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3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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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偶像梦幻祭 濑名泉,游木真
标签 泉真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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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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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3 19:47
濑名泉因为偶像和模特的工作总是在两地来往,休息的时间也很少,很多时候都是在飞机上睡觉的,一身疲惫总在呼吸到东京的空气就消散,寒冬冷冷,他呼出一团白雾消散,见到了佛罗伦萨怎么也见不到的冬。
坐在出租车上把头望向窗外,那么大的地广,漂亮精致的脸也被无限放大,梦里出现过多次的游木真嘴里叼着枚花瓣上仍带水露的栀子花,眉眼低垂,眼睛却是直直看向镜头外,内外忧郁清新,在这大雪纷飞的东京不合时宜带来春的味道。
思念的代价是痛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从佛罗伦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去见游木真了。
濑名泉抬头望他,雨雪模糊车窗也模糊游木真的面容,让他只看一瞬间又不见。
他只得又坐回原处,听沙沙声音敲打。
他进门前就在想,这样的雪夜,游木真还在工作中吗?他现在那么忙,又在做偶像模特,还在演戏当演员,自己会不会跑空呢?
也不敢和游木真打个电话或者发消息向他确认,他发觉自己在游木真面前倒是变得越来越胆小了,爱让他变得百般渺小,步步谨慎唯恐走错一步。
他看宿舍漆黑一片,便直接开灯。白炽灯闪闪亮起,濑名泉将房间里一切尽收眼底,只见游木真那张床像是有什么动作似的,他吓得又立马把灯啪的关上了。
行李箱也放在门口并未随行动在房间里面移动,他轻手轻脚唯恐吵醒游木真,行到那床前听到平稳呼吸声,他心犹如一块大石头落下。
睡得这样沉,是不是很累呢?
他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游木真做偶像的,那么累,他又怕游木真受到伤害,重蹈覆辙,还是斩断一切比较好,他近年来总有不合适的念头在心头浮起,可是游木真喜欢,而且什么都做得很好,偶像演员,模特的工作也重新拾起,能够不再那么恐惧镜头了。
游木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依赖自己了,应该是好事啊对不对,游木真在长大,他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可濑名泉就是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游木真有新的去往,他也有,但他心又拐折,盼望游木真也能回头看一眼他。
冷酷无情的游木真,只是对濑名泉又是一个样子了。
他坐在游木真的床边,依靠窗外那路灯孤冷能把游木真的睡颜看个大概,濑名泉心里气又忽然消去。
算了,不和你计较吧,我都那么喜欢你了。
“能停下脚步吗?走得那么快,以往都是我牵着你走。”
以往都是我牵着你走。
话音落下就是寂静,窗外雨雪也渐停,积雪趴在窗沿上就像一座小山,又莫名其妙的化为冰水流淌,分明天气那么冷,这样也能融化吗?濑名泉收回自己视线又看他,心想要是此时此刻能够永远时间停止就好了。
见他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怕游木真着凉便想着给他塞进被子里面,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冒犯呢?牵手这种事这样亲密,他们快要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濑名泉心口泛起一阵酸,扯得他五脏六腑都痛,他只得依照旧习惯用指尖去狠力按压心脏那地,好似这样就能舒服一些的。他忽然又恨起那年在片场遇见游木真的那天,恨游木真那双透光流彩的玻璃眼睛,恨他自己偏要游木真叫那句泉哥哥,偏游木真也张口叫了。
让他念念不忘十多年,结果兜兜转转只有他还在原地。
不管怎么说故事总会有好结局,对吧?
指尖与他只隔几厘米,都说手指连心,触碰的那一刻触电似的麻,濑名泉发觉心也颤颤,他立刻将头偏往别处,手也撤回。
游木真却追了上来,指腹拂着他手指,四指覆盖他手间,这人温温凉意竟让濑名泉全身都如沸水般滚起,不敢去看,又贪心这一刻。
濑名泉希望游木真是醒着的,这样也算心意相通,毕竟难得他主动。又恳求游木真仍在睡梦中,不要再给他希望,这只是手冷找个慰藉。心绪翻动便再也不能停止,除了游木真他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那么多年患得患失,突然重逢还来不及喜悦,却只得到了破碎尖叫与恐惧躲避,他把那个故事翻来覆去的听,心也如浪花般的碎掉,再向前行走,四周压力却不让我向你。
都说爱有蛋糕甜腻,所以吃起来就是幸福满溢,可濑名泉只尝苦涩滋味。
现在又有点甜的,他咂嘴品味这难得时光,只算是苦中有乐。
开门声忽然响起,濑名泉的手也立马收回,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物一样,就像是终日在下水道里啃噬甜食的老鼠,来了人,他知道躲开。
濑名泉很不自然的调整自己的声音说,“游君,在睡觉。”
“我当然知道,哎哟你箱子放这门口。”
“他睡着了。”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
只说是不打扰濑名泉,这么多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他爱游木真——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以前见他那过激态度还会偶尔调侃一两句,近年却是越来越品出另番味道。
这个爱变味了。
当爱情流缠在一个人身上时,便不敢再轻易靠近了,远离又痛苦,靠近也不得幸福。
濑名泉听关门声,再看那人便是出门了,他紧绷的喉咙也呼出一口气,只是想重新再挤入游木真手心里,却看见游木真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子里面。
那厚重被子別出三角,像一个小屋,游木真的手掌也缓缓放平,这傻人,还以为濑名泉在看其他地方,这样做戏倒显拙劣。
濑名泉心上一片灼烧辣痛,说不出来何种滋味。
看来游木真是早醒了,见他来又只是装睡,好狡猾啊。
他装作起身离开,握住门把手又推门关上,床上那人顿时如弹簧跳起,濑名泉啪的一下将开关打响,游木真只见他脸上面无表情模样,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无奈,或许是愁丝绕满头。
“泉前辈什么时候来的?”他搭个戏台子开唱。
“你知道的。”濑名泉声音肯定,紧接着又说:“行程那么多,累不累?”
他更想问的是你过得好不好,可是觉得这样有些过界,随便抓两个人都是前后辈啊,前后辈算什么关系呢?
“泉前辈一路奔波,还是回去睡觉吧,怎么样?”游木真什么也不回答,弯起的眉如拱门,一下把濑名泉推出门外,先一步下了逐客令。
濑名泉听这句话,觉得嘴巴也开始泛苦,他抓住行李箱顶上的把手,狠了狠心还是转身就走了。
眼泪在门关上的那刻也向下滑落,濑名泉手背按在眼眶上,心里也在求自己不要再哭了。
分明游木真握住了他的手,好讨厌。
游木真拍摄的电视剧突然出现了事故,原定在剧中扮演他哥哥角色的演员因为纠纷便不能再出演了,濑名泉那天刚好去电视台,一眼就让导演看上了。
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再次相见,哥哥却躲避弟弟不愿相认的戏码。
濑名泉是拍摄那天去了片场才知道他的弟弟是游木真。
看到游木真那瞬间他只觉得这样巧合,几乎以为是恶作剧了,剧情还是这种,哈,一定是恶搞吧。
冰冷刺骨的人工降雨把游木真浇得浑身湿透,因为长跑一段距离所以人也喘着粗气,胸腔都要被他呼吸压扁,浅色湿发紧贴脸颊,那双琉璃绿眼中就只有濑名泉一个人了。
“哥。”游木真这句称呼,不像以往叫的泉前辈,也不是泉哥哥,而是一个单字的哥,不是叠词的撒娇模样,濑名泉感觉游木真完全蜕变成了一个他从未认识的新模样。
游木真他变了。
“哥,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濑名泉那不合时宜的眼泪快要被这句话逼出来,但这时候还轮不到哭戏,众目睽睽之下几个机位的摄像头对着他和游木真,他忍得眼眶几乎红成血色了。
濑名泉深呼吸缓解情绪,一面咬牙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吗?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弟弟。”
游木真按照剧情,这时应该是盯着濑名泉的背影缓缓流泪,雨水和泪水流淌在一处,在他脸上织成一张小网。
濑名泉不能回头看,哪怕游木真伤透了心。
“我没有弟弟,先生,你认错人了。”
“哥。”
“我都说了我没有弟弟!”濑名泉浑身发抖,手掌握成紧紧的两个拳头,转身望游木真那张面庞,那双眼睛被雨水浇灌得几乎睁不开,泪水拢在他眼眶活像佛罗伦萨的薄雾。
游木真一步步向他走来,他应该站在原地的,任由游木真握住他的手紧接着拥抱,可是又想到那句台词时他突然就很想逃走。
游木真双臂围住他肩膀,又把头埋在臂弯,就像终于找到归宿地,声音闷闷的:“哥,实际上我只有你了,哥是我的唯一。”
濑名泉知道这只是拍戏,这是剧中台词,可是他忍不住听进心里的,又苦涩的想,要是我真的是你的唯一就好了。
可是你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我,我不能爱你的。
拍摄结束后也已经很晚了,末班电车也离开,濑名泉就和游木真坐上了同一辆出租车回宿舍,两个人各坐外侧位置,临到圣诞节的东京好热闹,商店暖烘烘灯光在这漆黑冬夜又显得温馨,出租车因为堵车移行也慢些,濑名泉和游木真各望着窗外,又都有相同心事。
“我在东京过圣诞节后,才回佛罗伦萨。”濑名泉努力地修饰自己的语气,随后又听到游木真一声微弱的嗯。
气氛又冷下,濑名泉却不肯再看窗外无关景色,他见游木真几乎是缩在一团就把自己的围巾脱下了,坐过去一个座位他就到游木真身旁。
濑名泉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说今天在片场淋的那场雨,过后给他买的热可可喝了没有,他把围巾展开想要给游木真戴上,无意中触到他脸颊滚烫便直接将自己手掌都覆盖。
游木真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那只手和他的头同时向两边离开。
他听见濑名泉对司机说去自己买的那个公寓,那只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松开后又不知道放到哪里,自然垂下时又恰好碰到游木真的,好在大衣的袖子宽大些,两个人的指节就这样触碰在一起,车内能见度比较低,见不得光的两只手贴合一起也就难得放肆。
游木真依旧看向窗外,濑名泉能看见那些光色映在他的脸上浮动,他见不到游木真此时应该是如何神色,又通过他眼镜见到他镜框外的世界,然后低头想看两人的手,只是刚好到目的地,他还未来得及瞧个仔细,游木真就开车门出去了。
其实他也买了公寓,刚好买在游木真隔壁,两户门对望间隔几步路,好近又好远。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同路,可是我太想和你走了。
游木真为他留了门,姑且算是吧,大门半掩,只是一个手掌距离,他走上前去游木真也刚好站在玄关处脱下厚重外套,又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在地上。
游木真的朋友很少,也不是会邀请朋友来自己家玩的人,更何况濑名泉又特别留意一会,确实只有两双拖鞋在鞋柜里面,连一次性拖鞋都没有,而且知道他买公寓的人屈指可数。
濑名泉还没到大胆猜测到这是游木真为他准备的,只是心里说这或许是备用的,又听见轰轰烧水声,他依照自家布局就寻到了厨房,游木真打开碗柜的那一刻他又看见所有的瓷器餐具都是双人份。
他不禁想得多,也往坏处去,觉得游木真不让人知道这里是不是和谁住在一起,不然怎么都是两个人日常用的东西呢?平日住在宿舍也只是为了藏着那个人罢了。
心里古怪地闹出一团妒气,就像解不开的毛线球,他又噔噔噔往客厅去,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巡视想要找出点两个人生活的蛛丝马迹,却没料到扑了个空,他又想,藏得这样好。
游木真拿着两个杯子从厨房出来看到濑名泉这气鼓鼓模样,也奇怪不知道是谁惹他了,可是生病后脑子转动也缓慢,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的那刻濑名泉忽然就赌气说他要走了。
濑名泉看见这两个杯子就不由得想到那些成对成对的物品,对上游木真的疑问眼睛他的屁股也灌了铅,他开解自己心说:“也难得,再坐坐吧,万一那个人回来也能见见是何方神圣。”
其实他该走了,把人送到家又看游木真吃了药,濑名泉实在是找不出留在这里的借口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寡寡,空气实在煎熬得很,濑名泉先一步投降,只说:“不早了,游君早点睡觉吧。”
“你在这里睡吗?”
此话一出,濑名泉就觉得自己不能走了,游木真明显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虽然自己今晚肯定是睡隔壁不回宿舍那边,可万一游木真夜里想要喝水怎么办?可能抹黑起床可能是发烧让他全身都没有力气,连走路都成问题,就这么摔倒怎么办?摔倒了就会受伤,受伤了游木真就会难受——天啊!如此想下来濑名泉是更加不想走了。
“可能也打不到车回去了,我就......睡这里吧。”濑名泉嘴边也浮起一点怎么也遮住不了的笑,却是只能把头埋在杯子里来掩饰,抬头又见游木真递过来的睡衣,是深蓝色。
而游木真身上穿的是同款深绿色。
他又想,一定是这个款式游木真很喜欢,所以买了两个颜色的睡衣,等下他也要买,就算是和游木真有同款了。
濑名泉在游木真的问题上很容易生气吃醋,又特别会自我安慰,外人看来他只是有些喜怒无常,其实他乐在其中。
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游木真身上,他才有一种正在活着的感觉。
濑名泉其实睡得不太好,到了半夜他觉得有种被注视的感觉,指尖轻滑过额头撩过他头发,激得他几乎冒冷汗,然后来人似乎是给他掖被子,随后又坐了很久才走的。
随后就是梦,光怪陆离的颜色在眼前晃荡,两个圆圆的翠绿色在正中间,变成了游木真的眼睛,眨呀眨,像他小时候望着自己那样。然后又变得很忧郁,只是耷拉着眼皮,细看空洞无神,好像死掉了。最后又变得坚定,忽然如旋涡卷下,变成了那件深绿色睡衣。
那只手指勾着濑名泉的食指,只说我们逃跑吧,要是大家都不认识我们就好了。
濑名泉先只是跟着他走,小跑,随即步子迈得越来越大,春风拂面也吻过他们的发丝,全身都是说不出的舒快,他宛如回到了小时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是游木真牵着他。
“你不能爱上我。”
濑名泉又听见这句话了,他把那句深藏在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为什么?”
“我的灵魂也在渴求你。”
话音刚落,濑名泉就听见卷席来的浪花声拍打,失空感那么真实,他跌落幽蓝深海,手中还紧攥着游木真的手。
濑名泉吓得翻身坐起,见薄纱窗帘也细细透出光亮,原来天露肚白,他今天是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那句灵魂渴求,一直萦绕在濑名泉耳边,又趴在他的脑子里蚕食着脑髓,挤出一点空间后就费力地把自己塞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才明白自己在这一刻终究是陷入爱情了。
游木真是被香气闹醒的。
病气仍未散大脑也有些转不过来,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这里连人气都少有,冰冷冷的房间他有时候自己待得都难受,怎么会有食物的味道呢?
抓起床头的蓝色眼镜,近距离的盯着这蓝色一会,才是又想起那人的水蓝色眼睛。
戴着和他瞳色一样的镜框,是游木真有史以来做过最大胆的事。
是自以为是的暧昧情思,是日夜思念的心底牵挂,又只能再三缄口。他要做爱的哑巴躲在炙热烈日下,每见那个人他只能偏过头不做回复。
游木真低头把眼镜戴上那刻房门就响起,濑名泉的身影在蓝色眼镜下变得清晰,就像是他只要向前看就会有濑名泉在不远处。
“游君家连冰箱也空荡荡的,但是我已经装满啦,做好了早餐要不要来吃一些呢?”
游木真说不出来不字,其实他时刻提醒自己离濑名泉远一些吧,不要再给机会了,濑名泉是那种尝到一点甜头就不会放手的人,未完全灭的火星又会重新燃在心头。
爱会把他们都灼伤的,到头来只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用着相同餐具,分明都是两人梦寐以求,却不敢抬头看对方,只是囫囵埋头苦吃。
一个只怕亵渎,一个不肯沦陷,都装不在意,偏偏最在意。
其实他们本来就应该过这样的平淡生活,早餐后会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匆匆出门,说晚上见。下班后又会像大众情侣一样去超市买晚餐需要的食物,两个人拎着食品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又变成一个圆点,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一路的话。
应该吧。
游木真捧着那个冒着热气的瓷杯,水蒸气一下就把他的眼镜团住了,他想摘下来用衣角擦拭的,那人却先一步用自己的衣袖把水雾擦干,游木真透过这只蓝色眼镜见到了那双蓝色眼睛。
这样不可以,越界了。
游木真,你为什么不转过身用此动作来拒绝他呢?
他发觉爱比水蒸气更骇人,它是一团热火,慢慢燃起,又肆无忌惮的烧得吱吱作响。
濑名泉成为了他的心锚,每次想要连根拔起时心痛得快要被剜下一块肉来。
游木真向前走得越深,他就会变得愈来愈冷静,这个滚烫的爱是病。
病是不允许存在的。
风刮在脸上就像一记耳光扇上来似的,濑名泉把半张脸埋进高竖起的毛衣领,苍白的寒风把色彩斑斓的周围都降低了饱和度,只觉得是灰蒙蒙的。
看见了游木真那浅色暖发,他忽然又觉得东京的冬天还是有点温度的。
其实佛罗伦萨没有东京那么冷也不会下雪,可是濑名泉总觉得缺了什么,直到在佛罗伦萨的睡梦中第一次见到游木真后他才有种晦涩难懂的感觉,醒来后枕头都湿得一塌糊涂。
他开始期盼第二次梦见游木真。
梦里的雪和现实中的雪还是不一样的,但是游木真会带着那条现在放在他衣柜里的红色围巾,两个人相对无言,直至梦醒。
游木真恰好在此刻朝他看过来,四目相对隔着来往人群,周声嘈杂滚沸,濑名泉一时间分不清梦境现实。
那人伸手把吹起的鬓发挽在耳后,随后又偏头过另一边,浅浅地深吐一口气。
游木真天赋如此,能把他做一盆向日葵。
即使天上无挂日,让人只想绕着他打转。
东京真的是,太冷了。
爬上人的皮肤怎样都甩不掉,又撕开薄薄皮肉筋膜,躺在血管中游荡,直往人的心里面走。
如此几次循环,全身都凉透了,冻得僵硬,心也死了。
“但是游木真的那双眼睛含春风,再次望过来时,盈盈绿水,于是我的心又活了。”
就像是水要向下流,爱要浸润满我。
我应该用什么来阻挡这洪水呢?
濑名泉决定,还是要离游木真远一点。
他下了狠心,他要竖起史无前例的心房高墙,用世上最坚硬的盾,抵住另一张最坚硬的盾。
他心想:“我本来就不该爱你的,走错了路,就应该朝正路行去。”
可是酒苦得人喉头发酸,又刺辣辣的顺着食管壁流下去,到空落落的胃时无故又烧起来,灼得他全身都腐烂掉了。
最好不要相见,明天不要相见,后天也不要,永远都不要。
变成今天的这种模样,完全是濑名泉罪有应得。
濑名泉叫了代驾送他回去,却是握着手机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家。
“您具体的门牌号是......”
“702。”
到了楼层,代驾一拍脑袋说,忘记拿他的外套了,于是便匆匆又走。
濑名泉走到了701,只觉得这个钥匙怎么样对不上那门锁。
酒精发作上头,糊得他大脑一团糟,他生了气,胡乱向里怼,咔咔几下门自己却开了。
而钥匙还在锁外。
“神了。”他低头看着那钥匙自言自语道。
“先生,那是701,您的家......是702。”代驾的声音从电梯口那处传来,脚步也急,心想这万一要是把其他住户吓到了怎么办,恨不得立马把濑名泉扯到702门口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701 已经开了门。
代驾急忙向游木真道歉,一手也拉住濑名泉这醉鬼的手臂,准备把他推到对面去:“对不起先生,我是他的代驾,这位喝醉了所以走错了......”
“没走错,他就,他就住这里的。”游木真其实完全没想到濑名泉会往这里来的,哪怕是濑名泉喝醉了。
他惊,又抑制不住的喜。
这里在他心中就是他和濑名泉的家。
“您是他的......?”代驾止住了脚问他。
“我......我是,我是。”
我是什么?我是濑名泉的......
他找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来留下濑名泉,最后才是磕磕绊绊的,翻出那个烂答案,说自己的他的弟弟。
可偏濑名泉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又突然开口道:“我没有弟弟!”
“你有的,我是你弟弟。”游木真伸手牵住他手臂一面哄,一面又觉得心有些许说不出来的难过。
“他说他没有弟弟呢。”代驾毕竟还是很警惕的,毕竟濑名泉算是他的半个老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醉鬼的话怎么能信呢?他还说他住702呢,家里都是两个男人的生活用品。”
游木真拉住濑名泉被酒精泡软的躯体,这人脚步虚浮,连站稳都成问题,游木真只能半抱着他,给代驾展示两人的拖鞋,又指了指茶几上的双人茶具,“他真的是我哥哥。”
代驾其实半信半疑得很,但是见游木真笑容实在真诚,濑名泉趴在他肩上也不做什么反抗,想着,可能真的是说胡话吧。
代驾前脚走,醉鬼后脚就又要张嘴说点什么,游木真连忙把他的嘴捂得严实,濑名泉不满得很,只是像一头犬,叼住了他认为的威胁。
游木真简直哭笑不得。
很久没有看见濑名泉的这种模样了,或许是长大了所以脾性也转变些,但是醉酒后又原形毕露,撒娇耍赖缠着游木真就不肯放他走。
濑名泉很努力的长大,长成大树一棵,锋芒都敛在那双钢蓝色眼睛中。有时候故意想要给游木真看看,像个孔雀一样展现自己;或者又傻乎乎的等游木真发现他变了,就会来主动了解他。
像是赌气般,“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那个濑名泉了。”
可是游木真就站在远处,其实他能感觉到那种目光注视,濑名泉也向那处看去,浓雾弥漫遮掩他身姿,风一吹,人就消失了。
游木真原本是在给他用热毛巾擦手的,见圆滚水珠掉在他手背,才抬头看泪人。
“怎么哭了?”游木真又抽纸巾出来给他抹去,却是越来越多。
“......其实我决定不要和你再见面了,可是现在你又在我面前。”濑名泉推开游木真覆在他脸上的手,自顾自的泣,他以为在做梦,所以把心里的怨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我说不出来,恨你,可是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我又太爱你。”
“是吗?”游木真很信那种酒后吐真言,他听见濑名泉说恨他时,心里竟然有种,应该如此的落寞感,可是听到那个爱,他的耳朵也开始发烫。
“那你恨我吧,好吗?”游木真话音刚落,濑名泉就呛他说:“我才不要听你的。”
“我还是要爱你的,如果不爱你,我就......我就没有......”
“没有什么?”
“我干嘛要和你说,你是谁呀!”
游木真对他着实是无奈极了。
可偏偏是濑名泉最让他束手无策,时常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那把锋利的矛总能找到那细小缝隙,让他溃不成军。
特别陌生又特别熟悉的感觉充盈着濑名泉的大脑,或许是看见了游木真家卧室里的天花板还有壁纸,他有些晕晕然的感觉。加上宿醉后的头是有些许疼的,他想要抬手拍头,偶然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睡衣。
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濑名泉坐起身,见床头有一杯水,便拿起来喝,冷水下喉进肚的刺骨让他打颤,他猛然想起昨晚喝的第一杯也是冷酒。
就这么冷,后来就说回家,对呀,门居然会自己打开!
濑名泉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不敢再向下想了。可是大脑兴奋得很,不听心的指挥,掀起一阵风浪就拍在濑名泉的脸上。
“我没有弟弟。”他自顾自的念出那句话,剩下的那些也如雨后春笋般露了出来,濑名泉急得一巴掌拍自己头上,恨不得自己昨晚死掉好了。
他想着,还是快跑吧,毕竟他没有什么脸面在给游木真瞧了。
踏出门,游木真听见这处的动静也看向他,面面相觑无言一刻,濑名泉被他的淡淡目光逼得想要钻进地里面藏起来。
游木真应该不知道他买了对面,他会觉得自己什么呢?只是来过这里一次,就想赖在这里了,还大言不惭的说这里是他的家。
但还是牵着他说,你有的,我是你弟弟。
“那你恨我吧,好吗?”
濑名泉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还是想要爱游木真的,这个万年命题证据确凿,其实他知道,游木真也知道。
游木真看他,只觉得他可能还没醒酒,见他直直朝他行来,自己转身躲避不去看。
濑名泉就站在他身侧,静静看他如何把那些泡沫洗净,把平底锅放在架子上,水流声哗哗作响,好像全世界就如此平和。
两人的心却跳得剧烈,又只是像水泥般糊住了,那些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愿听你的,我心里还是说,不好。”
濑名泉见他动作也一滞,就知道游木真立马就明白了。
“如果我,我们......”濑名泉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只是看游木真没有关上水龙头,只是伸手任由冲刷掌心。
他最终还是叹气,说:“我们其实都没有不爱的勇气。”
濑名泉其实觉得游木真是不配看到他眼泪的,可是他的泪又都是因为游木真生在眼眶里面,簌簌掉落。
断了线的珠,坠进了海中。
游木真最终还是关上了水,擦干了手,来给他抹泪。
可恨的泪,就这样止不住,就像他本应该制止的爱,围着游木真一年又一年。
“我们现在明明挨得这样近,但是心和心就像是佛罗伦萨和东京,温度都这样不同。”
“说明我们是两个极端,就像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天生就不该有交集。”游木真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濑名泉,你做哥哥,做前辈就很好。”
“我说,不好。”
“我要做游木真爱人。”
他感觉到游木真停了动作,纸巾也离开脸庞,失了这东西遮挡,让他把游木真的脸也看清楚,眼睛蓄起泪雾,低头准备偏过一旁。
“风吹得厉害,但是我希望它不要把我们也吹散了,人生匆匆。”
“我们没有几个二十年了。”
游木真含着泪笑起来,他也跟着笑,随后泪做了他们身外物,挤着那些多余的情感。
“嗯。”
他听见游木真轻轻回答说。
“我做你爱人。”
“无论是,东京的雨雪还是佛罗伦萨的春风,都别把我们吹散吧。”
————————
濑名泉其实耿耿于怀,因为游木真还没和他说为什么家里都是成套成套的双人用品,直到游木真说这些都是给他买的。
他觉得自己由一块坚冰化成了一滩雪水。
“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是想买,就买了。”
濑名泉心里放了好几个冲天烟花,顶天般的得意泛在他心头,脸也不埋在杯子里面,而是把笑大大方方露出来给游木真瞧。
那模样就是:我很满意。
游木真又继续说家里布局装饰,他也就慢慢背手踱步跟在游木真身后面巡视,有时候还点评几下说:“这里很好,我太喜欢了。”
游木真见他笑眼眯眯也觉得很高兴,只是这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突然木住。
濑名泉发了愁,这下他要怎么和游木真说,他买的是对面的公寓呢?
左右都会知道的,于是他咬着杯沿坦白说:“我也买了公寓。”
“在哪?”游木真很好奇的问。
只见濑名泉伸手指向大门一会,又缩回去了。
“你不会买了702吧。”
“嗯。”
他又领着游木真去那屋子看,直到进入卧室,两人都能看见那个红色围巾挂在衣柜里面,着实扎眼得很。
游木真取下来,把它围在自己脖子上面,又给濑名泉围了一圈。
“我本来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它。”
“我也以为你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他看游木真冲他笑了一下。
其实游木真没变,濑名泉也是。
“你说,你会留在东京过,圣诞。”
“我想和你过新年。”
就像是蓝绿颜料混在一处,交融不分,将来你中有我,我中亦有你。
新年亦是我和你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