”
追月难得呆滞起来,裹得这么严实的也是少见,不知里面是石头还是什么……透视扫描仪刚好前一天送去另一个部门救急去了。
呃……要不冒着这是石头的风险,浪费五分钟把它慢慢敲开吧……万一呢。
追月掏出了工具箱里的小道具,一点一点地剥开外面这一层土做的硬壳。
叮当。
似乎碰到了内层的东西,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轻响,似乎赌对了,是某种金属的文物。
追月不敢继续刮了,要是刮花了可大不妙,只好撇下工具,一点点用手掰开。
随着土块簌簌地掉了一桌子,追月总算把里头的东西剥了出来,瞧了一眼,怔住了。
是一面铜镜,也许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被遗忘了,背面繁杂精美的纹饰异常显眼。
“……啊?假的吧……?”
半镂空的圆月型花纹正正停在中心,左右各环绕着一条深色的龙,周边刻画着细细的星轨,再后一层便是层层叠叠的云海花饰。
这个图案,追月可是熟悉,太熟悉了。
准确来说,她见到的是复原后的图案,并不完全精准,但是这图案的含义实在是离谱。
历史界管它叫双龙揽月,原本是不是叫这个不好说,但确实很精确的概括了出来。
根据文献考据……该图案代表的是创世神之后的二代神,三贵子之末的月夜见尊,掌预言,星月,是代表真实和命运的神袛。
追月大概忘不掉导师神神秘秘地加戏,说道除了三贵子之末可能是假的,其他的真实性应该可以保证,尽管背下来,要考的。
噢,彼时的追月问导师,为什么是假的。
导师咳了一声,说道这是个小道消息,挺冷门的——根据一些隐晦描述,三贵子可能只是表面,实际上有四个人。
众所周知,三贵子有四个是吧,追月叹气。
导师就回答说月夜见尊可能有两个,一说月夜见尊是三贵子居中,一说月夜见尊是三贵子之末,还有一说便是月夜见尊其实有两个,一个排第二,一个排末尾。
问题来了。关于这位神神秘秘的月夜见尊,除了这么个古籍上的图案,没有任何相关文物,也就是双龙揽月纹,完全不曾挖到过。
“……什么运气?”
要是公布出去,说道终于发现了这个纹样的文物,怕是历史界又要炸开一阵轩然大波。
追月不淡定了,小心放下铜镜,脱下手套,噼里啪啦地摁起某个考古界好友的电话。
“停下。”
寂静一片的房间被某个突兀地声音打碎,追月被吓得手上一哆嗦,下意识熄屏了手机。
回头,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地的土和碎片。
错觉?……可是谁要阻止她打电话?这办公室就这么大点地方,总不能藏在文物里吧。
追月左思右想……无奈选择了先排查隐患。
她蹲了下来对自己说错觉,一定是错觉,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导师半真半假地同她说文物有灵,说不定哪天就见到个通灵的。
“别找了。在桌子上。”
那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又响了起来,追月摆弄地上的袋子的手又狠狠地一抖。
桌子上……总不能是智能语音助手吧。
等一下。
追月看着那一面刚被她清理出来的,可能价值无法估量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铜镜子。
乱动文物可不好,但……实在是邪了门了。
铜镜不算大,是一面扣在一起的镜子,一面是铜制的翻盖,一面才是镜子本体。
追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按下机关,镜子的翻盖粘滞地响了一声,缓缓转开了。
本体的那一面意外地还算平整干净,想来镜子入土前便一直盖着,没多少划痕和锈迹。
“这……好像也没……嗯?!”
镜面中忽的泛起一丝丝的波澜,仿佛那不是镜面,而是一片被丢了石头进去的水泽,缓缓地涌动着,逐渐凝聚成一个蓝色的影子。
机关术还是神力?或者单纯是她的错觉?
倒是能分辨出影子似乎是个小少年的样子。
星空一样的长发遮蔽了他的面容,被主人抬手,拨开眼前的长发,抬起头看向她。
“……果然,找到了。”
……
找到了。他看着追月说,找到了。
“是、是在说我吗——抱歉,但我只是……”
他呆呆地看着追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我找到你了。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抱歉但是我、我没有,可是——”
“我等了很久了……应该在等你。”
他是个什么东西?追月大脑疯狂转动了一圈,良好的文学素养已经给出好几个答案。
一,付丧神,是这个镜子的灵魂。
二,可能是鬼的东西,附身在这上面。
三,镜子的主人,但这个答案好像跟二的区别不大,毕竟过去有没有神还不好说,说不定镜子的主人是月夜见尊的信徒而已。
四,月夜见尊,但这个答案比前三还扯淡。
哪有神仙的出场方式这么没牌面,还是三贵子里的高级神明,这明显不对啊。
哦,等一下,还有第五种可能,虽然也扯。
五,可能是跟月夜见尊的有关法器,其主人在上面封存了什么东西——比如记忆……?
“呃。这位,呃,小公子。”
追月艰难地开了口。
“在叫我么?我在听。”
好家伙刚才还呆呆的,怎么突然这么冷淡。
“……您知不知道,您是个甚么?”
这问法有点不礼貌,但好像没有更好的词。
“你的名字。”
少年语气硬了点,定定地看着追月。
奇了,不是说要找我?怎么不知道名字?
“追月。我叫追月——不是说找我吗?”
“那,我的名字呢?”
啊,这,追月好像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首先,他失忆了,程度还不轻。
其次,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应该是潜意识说出来的。
最后,此人意识清晰,思维逻辑完整,但他还是没说自己是个啥。
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追月抱着一丝希望,想到了第三个猜想——他是镜子的主人。
按照某些古人的习俗,会把名字刻在自己的器具上,好吧,检查一下,看有没有?
还真给她找到了。
刻字很是隐秘,完全融入到了花纹中,追月也不由得感叹做出镜子的人的巧思了。
好,第二个问题,她看不懂那个古文。
真不能怪她,古文几千年变了又变,学的再多,也难免遇到几个知识盲区的东西。
追月只好翻书架,翻出古文对照表。
“稍等,让我查查这个字……”
“什么字?”
追月啪嗒合上了书,轻巧的丢回书架上。
“你是镜子的主人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可以是。”
得了,这话可就有大问题了。
“荒。如果这个字是镜子的主人的名字,而且镜子是你的——那你应该叫「荒」。”
“荒”,也许可以这么称呼他了,应了一声。
“谢谢。”
该死的沉默,追月盯着他,有口难言。
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怎么跟一个可能是鬼的东西交流镜子怎么办(难不成给他盖上)。
要不还是盖上吧。总觉得这人的气质和外观严重不符合,看得她哪哪都不舒服。
荒,就叫他荒吧,看上去明明是个文静少年人的样子,表面年轻应该没超过16岁,但他周身的气质却不是文静……而是冷淡。
过于冷淡和死寂了,像那些碎掉的文物。
“荒?”
“你说。”
“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告诉别人?”
追月本想说打电话,想了想,这玩意儿少说埋了上千年,假如他不是半途进去的,应该不知道电话是什么,还是直接说原意好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镜子盖上咯。然后直接打电话把你交出去——”
“会流血,总之……很不好。”
这话又倒回了一开始他那个无厘头的状态。
追月举镜子举的手酸,放在了桌子上。
好吧,这么毫无意义的拉扯了几句,她的收获是又获得了几条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息。
一,荒可能不算清醒。
二,具体表现为因为失忆引起的认知模糊。
三,一旦问题涉及到他的记忆,他就会变成又无厘头又茫然的认知模糊状态。
四,荒外貌16岁左右,要是没有涉及到三的情况,心智应该远超这个数,年龄不好说。
五,他试图阻止自己把这个东西的消息透露出去,按照他零零碎碎的话,大概是想表达见过有人因为这个东西杀人放火。
没有六了,追月叹了口气,开始组织语言。
“不会的。我们是法制社会……唉,说这个你也不懂——那这样吧。”
追月掏口袋掏出工作证举到镜子前晃了晃。
“解释一下,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你们那些时代的东西叫做文物。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珍贵——有一套专门的规矩保护他们。你可以看作是一个国家级的保护组织——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你的铜镜价值很高,上交的话才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能理解吗荒大人?”
荒伸手戳了戳镜面,不晓得听进去没有。
“最后一句为什么听起来像在哄孩子?”
……但是你的外貌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哪有,我叫你荒大人来着。”
追月堆起了一万分的诚恳和耐心跟这个不晓得几千年前的“鬼”交流。
可惜了,他不记得东西了,不然此君怕是要成为活的历史百科全书——比方说在她对着一堆碎片不知道该怎么拼时帮帮忙。
“……总之,希望你不要把我和镜子交出去。虽然我不记得任何事——但我应该是在找你没错——「追月」小姐。”
“把你扣下来,我会良心不安的。我是一个正直的历史文物修复者——”
“没有人会知道。只有你能看见我和这面镜子,把镜子拿去给别人……他们只会看成任何别的东西,而都不会是这面镜子。”
追月无奈,伸手对上了荒贴在镜子上的手……小小的,哪怕是追月也只需要伸出一只手指就可以完全盖住了。
“这么说,荒跟定我咯?”
荒一愣,追月看到他贴在镜子上的手好像抖了抖,但是没有收回去,而是虚虚握住。
就像在彼端抓住了她一样……好神奇啊。
……感觉还有一些熟悉?是她的错觉吗?
……
所以究竟为什么,他们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多少有点荒谬了,兄弟。
为了让自己良心没那么不安,追月只好安慰自己说,就当是文物成精了,赖上自己。
抖了这么多古人的黑料,是她应得的。
荒被她带回了家,处于一种诡异的心理,追月手动编了一条怪可爱的绳子,把镜子挂在了脖子里——不重,是很安心的份量呢。
事态多少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追月几乎已经习惯了工作日把自己痛苦的捞起来,半睡半醒的给自己挤牙膏,擦脸,胡乱抓什么当早餐,往嘴里一塞就挎上包赶去上班。
牙膏挤好了,豌豆大的一粒规规矩矩地躺在牙刷上,杯子里的水温度刚刚好没有很烫。
桌子上……桌子上摆着一杯咖啡,烤得有点焦的面包夹着一份形状不算完美的煎蛋。
——但毫无疑问,能看出准备的人是下了功夫的——追月按开了铜镜,敲了敲洗手间的大镜子,熟悉的蓝色人影溜到了大镜子里。
“原来荒……你还能从镜子里出来!!!”
“无需在意,人类。”
傲娇猫猫?追月神无奈地看着一脸“这有什么”的荒,倒是注意到了点不同。
“好好好,谢谢荒大人,荒大人被油锅烫了不觉得痛吗?手背上都红了。”
荒不说话,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背后藏了藏。
啊,看来不愿意说呢,那就算了吧。
“噢~荒大人觉得现代人的玩意儿好用吗?”
追月从没教过荒怎么用她那些面包机煤气灶什么的,现在看来,倒是跟她第一次用这些机器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有点比她强。
追月绝对不会告诉荒,她人生中亲手制作的第一个煎鸡蛋,被她做成了炒蛋。
嗯,是的,碎了,满锅都是鸡蛋渣渣。
而荒!他居然能煎出一个完整的鸡蛋!!
而且他在此之前,也就看过她打着哈欠半眯着眼给自己煎鸡蛋(次数还不多)而已。
“一般般。不值一提。”
你看看,年纪轻轻,就知道抬下巴看人。
“烫伤了?鬼也会被烫伤吗?”
荒又钻回了铜镜里,追月啃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调侃镜子里的小男孩。
“我有实体。跟那些低级的游魂不一样。”
看得出他有在很认真地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噢~是为了我吗?荒大人真好啊——”
追月很想戳戳小男孩还没完全褪下软肉的脸蛋子,荒的皮肤很白,但又不是她看的恐怖作品里的鬼那样死白死白的,反而意外的类似活人一样隐约透着正常血色的浅粉。
但是她戳不到啊,只能象征性地戳了戳荒在镜子上浮现的脸的位置。
荒好像耳尖红了,但他大概还在凹人设。
凹一个鬼鬼该有的高冷,厌世,神秘人设。
于是他说。“放肆——无礼的人类——!”
哈哈,像小猫,爪子乱挥但是毫无攻击性。
追月就说,我看到你耳朵红了哦荒大人。
“我没有。你看错了,人类。”
非要叫她人类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口癖啊……
“好,我看错啦。荒大人这么嫌弃我,怎么还给我挤牙膏做早餐整理包包呀?嗯?”
小男孩哑口无言,皱起了一张好看的脸。
“因为我找到你了。废了很大劲。”
“要是你活的不好,不见了,我要再找到你会很麻烦。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追月呆了一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她默默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追月不淡定了,偷偷看镜子,哦……没想到小男孩也在偷看她,对上她的目光,故作高冷地扭开了脸不看她。
“人类,收起你的无礼。”
简直是个咖啡天才,以后得多宰他两把。
追月不说话,解决早餐收拾完桌子拎包往门外冲,镜子挂在脖子里晃啊晃啊晃。
她赶上公交车了,可喜可贺,更让人喜极而泣的是,今天居然有一个位置可以坐。
镜子自动开了个缝,荒幽幽的开始控诉她。
“你怎么跑那么急。你没有自己的出行方式么?这样消耗体力的事情,我以为人类大多懒惰,并不喜欢这么做。”
追月.exe尝试重启运行中……
追月.exe尝试重启失败。
追月.exe已停止运行。
“……荒大人,我怀疑你暗讽我买不起车。”
荒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气死人不偿命。
“啊啦——不要这么看着我啦,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无聊的人类而已,又不是神……”
“那你为何不向神祈求你想要的?”
追月伸了个懒腰,好笑地敲了敲镜子边。
“鬼鬼也会劝人类要信神吗?要是什么事都求神,还要努力做什么。虽然我确实买不起车啦,但我每天都能挤上公交车,偶尔还能抢到座位,我的工作还很有意义——所以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荒大人你看是不是?”
荒不说话,趴在镜子里似乎陷入了思考。
“你很特别,与其他人类都不同。”
“荒大人,不要轻易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啊。”
追月笑嘻嘻,把镜子举了起来,荒一愣,再次移开了脸……鬼鬼也会不好意思吗?
公交车发出一声刺耳的铃声,追月拎起包包,习惯性地一纵身跳下公交车,踩着博物馆门口的日光,摸出员工卡,滴。
“荒大人,有没有认得或者感兴趣的文物呀?我其实还是一个讲解员哦,超厉害的。”
追月翻开了铜镜的盖子,鬼鬼祟祟地把镜面对着博物馆内的展柜扫了一圈。
“我以为你是修复者。”
“我很爱工作的!工作日人少我就在房间里修文物,周末人多我就来帮忙讲解——”
镜子抖了抖,追月把镜面又转了回来。
“怎么了?荒大人?看到什么东西了?”
“似乎是过去的故人的气息。和你不一样。”
“喂——追月!!我们挖到了好东西!!”
博物馆的玻璃大门一声响,金光闪闪的美少女闪亮登场,热情的拍了拍追月的肩膀。
“呜哇!御馔津前辈!吓我一跳啊。”
御馔津吐了吐舌头,打量起追月来。
“昨天就想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手机一直打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是这样的,我们在石窟里发现了一副大型壁画,好像画的就是那个、那个传说中的月夜见尊啊!!——等一下,你脖子里这个是个,御守?”
……
逃离工作失败了,两人反而被一起抓了现行,馆主月读大人带着死亡之微笑,含蓄又亲切的表示,要是逃工就扣这个月的奖金。
追月溜进了隔间换衣服,把镜子卸下来挂在挂钩上,偷偷跟御馔津槽她们馆主大人。
“噫……月读老板压迫感好强啊,明明笑眯眯的怎么看着跟要吃人一样……”
“我好羡慕考古队的阿铃,每次挖出来的东西都能第一个见面。要是我可以亲眼看看第一现场的话灰头土脸就灰头土脸吧——”
追月套上博物馆意义不明的红马甲,和御馔津互相苦笑起来,大概二人想的差不多。
“好吧其实我不行,阿铃那个胆子我没有,虽然说是科学社会但考古现象超自然的东西真不少……就上次那个守墓纸人,换成我早就吓得把铲子都撇了阿铃居然能冲上去一铁锹创飞它脑袋还若无其事的给提回来。”
御馔津,考古队的记录员“兼任”博物馆管理员,不跟着下考古现场,一般在外面准备接应,好像是继承兄业——她哥哥也是考古的……当然如果能算是她的哥的话。
考古队工作人员里都知道一个不算秘闻的秘闻,御馔津所谓兄长的那人不是亲生的,她是捡来的女孩子——因此二人年龄差距不大。追月总觉得其实御馔津可以直接叫哥。
无他,6岁的年龄差也没到要叫爹的程度。
御馔津说所以我叫他的名字,就是有点长。
阿铃,考古队的铃彦姬,23岁,风风火火的女孩子,据说启蒙读物是风水图册,超自然的东西看了不少,恐惧值完全降低为零,用御馔津的话来说,哪怕见到诈尸怕是铃彦姬都能当场掏出小酒小菜拍拍人家肩膀,骗人家坐下来喝酒顺带接着问出人家怎么死的。
“还是阿铃姐生猛啊……等一下,御馔津前辈,你是在看我这个,御守吗?”
御馔津天真无邪地看了追月一眼。
“纹样很特别,我正想问你哪里来的。”
“诶嘿嘿其实……御馔津前辈您见多识广……这个是我偶然得到的,因为您一直看着,我还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哪里来的呢。”
追月觉得嘴角咧得有点疼,尤其想到镜子里的家伙估计听了全程不晓得在怎么看她,就觉得更尴尬了,好想一头钻进玻璃展柜里。
“啊,这个呀,似乎跟「神」有关呢。不过居然不是去神社里求的御守吗?”
神社,其实也就是景点而已,现在这个社会,自然不像过去那样倚靠和信仰神明,也只有某些难以处理的事情发生了——或许谁当年都喊过一句“老天爷保佑我”吧。
“确实哦,信仰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也就是科技发达了,所以才逐渐从精神支柱变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资之一了吧?”
御馔津听了追月的想法认真分析,反正两个人已经换好衣服别好袖章待机中了,就等博物馆开了再开启工作模式。
追月无端想起了当年科考前举着书本念念有词的过去,考试前一夜,实在是睡不着,爬起来象征性的插三根香说“月夜见尊保佑”。
“为什么是月夜见尊呀?”
室友因幡半夜起来翻冰箱(原来也没睡着啊)目睹了她的全程操作,很是好奇。
“因为我导师给我讲了一桩关于月夜见尊的野史……存在感极强我怕我明天答题混乱……”
因幡掰开一根巧克力递给她。
“喔喔,是这样!我还以为——哦不对。”
“居然有什么不对吗?”
“啊啦,我原本以为,追月是想找个帅帅的神明大人拜一拜呢……抱歉!我其实不该这么想的啦……只是看到是月夜见尊了。”
追月当时茫然的看看书本又看看因幡。
“月夜见尊,很帅吗?”
“噢……是的,所有有关月夜见尊的外貌记载都描述了他如何如何容貌惊人,主流的说法有两个版本——不知道追月喜欢哪个?”
我去,卡密的八卦,追月倒吸一口冷气。
“请说?”
“好的!一种说法是月夜见尊非男非女……任何人看了便会被这月光一般的容貌魅惑发狂;一种说法是月夜见尊清冷矜贵还有点不近人情——咳,追月你喜欢美人还是帅哥?”
奇怪的野史增加了,希望明天别让她分析月夜见尊,不然她怕是要鬼使神差的写上去一句:月夜见尊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男子……
“我是不是无意中也讲起野史了?”
因幡懊恼地锤锤脑门儿,撕开一包果冻。
“没事的因幡。命运说说我要挂科了,那就跟任何人都无关,你和我导师都是无辜的。”
于是变成了因幡开导她,说不要太信命运,据好像挺可靠的野史说,司掌命运的月夜见尊自己都不怎么信命,甚至还篡位了天命。
好家伙,追月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野史不保真但保野,这要是宣扬出去,指定要被老顽固的历史教授拿教棍追三条街。
“……好怪,他不是不信命运吗。”
“对的,因为不信命运,反而司掌命运——呐,就看追月觉得是「依旧被命运愚弄了」的悲情现实主义剧本还是「我不信但你拿我没办法还要踩你一头」的爽文剧本……”
御馔津听得膛目结舌,目光都呆了起来。
“啊……看来野史真的很野……不过我觉得是爽文剧本,BE是坏文明。”
说着偷偷指了指某个办公室的位置。
“想到我们馆长了,月读馆长应该就是那种非男非女的气质?我第一回来应聘时最后一关就是跟他面谈,我打量他半天不知道该叫先生还是小姐……最后只好叫老师。月读馆长真的……甚至连声音都好中性。”
博物馆的展示灯突然争先恐后地一串一串亮了起来,二人再度沉默。
“看来电闸比我们敬业……那么开工咯?”
“御馔津前辈也是,当心嗓子冒烟啊。”
加油啊,靠嘴皮子挣饭吃的两位美少女。
……
“我……嘴皮子……要破了……”
好不容易挨到闭馆时间——追月神一巴掌拍在电闸上,博物馆迅速黑了一片。
“幸好……幸好馆外的夜场不用讲解……”
是的,她们打工的博物馆,日场下午六点结束,也就是从八点开始要磨嘴皮子到六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博物馆外的夜场展区没有日场那么重要,另有提喇叭的解说员。
“月读馆长再不给我们的加工资的话,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去投奔阿铃?”
御馔津忧愁地扣了扣嘴角的小痣,追月晓得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没很在意什么。
毕竟作为节假日加班人,其中的痛苦又有多少个人晓得——什么你说讲解员本来就是节假日上班的?过于失礼了啊,老兄。
追月是修文物的,御馔津是考古队记录员,只不过是博物馆名下的——该加班还是得听馆主的话,不然工资呱呱的就飞走了。
“我没阿铃姐那个一铁锹抡飞人的本事……”
“能不能一铁锹打飞人还是其次啦……主要是地里挖多了怪力乱神的东西会遇到很多。”
明白,拼的就是一个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
“总之……明天见咯?”
“明天……对哦明天还要加班……好的!”
二人互相一摊手,公交车带着人跑老远。
“啊,我不想动了。”
追月把包一放——最后的力气用来把手机掏出来,才躺在了沙发上变成一滩追月。
手机响了一声,相当熟悉的短信,御馔津莫约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没说完的话。
「啊——今天早上被馆长打断了我没说完!要一起去阿铃的工作现场看看吗?」
「现在封住了,但咱跟阿铃认识,我是记录员,你是修文物的,是能进去看的。」
喔,不愧是贴心的御馔津,居然还记得。
「好啊,不过很好看吗?我忙着赚钱哦!」
追月懒懒地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回复,倒是相当干脆。
「那上面画的月夜见尊,非常好看哦。」
“你要去看什么?”
啪嗒,追月的手机掉下来砸到了额角,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荒大人!不要突然说话啊!还有,你为什么能看到我的手机!”
镜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飘浮起来,在追月面前自动翻开了前盖儿,荒抄着手居高临下地从那一亩三分地里看着她。
“人类,我不可能等你来找我才开口。”
要不要告诉他,这样气势其实不是很足啊。
追月揉着脑袋,决定给荒留个面子,给自己留条命,虽然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此人情绪相当稳定,但他毕竟是个鬼,鬼什么的,大概率是个执念不散的东西。
毕竟哪怕他已经失忆失到啥都不记得,都能在看到她时下意识说出一句“找到了”。
追月曾经旁敲侧击他,问荒她自己怎么跟他有牵扯的——比如,该不会真的有前世吧?
荒戳穿了她的含蓄和隐晦,不屑地叫她“人类”且的回答相当朴实——不记得。
“好好好……御馔津约我去看壁画,对了,荒大人你今天说博物馆有熟悉的气息?”
荒又在皱眉头了,追月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句年轻人老皱眉头会皱出法令纹,仔细一想他是鬼鬼,容貌应该不变,于是收起了这个心思,假装没有看出他在觉得自己转移话题的方式很拙劣,不过这没关系,有用就好。
“不要转移话题,人类。壁画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年了,应该坏的差不多了吧。”
“可是那是月夜见尊哎,这么多年算大家认知第一次出现有关月夜见尊的……别忘了你的镜子也算,要是被我交出去了镜子是第一。”
“不可以交出去,人类。”
追月觉得她不该带着一只来自古代的鬼鬼还生活地那么放肆。一开始这只鬼鬼又冷又矜持,现在已经跟着她满口现代化语言了。
只有非要叫她人类这一点完全改不过来。
“……反正只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神。”
追月眨了眨眼睛。
她一直不算个迟钝的人,所以没有什么装作快乐一说……只不过生活宗旨是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乐观向上——你不必去追求遥不可及的光,因为光本就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并非没有察觉荒的一丝微妙的情绪。
“荒大人,对于这个……月夜见尊,是不是跟你的记忆有关?”
镜子晃了晃,仿佛是荒身体的一部分,没精打采的掉了下来,追月一把接住。
“我不想回忆。我忘记了,早就忘记了。”
这样嘛……追月很有一些安抚意味的抚过镜子的边缘,又把镜子举了起来。
“安啦,我早晚都要去看的,到时候我把镜子给你合上,你也不要往外看就好啦。不过这样安慰人好奇怪哎,荒大人要不从镜子里出来?我可以给你摸摸头哦,怎么样?”
小男孩愣住了,不咸不淡地闭了闭眼睛。
“看你表现,人类。我不会轻易现身。”
“好啊,那我就把让荒大人在我面前从镜子里出来当做我的奋斗目标咯?我会努力的!”
追月晃了晃镜子,重新拿起了手机。
「我和我家的镜子都答应啦,时间你定!」
大概御馔津等在那头,迅速回了个问号。
「?追月家的镜子是什么意思呀?」
……
于是,定下的时间无限延迟,最终竟然被惨绝人寰的延迟到了一个月之后。
期间追月着实体会了一把吃软饭吃到手软的日子,每天早起有饭吃,拎包就能走。
“荒大人,你是田螺姑娘吧。”
某天追月拿筷子提溜起一个堪比模具做出来的圆滚滚煎蛋,非常由衷地开始赞叹。
“水平突飞猛进啊,那我可要再问一遍了,现代人的新奇玩意儿好用吗,荒·大·人?”
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把煎蛋甩了一圈。
“一般。很奇怪。”
好吧不跟鬼鬼计较,追月无奈地笑了笑。
“那这个?你好像说不干无意义的事?”
咖啡面上被拉花了,好像是一朵花的样子。
“消磨时间的把戏而已。”
再比如,虽然他失忆,但好像没有完全忘。
“这个。拼错了。”
彼时追月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拼着一个碎掉的铜瓶,被他吓了一跳,碎片差点飞出去。
“噫!荒大人!吓我一跳——怎么了?不若,您给我指点指点?”
两片碎铜片活了似的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协同地上的一大堆残片拼成一个完整的瓶子。
“哇——哦。”
“有什么好惊讶?普通的术法而已。”
“那要是把术法收了,它会突然垮掉吗?”
荒略带不满地看着追月。好像有点责怪。
“人类,你在想什么?质疑我吗?”
追月想说她不会质疑荒的,一个是质疑也没用,一个原因是……啊,有点难为情。
荒……虽然是个鬼,但是应该能算是她的家人了吧?虽然不愿意从镜子里出来有点……
追月靠在地铁上昏昏欲睡,满脑子都是自从发现了这只鬼鬼之后的相关回忆。
原来荒这个家伙,已经占了这么大比例了?
虽然他又高冷又奇怪又傲娇又谜语人,但是他会给她做早餐,收拾东西,听她倒苦水。
“追月,醒醒,要下车了。”
追月一个激灵睁开眼,地铁发出一声铃响。
「××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
这就下这就下,追月提起包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地铁,刚跨出地铁门背后就啪的一声。
“哇,好险,差点被夹住衣服……等等。”
追月想起了,刚才是不是……
“荒大人,你怎么不叫我人类了?”
“人类。”
啊,这,追月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喂荒大人!你是应声虫吗!怎么回事!”
荒又沉默了片刻,追月开始手搭凉棚找向导御馔津——地铁站离挖掘现场还是有点距离的,况且她也没来过几次,走丢了就惨了。
“不是。是伤魂鸟。”
啊,这,怎么是伤魂鸟呢,不对吧这。
“那我还火灵呢,都是鸟。”
“那我呢,返魂香吗,月月子——”
全神贯注的追月神被悄悄地拍了拍肩膀,前辈大人熟悉的嗓音幽幽地从背后响起。
“御馔津前辈!!”
“月月子在跟谁说话呀?还是幻听了?要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会儿叫阿铃给你驱驱。”
返魂香……追月无端有点想笑。
“我没事,那阿铃姐呢?”
追月坐上了御馔津的摩托车后座,一边扣头盔一边跟着调侃御馔津。
“阿铃是针女……小缘……是招财猫。”
“多冒昧啊,前辈——小缘姐才是我们中间最缺钱的那个吧——居然招财猫?”
“招财猫!给小缘招财嘛!”
摩托车掀起的风吹得头盔塞不下的几缕发丝像长了翅膀似的上下飞舞着,追月故意抬高嗓门跟御馔津聊起天来。
“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荒的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只是不像是从镜子里传来的,倒像是直接塞进了脑子里。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之前怎么不用。
【那荒大人,能看见我在想什么吗?】
“可以。”
【噢,那么,你怎么啦?关系好不对吗?】
好像他情绪不是很高啊,追月扶了扶头盔。
“没有。只是隐约觉得有些惊奇。”
【是有关你的记忆吗?】
没有回音,反而是另一个人喊了起来。
“嘿!御馔津!追月!”
哦豁,阳光开朗铃彦姬,追月跳下车掀开头盔,一时不知先怎么打招呼,半天只好。
“阿铃姐还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小事!就是晒得有点黑而已!”
御馔津停了车,也跟了过来……追月偷偷看她一眼,她果然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铃,你怎么扛着铁锹就来了?”
“防身。”
铃彦姬把铁锹重新抗上了肩膀,走出几步又转过身对二人挥挥手。
“走啦——好不容易来一趟!”
好吧,看来没什么好多话的,跟上就是了。
追月转了转脖子里的挂绳,紧跟了上去。
现场人居然意外的少,倒是摆着不少警示。
“这边走这边走!”
啊呀,惊奇,考古的人都这么热情?
“没有……其实也就阿铃……大概。”
“哎对了,你们要去看壁画的话,先说一声噢,上回我们检查壁画确定磨损了一块,不完整的,总之现在不好说,过去再说。”
缺了?追月突然觉得修文物的DNA动了。
这个月夜见尊到底什么来头——好奇怪。
……
追月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跟铃彦姬走了。
——当她们绕过一大堆电视台记者之后。
“小追月别那么紧张,他们进不来。”
铃彦姬掰开了脑门儿上的照明灯,带着她们二人拐弯抹角地绕着路。
“一群唧唧歪歪的烦人家伙,都说了我们这边跟博物馆有专门的合作电视台——”
“前面就是了,虽然大家流程都很熟了?咳咳,但还是说一遍——不要闪光灯!”
接着她就不晓得从哪里掏出一面旗子。
“阿铃,你什么时候转行当导游了?”
御馔津和铃彦姬聊起了一些细节,追月自觉站到了一边等着。
奇怪,荒这一路上怎么一句话不说?
她背到了角落里,偷偷翻开镜子——荒闭着眼睛靠在镜子里,看上去似乎不大妙。
“荒大人,荒大人!”
追月压着嗓门对着镜子边儿敲敲打打,然而荒不知道怎么回事毫无反应——放平时早就眉头一皱“注意你的态度,人类”了。
“追月,你在看什么呢……”
“没有没有没有,可以进去了吗?”
好在御馔津和铃彦姬都不轻易怀疑人,也不爱一个劲追问,不然她真不晓得怎么解释。
洞窟里黑沉沉的,仅有一丝微弱的光线。
没关系,已经够了。
一副足有几米长的深蓝色镶嵌在洞壁上,似乎隐约泛着一圈星河般沉沉的华光。
“追月你当心点……这幅画其实有点儿古怪,盯着久了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所以我们暂时按了下来,没有对外公布。”
奇怪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比荒还奇怪吗?
追月抬起头,看向壁画正中间那个占据了主导位置的“神”,创作者似乎毫不吝惜对祂的笔墨,轮转的月相环绕其中,还有——
龙和星轨。跟她脖子里挂的镜子一模一样。
追月看清了那个“神”的面容。
尽管已经在时间流逝中有些模糊不清了。
“我和御馔津研究的时候觉得这可能是画的不同时期的月夜见尊,但是少年时期那一块磨损了……你看空的那一块就是,可惜了。”
追月戴了手套,伸手碰了碰空缺的那一块。那里的色彩被模糊成扭曲的一团。
咚。
像是一滴水落下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再放大,重重地敲打在她耳边。
壁画上的色彩似乎蜿蜒流动了起来,画面正中的神明睁开了双目——在看着她。
追月来不及说更多,星空一样的蓝色重叠,
溶解,她好像掉了进去,失去了意识。
“追月神。我叫追月神。”
等一下,这是她在说话吗……嗯?
追月反应过来了,一下从黑暗中脱离,阳光刺得她眼睛略有点痛。
脖子上少了点重量,她想低头看,要命,身体不受控制,镜子好像不见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追月神吗?你是「神明」吗?”
追月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个人,这副身体似乎不受她的控制,与其说是她,倒不如说是第一人称视角看视觉小说,还有声的。
“能实验愿望的就是神明。所以我应该是。”
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她占的这个壳子面前这个人好像是荒,和镜子里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是怎么回事?
“愿望……”
可能是荒的小男孩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我为他们预言,明明他们一开始都喜欢我,但是为什么,预言出错了之后……”
啊?这么过分?追月隐约猜到了些。
“怎么——会这样?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不应该感激才对吗——”
傻孩子哟,贪心不足蛇吞象。追月想回答,但是她被定死了没办法出声。
画面再度扭曲成一团,追月象征性地叹气,应该听铃彦姬的才对,这画确实古怪。
画面闪了闪,这个时间似乎格外短暂,她好像在沙滩上跑了很远……追月下意识觉得“她”可能在找什么弄丢了的东西。
直到“她”从沙堆中捡起一个已经被海水磨损的银色耳环,闪闪的像一片银杏。
“……怎么会这样……”
身体的主人轻若无声地问了一句,便没了声音,面前的颜色迅速后退,消失成一片暗。
黑暗再度散去时——她好像站在一坐灯火辉煌的神社上,神社门前的鸟居下站着一位熟悉到可怕的人,举起弓箭对着她。
御馔津前辈?!这是什么情况??
追月没由来地,想起了刚才荒那句没头没脑的“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这,确实,看起来,不太妙啊。
“你伤到了地震鲶那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有心,但是,请离开我的神社吧。我并不愿意把箭矢指向你。除非——”
追月神——她现在占据的这个视角的——应该是个妖怪女孩子,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
“神明,都如此傲慢吗……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是我怎么也求不来的啊!!”
“你凭什么抛弃了自己的神社的子民,凭什么还来要求我走……稻荷神!!!”
追月开始回忆自己的历史书上有没有这段。
“请你离开。我不希望伤害你。”
后面发生了什么?追月想再看下去,画面却又一次消失了,看来是下一个时间段了。
这个追月神……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妙。
这一次却有点奇怪,不是追月神的视角了,好像变成了第三人称——那是谁?
漫天星河,而下面站着一个人——好眼熟,应该是壁画上的那位月夜见尊,少年时期之后第二时期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会看到他?
……
“喂,大个子!说得就是你!我听说你很强!那就来加入我的女子会吧!”
追月回过头。一个矮矮的女孩子摇着小折扇,气势十足地叉着腰抬头看那个家伙。
“……女子会?什么东西?”
啊,这,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女的吧。
“无聊。”
他转头就走了,那个小女孩气得跳脚。
“可恶!你怎么这样!你欺负金鱼姬!!”
“那个,小金鱼……”
是因幡的声音?不对,她也在这里吗?
好像确实是因幡,但又有点不一样……这个新来的女孩子是黑发,年龄显然更小,而因幡是白发,不过二人的相貌确实对的上。
“呜呜呜呜辉夜酱——他好奇怪啊——”
这。追月很想跟上去看看,但是第三人称也跟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次画面没有扭成一团,更像是切换了一个视角……一位捏着烟杆的女人站在荒对面。
“我看啊,您也不必这般疏离——小孩子的童心是最珍贵的……不是吗?况且您本意也不是拒绝她,对不对?”
接着又模糊了起来,场景的时间线似乎过去了很久,城市上空笼罩着密布的阴云。
啊,我学的历史终于有用了。追月不知道自己该欣慰还是该悲剧。
应该是海国入侵这事儿,也算是件大事。
那位神穿行在人群中沉默地出手帮助。
“啊……不是说讨厌人类嘛。”
追月看得呆,下意识感叹了一句——等一下,她怎么知道这位神讨厌人类。
追月自然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视角,而且依旧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只是……是错觉吗?他好像往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次画面没再扭曲,面前的一幕变成了镜子一样,然后逐渐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阴云换作了淬毒似的紫色——追月难得认了出来——邪神八岐大蛇的终焉裁决。这位所谓的邪神后世评论纷纷可谓是从没断过,甚至经常进入辩论题,但无论如何追月还是相信某一个观点——蛇神本非纯粹之恶。
这次她又回到了“追月神”的身上,远远的观看着京都上空的阴影,叹了口气。
“可千万要守住京都啊……”
说完这句话,“追月神”的视角再度切换。
啊,千年之守——追月第三次确定了时间。记载这时千年前的素盏鸣尊跨越时空来到千年之后,履行了某个久远的约定。
然后是随着蛇神而来的——那是谁呢?
追月突然记起来了“月夜见尊,有两个”这个看似荒唐又有一丝合理的说法。
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像是馆长的样子。
……然后呢?既然他是一人,那第二人?
“荒……我最爱的孩子——”
“月读”是这么称呼面前的神明的。
追月震惊地看着面前星海翻涌成无尽的夜空,那位神尊——是月夜见尊吗?
仿佛被星海的波浪吞噬,追月眼前再度漫延开一片黑暗,“追月神”似乎被困住了。
这次追月又不是“追月神”的视角了,该怎么说呢?这是不是叫上帝视角?“追月神”所在的虚假世界像一个小小的水晶球,被如月的女神捧在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追月有点担心这位“追月神”了,虚假世界里呈现的都是她所求不得的东西。
她不晓得自己看了多久,小水晶球里突然烧起了火,“追月神”举起火把烧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神社,水晶球裂开了,碎成了片,和,曾在其中的主人一起向下坠落。
虚假高天之上,如月的女神似乎笑了起来。
那“追月神”会掉到哪里去?追月远远地看着,下一秒,失重的坠落感猛地转移到了她身上——为什么这个时候又附身回去了啊!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追月发现她能动能说话了。
好像突然就不是很慌张了,也许会有人接住她呢——追月闭上了眼睛。
“……追月神,追月。”
有人在呼唤她。追月睁开眼睛,她奇迹般站在星海的表面,“荒”在对岸看向她——追月跑了起来,踏过一层一层的海浪,银杏叶形状的耳坠在她手中微微发着烫。
“喂!荒大人!!”
这回,就真的站在他面前了,追月看着他。
荒右耳上,挂着一个闪闪的银杏。
“这个,给你。”
追月摊开了手,耳坠在她手中烫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折射开几束星海上的彩光。
荒没有接,抬起头,看进她的眼睛里。
“是时候该醒来了。”
“荒大人?”
“是我。”
“那我——走了哦,还能见到你吗?”
荒凝视她片刻。
“如果,你很想的话。”
想问很多为什么,但是……哦……该醒了。
……
好刺眼,是什么让自己在一天之内连续两次从黑暗中突然被闪瞎双眼。
“人类,你终于醒了。”
追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额额啊啊啊??荒大人???”
镜子还妥帖的挂在脖子上,镜子里的人却走出来了,还……还给她枕着腿。
追月脑子慢吞吞地转了一圈。
“荒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你晕过去了。铃彦姬和御馔津把你送出来的,她们还有事,我出来看着你。”
随即又非常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
“人类真是脆弱。”
追月偷偷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
“荒大人,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没有。怎么了。”
没有?虽然不知道那副壁画和他什么关系。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荒低下头来看她,追月下意识轻咳一声。
“没事。荒大人,走了。这附近有家咖啡店很不错,我去买两杯,一起去?”
“不要在外面随便吃东西。”
“啊?可是——”
荒好像在左顾右盼,最后大概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低声回答她。
“我给你做。那种东西。我也会。”
追月呆了呆,抬手试图袭击他的脸,未遂。
“荒大人。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是。”
“我好像见到过去的你了哎,原来你真的叫荒,但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放肆。”
啊,哪怕失忆了,也还是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