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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流】挖坟被鬼缠上了(一)
“听说了吗?踏鞴砂区发现了一座古墓,这几天已经有人来挖了呢。”路边的行人捂嘴窃窃私语,谈论着最近的新鲜事。
“哎,当然,那墓地听说早被盗墓贼挖了,上头还开了口子。万一水灌了进去,里面的古文献可就全遭殃了。”
“嚯,盗墓贼钻过的墓还能有东西剩下?”
“你傻啊,这些玩意哪有金银珠宝好倒手卖钱...”
行人吵吵嚷嚷着走远了,一旁端坐在饭桌边的流浪者听了全程。他喝了一口茶水,视线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荧屏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文字,依稀可见踏鞴砂、刀匠等字样。流浪者手指翻飞,极快地在最后补充了一行:此处曾遭受一场灾难,死伤惨重。
流浪者,出生于须弥,成年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须弥大学历史系,后转专业到了考古学。研究生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须弥某个科研所,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考古人员。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不过一瞬,却遗留了无数遗迹,其中所保存的辉煌历史正待后人探索和研究,而他也正是怀揣着这个理想选择了考古学科。
不过,当兴趣成了工作,带来的就不再是快乐,而是无尽的痛苦了。流浪者对此也是深有体会,进入科研所工作后,每日繁重的工作便压得他喘不过气,上头的人最爱把苦差事扔给新人,包括他在内的一众年轻工作者都只得忍气吞声——没办法,谁让考古学不好就业呢?
这次出差到稻妻国进行国外考古活动,其实也是科研所和稻妻一个科研院的跨国合作。资料显示这次的古墓结构带有须弥技术的影子,因而稻妻科研院顺理成章向须弥国发出了邀请。
身为上头较为看重的一个新人,他也被带出来参与这次考古活动了,美名其曰见见世面...虽然随行的专家众多,他又是个搞笔上功夫的,下地清理出土古物大概没他什么事。不过能暂时逃离工作室的那些繁杂事务,对他来说也算一次放松旅行了。
如今,考古工作已然接近尾声,在当地招雇民工和专业人员的努力下,他们已经探索到了墓室附近,想必这两天就能撬开一睹真相。
而他,本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到处吃喝玩乐,直到被领队发消息布置任务——收集该地区的历史资料并整理好,用以配合对墓穴主人生平的研究。
这便是他在路边小饭馆餐桌上就地写东西的原因。方才被路人的聊天分了神,一看天都已经阴沉下来,流浪者干脆把笔记本一盖,付了茶水钱起身离去。
考古队居住的宾馆离这并不远,市中心拐个弯便能见到一座装修还算精致的高楼——科研院的拨款确实足。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宾馆找到自己的房间,刷了卡推门而入。
开了灯,这不算大的房间便增添了一丝温馨感。微开着的窗户吹进一丝冷风,绕在他周身生起寒意。流浪者拢了拢衣领,简单洗漱过后又坐到了桌前继续傍晚的工作。
“踏鞴砂地区古时曾是矿区,丰富的矿产资源催生了众多关联产业,其中锻造业最为发达。繁荣的锻造业使该地刀匠数量十分庞大,而在一次恐怖的灾难后,也数刀匠死伤最为惨烈,踏鞴砂锻造业从此一蹶不振...”
数个钟头下来,他终于到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个部分合需重点关注。他手撑着下巴,仔细比对网上资料查询是否有偏差。目光追着光标在屏幕上移动片刻后,最终落到了结尾处:
“...如今,踏鞴砂的污染已然消除,人类得以在其上安家。”
...踏鞴砂污染消除的原因是什么?流浪者提起精神,手指哒哒地敲着键盘,结果查询到的资料里都没有相关的记载,任何文献讲到污染消除后都是戛然而止。
他皱起眉,这部分史料不知是被刻意隐藏过还是确无缘由,既没有记载,那他这部分资料根本无法收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的东西他能怎么凭空变出来?流浪者又检查了一下前文,确认再没有遗留问题后便保存到了桌面方便递交。
随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熄灭,他这一阶段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
他带着疲惫站起身,双手相扣向上拉伸,活动了一番久坐僵硬的筋骨。深夜的踏鞴砂区仿佛盖上一层墨色,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丝灯光。流浪者苦笑一声暗想:也许只有自己的房间还亮着。
真的很晚了,再不休息的话就快要天亮了。流浪者将望向时钟的视线挪到床上,打了个哈欠便扑到床上裹紧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
“快走...”
意识与现实仿佛隔着一篇迷雾,眼前什么都看不真切,但皮肤又能感觉到灼热的烫度。
自己的双腿在跌跌撞撞地奔跑,挤挤攘攘的人群一层层叠在身上,闯入视线的几张脸带着恐惧和惊悚,张嘴无声呐喊着在说着什么。
“往这边走——”
他也大喊着指挥方向,自己却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朦胧的火光在视线上跳跃,皮肤也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烧得发痛,但这都未能阻止自己前进的步伐。
我要去哪?
他扎进了焰心,面前是庞大而又沉敛的巨炉。大开的炉口往外流着烧灼的深紫色矿石,像是在为这场大火源源不断提供着燃料。
他不受控制地扑了上去,浑身骨骼都在推动中发出咯哒的声响。沉重的炉口缓缓合上,他也脱力躺倒在火焰中。
侧过的脸视线清晰起来,他看到另一个人躺在近处,鬓角的红发与火焰融为一体。
...
————————
“叮铃铃——”
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将人从睡梦中惊醒。蜷缩在被窝里的流浪者一头扎进枕头捂住耳朵,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在闹铃的持之以恒中败下阵来,黑着脸一把拍停。
窗外明媚的阳光正烈,衬得整个居室都暖烘烘地亮堂起来。流浪者顶着一头乱发,双眼放空许久,脑袋像是被烧过一遍似的空空如也。他从混乱中回过神,长叹一口气,掀开被子起了身。
睡了一觉差点忘了,今天是墓室开启的重要日子,无名的尸骨将会重见天日。自己整理资料的任务早已完成,去凑个热闹也未尝不可。
...当然,他去墓地也不是一时兴起,昨晚的噩梦虽说已记不太清了,但那个巨大的火炉他还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
在刚抵达踏鞴砂的时候,他跟着队伍去挖掘地大致看过,平平无奇的残破墓地自然没什么特别,而不远处的火炉遗址则分外夺目。
“你说那个啊?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爆炸,那火烧得到处都是,据说就是火炉故障引起的。”
附近的当地人唏嘘不已,和他分享着不知虚实的传闻:“真是可怜啊,听说死了可多人了,也只有部分刀匠侥幸逃脱,就连当时的负责人也葬身火海了呢。当时那个矿石的污染,飘得到处都是。”
“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他当时随口感叹了一句。
现在想来,踏鞴砂发生的灾难和那个火炉脱不了干系,那么此处的墓地主人是否也是受这场灾难牵连的呢?
而且,最扑朔迷离的一点:污染因不知明的原因消除,官方也没有任何明确解释的资料,这个迷题能在这一次的考古活动中解开吗?
流浪者不知道,想要了解这些纯粹是好奇心作祟,跟他的工作其实关系不大。
毕竟自己主要是收集整理资料的。他再一次明确了对自己工作的认知。
啊,到了。
他先是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巨型火炉,其上灼烧的痕迹还保存完好。身为一个纪念物,它确实发挥了该有的价值——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想起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在火炉的不远处,零零散散聚着好几个被招来挖掘的民工。他们像是刚从下面上来不久,一个个正或坐或躺地靠在坑口旁喝水休息。
“你也是考古队的?”其中一人注意到了他,朝坑口抬了抬下巴,“这墓地算是我挖过最小的了,不算很深,靠着那边梯子下去就好。”
流浪者朝他点了点头,按他指引的路线往下进了墓坑。以前在科研所做得都是纸上工作,这次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进入一个墓穴。
有点不对劲的是,同来的几个专家都不见了踪影,难道全都下去了?他心里不住猜测着,望着前方幽幽的墓道,扶住一边的墙壁往深处摸索。
墙上挂的灯让这昏暗的墓穴少了些冷意,同时也为他指明了方向。这里确如民工所说不大,就是道路有些曲折,如果不是这阴暗的气氛,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走迷宫。
走了不久,他就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吵闹声,像是有人起了争执。至少有了人声,想必离墓室不远了,流浪者打起精神,加紧往发声处赶去。
“不是我多疑,这尸体也太诡异了吧,脸上蒙着一张黄纸不说,身体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腐烂...”
“是啊...而且这墓本身也很奇怪,没有陪葬品和古文献,仅有一具尸体和一个小墓穴...”
“这说明它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技术来保存躯体,拿到所里研究指不定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发现呢...”
声音越发清晰,更嘈杂的喧吵声从前面大开的门内传来。流浪者走近探头一瞧,正看见自己那便宜领队吹胡子瞪眼的场景。
他的视线移到中心最为引人注目的木棺处,其上的棺盖早已被推到一边。一具完整的身体正静静躺在其中,摆在腹部的十指交错,被黄纸掩盖的面容上透出一股死人独有的安详。
...这具没有任何损伤的尸体给他的惊悚感不知为何比那些曾在书上看到的各种腐尸更大。流浪者缩了缩脖子,又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
“喂!那边的小子,看啥呢?”人群中的一个壮汉骂骂咧咧看过来,眉毛挑得像是要飞天上去。
“...我来工作。”他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顿时吵闹的几人不约而同停下骂战,转而盯向了他。
“噢,是小流啊,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他那白胡子的领队舒缓开眼角,对他露出了笑容。
“完成了。”他对这个虽说不咋样但至少给了他一次假期的老头还是有些好感的,因而语气也不那么带着刺。
“不愧是我看上的好孩子,效率挺高。”领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怎么,终于有兴趣下来墓穴看看了?”
“有点好奇罢了。”他大大方方承认了,视角转向木棺。
“那你可算是来对了,这具尸体不简单啊,它不会腐烂。”领队笑了,“你看看能得出什么结论吧,我还得跟这群顽固吵一架。”
不顾身后又吵起来的一干人,流浪者走近了木棺。身后忽的起了一阵冷风,他不自觉摸了摸后颈。
奇怪,封闭的墓穴怎么会有风吹过。
躺在这简陋棺材里的人仍和第一眼一样沉默地躺着,那股惊悚感突然就消失了,只流露出沉睡般的安宁。
流浪者皱起眉,他的感觉一向很准,眼前的尸体和他第一眼看到的好像有了变化,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他出神地望着棺里的人,在不知不觉中等到几个专家有了定论。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差点把他的魂拍飞。
“...有事?”他压着火看向同样被他吓了一跳的人,询问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
“呃...老师们讨论结束了,他们决定先把尸体不腐的事报给官方部门,看上面怎么说。”像是学生的人怯生生开口,小心翼翼着怕触他霉头。
“...知道了。”他停顿片刻后点了点头,和学生一起按学者们的吩咐推动棺盖将尸体盖上。在尸体的脸被遮挡的一瞬间,他如若心有所感似的心头发闷。
总感觉进了墓穴后浑身都很不对劲。流浪者叹了口气,在最后的打量中突然发现怪异之处。棺角歪歪扭扭像是刻着什么东西,他低头凑近一看,勉强认出了“斯卡拉”三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上面摩挲许久,指下的刻痕却愈加清晰起来。走到门口的学生回头一看他还在木棺旁,不由得出言提醒:“我们该走了哦。”
“哦,好的。”他应和着直起身,凝视片刻那奇怪的文字一眼,随即快步赶上学生,跟着一众专家绕过墓道回了地面。
还是地上的空气好。他爬出坑口,站到一旁边听领队宣布事情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站在人群中,他的思绪却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漫无边际,心中所想的全是木棺里那个诡异的人身。
这样的思考没能持续多久,他紧接着又跟随队伍东跑西跑,忙碌到了八九点钟才带着一团乱麻的脑子归家。
双腿跑得几乎麻木,流浪者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进了客厅,一点不想动弹的身子连灯也没开就躺到了沙发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又醒来,他迷糊着拿起手机看看时间,鲜明的0:00映入眼眸。
...几点?他迷迷瞪瞪地和手机屏幕大眼对小眼,随后秉承着要洗干净再睡觉的理念晃到了浴室。
冰凉的清水冲洗着面部,他终于略微清醒了些许。沾上水雾的镜面显得模糊不清,他伸手擦拭片刻,看到镜中自己身后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什么东西!?他全身血液都冷了起来,头往后一转,和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