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35111
-
I.
第一案:田中家的女尸
I.
志摩撩起竹帘,从侧门进了名叫“吉羽”的茶屋时,人声鼎沸的一夜已经接近结束,客人三三两两地逐渐散去了。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半张脸隐没在黑色面巾下,脚步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倒是将在厨房里干活,恰好转身的阿清吓得一颤,手里的茶托差点掉在地上。
志摩连忙顺势托住,放回灶台上,“十分抱歉。”
“是志摩君。”阿清脸上微微一红,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桔梗大人说了您要过来。我方才在走神,才吓了一跳。我给您倒杯茶去。”
志摩除下面巾,问她:“还有客人在楼上吗?”
阿清脸仍是红着的,答道:“这个时刻都回去啦!只有楼下的一两个客人,大概阵马先生还在,桔梗大人也在前面看账。”她顿了一下,偷偷打量着志摩,他的衣服颜色不太显,在灯火下仔细看,像是有一团深色在肩侧,“您的衣服湿了吗?”
志摩反手轻轻一蹭,那只手掌立刻变得鲜红。
“……啊!”
阿清掩住口,低低惊呼了一声。
志摩马上解释:“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阿清赶紧转头,将自己的帕子打湿,递给志摩。志摩擦掉了身上手上的血。阿清接过染血的帕子,脸色仍是煞白煞白的,好一会儿才说:“给您准备了晚餐……委屈您在这里用餐,我去前面同桔梗大人说一声。等外人走了,您再出去,可以吗?”
志摩坐下来,点点头:“一直如此,是我受你照顾了。”说着指了指那条手帕,“这个东西不能乱扔,请拿去烧掉吧。”
用过简单的饭菜后,志摩往一层的前室转出来。室内仅剩了两盏灯火,老板娘桔梗靠在桌边,手中拿着账本和笔,在灯光下细细核对。志摩轻轻咳了一声,才掀开帘子走出来。
“打扰您了。”
桔梗闻声望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回来了,辛苦你了。”
“您才是,这个时间还在看账。”
“我一个孤身一人的老板娘,若不事事亲力亲为,就怕什么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弄不好还要拖累一大家子人。”说完转回头去,写了两笔,又说,“出了什么麻烦吗?阿清告诉我,你过来时身上沾了血。”
“请您放心,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麻烦,那血也不是我的。”志摩一面说,一面将怀里的布包拿出来,“东西我已经拿来了。”
桔梗解开布包,看了看,却盯着志摩,说道:“你行事素来谨慎,知道分寸,若不是遇上麻烦,大约不会见血的吧。”
志摩:“那人没有看到我,也没有性命之虞,醒来应当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何事吧。您不必多虑。”
桔梗从桌下拿出包好的一封丁银,朝他递过去,志摩伸手来取,她却没有松手,正色说道:“此等冲突,能免则免。”
志摩抿抿嘴,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低头说:“明白了。”
桔梗才点点头,松开手。
志摩将丁银放入钱袋收好,又沉吟片刻,在榻上正坐,对桔梗说:“桔梗大人。有一件事要与您相谈。”
桔梗见他如此正式,也放下笔来,“请讲吧。”
然而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志摩又突然觉得难以开口,犹豫之间,却听到隔壁屏风后响起极大的呼噜声。志摩一怔,才反应过来。
桔梗也反应过来,摇头笑道:“是阵马捕吏。”
“又喝醉了,赖着不肯走了吗?”
“今晚到处找人同他喝酒,说家里的孩子都长大了,嫌弃起他了,他夫人也一样。说了就停不下来,发了好多牢骚。”
隔壁的呼噜声有节奏地传来,一阵大过一阵。志摩又在心下叹了口气,心知今晚是说不成事了。“我把他送回去吧。”
桔梗笑着说:“正是要拜托你了。我这里可不能留醉鬼过夜。”
志摩走到屏风后,看见捕吏阵马四仰八叉地睡在桌边,鞋也掉了一只,又看到一边桌上的小半盏凉茶,随手端起来洒在阵马脸上,阵马一激灵,瞬间睁开了眼:“……再拿一合!……老板娘?”
“老板娘要休息了,酒也没有了。”志摩撑着阵马的背,将他扶起来。
阵马双眼朦胧,楞楞地呆了片刻,才认出面前的人,重重一巴掌拍在志摩肩上:“……志摩老弟!来——来喝一杯……”
“喝一杯也不行。”志摩拾起鞋强塞到阵马手里,眼看他眼皮打架,又要倒下去,赶紧拉住人,说,“阵马哥?”
“嗯……嗯哼?”
“跟我聊聊吧,您家的公子和小姐近况如何?”
阵马撑起眼睛,看着他,脸上皱纹突然挤作一处,喜笑颜开地说:“犬子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已经和同心家的女儿敲定了亲事。”
“那是大喜事,恭喜您了。”
阵马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嘴又忽地瘪了下去,靠在志摩肩头,放声哭道:“……内人嫌弃我不会说话……”
志摩抓住阵马的肩膀,郑重说道:“阵马哥,你穿好鞋随我走。你要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阵马那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眼睛亮了亮,“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的?”
“是。一起走吧。”
阵马不知从哪里来了精神,嘴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儿是女儿在家如何不与他说话啦,一会儿是城里新增的浪人如何到处滋事啦,如此种种琐事。志摩好不容易将人半扶半抱带到门口,回头向桔梗示意。桔梗也向他挥挥手,他便搀扶着阵马,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将阵马捕吏平安送回家,天色又深沉了些许,一阵晚风吹来,倒将七月盛夏的暑热吹散了不少。志摩一面听着报时的钟声远远传来,一面往自己住所走去。
他的住所离阵马宅或是吉羽屋都有相当一段距离,那里本来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屋舍,附近只有山林小道,既远又不便利,连路人都很少经过,已经快要荒废了。但这种人迹稀少的地方反倒很合志摩的意,他便从桔梗手里租了下来。
四刻过后,街上店铺都落了栅格,沿着内河边走,越走便越是幽静,虫鸣蛙声越发清晰。志摩倒是很乐意这样悠闲地走回去,只是这阵清凉的晚风刮得越来越大,甚至将他手中的提灯吹得簌簌作响起来。天边也隐隐地泛出红光,眼看就要下雨了。
幸好离住处也只有几町的距离,志摩看着天色,赶紧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墙边阴影里立着道人影。
这人影显然也看见了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被斗笠遮去大半,手叉在胸前,往巷口一站,恰好挡住了志摩的去路。
在提灯的朦胧的光线里,志摩瞥见他腰间挂的两把刀。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半步,手微微抬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他:“你——是叫志摩吗?”
这毫不讲理的问话方式令他皱了皱眉,然后答道:“是我。何事?”
这人影却好像瞬间愣了一愣。一愣之后,这人一把将斗笠扯下,蹭地往前迈了一大步,伸手试图去抓志摩的手臂:“……真的吗?真的吗?你就是志摩?”
志摩也同时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躲过这一抓。这人头发乱糟糟如鸟窝般,连眼睛也盖过了,摘下斗笠后也看不出样子,只是轮廓看上去还年轻,动作也似乎并无恶意。而让志摩急速后退的主要还是——
臭。太臭了。这人一靠近他,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说不清是野兽还是没洗澡还是兼而有之的臭气。志摩心里嫌弃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指指他,说:“那个……好臭。”
“臭吧,好臭吧,对不住啊。”这人扯起袖子在鼻边嗅了嗅,又不以为意地放下来,“我已经三天都睡马棚里,又在这附近等了你三天了。有人说你晚上一般会从这里经过,哎呀,我运气也太差了,竟然花了三天才找到你……”
他自顾自滔滔不绝地往下说,志摩不得不出声打断:“等一等……谁告诉你,来这里找我?”
“啊?那个人?衣服的料子看着很贵,刀看着也很贵,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但是随便跟他搭两句话,马上就生气了,就是那个人。”
这人挠挠头,冲他咧嘴一笑。“总之,能找到你,就好办了。”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志摩觉得他笑起来十分爽朗,虽然邋遢,倒并不难看。“你要找我办什么事吗?”
这人突然直起腰板,向他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用敬语说道,“应当先向您自我介绍。我叫伊吹蓝。”
志摩也只得用敬语回道:“我叫志摩。”
对方抬起头,又冲他露出个巨大的笑容,“志摩兄,我是来向你挑战,并打败你的人。”
从那已经变得通红的天边,隐隐传来了夏夜的第一声雷声。
“……什么?”
“……不过今天晚上果然不行啊,还是算了吧。”伊吹蓝将手往袖子里一揣,耸了耸肩。
第二声雷声听着比第一声更近了。志摩皱了皱眉,问:“为什么?”
“啊,那个,”伊吹蓝又抓了一把他鸟窝似的头发,“趁人之危的事情,不能做吧。”
“这是什么意思?”
伊吹蓝昂起脖子,朝他的方向用力嗅了几下,“血。血的味道。”他伸手指指志摩,“你受伤了,对吧?”又转手指指自己,自信地说:“我的鼻子,可灵了。”
“不是我的血,我也没有……”志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朝天空扫了一眼,“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你受伤了,天也要下雨了,我肚子也饿了。”伊吹蓝笑眯眯地挪近了几步,“咱们重新约定一个时间,如何?志摩兄?七天后?”
志摩十分有技巧地绕开他,径自向前走去:“不必了。”
“那,”伊吹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把你的住所告诉我,过几日我去找你。”
“我拒绝。”
“那,我能跟着你……”
志摩突然刹住脚步,吸了口气,回身说道:“你我二人素昧平生,我也并非你口中好武之人,此等事情无聊至极。我今日劳累,恕不奉陪了。”
“——但是,没准你真是个高手。”
伊吹蓝声音低沉下去,“……刚才我出手很快,但你也不赖。”
志摩嘴角抽动了一下,抬手指指天空。
“雷声。雷声越来越近了。就到此为止吧。”
伊吹蓝发出一声叹息,鞠了一躬,说:“我知道了。那真是对不起了。”
志摩也长长出了口气,转头向街口走去。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熟悉的,像野兽一般的臭气。
志摩狠狠咬了咬牙,判断着脚步的声音,向右一躲。那人却轻快的从他左肩蹭了过去。
他向前看去,伊吹蓝人已经在他前方,手指上勾着一包东西,十分眼熟,一晃一晃地。他的笑容也十分晃眼:“对不起啦,你的东西我暂时借走了。七天后来这里,我会还给你的。”
志摩低头往怀里一摸,自己的钱袋果然不见了。
“你这混蛋——”
“我先走一步,再见啦。”伊吹蓝扭头就跑,边跑边回头喊:“别追了——我跑得很快——”
天空中雷声隆隆,仿佛就在头顶,随时都要降下雨来。志摩看着即将消失在路口的人影,跺跺脚,追了上去。
跑过几条街后,志摩便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伊吹蓝说跑得快确实不是自吹自擂。但不论他在后面如何奋力追赶,或是停下来休息,伊吹蓝和他始终都隔着不远不近的两个街口的距离。
志摩好几次故意放慢脚步,假装体力不支的样子,低头喘息,用眼睛的余光向前看,发现伊吹蓝果然也一样放慢步伐,像是在前面等他,甚至像是在观察他。
这家伙难不成是在耍他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一阵,周边的街町就更亮堂了起来,屋宅也更多了。伊吹蓝竟带着他又跑回了城里。
不论伊吹蓝想带他去哪里,那地方怕是已经要到了。志摩明显地感觉到,伊吹蓝的脚步已经逐渐慢下来。
果然转过一个街角后,伊吹蓝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不跑了,不跑了。”
伊吹蓝靠在不知谁家的马棚边上,一面大口呼吸,一面摆着手,“啊——饿死我了——早知道不跑那么快了——”
然后又拍拍身边的马驹,笑眯眯地说:“这三天都在这里睡,它和我已经是好朋友了哦。”
志摩喘着气,根本无心理会他。他们已经一路跑到了下町,远处隐隐有打梆声,怕是随时都会有巡夜人路过。志摩瞪了伊吹蓝一眼,伸手道:“……还给我。”
“是,是。”伊吹蓝将钱袋在手指上晃出个圆圈,说道:“……有件事,我倒是确认了。你没有在客气。”
他手一扬,钱袋便飞到空中,志摩一把抄住,听见伊吹蓝说:“你真的没有受伤啊。”
一阵重物破空声当头劈来。志摩迅速后跳一步。
漆黑无光的刀身从他眼前,几乎是擦着他的发丝落下来。
“……木刀?”
木刀停在半空,另一端握在突然袭击他的人手里。伊吹蓝抬脸冲他一笑,“身手果然很快嘛。”
一道青白色的闪电从头顶轰然落下,紧接着便是酝酿了一个夜晚的雨水。瓢泼大雨很快便将两人的头发和衣衫都淋得湿透。
在惨白的电光中,漆黑的木刀破开比珠帘还密的雨帘,连续往志摩的头和肩膀砍去。
志摩躲过了前面的劈砍,最后不得不用手里的提灯挡了一下,提灯被木刀击飞出去,落在地上,一瞬便被雨水浇灭了。
伊吹蓝却收回刀,不满地说:“喂,把刀拔出来。”
志摩空手站着,雨水如同溪水般从他的脸上滑落。 “只是木刀,还到不了需要拔刀的地步。”
伊吹蓝大步走上前,气冲冲地说:“……你是看不起我吗!”
志摩抬起手,退后半步。“好吧。”
“但我们先约好,拔刀后三招内,如果是我赢了,就不能再来纠缠。如何?”
又一道闪电落下,伊吹蓝一甩头上的雨水,笑着说:“这才有意思起来了!我接受!”
话刚说完,漆黑的木刀再度向他砍去。
志摩又退了半步,这么一来,他便贴在了马棚的木板上,顺势一侧身,木刀再次砍空,落在柱子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哎?”
伊吹蓝又砍了一刀,志摩仍然只是侧身一躲,缩进了马棚里。
“喂,你不是想耍赖吧!”
伊吹蓝大喝一声,也跟进了马棚里,“快拔刀!”
在密集的雨帘外,看不清马棚里发生的事情,只见一道比闪电还要雪白的亮光,冲破了马棚和雨夜。
马棚只是个老旧的木头棚子,轰地一声便倒了下去。
马棚外面的人——这个人正是志摩——已经将刀收回了鞘中。
马驹的嘶鸣声惊动了宅子里的人。志摩听着墙的另一侧开关门的声音和脚步声,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以后,心中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砍倒马棚,最多只能暂时阻挡一下伊吹蓝,志摩也没打算伤他,只是打算借着这个空档离开,免于再被他纠缠。
但此时木板下的人呻吟了两声,动了动,却没有爬起来。
听着院内的木屐声越来越近,志摩原地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折返回去,弯下腰拍了拍伊吹蓝的肩膀。“喂,醒醒,你没事吧?”
伊吹蓝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湿透的黑发下传来:“……我动不了了。”
“哪里受伤了吗?”志摩摸索着推开他身上的木板,“有人来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伊吹蓝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饿了……”
“什么?”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伊吹蓝可怜巴巴地说道,“没力气了……饿得动不了了……”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拿着提灯往这边跑过来,“喂!是谁在那里!”
志摩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将伊吹蓝从地上拽起来,“快走!”
说着便硬拖着伊吹蓝,往隔壁胡同跑去。
“夜这么深了,还要来打扰您,着实过意不去。”
志摩恭敬地再三道歉。桔梗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关系。但是,你这是……?”
在外侧的桌旁,蓬头散发、衣衫凌乱的伊吹蓝将脸埋在碗里,大嚼大咽,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第三碗面。桔梗的贴身女侍呆在一旁,半是嫌弃半是好奇地给他端上了第四碗。
伊吹蓝还扬起头,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
“你这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只是路上遇到的野生犬罢了。”志摩看得眉头紧锁,“说起来话长,容我之后向您解释。幸好今夜没有造成更大的麻烦。”
“这野犬平时都睡在茅厕里吗?”桔梗掩住了口鼻,笑了笑。
“听说是睡在别人家的马棚里。”志摩也忍不住笑了笑。
“我明白了。既然是野犬,就先洗个澡吧。”说着桔梗便叫来了阿清,吩咐她去打水。
志摩连忙再次向桔梗道谢。“麻烦您收留了,明天我就来把他带走。”
桔梗却不解地说:“我几时说过要收留他了?”
“诶?”
志摩抬起头,桔梗正色说道:“我这里内外都是少女,怎么方便让男人留宿?”
“这个……”
“是谁捡回来的野犬,就交给谁来负责吧。”
志摩膝头向前挪了挪:“但是……只是让他留宿一晚……”
“既然只是让他留宿一晚,那么留在你那里,岂不比留在我这里更便利一些。”桔梗眼里带上几分笑意,“拜托你了,志摩。”
翌日清早,下了一晚的大雨总算停了,天边也露出了浅浅的鱼肚白,昭示着接下来一整天晴朗炎热的好天气。
田中家的妻子是个十分贤惠的女人,每日天不亮便起来,生起灶火为丈夫做饭。昨天夜里一番骚动,家里的马棚也不知被哪个无赖打坏了。好在马匹没有跑掉,丈夫为此气得辗转反侧,一夜没有睡好。
田中的妻子便盘算着让丈夫多睡片刻,自己先轻轻地出了房门。雨后清新的气息令她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咦?”
在清晨不太明朗的光线里,她看到院中地上,似乎落着一件十分漂亮的和服。
“难道是别人家里飘过来的吗?怎么会落在这里?”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出去。那纹样远远看去也十分好看,她便想要细看一番。
走近了以后,她首先看到的是和服下露出的两只苍白的脚,向上看去,还有苍白的手,以及领口处,颜色已经有些发紫的血。
“啊,啊——!”
田中家其他人听见这声尖叫,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时,只见妻子已经晕倒在地上。院中不远处,还躺着一具穿着鲜艳和服,没有了头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