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伦敦1998年八月初的普通一天,德拉科·马尔福刚刚和朋友布雷斯在贝克街挥手告别。布雷斯这个家伙,把妹已经从东边的思抓佛一路把到了西边的贝克街了,照布雷斯自己的话来说:“没办法,谁让新认识的姑娘是个侦探迷呢?非要去看什么夏洛克的屋子。要我说,只有多结交些姑娘才能认识到好姑娘的可贵之处。”但一闭眼,德拉科仿佛就能看到朋友潘西此事之后,绞着上衣衣角,哭诉着自己无果的暗恋。对此,德拉科只感到无聊,他从未有过女朋友或男朋友,又怎么能理解他们呢?
他发动了罗孚75,一手把玩着前几天买的吊坠——产自多米尼加的蓝珀,在光照下是通透的普鲁士蓝。也许自己真如布雷斯所说,只是个“爱玩树脂的小马尔福,永远只能是个小男孩”,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的把车开到了爱德华街的南端,再开下去就要到帕丁顿了。现在回家不太现实,十几分钟前他和母亲纳西莎打报告,说要和扎比尼出去玩,母亲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就这样回去只会扫了她的兴。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最近的停车场,然后开始在爱德华大街漫长的走道上漫无目的地逛。
虽然两边的店铺各具特色,但在德拉科的眼里,他们都是一类的,通通可以归为无趣。就在这一个个“饼干盒”之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目光,被某个橱窗里一闪而过的亮光给拖拽住了。他立刻转身,走近细细打量——那是一家古董店木头架子上的小木盒,里面有黑色的法兰绒里衬,最中央摆着一枚椭圆形的胸针,看不出男女款,但那被植物枝叶紧紧包围着的,是一块包裹了缅甸黎明花的琥珀。德拉科见过摸过龙脊花的,金虎尾的,却从未有亲眼见过缅甸黎明花的,他只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德拉科盯着花朵周围零星的气泡出了神,回过神时,他已经推开古董店店门。他迫不及待地想近一点欣赏那像小王冠一样的花朵。
古董店店门上挂了小铃铛,可是就算德拉科叮叮当当地进了门,也无人响应。这里面的光线并不是很足,店里摆了不少木头架子。德拉科小心地在旧地板上嘎吱走着,走过雕花写字柜和胡桃木的梳妆台,手掠过袖珍的贝母望远镜和玫瑰花纹的骨瓷杯子,拨开了头顶装饰了知更鸟的旧风铃,终于到了柜台前。
柜台前正伏着一个黑发青年,点着台灯,似乎正在记账,可他的模样确实如此特别,令人发怔——他的脸算不上长,并不尖的下巴却给人坚定的感觉;他的眼睛很是奇特,是罕见的绿色,像大雨后的新叶子那样透亮,睫毛看上去有些厚重;他的鼻梁也是挺拔到了坚定的地步,连鼻尖也是安静沉毅的,像白银底座的象牙柱。八月份的伦敦总是有一股闷热的劲头,这里没有风扇,黑发青年的鼻翼上蒙了一层细小的汗,他看上去就像6月的甜杏,明明那么芬芳却始终沉默地高悬于枝头。德拉科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青年工作,看青年的圆框眼镜一点一点滑下,又被推上去。就连那枚原本光彩夺目的胸针,在德拉科的心里也暗淡下去了,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容得下面前这个绿眼睛的青年。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搁下帐簿,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他站起身,温和地问:“是客人吗?您需要什么帮助?”
他的嗓音也很特别,德拉科胡乱地想着,用自己拖长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着:“嗯…是的…劳驾,我想看一下橱窗边那枚琥珀胸针。”虽然心里已经在奏《拉德斯基进行曲》了,但德拉科可不想表现出一副失态的样子。
青年听完,朝旁边一间走去:“请这边来。嗯…我只是店里的伙计,有些物品不太熟悉…”德拉科跟着青年,他思考着青年有些凌乱的黑发会是什么触感的,会是天鹅绒,还是塔夫绸。青年在靠橱窗的矮木架边停下,那个朴素的木头盒子,望着德拉科:“是这个吗?”
德拉科接过木盒,那枚胸针正安静躺地在法兰绒之上,他看了看胸针又望了望青年:“我想是的。”
“店主有事出去了,大概明天会回来,这件物品具体我不是很清楚。”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但是我记得店主说过,这是一位新郎结婚时别的胸花,很有趣,不是吗?多数人都会选择鲜花而不是琥珀。”
“嗯,确实是。”德拉科瞧见了青年围裙口袋里的迷你手电筒,“手电筒可以借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德拉科接过手电筒,居然冒出了想悄悄留下手电筒,以制造见面机会的糟糕念头。他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光打在胸针上,在光线不足的空间里,就像云朵生出的荆棘一般。德拉科看见中间的琥珀在光束下,呈现出了橄榄绿和草绿——这是一块缅甸柳青琥珀。“很漂亮的颜色。”青年赞叹着,朝德拉科微微一笑。一时间,德拉科觉得自己看到了镜中的微光,或是鸟群间飞行的花,短暂微弱却令人惊喜,手里的绿珀更加无足轻重了。
德拉科沉默了许久,将木盒放回原处,又将手电筒还给了黑发青年。
“是不太满意吗?”青年收下了手电筒。
“不,不是的…我想再看看别的。”德拉科的话显得有些局促,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要是自己把这枚胸针买走了,好像就失去了再次来这里的理由,他不想这样。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街上的店铺大多亮起了灯,人们各忙各的,有玩纸牌的,有拉手风琴的,而小马尔福先生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从挂着小铃铛的门里钻了出来——实际上他最后买走了一个披头士乐队成员保罗·麦卡尼特年轻时的陶瓷头像。
德拉科抬头看了一眼这间两间大的古董店的店名——在舍勒绿的招牌上写着“Olive and Peanut”,他还会再来的。
(二)
哈利·波特得承认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顾客。
昨天是店主奥利弗先生的银婚纪念日,他和爱人出门了,留下哈利一个人看店。奥利弗先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严格来说他其实未婚,因为他的爱人也是也男性,他们的结婚日其实就是大学时的同居日。对此,哈利并不感到讨厌,反而很是敬佩,因为这在当时,随时有被逮捕的风险。
哈利早早地来店里张罗,打理好一切后,他开始翻阅奥利弗先生的记帐本,上面记了从开店到现在的所有商品,它们的编号,价格,进店时间,以及是否被卖出。哈利耐着性子看了很久,直到中午眼睛发酸才抬起头,结果就看到柜台前多了个人,正用蓝灰色的眼睛盯着他。
这位顾客是个浅金色头发的漂亮青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块白色大理石那样气质冰冷。他眼珠的颜色也很浅,和伦敦的大雾天一个样,瘦窄的脸颊,嘴唇很薄,此时又是面无表情,严肃到感觉换身修士服就能直接进修道院了。哈利接待了他,对方一开口就要看橱窗边的那枚胸针。那确实是一枚很美丽的胸针,虽然哈利对琥珀没有什么了解,但那枚胸针包裹着花朵,却让他感受到了凝固的美感和穿透性的生命力。特别是金发青年用光束照着胸针的时候,原本棕黄色的固体一下子变成了深浅不一,流动着的绿色,这让哈利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哈利可以很负责地说,他从金发青年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这件物品的喜爱,可对方凝视了很久,却把东西放了回去。哈利想不明白,对方明明看上去是个有钱的小少爷,为什么会放弃自己喜欢的物件,而买走根本没有看几眼的摇滚乐队陶瓷头像?而且对方完全不像个会听摇滚乐的人。但最古怪的是这个小少爷居然在店里呆了一整个下午,拉着自己问东问西,最后才随手抓起那件陶瓷结了帐,哈利觉得有些好笑。
哈利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有下文了。
今天早上真是倒霉,起晚了不说,公交车也没赶上,哈利毫无悬念的迟到了,奥利弗先生不会责怪他,这反叫他更难受,哈利一脸垂头丧气地推开了那扇叮叮当当的门,看到奥利弗先生正在柜台前和顾客交谈着,而那个顾客正是昨天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小少爷。对方一见到哈利,便朝他微微一笑以示问好,这着实令哈利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不知奥利弗先生和这小少爷说了什么,哈利竟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怜悯,哈利系起围裙拿上工具,他没空想太多,只能多干点活好减轻了自己的负罪感。
哈利要处理一个皮质的小手提行李箱。他用小号的锉刀清理柳钉和木条之间缝隙里的铁锈,在清理完表面后,又用海绵给皮表面上马油,就在抬眼的空当里,哈利瞧见了那个小少爷,对方在他旁边,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手里的活。
“你叫哈利·波特,对吗?”对方见自己上完了油,才缓缓开口。
哈利垂下眼睑,收拣不用的工具:“是的。”
“我叫德拉科·马尔福。”小少爷伸出手,干净而修长,像刚从树干上抖出来的橄榄枝子。
哈利展示了一下自己不大干净的双手:“我想还是算了,马尔福先生。”他想对方一定是一个旧式贵族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被拒绝竟然没有一点不悦,至少表情上看不出来。
哈利仍旧是忙着自己的活,小少爷也还是在旁边看着。一直到中午,奥利弗先生提醒他俩该吃饭了,小少爷才匆匆买了那个行李箱,告了别。
“他那么早来,都干什么了?”哈利喝了一口店主泡的洋甘菊茶,假装漫不经心。
“谁?那个小伙子?他和我聊了一会儿,向我打听了一个人,很有趣的小伙,对吧?”奥利弗先生眨了眨眼,也不明说什么。
“嗯,没错。”哈利又喝了一口洋甘菊茶。
“哦,对了,这个洋甘菊是他送给你的,他说天气比较热,喝点洋甘菊会好很多,可以安神。”奥利弗先生把剩下的花茶递给了哈利,小铁盒里面还有一个小布袋装着。
哈利总隐约觉得,这事似乎还没结束。
(三)
“行了,小马尔福先生,赶紧坦白吧!”布雷斯停下了车,用余光瞄了瞄左边的德拉科。
“我还没到呢!”德拉科抱怨着。今天很不巧,自己的车发动机出了点问题,他只能打电话给布雷斯捎他一程。德拉科又接着抱怨:“你的车马力大到离谱,坐着不大舒服。”确实是,因为宝马E31的850 Csi已经是赛车级别了,而且布雷斯的技术也实在不敢恭维,毕竟布雷斯只需要这辆外形很酷的车把妹就够。
“那是,你的那辆老爷车可太舒服了,就差前面再摆张女王的照片了。”布雷斯的手松开了方向盘,“别打岔,德拉科,这些天你到底在干嘛?天天跑到爱德华街不说,现在连那些‘树脂’也不玩了,还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我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出问题了?爱慕异性什么的在你身上又不可能…”
德拉科在摆弄驾驶台上歌手Prince小人摆件,看上去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哆嗦了一下。布雷斯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大相信:“真的假的?你这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可能有看得上的女孩?看来对方一定是个狠角色。”布雷斯撇撇嘴,但他接下来听到的话才是真正的当头棒喝:“嗯?我可没说是女孩。”布雷斯只觉得头昏,有一种不真实感,他不知是该高兴朋友终于开窍了,还是该难过朋友成了个基佬,一时间竟露出一副刚吞下了好几条蛞蝓一般的表情。
“你确定吗?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布雷斯认为还是再确认一下的好。1998年的伦敦对同性恋的包容度比以前高多了,但还是上不了台面,特别是马尔福这样的家庭。
“我不能更确定我的感觉了。”说到这里,德拉科侧头看着布雷斯,“我可不是你那种闹着玩的喜欢,我很喜欢他,是那种可以给他承诺的喜欢。”
布雷斯当然明白,对于一个马尔福,承诺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你父亲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你妈妈心软,也许闹一闹就同意了,可是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我当然想过,布雷斯。”德拉科依旧没有转回头,“就算我父亲把我扫地出门,我也绝不后悔。”
布雷斯露出了苦笑:“行吧!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作为朋友我也只能尽量帮你了。别想多,我可不是什么老古板,我只是有点惋惜,你会走上一条比普通人更艰难的路。”
德拉科愣了好几秒,但他说不出感谢的话,只是用拳头碰了一下布雷斯的大臂,以布雷斯的方式表达了感谢。
“所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呢?那个男孩或男人。”布雷斯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他啊…”德拉科思考了一小会儿,又突然面带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乐事,“会是个很好的爱人。”
“你敢说得再抽象一点吗?”布雷斯一边抱怨,一边惋惜好友直线坠落的智商。
“切……他是个和我一样大的大学生,在古董店当暑期工,然后父母早逝…小时候寄人篱下,生活得很不好。11岁开始和他的教父一起生活,凑巧的是,他的教父是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叛逆舅舅……咳,我承认我很肤浅,一开始是被他的相貌所吸引。”不知为什么,德拉科越说越认真,连目光也坚定起来,“但是后来我对他了解的越多,我就愈发喜欢他。他是个非常坚忍又不乏勇气的人,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认真工作的时候有多迷人。还有他从来不抱怨自己以前的不幸,只会珍惜现在的家庭……扎比尼,你知道我一直是一个很自私懦弱的人,脾气坏却又逆来顺受,只知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混账下去…可是我遇见了他,我竟有了想保护他的勇气。当我听到他小时候不得不睡楼梯间的时候,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虽然他很独立,但是我还是想成为他的依靠——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扎比尼,我知道我母亲会伤心,父亲会暴怒,可就算我父亲日后把我赶出家族,我也还是会这样做——我会惋惜,但绝不后悔。”
布雷斯有些吃惊地看着德拉科,他很少听到德拉科说这么多的话。换作以前,自己一定会觉得这种话,对于一个18岁的青年来说为时过早,也太沉重了。但现在德拉科的眼神,就像雪山的深层冻土那样难以撼动,令人信服。也许自己再也不应该再把他当作男孩了,布雷斯想,比起以前那个刻薄的小马尔福,现在的德拉科没那么讨厌了,反而有些酷。
“那么,你向他表白了吗?”一盆冷水猝不及防。
德拉科瞬间沉下脸来,表情很难看,他拍了拍驾驶台:“所以,扎比尼,你最好不要耽误我时间,赶紧开车!”
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布雷斯瞧见了那会绿油油的招牌,小声嘀咕:“什么鬼名字,油橄榄和花生?德……”他一扭头,却发现左边的家伙已经火急火燎地下车了。布雷斯刚想挥着拳头,骂上几句,却望见了门边有一个系着围裙,擦试着玻璃的黑发绿眼睛青年,那人一见到德拉科走过来,先是一笑,眼睛似乎都在闪闪发光,然后给德拉科开了门。
看到这一幕,布雷斯突然认为,德拉科这家伙好像还挺有戏的,他吹了个欢快的口哨,开车扬长而去。
(四)
奥利弗先生发现,自己店里的小伙计哈利最近有些奇怪,同时店里也多了不少“怪事”。
就像前天吧,天气很不错,哈利一早就去擦玻璃了,从橱窗的玻璃一直擦到了门口的玻璃,可是他在门口逗留的时间可比橱窗久多了。奥利弗先生相信哈利是绝不会偷懒的,哈利只会多做绝不少做,他想去看看是什么困住了自己的优秀员工,可就算自己走近了,哈利也全无察觉。
事实上,这个小伙计可怜的手臂,正在一处玻璃上做着往返的机械运动,而哈利本人则微微皱眉,紧紧地注视着门外,像一只伏在苇丛里的小水鸟。奥利弗先生只看了一小会儿,就沉默的回到了柜台。
这一切,一直到那个叫德拉科的青年进来了,才算结束。从哈利开门的这个动作,奥利弗先生就可以判断出小伙计很开心,毕竟哈利虽然工作认真,但也从没给其他顾客开过门。
然后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了。
早上七点一刻的时候,一个胖妇人抱着一只扎着蝴蝶结的马耳他犬,带着满身的香水味走进了店里。正当奥利弗先生强忍着不适,打算拿出修士般的耐心接待时,这个妇人却直接傲慢的说:“把橱窗边的胸针给我包起来。”
奥利弗先生按了按太阳穴,刚要开口,哈利却如同野猫一样,从一边冲了过来:“抱歉,这枚胸针已经有人预订了。”
奥利弗先生着实被哈利吓了一跳,而胖妇人又尖锐地抢先开了口:“预订?我能出更高的价格!况且我可不认为那个野路子家伙,会比我更懂得这枚胸针的用途。”
哈利盯着妇人惨烈冤案一般的脸,冷冷地回击:“真是抱歉,但想来您所谓的用途,也不过是挂在礼服上炫耀。另外,不卖的物品,您说再多也是无用。”胖妇人可被气得不轻,如一只充满气的河豚,一路颠簸到了门口,骂骂咧咧地甩门而去。
目送她离开后,哈利垂下了眼,像受了挫的小狮子:“对不起,奥利弗先生,我不该这样对待顾客。但我保证,那枚胸针真的有人想买……”
奥利弗先生确实头一次见哈利这样,但自己一点都不生气:“没事的,哈利,就算最后没人买,也没有关系。真正有价值的物品,就该等待真正明白的好主人,不是吗?”哈利抬起头,朝自己的老板感激一笑。奥利弗先生也笑了,他当然知道那位“预订”的顾客是谁,但他宁可装糊涂。
但今天的事远没有结束。
到了八点左右的时候,哈利又该去“擦玻璃”了。可这一次,哈利擦完橱窗,却捏着清洁海绵退了回来,远远地隔着门玻璃,注视着门外。意识到了异样,奥利弗先生立刻走到了哈利的身边,顺着哈利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到门外人行道上熟悉的浅金色头发,可德拉科却迟迟没有进来——他被一个Bob发型的时髦女孩给缠住了。
这个女孩又是哭又是骂,一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一手又扯着德拉科的衬衫袖子,生怕他逃跑了似的。德拉科僵硬了好几秒,看上去颇为无奈地拍了拍女孩的肩,结果女孩直接扑到他的肩上痛哭了起来,活像一个失恋了的女子。
奥利佛先生感到周遭似乎有很大的怨气,小心地朝哈利瞥了一眼,哈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悦两个字来形容了。他看到哈利的手指死死的攥着清洁海绵,像牙齿狠狠的咬入酸涩的青苹果。哈利很快就冷冷地走开了,奥利弗先生也没多停留,他叫住了哈利:“哈利,有一句话——爱是信任……”
可哈利此时坚硬得像颗生板栗,不等店主说完,就倔强的一笑:“什么爱?不存在的事物,从来不会使人痛苦。”
接下来的时间里,奥利弗先生看到哈利一刻不停的工作,就像充满谎言的永动机。就连德拉科进了门,哈利也没有停下,后来更是将德拉科当作了透明人。这样一直到了中午,奥利弗先生将想解释什么又满脸恐慌的德拉科劝回去了,哈利才失落地停了下来。
当然了,这些日子的“怪事”远不止这三件,奥利弗先生全看在了眼里。又比如自打自己休假结束,那名叫德拉科的青年,常趁哈利不在的时候,抓着自己问东问西,但问来问去也无非是关于哈利。
奥利弗先生当然相信德拉科也是个好青年,不然,自己就不会告诉他那么多了,但直觉告诉自己,类似的“怪事”还没结束,也许今天傍晚就会继续……
(五)
今天真的是德拉科十八年人生里最失意和痛苦的一天,这绝对会成为自己一生之中的“滑铁卢”。
德拉科一早就到了爱德华大街,他只想早一点见到那张清新如晨的笑脸。可正当德拉科走近古董店的时候,一只力道大得出奇的手,狠狠地扯住了自己的衬衫袖子。他转头看到了那位 “强壮”的女子——他的另一位朋友潘西·帕金森,正泪水涟涟地瞪着他。
潘西一边抽泣,一边大声质问:“德…德拉科!布雷斯…是不是…呜…是不是又…换新的女孩了?呜呜……”这话简直和潘西自己的“鬼叫”小提琴一样不成调子,听得德拉科大脑里所有神经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果然,该来的怎样都逃不掉。
“这不是废话吗?他哪天不是这样的?”德拉科没好气,他刚想和以前一样“礼貌”地甩开潘西的手,却因犹豫而停下了。德拉科说过,自己想改变,变得不那么自私,变得能独当一面,为自己也为了哈利。可若是自己对朋友都如此冷漠,与先前别无二致,那这番话这番决心,又有什么意义呢?怕是剥离了让自己心安的虚伪,别无他物了。
这样想着,德拉科僵硬地拍了拍潘西的肩,仿佛这手臂不是自己的。潘西也似乎被吓到了,松开了扯着他袖子的手,毕竟这一点都不像德拉科。她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冲上去,靠在德拉科的右肩高声大哭,简直是玛利亚·卡拉丝再世。
德拉科手足无措,他觉得此刻自己一定滑稽极了,他想了想,给出了发自内心的建议:“潘西,我觉得你还是得亲口告诉布雷斯,毕竟他对你的心意一无所知……”听到这儿,潘西立刻推开了德拉科,像好兄弟一样大力地拍了拍德拉科的肩,立马不哭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去,德拉科。”她立刻精神饱满地大步离开了——其实估计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少个人推她一把。
德拉科心情复杂地目送这位有些神经质的友人离开。可德拉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揣着一腔仰慕般的爱意,还去撩拨人家,却因自己可笑的骄傲而再三缄默。这样看来,自己甚至还不如潘西……
德拉科转身,想继续向古董店走去,可一瞬间,他原本惨白的脸变得更惨白了——他刚刚一直正对着古董店的绿框玻璃门。他和潘西自然什么都没有,可是在旁观者的眼里就不一定了。别人的看法德拉科不甚在意,可他不可能不在意哈利的。
仍旧是那扇叮当作响的绿色小门,可门内却少了那张如晨光般的温和笑脸。德拉科不安地进了门,只觉得店里冷的可怕,并且充满了锋利的寂静。他用眼睛四处寻找,终于在里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哈利,他忐忑地朝哈利走去。哈里似乎正在忙着修理一辆旧的玩具火车,听到脚步声却连头都没有抬。这种平时很赏心悦目的画面,现在却令德拉科恐慌不已,他忍着不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哈利?”对方却像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德拉科就像只招不走的牛虻,时不时地跑到哈利身边,又被店主喊走。哈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德拉科感觉自己被彻底当成了空气,而且还是占比3/5的氮气。他难受极了,哪怕斯内普教授告诉他,他的化学论文不合格,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德拉科想解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是怕会听到“关我什么事”之类的话,最后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一直到了中午,德拉科被笑眯眯的店主给劝走了。“可是……”德拉科在门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奥利弗先生打断了:“该回去了,德拉科。我想哈利也饿了。”听到这儿,德拉科垂头丧气地开了门,右手却被飞快的塞了个小纸团,这令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德拉科目不斜视地走过橱窗,但还是忍不住在尽头处朝里面瞥了一眼,他看到哈利抬起头了,也在看着他,那原本光彩熠熠的双眼,现在却如同废弃沼泽一般死寂。
德拉科回到了车上,他摊开那张小纸片,是店主的话:“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在五点半以后找我。”反面还有王尔德的一句话——“爱能读懂写在最遥远星星上的诗片。”德拉科当然明白这位先生是在开导自己,可他只能一味苦笑。德拉科扭头,发现自己的右肩上,有一片银绿色的眼影。他拿出湿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擦,却还是感觉这下是彻底解释不清楚了。
整个下午德拉科哪儿都没有去,只是呆在车里,中间还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不知身处何时何地,老国王判他流放,他被押送到了一个了无生机的地方。这并不可怕,唯一令他恐惧的是,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一丁点哈利存在的痕迹……德拉科是被吓醒的,他感觉手脚像被泡在冷水里——那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世界。
傍晚五点钟的时候,德拉科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店里。哈利五点不到就下班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客人,店里只有德拉科和奥利弗先生。
“你来了!虽然下午茶的时间已经过了,但还是吃点松饼吧!”店主笑眯眯的招呼德拉科来喝白茶,吃点心。
刚在对面坐下,端起杯子,德拉科就赶忙开口:“那个女孩是我的朋友,她和我另外一个朋友才是一对,他们……”
“我觉得你这些话的倾诉对象选错人了,德拉科。”店主摇摇头,很直接地打断了他。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杯子:“先生您知道吗?有时候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不知如何开口。”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勇气还不够。”店主又摇了摇头,也搁下了杯子,“哈利确实很苦恼,但你知道,那是因为他空白的感情经历,他并不缺少勇气。你不知道的是,今天在你来之前,有一位客人要买走橱窗边的那枚胸针,而哈利却固执地说有人预订了,甚至不惜出言冲撞了那位客人。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激动,他还一再向我保证真的有人想买,生怕有人再来。”
德拉科低下了头。在他的心上,先是惊讶,后是羞愧,又是自责……一层又一层,像高塔一般堆积而起,而最顶上,却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念头。德拉科还要把那可笑的“自尊心”高高抛下,把怯懦委弃于地。德拉科想明白了,他什么都能忍受,但决不能忍受这样的哈利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似乎是见他沉默了很久,店主站起身:“我想我先生快来了,店也该打烊了……”
“等等!”德拉科也站起来,坚定地望着店主,“奥利弗先生,那枚胸针可以卖给我吗?”
店主长叹了一口气: “德拉科,那枚胸针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六)
哈利认为,昨天简直和过山车一样。
昨天早上,哈利还在为守护了那枚胸针而高兴的时候,转眼就被门外的景象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哈利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类似悲伤和愤怒一类的负面情绪,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上。哈利直接假装看不见德拉科,可是在德拉科要走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向他看去,带着绝望的挣扎。
哈利昨天修了一整天的小火车,可临末了,才发现还是没修好。只要一打开,火车就会因为马力太足,而直接脱轨,哈利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脱轨了。就算德拉科离开了,可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哈利都处于巨大的恐慌中。哈利头一次感觉自己对本身竟一无所知,大家都说哈利是个磊落大度的人,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哈利觉得自己就像棵被虫蛀了根的树,正常的表面迟早要崩坏。就像下班时,来找自己的好友罗恩说的那样:“哈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像个怨妇?”虽然罗恩马上挨了赫敏一手肘,但哈利觉得他没说错。
然而哈利没有想到,今天才是真正的过山车。
今天是八月份的最后一天了,等到九月份一过夏天就要结束了,哈利的工作也要结束了。哈利路过橱窗的时候,却发现木架子的那一层空了——琥珀胸针不见了。哈利几乎是冲进了店里,又冲到了柜台前,他有点喘不过气:“奥…先生,那枚胸针是被人买走了吗?”店主放下手里的就怀表,点了点头。
哈利一时间觉得脚跟发软,几乎要摊下去了: “卖…卖给谁了?”他拼命地祈祷是他希望的那个人。
“昨天很晚了……看不大清,也记不清了。”这个四十出头的精明男人,此刻却像个七十多岁的老糊涂蛋。
但哈利的磨难还没有结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那个瘦削而高挑的身影,却没有出现。也许他晚一点会来,哈利如是安慰着自己,他就这样等,等到了下午的两点,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
哈利伏在自己平时修理物品的工作台上,他感觉自己旁边坐了一个看不见的黑影,正贴着他的耳朵,说着毒虫般的话语 ——瞧见了吗?那个马尔福根本没在乎你,也许在他心里,你甚至还比不上昨天那个又哭又闹的女孩,因为你既不善解人意,也不够粘人……哈利抱着脑袋,捂起耳朵,可那声音还在继续——怎么?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个富家少爷,说不定还有很多“玩物”,我猜啊,说不定还有一个是萨维尔街西装店的小伙计呢……这个声音不停地追逐着哈利,誓要将那原本就蛀虫的“树根”彻底毁掉。哈利觉得自己像是神话里的伊卡洛斯,为腊制的羽翼而侥幸,却又因离太阳太近而失去了双翅,此刻正在水中不停的下落……
“哈利…哈利!”老板敲了敲工作台,“你该回去了。”哈利松开了手,他知道,德拉科不会来了——不论胸针,还是那人,他终究一个都没留住。
哈利披上格纹衬衫,拎上包,他觉得今天很对不起奥利弗先生。但这位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哈利,你得知道,虽然狄更斯肯定了命中注定。但是命运是很虚幻的,所以,别被它拖着走。”哈利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哈利踏出了门,却撞上了一双从门边闪出来的蓝灰色眼睛。哈利定住了,抿住了嘴,似乎不愿说话,但没一会儿就垂下了眼,开了口:“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哈利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此时他的心里只有庆幸和不愿承认的喜悦。
“我再等你下班,因为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占用你的工作时间。”德拉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哈利,“我能带你去一个地方吗?”
哈利被德拉科带到了旁边的停车场,这里几乎没有人,只有一辆又一辆的车。而他们俩正面对面,站在两辆车之间有些狭窄的空隙里,避无可避。
“哈利,昨天那个姑娘是我的朋友。”德拉科想先解释昨天的误会,“她暗恋我的兄弟布雷斯,只是苦于矜持而不表露心迹。昨天那件事一过,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哈利只是垂下了眼睑,他觉得德拉科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他此时已经不再愤懑难解。
看到哈利的反应,并没有自己所想的“关我什么事”,德拉科为自己的狭隘懊悔不已:“其实,我和那个叫潘西的女孩是一类人,只不过她是出于矜持,而我是囿于可悲的骄傲。”
哈利睁大了眼睛,他隐约预感到德拉科会说什么,哈利有点害怕又有些期待,但不论如何他都不想阻止这悲伤后的生机。
“首先,是作为一个马尔福的话。”德拉科从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不足手心大的缎面薄盒,“马尔福会把承诺看的很重。哈利,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哈利接过盒子,这么小的黑盒子,却让他感到沉重。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早就消失了的柳青琥珀胸针,对面又传来德拉科的话:“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我说,这是新郎别在胸口的胸花。”哈利只感到喉咙发紧,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可德拉科没有停下:“但更重要的,是作为德拉科想说的话——十八年来,我一直是一个自私懦弱又冷漠的人,自诩有教养,实则无礼至极,更不懂什么是爱。可是哈利,后来我遇见了你,我头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爱。虽然很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想靠近你,想成为你的依靠。我想变得勇敢,变得强大,能保护你……哈利,我原本以为,面前的阻碍有很多。直到昨天,我才发现什么世俗,父母,律法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唯一的阻碍,只有我自己……我知道我还不够好,可以说是糟糕。可是哈利,我不想等下去了,因为我越是了解你,就是越无法自拔。哈利,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哈利紧紧地捏着盒子,他已经彻底抛弃选择权了,经历了先是大悲又是极喜,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愿意,我当然愿意!只是太不公平了,德拉科,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事,可我对你的了解却少的可怜。”他当然知道德拉科总去店主那儿“补习”。
“没关系,我会慢慢地,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德拉科看到哈利泛红的眼睛,不自主地也红了眼角。
哈利像德拉科一样,把盒子放进了衬衫的口袋里,伸出左手拉住了德拉科的手:“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想和我握手来着…”
“当然记得,也一直都在想。”德拉科双手包住了哈利的左手,但觉得还不够,又拉起哈利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像旧式贵族的吻手礼。而哈利也似乎忍不下去了,踮起脚挂在了德拉科的脖子上,像个孩子一样,把脸贴在了德拉科的领子上,这让德拉科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哈利的头发——比天鹅绒柔软,比塔夫绸光滑。
这个时候天色越来越暗了,和不远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怪诞。德拉科送哈利去伊斯灵顿的布莱克老宅。
德拉科打开车载收音机,广播正放着Queen的Good Old Fashioned Lover Boy—— hey boy, where did you go? I learned my passion, in the good old fashioned school of lover boys……
“你真的会听摇滚乐吗?”哈利说出了内心长久以来的疑惑。
“嗯…其实在买那个陶瓷头像之前,是不听的。”德拉科很诚实的回答。但他没有接着说,他把那件陶瓷,连同店里买的所有东西,都放了在那个小手提箱里,因为它们大部分经过哈利之手——哦,对了,还有那个已经空了的装胸针的木盒。
德拉科一点也不着急说,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七)
这是伦敦2013年八月份的普通一天,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一起踏进了爱德华街的一家两间大的古董店。这里是德拉科和哈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距他们俩的第一次相遇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就拿01年他俩大学毕业后的那段时间来说吧。
先是德拉科向整个家族出柜了。他也是有所考虑的——他们都满21周岁了,就算家族里别有用心之人想对付哈利,那至少在正常的法律层面无计可施。父亲卢修斯自然是暴跳如雷,让德拉科立马滚出马尔福豪宅。德拉科没带走几样行李,但其中有三年前,在这儿得到的小手提行李箱。母亲倒是很心疼他,先是给他塞了好几张银行卡,又是不间断地寄东西,还对丈夫各种旁敲侧击——“老古板”父亲和他冷战了三年,某天却叫他带上哈利回来看看。
然后就是德拉科和哈利结婚了。严格来说,这不是法律层面的。因为在2001年的英国,同性婚姻并没有得到法律认可,但他们根本就不在意那纸政府文书。牧师是好友们请来的,戒指是奥利弗先生提供的,罗恩和布雷斯当伴郎,赫敏和潘西作伴娘。亲友们都收到了印了“Till death do us part”的请帖,地点在布莱克老宅——虽然一开始小天狼星扬言要打折德拉科的腿,德拉科也相信他做得到,但在哈利的劝说下,他还是“平静”地接受了。婚礼当天来了不少亲友,甚至包括纳西莎,虽然没有好脸色,但她还是给了哈利一枚马尔福家族的徽章以示自己的认可。德拉科和哈利穿着同样款式的西服,都戴了胸花,只不过一个是真的密蒙花,而另一个是琥珀胸针。他们像普通伴侣一样宣誓,交换戒指,接受祝福。
类似的事,在十五年里还有很多,但都缠绕,铭刻进了他们的掌纹之中了。
“上午好,奥利弗先生。”哈利向戴着老花镜的店主打了个招呼,德拉科在四处看。
“上午好,哈利以及德拉科。”奥利弗先生依旧是笑眯眯的,和以前一样。
“对了,之前忘了问你们,四月份的时候可以注册结婚了,你们有去办吗?”
“没有。”德拉科如实回答,但又忍不住打趣,“这玩意儿到底重不重要,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哈利责备地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立马抱了抱他,并且旁若无人地贴了贴脸来道歉。
奥利弗先生笑了起来,但随即又犯了愁,他不知该不该提醒这两位——新来的小伙计,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们俩,似乎满脸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