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导师姬×永生魔女星×不详祭品芙

卡芙卡前期幼儿状态

芙星，姬星

救赎养成套路预警

ooc预警ooc预警ooc预警

文笔差，纯为了自己快乐写的，给角色换装是个人爱好，已经删减了，不喜勿喷，感谢























昏暗的森林前，干涸的黄土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立于二人宽的石台前



他佝偻着背，哆嗦的点燃了祭台上插着的三柱香，苍老干枯如树枝的手中握着一把绑了五颜六色布条的木棍，棍身上布满了用赤红朱砂描绘的奇异图形



木棍带动布条在空中挥舞着，老人踩着诡异狂乱的混杂步伐



描金绣银款式繁复厚重的黯淡衣袍与周围格格不入，随着步伐在空中展开，活像黄昏时伴着一身血腥与腐朽气息现身于乱葬岗代表着不详的告死鸟



他身旁围了一圈的村民，粗布制作的衣物泥泞脏污不堪，两颊凹陷面黄肌瘦，神情恍惚而麻木，像群被操纵的傀儡，只会随着他的动作跪下祭拜



舞了好一阵，直到三柱香快要燃尽后，那老人才将木棍放在祭台上，他割破手指，将血液滴在摆放于祭台正中的白瓷碗中，随后，他抬起手使劲鼓了鼓掌，后面人会意，立刻带上了活祭



小孩眼上蒙着白色麻布，眼下被布料勒的发红，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唯有半长的紫发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此刻小孩正被一指粗的粗粝麻绳束缚着手腕，麻绳在油里浸过，很是坚韧，因为看不见，光裸的脚被石子划出许多细小的缺口



献祭，这是他们全村共同商量过后的决定，村中的新生儿向来都是黑发黑眸，此前一直风调雨顺，却在某天来了这么一个怪胎之后连年大旱，紫色的头发和眼睛，多么妖异的颜色，这孩子一定是灾祸的化身，专门来祸害他们的，所以他们要将这妖物送给上天，由天意决定她的去留，于是，绳子扯着小孩，拽着她一步步踏上祭台



孩子幼小的身体被麻绳一圈圈捆住，将她和身后的木桩牢牢绑好，下一刻，出鞘的匕首就要朝小孩胸腔扎去，突然，轰鸣的雷声响起，天空乌云密布，银色的闪电劈向了地面，在土壤上烧出焦黑的坑，见此，村民与祭司急忙四散逃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小孩眼上绑着白布，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身上的绳索松开，一双温暖的手为她解开手腕的束缚



是人？还是村民口中的上天来收她了？她抬手扯下蒙眼的白布，强烈的白光刺的眼睛不自觉落泪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复又睁开，一片模糊中，她撞入一片宛若琥珀的金色



那双眼睛明亮，透着融融暖意，自记事起，作为灾祸的象征，她从未在村民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小孩后退几步，看清了来人的全貌



面前的人衣着奇异浮夸，一顶夸张华丽的三角帽随意的歪斜着，衣物肩部松垮的设计露出那人圆润的肩头，锁骨和脖颈，身上缀着长短不一的银色链条，最长的一条环着她的腰肢，斜斜的耷拉着，会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光洁无暇的手臂挂着一条几乎透明的暗色披帛，发色也不似常人，灰色的柔滑发丝垂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和她一样，都是异色的眼眸与发色，但看起来不像坏人，她张了张干裂的唇刚想说些什么，那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要不要跟我走，当我家的孩子？”



长期的缺水导致她的喉咙也沙哑了，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调都粗粝难听



“为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面前的孩子十分警惕



“嗯，因为我活了很久很久，很无聊，所以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生活，作为报酬，我可以给你提供饮食起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向我要”



面前的人蹲下身轻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怎么样，心动吗？”



小孩沉默半晌，视线游移，无措的盯着地面，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点了下头，很好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



见她同意，那人面上露出喜悦的神情“我名为星，你可以唤我母亲”



“我的名字是卡芙卡”



但面前这人过于年轻的容貌让孩子下意识无视了星的后半句话



她不唤，星也不恼，笑眯眯的抱起孩子，单手稳稳托住臀部，让小孩的手臂可以勾住自己的脖子，小孩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饭，轻的就像一片羽毛，星抱起来毫不费力，她们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堵满是尖刺的藤蔓墙前，星指间捏着一根银色魔杖的尾端，朝着藤蔓轻轻一划，带出银色的碎星尾迹，藤蔓随着她的动作自动向两边散去，露出一栋精致但风格怪奇的小木屋



星放下孩子，打开了房门，随着吱呀一声，屋内混乱的一切展现在二人面前，衣物到处乱丢，遍地是书，鞋子飞到了衣橱上，锥形瓶歪七扭八，里面的液体险些要流出



这人，真的能养活自己吗？见此一幕，卡芙卡不禁心中感慨



星有些尴尬的摘下头上那顶看起来格外浮夸的魔女帽，挂在一朵花苞形状的藤蔓衣架上，随着魔杖轻挥，银色的光尘散落，物品悬浮起来，各回各位，屋子瞬间焕然一新



忙完这些，星才想起，要给身旁的小孩准备些东西



小孩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款式老旧，面料也粗糙，与面料接触摩擦的领口部分，已经泛起了一大片红色



魔女轻嘶一声，先给小家伙换身衣服吧，她费力的用魔杖撬开自己压箱底的衣箱缝隙，那里面放着的都是她幼年时的衣物，因为对箱子施加了禁制，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像新的一样



星从中取出一件印象中没穿过几次的长袍，现在倒可以拿出来应个急



小孩接过衣服，去隔间换上，抬头打量魔女用魔法构成的水镜中倒映出的自己，魔女的衣物果然与常人不同，暗黑色的袍子上带着兜帽，绵软亲肤的面料并未裁断拼接，从领口直到脚踝，宽大的裙摆显得格外轻巧，长袖与裙摆的末端点缀了几颗丝线绣的星形暗纹，丝线特殊的光泽会随着她的动作闪烁，配上她一头紫发，像极了童话里的女巫



很好看，但她与这件衣服并不相配，因为干旱，小孩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了，如果星知道小孩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出言安慰，说这不是她的错，不过一件穿不上的衣服，魔女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但她现在身上很脏，她不应该现在就换上这件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的



于是，她拨开那由花朵与藤蔓编制而成的临时帘子“请问，可以让我洗个澡吗？”



在星的视角，捡来的小孩换上她的干净漂亮的衣服，属于人类幼崽的小小的手费劲地拨开藤蔓，帘子下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水晶般清澈见底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可爱，但这种感想九成是魔女又得了新奇玩意时的喜悦，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可爱，现在的星，恐怕连一片树叶都觉得它绿的恰到好处



魔女的法术几乎无所不能，更何况只是建造个浴池而已，虽然小孩可能只需要一个清洁术？



但星有自己的体贴，小孩没有魔力，若是以后要放养，现在还是更适合一般人的清洁方式



所以，只要在开阔的空地挖开泥土，将巨石掏空成一个碗状，打磨带有棱角的边缘，再将打磨好的碗状石头填入挖好的洞，在石头内壁涂抹上防水药剂，最后再将泥土与石壁间多余的空隙填满夯实，一个简易的浴池就做好了



星将温度正好的热水注入池中，贴心的用周围的竹子编了竹帘，给浴池围上一圈，顺便用剩余的材料给她编了一双竹制拖鞋



卡芙卡双手接过那双拖鞋，刚做好的鞋子上还带着植物的清香，她将鞋子放在池边，赤着脚走入水中



温热的水洗净了身上的污垢，身上的擦伤有些刺痛，那些村民为了保持祭品的洁净，祭祀的前一天专门用一块白色粗麻为她搓了身体，孩童幼嫩的肌肤怎么能经的住这般摧残，因此擦出了不少伤口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祭台死去，但现在，那奇异的雷也是魔女的手笔吧，她或许拥有了自由也说不定？想着想着，身心俱疲的小孩，后背缓缓靠在了池壁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随之一寸寸滑入热水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蓬松的被子，天光大亮，新的衣物折叠整齐地摆放在她的枕边，她直起身子，身体的伤口已经被妥帖的处理好，洗了个干净的澡，也睡了个安心的觉，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卡芙卡感到浑身清爽，换上衣服，床下也多了几双大小合适的鞋子



小孩的目光四处打量，忽的，一条藤蔓顶着花苞，轻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不是之前魔女用作衣架的花苞吗？



藤蔓晃啊晃，游移着去了门口，还不忘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



她穿上鞋子，起身跟上藤蔓，打开房门，入目便是被藤蔓爬满的三层小楼，她此时正在最高的房间阳台上，已值正午，温暖的阳光撒满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她随着藤蔓打开阳台的木制护栏小门，穿过吊桥，爬下梯子，在小楼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弯，这才踩到了坚实的土地



而派遣藤蔓唤她过来的人此时正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长长的裙摆落到地面，沾上了泥土，星怀里抱着各色新鲜的蔬菜，见她来了，便朝她招手



“你喜欢生菜吗？”魔女手中握着一大把沾满水珠，看着就很脆嫩的蔬菜



卡芙卡没吃过蔬菜，在她的记忆里，她的食物只有那种很硬的小饼，连水也很少能喝到



见她面露茫然，星将生菜塞进她手中“没吃过不要紧，先尝尝看喜不喜欢”



生菜本就可以生吃，刚刚又被星用水冲了一遍，现在直接食用是没问题的



小孩手里握着菜，小小的咬了一口，植物略带苦涩的汁液充斥着口腔，但口感意外的脆，不是很难吃



见她表情，星明白她不讨厌，所以，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又递到小孩面前



那果子红的像要滴血，卡芙卡从没见过这种果子，一般来讲，越是鲜艳便越容易带毒



但面前的魔女一脸期待，不像要害她的样子，所以犹豫再三，卡芙卡还是拿起果子咬了一口，表皮柔韧，汁水丰沛，酸甜可口，很是美味



“这是我的老师从异国带回来的植株，这里原本是没有的，是一种叫番茄的植物，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很好吃，谢谢”



“喜欢就好”话落，魔女颇有些得意的眨了下眼，唇角微微扬起，不枉她辛辛苦苦日夜看护这么久，随后她又往小孩掌心放了一颗大大的番茄，便清点起怀中的蔬菜来



星小声念叨着“生菜，番茄，紫甘蓝，香菇，花椰菜，甜椒，嗯，做盘沙拉吧，这么多应该够一个小孩子吃了？”



魔女虽常于各地游荡，因此了解了些微末的，零零碎碎的，七零八落的，对魔女而言无法理解的小常识，比如进食，比如沙拉



但她还真没有刻意观察过人类的饮食与作息，永生的魔女不需要考虑食物的问题，种植这些只是为了找点事做，为自己的药剂提供素材，自然也不知道人类如此脆弱，竟然需要营养均衡才能健康的活着



光吃蔬菜是会营养不良的，更何况卡芙卡是还在生长期的小孩子



但坏就坏在，这二人的组合是不谙世事的魔女与一问三不知的人类幼崽，只叹这养娃之路，道阻且长呐



卡芙卡握住魔女为她新削出来的木叉，扎了一串蔬菜送入口中，水煮过后，植物的苦涩被去除，倒是爽口了不少



沙拉虽好，但一天活动所需的能量可不止这么点，不过花费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沙拉便被消化的干干净净，小孩从精神到萎靡，再到现在饿的只能趴在桌子上，无力默默注视着只知道专注药剂调配的魔女的后背



星手中正捏着药水瓶，对身后眼神毫无察觉，她将做好的药剂分装，密封，放入柜中，舒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分心查看她捡回的小孩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痛吗？”见小孩可怜巴巴的趴在桌上，萎靡不振的模样吓了她一大跳



“饿”小孩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美丽的魔女无辜的挠了挠脑袋，真情实感的疑惑了，人类一天要吃多少食物呢？



“那我再去给你拌份沙拉？”思索片刻，不谙世事的魔女语气试探的问道



卡芙卡无奈，拽住了魔女长长的袖摆“有没有其他食物，饼之类的？”



除了植物，应该是有肉的，蜘蛛，蜥蜴，毒蛇，青蛙，蜈蚣，都是药剂材料



灰发的魔女挥动魔杖，打算先看看再说，于是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从柜子顶端飘下，摇摆着轻轻落到了桌面上，罐子全部是透明的，卡芙卡可以轻易看清里面装的东西



有满满一罐的蜥蜴和蜘蛛晒成的干，也有浑身粘液背后却镶嵌了黄金的剧毒蟾蜍的标本，其中还有一罐金黄的液体，里面泡着数条五彩斑斓的蛇



一口便要去见上帝吧？



小孩稚嫩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崩坏的神情，她会被饿死在这里吗？



看小孩的表情，这些应该也是不能吃的，但魔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握拳击中掌心，恍然大悟的模样



“森林里有很多动物的，我去打个猎，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哦”



外面野兽很多，这么可爱的孩子，可别被吃了



小孩很是老成的叹了口气，看着如一阵风般跑走的魔女，她就是想跑也没力气啊



好在魔女的效率倒是很高，不过一会功夫手里便拎着两只野兔，一条鱼回来了



星将那些随意扔到了地上，先去隔间换了身衣服，处理血肉什么的还是不要穿广袖了，她舍不得弄脏她的衣服



卡芙卡从桌子上下来，蹲在猎物旁边，这是两只灰扑扑的野兔子，说不定是对夫妻，脑门上各有一个窟窿，一击毙命，血液从中淌出，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魔女不太懂烹饪，但放血扒皮去内脏做的倒是很好，星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能是从毒蛇和蟾蜍身上练出来的，她让小孩蹲在她身旁，看着她手起刀落，也不知小孩看着这些能学到多少



看她快处理完猎物，卡芙卡很是乖觉的起身去前院抱来柴火，完事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灰，很珍惜身上这套衣服，她以前见过别人烧烤，指导着魔女支起柴堆，随后一个小小的火球术，柴堆轰的燃起



暗红的兔肉很快便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被火灼烤的滋滋作响，鱼被去了鳞片，分成两份，魔女和小孩，一人一半



没有油，也没有香辛料，火候也不是很好，两个烧烤新手一通乱捣鼓，兔肉的有些地方都烤糊了，还被鱼刺卡了几次喉咙，但却是小孩这些天吃过最好的一顿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也已黑了，小孩子一吃饱便犯困，但也还是强撑着洗漱完才躺上那张干净的小床



好像，有些过于舒适了，小孩睡意朦胧地望着屋顶，浅粉色的花苞小灯一簇簇堆叠，很是温馨，她真的可以拥有现在的生活吗？虚幻的不真实感，让她仿佛踩在棉花上，飘呼呼的



所以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小孩已经到了魔女开垦的那片土地里，多少要派上点用场，她蹲下身子刚想要把那状似萝卜的根茎类植物原地拔起，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星捉住小孩的手，柔软的胸腔贴上后背，微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脖颈，心脏咚咚的跳动声透过布料清晰的传来



她很着急，卡芙卡如此想道



下一秒，熟悉的女声自耳边响起



“这是，曼德拉草”



星声音微喘，像是刚刚激烈运动过



“它拔出后会发出尖叫，寻常人听到尖叫的三秒内不埋回去的话，会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死”



“是我用来做实验的素材，不可以作为食物食用”



她们贴的极近，卡芙卡甚至可以感受到魔女起伏的胸腔，星温热的手臂横在她的小腹，阻止了她危险的动作，于是，卡芙卡松开了握着曼德拉叶片的手



魔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才缓过来，但紧接着又给她道歉



“抱歉，我应该提前和你说的，差点害了你”



魔女这才意识到，对于自己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可能会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星不再让小孩随意乱晃，花了大半日将被她糟蹋的乱七八糟的小楼收拾齐整，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卡芙卡生命安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在了孩子够不到的地方



但这样还不行，魔女有点完美主义，要养就要给最好的才行



为了正确养育孩子，魔女去世界各地搜罗了许多书，包括但不限于《如何做好一个母亲》《孩子应该知道的三十六个常识》《养孩子应该了解的几种常备药》《亲子关系》《孩子的必学科目》等



一昧的保护不会长久，于是，她又顺带着将自己学过的魔药知识书籍与笔记都交给了卡芙卡



买的东西一多，原本的小屋就不够放了，魔女挥动魔杖，小屋瞬间抽条变形，变得比原来大上许多，用来存放属于卡芙卡的物品，魔女为她这般上心，小孩心中不免动荡，对这个家终是拥有了些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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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已过了许久



一开始便约好，她的职责是只是陪伴，如果她是宠物，魔女小姐一定是个好的饲主，魔女除了提供她衣食住行，满足她提出的需求外便没了其他的要求，卡芙卡整日无所事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颓废日子和曾经形成了鲜明对比



生活过于清闲，心中想的便多了些，她这几日便是梦魇缠身，总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村子，被村民指责推搡，石子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粘稠的怨念像沼泽一样包裹她的全身，让她喘不上气，她挣扎着，挥舞着双臂，拼命想要逃离



猛地从恶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让她缓过神来，这才发觉，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



魔女就坐在她的床侧，星的听力很好，小孩梦中的呜咽呓语让她过来查看情况，星此刻正满是好奇的与她对上视线，手里还捏着一瓶绿色的药剂



见她目光望向药剂，星笑着摇了摇“这是安神药剂，要来一口吗？”



“谢谢”卡芙卡刚想要接过，却忽的想起星那些所谓‘素材’



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



“这药剂都用了什么素材？”



灰发的魔女手指抵住下巴，做思考状“蒲公英，蛇胆液，蟾蜍皮，蜥蜴尾巴，雪狼牙，夜蝠血，还有薄荷和甘草”虽然后两种是为了调节口味才加的，原本腥苦的味道一般人很难接受呢



作为一般人接受无能的卡芙卡表示婉拒



那应该这么哄小孩睡觉呢？陪她一起睡还是，睡前故事？



星选择全都要，她掀开小孩的被子，钻了进去，然后将睡前洗的香喷喷的小孩抱进自己怀里，紧接着，摊开了一本童话书



是她前些天去西方国家时带回来的特产，瞬移而已，对魔女来说，轻轻松松啦



这本书名为《海的女儿》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魔女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她的嗓音和缓温柔，引人入胜



“......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呢？小人鱼悲哀地问。只要我能够变成人、可以进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儿只活一天，我都愿意放弃我在这儿所能活的几百岁的生命”



讲到此处，星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孩子，见她听得入神，便又接着讲了下去



“......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的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



直到整本故事讲完，小孩都没有丝毫困意，反而对灵魂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小人鱼想要凡人的爱来获得灵魂，那么，魔女呢，魔女要如何获得灵魂？”



星想说，早已永生的魔女，自然不在意是否拥有灵魂，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我们魔女啊，需要一个真爱之吻才能获得真正的灵魂哦”



“真爱之吻？”



“是哦，就是爱意到达某个程度的亲吻？”



“吻是什么意思？”



哦，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吻呢



魔女并未继续作答，她低下头，将温软的唇印在了孩子的额头



“这也是吻的一种，是晚安吻，关系亲近的朋友或家人之间会有的举动，也是我对你的祝福，祝你接下来拥有一个美梦”



明明自己也是从《亲子关系》中看到的内容，现在却摆出一副成熟教育者的模样



“家人？”在卡芙卡的印象里，她们应该不是朋友吧？



星笑眯眯的揉了下她的脑袋“是啊，我们是家人，我收养了你，你本应该唤我母亲的”



魔女笑得恶趣味，小孩装作没听见最后那句话，虽然魔女有时候不着调了些，但缩在这人的怀里让她意外的安心，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或许真是她真是灾祸的化身吧，旁敲侧击终于了解她梦魇原由的魔女，隔日便带着她偷偷去看了原先待过的村庄



自她走后不久，那里便下起了暴雨，下了足足三天两夜，干涸已久的土地被雨水沁润，枯萎的庄稼很快便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此时的村庄欢声笑语，无论男女老少皆洋溢着笑容，再不复死气沉沉的模样



对此，卡芙卡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静静的注视着，魔女牵着她的小手，就那么站在山顶，陪她看着底下的繁华喧闹的景象，就结果而言，她有了新的家庭，村民们也恢复了曾经的生活，皆大欢喜



往事如烟，不必再提



在那之后，卡芙卡就那么在魔女的家里住下了，闲暇时，魔女会带着她去全球各地旅行，魔女尤其喜欢西方的一个国家，那里虽然土地面积小些，但开放自由，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水资源也十分充沛，有着水之国度的美名，所以也不用担心小孩那会带来干旱的体质，至少住两三年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在魔女看来算极好的去处了，这里有优秀的教育资源，会招收各个年龄段的孩子，为他们普及知识，还管食宿，很适合小孩，但卡芙卡拒绝了



星对此疑惑不解，卡芙卡一直是个好学的孩子，人类需要充足的睡眠，但卡芙卡常常看书到深夜，愿意为了知识放弃生存本能，知识对卡芙卡应当很重要，所以，她本以为这里会很符合小孩的心意的，但卡芙卡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



难道她是害怕会被魔女遗忘抛弃于此吗？



是的，卡芙卡当然明白魔女暂时没有想要抛弃她的想法，并且这位看着永远美丽欢脱敢想敢做的魔女小姐也时常将笑容挂在脸上，但不经意间眼底流露出的情绪还是过于明显



魔女对她更像是一时兴起所豢养的宠物，或者行走的人类样本，望向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探究与新奇



因为一时兴起，因为新鲜有趣，所以才会悉心照料，那如果不感兴趣了呢，如果星对她不再感到新鲜，星厌倦了继续抚养她，到了那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想，她可以走，但至少要等她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不过事实证明，卡芙卡的担忧暂时是多余的，魔女虽没心没肺了些，但还是很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强迫她做任何决定，分明可以把她直接扔在这里



魔女尊重孩子的意见，因为这是成为优秀监护人的必修课



卡芙卡有些庆幸，她们之间不一定有爱，但至少魔女是个完美主义，一举一动都要按照教科书上的来



不愿去学院，便需要魔女四处搜集教辅用书，然后带回来让小孩学习，并且魔女也得跟着学，因为如果小孩有不懂的地方，是要请教她的，陪伴孩子成长，真是痛并快乐着，星如此感叹



孩子的成长是很快的，星捡到卡芙卡时便估摸着有了七八岁，时光如指尖细沙，不经意便流逝了大半，一眨眼，小孩便与魔女渡过了十五个岁月



得空了，魔女便会教小孩各种各样的知识，关于魔药的调配，药材的种植，食材的烹饪，眼看着曾经可爱的小豆芽长成了如今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望着面前高挑美艳的女人，星叹了今天的第三十七口气



卡芙卡手里正捏着试剂瓶，她本在配制凝神药剂，魔女的叹息打断了她的思路，星今天格外忧郁啊，都叹了多少口气了



她曾经对魔女的阴暗揣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渐渐冲淡，这位魔女性子率直单纯，对她也从无半点其他心思，虽说是一时兴起才选择收养了她，但这些年也在尽心竭力的关心照顾她



其实她们的身份是不对等的，她们之间，卡芙卡妥妥是在生物链下位，因着没有魔力，所以很是弱小



硬要说的话，只要星想，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但星没有，星将她放于同等地位，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连稍显严厉的语气也从未有过，星一直尊重爱护着她，也因此，她们的相处中竟透出些卡芙卡主导的趋势



这位魔女好似天生便没有作恶的天赋，给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她也只会想着拿来片烤肉应该很方便



思及此，卡芙卡忍不住轻笑一声，决定哄哄她那忧郁的魔女小姐



“今天晚上吃烤野猪肉，淋你最喜欢的蜂蜜柚子水”



林里的野猪运动量充足，肉质鲜嫩口感劲道，用来烧烤最适合不过，自吃过一次之后，魔女便恋上了那味道



此言一出，果然原本一副忧愁模样的魔女听了这话，立刻打起了精神“真的？”



卡芙卡对植物似乎天生便有种直觉，在炼制魔药方面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也因此格外擅长烹饪，无论什么食材，加了她调制的香料便如锦上添花，好吃到星想再来一份



不过最多也就拳头大小的一块就是了



魔女不需要进食，但如果她想，整座山的野猪在今天之内就会进入她的腹中，因此，魔女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克制欲望，对物品的占有欲，对他人的控制欲，各种各样的欲，皆要控制，魔女力量强大，若是控制不住欲望，早晚会导致灾祸的发生



所以一开始卡芙卡对星的第一印象不好，是正确的，魔女相当于毁灭本身，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约束她们，但好就好在，星会克制



一般情况下，魔女都是独居的，隐居于山林之中，魔女天生天养，没有父母兄弟这种关系，但在诞生不久后，基本都会被教会搜寻收容，并分配一位魔女老师，小魔女需要跟随老师学习，直到考核通过，才被允许独居



而星的老师，是一位不逊色于卡芙卡的大美人，她的老师拥有一头红色的长卷发，如火焰般耀眼夺目，金色的玫瑰与橄榄叶是老师最爱戴的配饰



她的老师温柔成熟稳重自持美丽强大，配得上全天下最美好的词汇，至少星这么认为



但卡芙卡和星的老师却合不来，当时，星的老师，一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魔女：美丽的姬子小姐，恰巧来探望星



星顺势便介绍了一下她收养的孩子，也就是卡芙卡



星笑得一脸纯良，完全看不出她们的眼神正在激烈交战



每次见面都会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却又很默契的在星面前伪装和谐



无他，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罢了，而姬子和卡芙卡第一次对上，是在魔女小姐收养卡芙卡的第十年，那时小孩恰巧16岁，正是青春期，又恰好撞上了和她抱有同样心思的人



是的，没错，卡芙卡很早便恋慕上星了，约莫是情窦初开的时刻，星并未落下情感教育，外面孩子有的，卡芙卡也要有，各种时兴玩具，流行小说通通往卡芙卡的屋子里塞



那其中又恰好有一本百合文双女主，为本就对魔女暗含情愫的卡芙卡拨开那层笼罩在心上的迷雾



因为听说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叛逆，所以那段时间星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一味的纵容，反而让卡芙卡对她私人空间的侵占，也，越发得寸进尺



不经意的牵手，突如其来的拥抱，主动索求的晚安吻，暧昧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但星只当她青春期情绪敏感脆弱，缺乏安全感，所以需要星这个监护人的亲密接触来安抚，便也由着她，渐渐便将人惯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对姬子来说，星是她看着长大的，像种下一颗小树，日日悉心照料，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孩童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这其中不知耗尽了她多少心血，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孩子长歪了，没想到好不容易顺利长大，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后，却被不知哪里来的狼崽子觊觎上了，姬子心中自然不爽



小时候的星，天马行空，敢想敢做，隔三差五总会惹出些让她啼笑皆非的事来，偏又坦诚率直，让人没法生气，一开始姬子只是怕她又惹出什么祸来，不知不觉便多牵挂了些，等她意识视线已经在星身上停留了太久，情绪不自觉为星所牵动后，她便彻底移不开目光了，没办法，星太招人疼了



但这一切，在某些方面格外粗神经的星自然是感知不到的，只以为她们三个关系好，姬子老师将她抚养长大，卡芙卡则是被她捡来收留的家人，她们对她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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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香草卤汁腌渍后又被苹果木熏制了许久的烤肉香气四溢，一直在旁乖巧坐着的魔女早已被馋的不行，刚接过便咬了一大口，鲜美的肉汁溢满口腔，星幸福的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儿，吃完还不忘舔干净满是汁水的手指



嫩红的舌尖滑过如玉的指腹，卡芙卡的眸色暗了下来，这人真是，勾人又不自知，为她招来不少情敌却置身事外



不过，快了，卡芙卡接过串肉的果木枝条，离她计划好的告白，只剩不到七日



魔女总觉得，卡芙卡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含了异样的情愫，但她并未过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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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人类该就寝的时间，她搭上卡芙卡的肩，温软的唇瓣在卡芙卡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种行径，姬子自然也是试图阻止过的，但星着实呆愣，根本听不懂她的暗示，只以为她也想要吻自己，于是撩起额前发丝，屈膝半蹲在她面前，让她也吻了自己的额头



因为星的奇妙脑回路，她们之间达成了奇怪的平衡，姬子在星这里住了不过半年便放弃了追求星的想法，这半年里，她曾多次暗示，但星对她的感情毫无察觉，在情感方面懵懂的像块木头，对她是纯粹的尊重与对长辈的亲昵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自然不想勉强星



或许星自己也没发觉，她看向那狼崽子的目光掺杂了多少纵容，如果星哪天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想要与卡芙卡在一起，她也会送上祝福与贺礼



教会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姬子不能耽搁太久，她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星给她泡的香草茶，起身撩起裙摆，优雅的侧坐在飞行器上，另一手按着帽子，向星告别后，转瞬便没了踪影



但人类那堪称单薄的寿命又能陪伴星几年呢



疼了星那么多年，她虽不喜那狼崽子，但她更不愿见到星因此悲伤落泪的模样，她会留意为常人延年益寿的法子，教会的典籍许有相关记载，这也是她这么快便回去的原因之一



——————



然后



卡芙卡的告白失败了，嗯，或许也不能算是失败？



为了这次告白，她耗费心血，时时翻看查找魔药典籍，日夜守在实验田旁，终于培育出了开花时可以迸出烟花的种子



那确实是很美的烟花，星也确实为此展露了笑颜



原本气氛正浓，两人的脑袋凑的极近，一同观赏着这盛世奇景，绚烂的烟花衬的星的眸子越发闪亮，二人之间的气氛正好



但当她捧着那朵花向星表明自己的心意时



星瞬间僵了脸色，原本看见新奇事物时露出的惊喜神情消失不见，星后退几步，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的她心里发凉



“抱歉，我不知道，对不起，是不是我哪里教错了，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情感？”星嗓音微颤，语无伦次，却一直在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她分明是按照书上的案例来抚养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魔女虽已活了漫长年月，但在此期间从未有人向她告白过，面对卡芙卡的情感，书上没有写，所以她无法做出正确的反馈



星不知道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卡芙卡的情况下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她咬了下唇瓣，有些犹豫的望了卡芙卡一眼，随后下定了决心，口中飞快念出一段咒语，金色流光载着她钻入木屋的顶层，随后大门与窗口的木条迅速交叠合拢，将顶楼围的密不透风，竟是直接逃了



星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卡芙卡的手垂落，掌心那朵璀璨的花儿顺着手掌滑下，琉璃般娇贵的花瓣碎成点点华光，刹那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原地楞怔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皮靴踩上干枯枝叶，脚步声渐行渐远



卡芙卡离家出走了



自闭了三天的星在终于下定决心出来后，认识到了这一点



是她的态度伤了卡芙卡的心吗？



星攥紧了手中魔杖，看着地上现影的脚印，要追上去吗，可如果再惹卡芙卡生气的话，她又要怎么办呢？



于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姬子老师接到了爱徒的求助，银色的光团在她的书上蹦蹦跳跳，象征着此刻通讯主人的心绪起伏极大



正在查阅典籍的姬子无奈叹息，这孩子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姬子指尖刚触上软软的光团，便听到了星焦急无助的声音



等到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缓声解释“星，你这些年太顺着她了”



星开口便要辩解，想要说：那是因为卡芙卡是个让人省心，从不任性的好孩子



但姬子打断了她



“问题出在你的身上，星，无论她是否懂事，你都应该有你的原则”



怕星不明白，姬子接着解释



“我的意思是，在你看来是可以让着她的小事，比如你允许她常年晚睡”



和她们住在一起也有些时日，姬子自然看得出星对那小孩无底线的纵容



“即使她是为了汲取知识，但这会伤害她的身体，所以不能因为她想，你便不加以纠正”



她顿了一下，端起手边珐琅掐丝的剔透茶盏，用甘澈的茶水润了润自己有些干渴的喉咙



“不是让你铁面无私，偶尔的一次两次没有关系，但一直如此放纵，对她有好处吗？”



“或许你会想，这些都是小事，但就是这小小的累积，让你习惯了在她面前退让，没有自己的主见，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星沉默了，她的老师说的很对，但眼下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追上去，她无法答复卡芙卡的心意，不追上去，她怕卡芙卡一去不回



“想开点，星，她在你身边那么久，也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如果是担心她的安全，你可以放心，她是被魔女养大的孩子，光是你教她的那些草药知识，就足够她防身了”



她迟早会回来的，姬子回忆起卡芙卡那时望向星的眼神，如此下了定论



直到彻底安抚好星的情绪，姬子才切断了通讯，让人类长生的研究，她已有了眉目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她的指腹划过大片文字，直至最后一行［食其肉者，或得永生］



时间一晃便是五年



星已经许久未睡觉了，虽然魔女不需要睡眠



但是，自小孩那次梦魇之后，便得了没有魔女在身边就无法安心入睡的病，星又是个随意的，就这么一直陪了下去，渐渐便养成了人类的作息习惯



卡芙卡走后的这些时间里，她依旧会躺在那张熟悉的小床上，依旧是蓬松柔软带着淡淡芳香的被褥，只是星却再无了那时的睡意



但这一切都只到昨日



从眩晕中醒来，只隐约记得昨日，嗅到一股好闻的甜香，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似是被什么蒙住了双眼，眼前一片朦胧，手腕与脚踝被束缚着，像是藤蔓



细密的倒刺扎进肌肤，滚烫的血液被尽数吸收，魔女的血液对植物格外滋补，星越挣扎，血液便流失的越快，捆的也越发紧



她无法，只得松了劲，开口念咒想要唤来魔杖，可身体却似被抽干了魔力



得想办法自救，但星的脑中一片混沌，是没有记录在册的变异藤蔓吗？



应该不是，寄生型的藤蔓不会主动寻找猎物



还是哪位友人的恶作剧？



可这如果是恶作剧，未免太过分了些，她认识的友人里，不会有这样的人



她正思索着，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了她的脸颊，像是人的手指，随即，她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细微的呼吸声



难道真的是恶作剧吗？



星心中有点气闷，无论是谁，这样做都太过火了



星刚想要开口询问，却只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的唇瓣上，随后纤细的手指探入唇缝，撬开皓白的牙齿，轻柔的撩拨着她的唇舌



星被折腾的喘不上气，呜咽着想要逃离，见她如此抗拒，那人这才抽了手指，在她的后脑上摸索着，扯下了遮盖星视线的方巾



星猛地抬头，与面前似笑非笑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果然是她，她看着比起之前成熟了不少，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但星现在没功夫欣赏美色，她咬了咬后槽牙，声音像林中正在发怒的小兽



“卡芙卡！”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一回来便将星绑了，还如此折辱，实在没法不生气



——————



距离当年告白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星一开始还有些在意，但随着时间流逝，就只剩下对一手养大的孩子独自在外的担忧



至于姬子以为的，星会对感情开窍，或许吧



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



不过长生种大多如此，对星而言，不正常的反而是卡芙卡



在外的这五年，卡芙卡也并非一昧游历观光，她凭借从星这里学到的，远超常人的知识，在各国都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魔药店铺，现在隶属皇室，收入三七分，平常有专人负责管理，她现在已然是一名功成名就的优秀魔药师



从前外出都有魔女护着，一朝独自在外，才恍然，总会有人会因为她的发丝与瞳孔的颜色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却在发现她的财富和身份后，又带着讨好的笑容表达着虚假的友善



只有星对她的友善是毫无代价的



因为她是会带来干涸的体质，所以她从不在一个国家待太久，将事情安排妥当便会离开，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她现在足够强大，再没有人可以随意宰割她



外界事业安定了，自然要回来看望星



灰发少女那张虽沾染了怒意，却依旧青葱水嫩的圆润脸蛋，果然魔女是不会衰老的吗？星和初见时相比毫无变化，看着不过二八年华，谁又知这壳子里装的是几千年的灵魂呢



那么，若是日后她老去了，星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年轻着，懵懂着，即使会为她的死亡悲伤，也敌不过岁月流逝，星会逐渐忘记她的存在，直到有关她的最后一点记忆也被时光抹去，到了那时，星是否又会收养其他孩子，像曾经对待她一样，对着其他人展露笑颜？



想到这样的结果，卡芙卡就忍不住气闷，所以星在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明明应该是她才对



心中虽如此想，她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她犹豫半晌，想着要对魔女做些更恶劣的事，这些缠绕在星身上，可以压制魔力的藤蔓，也是她培养了很久的心血，不是很想就这么浪费了



但星看着要炸了，她还是不要再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吧，官场沉浮多年，她早已学会拿捏人心



于是，她解开了束缚星的藤蔓，又将这些年花大价钱购入的奇珍异宝一股脑塞进了星怀里



星眼见那堆珍宝落入自己怀中，果然被哄好，连手腕脚踝被藤蔓扎出的伤口都不顾了，随意撩起裙摆便去阁楼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的珍藏



这些年无法外出，导致她寻不到许多药材，一直想要给卡芙卡制作的药剂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那些核心的材料她已早早备好，这次恰巧卡芙卡将那些辅助的药材也带来回来



计划终于有了进展，星立在实验台前，透明的玻璃仪器依次排开，淡紫色的液体在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星掰下一片叶子碾碎



卡芙卡也不拦着她，星想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的



星开始忙碌，没功夫再搭理她，卡芙卡便得了空开始打量她曾经居住过的屋子，试图寻出些变化



这里的家具，自她走后就一直保持着原状



星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她吧？思及此，卡芙卡手指轻叩两下桌面，家具瞬间懂事的抽条变宽，毕竟离家五年，曾经的尺寸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她了



随后她便在藤椅上坐下，默默注视着实验台前忙碌的背影，像小时候一样



直到日暮西斜，星已经失败了无数次，实验台不时发出乒乓声响，黑烟缭绕中，星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那么多材料也只存了这一管成品



她有些不自在的瞥了卡芙卡一眼，皱着脸，苦大仇深，果然还是在生气，星站在原地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



半晌，细碎的银色流光托着药剂瓶朝着卡芙卡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



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孩子气



卡芙卡也没问是什么药，一口便饮尽了，嗯，甜口的，口味调配进步了不少



这药剂是用来延长寿命的，大概三十年，也有驻颜的功效就是了，算非常稀有那档的，就是拿整个国家来换，星都不一定舍得给



前些年她就计划配出这药剂，但还差几味辅助的材料，本准备外出找找，但卡芙卡离家出走，怕哪天她回来找不到自己，所以这五年来就一直没离开这栋小屋，自然也没机会寻，就这么一直拖延到现在



没想到倒是直接被卡芙卡带了回来，给她省下了不少麻烦



就算闹了别扭，也是要沟通的，星打算和孩子好好谈谈



热腾腾的茶壶和点心凭空飘来，轻巧的落在她与星面前的四脚实木圆形茶桌上



这便是求和的信号了



听了卡芙卡在外界的成就，星有点欣慰，星嚼着饼干歪头思索了许久，然后表示，卡芙卡可以离开她过自己的生活了，星不会挽留，卡芙卡已经健康长大了，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一个人类没必要跟着魔女生活，那对卡芙卡没有好处



星觉得卡芙卡应该去过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卡芙卡当场便黑了脸，她才回来多久，星就想着把她往外推，但对上星真挚的眼神，她明白，这人是为她着想才会说出这番话



她重重呼了口气，压下内心的躁郁，拽过星的手腕将人圈在怀里，不让她有机会再逃跑



“您还是先回应一下我五年前对您的告白，再与我商讨其它吧，母亲”



母亲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既是强压责任，也是提醒星她们曾经的点滴



告白还没有回复，若是她们成了爱人，便不用分居了，所以星只需给她前者的答案便好



养育卡芙卡的这些年，星控制着自己尽量不使用魔杖，凡事亲力亲为，尽量贴近人类正常的生活，不让卡芙卡心中生出落差



但或许就是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卡芙卡产生了误解



“抱歉，我不能答应”



她拒绝了卡芙卡的告白



时隔五年终是得了答案，随后便是漫长的寂静，卡芙卡拥住她躯体的手臂缓缓松开



既然星已经给了答复，那她再继续纠缠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卡芙卡默然转过身便要离开，却又被星捉住了手



“你才回来就要走了吗，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吗？”



瞧瞧，多残忍的魔女，分明刚刚才拒绝了别人的告白，转瞬便用这般无辜的神情，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但星也委屈，离家出走五年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孩子就又要走，就因为她拒绝了孩子的告白？



但当初捡孩子的时候也没有人告诉她会被一手养大的孩子看上啊？谁又能体会她作为监护人的心酸



卡芙卡想要甩开星的手，却又莫名的于心不忍，最后只能遂了魔女的愿，打算再住上几天



卡芙卡留了下来，星自然高兴，但大洋彼岸正在与徒儿对话的姬子老师，脸色却蓦地沉了



卡芙卡是星带大的没错，但星也是姬子一手培养的得意门生，她小心翼翼呵护到现在的小徒儿，凭什么现在要低声下气的去哄别人，听到星一开始还被卡芙卡绑了，为此手脚还被扎出不少伤口，姬子只觉一阵气短



星正好奇着，为何通讯没有声音了，林中树叶却忽的沙沙作响，星疑惑抬头，上一秒还远隔千里的姬子老师，就这么落在她的面前



姬子于她，是老师，友人，也是星最亲近信赖的同族



星从早晨开始便未梳理自己的乱发，被烟尘熏的脏兮兮的脸，随意挽起的袖口与长至脚踝的裙摆也早已被伤口流出的血液侵透



她下意识扯起袖子蹭了蹭脸，朝姬子扬起一个开朗的，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星对自己人向来没什么底线，现下这表现自是想要息事宁人，星没忘记姬子老师是听了什么才来的，可姬子却护短的很，她本就看卡芙卡不顺眼，更何况现在还对星做出这种行径，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星只好站在中间，隔开二人的视线，她有心想要二人和平共处，不知为何，她们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合吧？



比起找人算账，姬子显然更在意星的伤口，紧窄的束袖满是血迹，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扎出一片破口



这衣服废了，姬子托起星的手腕，不敢用力，力道轻柔的一点点解开那排珍珠袖扣，边观察星的神色边将布料轻轻剥离肌肤



除了早已凝结的血块，袖口下的肌肤白嫩光滑，毫无伤痕



已经愈合了吗？



姬子微不可见的抿了下唇，又撩开星的裙摆，果然，脚踝处的肌肤亦是如此



魔女的愈合是比寻常人要快些，可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一点痕迹都不留



是星喝了治疗药水吗？



还是藤蔓本身的特性？



她指尖按压星光洁的手腕“会疼吗？”



星乖乖的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疼痛感，包括扎入时，也没有丝毫感觉



或许是自带麻痹猎物的毒液，姬子想要抽些星的血液作为样本



在旁看戏的卡芙卡终于坐不住了，她切了段藤蔓抛到姬子怀里，想要研究剖藤蔓就是了，她当初配了这藤蔓就是为了欺负星的，现在自然清楚自己的藤蔓无害，所以星没必要受这抽血的疼



但最后星还是被取了一小管血，理由也很简单



姬子不信任卡芙卡的判断，个人恩怨抛在一边不谈，如果藤蔓其实带毒呢？或者有潜伏期，日后若是发作了，她负得起责任吗？



若是有什么不致命但无解的副作用，人类受苦不过百余年，死后转世便可消解，永生的星却要时时刻刻的承受这份苦痛，因为无法重来，所以格外珍贵，又因为珍贵，所以越发小心呵护



她们的思想从一开始便不是一个出发点，同一种族的人类都会因为想法的分歧从而引起战争，更何况异族



星潜意识不接受卡芙卡的原因，类似于大部分人类不会选择和一朵花一条鱼恋爱结婚



至少也该如精灵矮人那般，拥有以万为单位的寿命才有在魔女记忆里留下痕迹的资格，像卡芙卡这样，又脆弱无力且短命的种族，从来不在她们的择偶范围内



姬子看向星，少女口中叼着饼干，此刻正一脸幸福的嚼嚼嚼



姬子不否认卡芙卡是个极其优秀的人类，在魔药方面更是天赋异禀，但那又如何呢？即使她们在一起了，她也很快就会死去，届时星定要伤怀，与其之后痛苦，不如现在便不要开始



嗯，毕竟星还小呢，不急着恋爱



她怜爱的摸了摸星的发顶，心道，拒绝的好



星人看着暂时是没事，血液样本已经传送回了教会，三天内会出结果，只可惜了衣服，是件有年代的古董，现在市面上已经找不到这种款式的了



星将袖口摊平，试图使用修复术，但修复需要缺口等量的原材料，星这里没有



修不好了，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星叹了口气，将衣服叠好收集衣箱，等以后再修吧



还是有点心疼，这衣服可贵了



卡芙卡看星心疼的小表情，手上动作极其自然的摸上星的脑袋“抱歉，有空给你带更好的回来”



姬子不动声色的将那人的手拽下，道歉就道歉，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姬子手里拽着卡芙卡的袖子，转头让星回避一下，她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但不适合说给星听



相处多年，星明白，每当老师露出这种神色，事情便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所以星没有问什么，主动离开了这件屋子，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施了防窥探与隔音



待到星将门彻底合拢，红色头发的魔女才从皮箱中取出一本陈旧的古书，边角都以破损的不成样子，这是她从教会［借］来的古籍



她将书翻到指定的一页



“看得懂魔女的古语吗？”姬子随意问了一句，心里却没什么悬念，星将自己的知识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面前这人，也正因如此，姬子才会冒险做出这种事



卡芙卡低头看向她手指的那段文字



“鲛人，永生？”光是这两个词汇，她便明白了姬子的意思



但鲛人这种只存在于书本中的生物，真的能寻到吗？



正思索着，姬子又抛来一把匕首



“鲛人嗜血善战，这把匕首附了魔，它造成的伤口不会愈合，活着回来”



“你为什么帮我”



姬子合上手中的书籍，挺直了脊背“星还太小，总会做些错事”



这时候便需要她来，当老师的，自然不愿意看到学生的眼泪



所以她需要卡芙卡来赌一把，赌卡芙卡能杀了鲛人，赌卡芙卡是服下鱼肉后的幸运儿



因着验血，卡芙卡又留下陪了星几天一起等结果



教会很快便将血液与藤蔓切片的检测结果传了过来，血液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星没什么事，伤口愈合的快是因为藤蔓的汁液中含有部分可以促进身体修复的成分，目前这种藤蔓已经被教会提取成分开始大量养殖了



卡芙卡对魔药方面天赋异禀，星为她感到高兴，于是为此又好好庆祝了一顿



人是要走的，但要杀鲛人这件事，二人都默契的没有告诉星，只说卡芙卡要外出一段时间，星看上去好像信了又好像没信，总之是没有继续拦着卡芙卡离开了



卡芙卡说了会回来，星心中便不像上次那样惴惴不安，轻松了许多，魔女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等便等吧



【结局a，轮回线】





在外游历多年，卡芙卡用尽了钱财与人脉，也还是收集没有关于鲛人哪怕丝毫的线索



星不知被姬子用什么方法安抚住了，这些年竟真的一直没有来寻她



倒是姬子偶尔会打来单向的通讯，告诉她何处有疑似鲛人出没的消息



但鲛人本就是传说中的生物，又怎会如此轻易被人寻到，更或者，鲛人传说也只是源于人们对永生的希望从而杜撰出来的，虚无飘渺的幻象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走错了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寿命，药剂驻颜的效果让卡芙卡永远维持着美丽的皮相，但她能感受到身体内部的衰败，骨子里早已与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异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回到了曾经的小屋，再一次躺上了那张熟悉的，散发着淡淡芳香的床



在这张床上，魔女曾拥着她，为她念睡前故事，抚慰她的情绪，让她得以安心入睡



而这次，魔女依旧在她身旁，冰凉的试剂瓶抵在她唇边，浅紫的药水流入喉中



星再次給她喝下了药剂，原本风烛残年的躯体也渐渐焕发出生机



星这些年各地奔波不仅仅是为了游历观光，她登过险峰，潜过深海，入过毒林，也曾割破手腕，用魔女的血液浇灌尚未成熟的毒草幼苗，这才又配齐了这一剂的材料



但毒草仅剩这一株，不会再有下一剂了



为一个普通人类延长寿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是魔女总笑着吞下那些苦，只将最后辛苦孕育的果实给了她



所以魔女这是为了什么呢，拒绝了她的告白，不愿意与她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却又心甘情愿为她付出至此，难不成仅是为了书上那所谓监护人应尽的义务吗



屋顶的粉色小灯轻轻摇曳，晃的人心烦，卡芙卡阖了眼不愿再看



魔女的老师时不时会来她们这里小住几日，自卡芙卡放弃了寻找鲛人的计划后，二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姬子收回了那匕首，打算寻个机会放回去



她单手托腮，二人对上视线，姬子微挑眉梢“就这么放弃了？”



“比起世间万物，人类也不过沧海一粟，还是珍惜当下共处的时光，免得她太早就把我彻底忘了”



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一辈子的时间呢，有这功夫，倒不如研究研究长生不老药的制作方法



姬子也希望卡芙卡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卡芙卡在魔药方面的天赋甚至超过了许多她所结识的优秀的魔女学者，这样的才能，让人不禁惋惜，她的寿数不该如此短暂



姬子自也惜才，带着卡芙卡去了几次教会成员皆可进入的书馆，但都被识别法阵拦截在外，卡芙卡身上诅咒气息浓郁，被教会的法阵识别为威胁，禁止她入内



姬子也没了办法，那里面的书她已查阅多次，并未翻到什么可用的，带她来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思考角度不同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但很可惜，卡芙卡连门都进不去，目前看来，应当先解决这一身诅咒



不过诅咒哪是那么好解的，先抽七管血打底，再薅几十根头发拿来研究，没有割肉切片已经是看在她是人类的份上对她最后的温柔



一下子抽了那么多血，卡芙卡作为人类造血也不似魔女那么快，一时间唇色白了不少，整个人都有点蔫了



星看的心疼，什么药剂补血就全往她怀里塞



也是星大惊小怪，抽这么多血才不至于死人，只会让她虚弱一段时间，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卡芙卡无奈叹息，这被药剂吊着的人生啊，不过也还是在星的注视下，拔开塞子，一瓶又一瓶的喝了下去



卡芙卡喝了药，星就放心多了，担心她失血过多会冷，星还招来了被子给她裹上



卡芙卡那边岁月静好，星和姬子站在台前忙的焦头烂额，时不时还要为数据争辩几句



嗯，实验台上没有师徒，只有数据



看到结果，星愁的使劲揉了两把本就毛躁的脑袋，分明各项数据都显示正常，这干旱体质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偏头看向姬子那边泡在药剂里的长发，那根长发此刻正散发着莹莹绿光，星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这试剂瓶里好像是检测魔力来源的药剂吧？



如此纯粹的绿色光芒只有可能是精灵一族了



精灵族啊，最罕见的种族没有之一，这些年就是她见到的都屈指可数，卡芙卡一个人类又是怎么得罪了精灵的？（鲛人属于传说生物所以不能算有族群）



总而言之，找到了来源就先去找精灵吧，也是好在星这些年到处跑，也乐于交友，还真就认识两三个精灵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非常罕见，魔女与同族之外的人交友什么的，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有些极端的魔女甚至不愿与其他种族的人交谈，也因此外界对魔女的风评一直不好，倒衬的星像朵奇葩



星唤出通讯小球，小球微微起伏了一阵，忽的变成了绿色，紧接着传来一道清灵飘渺的女声



星与对面的人简单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切入正题



星如同哄孩子般轻声细语地与精灵交谈，在星的记忆中，这位小精灵的形象矮矮的，脸颊肉肉的，背后有对蜻蜓一样剔透精巧的翅膀，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晕，星养卡芙卡这些年，下意识对幼崽多了几分温柔



不过与这孩子的相识还是在五百年前，星也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帮帮自己



精灵一族向来高洁冷淡，不苟言笑，但与星交谈的这一只却仿佛是个例外



因为对面声音很是欢快的答应了星的请求，随后小球对面传来书籍翻动的细碎声响



精灵是自然的象征，能够被她们打上干涸的诅咒，想必她们族中定会有些记载，许是因为被星救过，小精灵查的尽心尽力，小翅膀扑棱扑棱飞来飞去，魔力粉尘落了满地，她按照星的描述，一连翻了十几本，终于在其中一本找到了记载



等到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小精灵轻嘶一声，这犯的事可不轻啊



小精灵抬手擦去表面那层浮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通讯对面的魔女听



“木历4987年，这本该是美好的一天，但紫发的女人突然闯入了村庄，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穿过结界进入的，她一言不发，只用她那庞大的魔力摧毁了大半生命树的枝叶，导致族内损失惨重，族内紧急召回了所有在外的精灵族成员，这才勉强将她擒住”



对面顿了顿，像是在翻页，传来沙沙的书页声



“这页是长老们对她的观察分析”像是让对面有个心理准备，小精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女人，像是天生便没有感情，自被擒住囚于牢笼之后，她并未想要逃离，那双空洞虚无的双眸漠然的注视着虚空，她看起来没有与人沟通的能力，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长老们如此下了定论，她们想要彻底杀掉她，但无论尝试了多少次，破坏的有多彻底，那一缕紫色的雾气都会在空中汇聚，直到恢复原状，这女人的诞生或许是对生命树的考验，长老们如此确信，但精灵囚笼的为此需要大量魔力，她们不能将这个怪物一直囚禁于此”



“长老们最终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让生命树赐予她一副躯体，以躯干作为载体，施加多层封印，将她的能力竭尽全力压制，并让她进入轮回，每一次轮回都会削减她身上的魔力，直到某一世彻底变为一个普通人类”



小精灵合上书“所以你们检测到的，应该是封印而不是诅咒，星，很抱歉我帮不了你，虽然你救过我，但我不能让我的家族陷入危险”



她当然明白，对方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已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星垂眸轻声道了谢，又听小精灵念叨了几句，这些年怎么都不寻她玩之类的撒娇，承诺下次一定给她带些人类的奇特物件，这才挂了通讯



这些对话自然也被旁边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姬子也没想到自家学生随手救回了个灾祸转世，卡芙卡倒是接受良好的样子，既然无法解除体质，那便换个法子缠着魔女



星和卡芙卡不清楚，姬子心里却明白几分，精灵的生命树一直被奉为圣物，万物轮回转世皆要以此为媒介，但万物又相生相克，如此，天地便催生出了诅咒，以此来互相钳制



换句话说，只要生命树不死，卡芙卡便不灭，倒省的她操心了，至于生命树的安全，就交给星来处理，卡芙卡既对她有情，便不会全然不顾星的意愿



精灵族或许也没想到，那个无心无情的怪物转世后竟被一位魔女养的通了七情六欲吧



——————



此后三十年，无论魔女去到哪里，人们总能在魔女身旁看到位成熟美艳的紫发女人



那女人望向魔女的眼神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举一动间将魔女照顾的十分妥帖，连袋羊奶的木塞也舍不得让魔女自己打开



星早些年还有点不习惯，想要推拒，可一触上卡芙卡那仿若蒙了层水雾的眸子，便又什么说不出口了



算了算了，让让她又能怎么样呢



灰色长发衣着浮夸头顶奇异三角帽的魔女，在喧闹的街头小摊上拿起一枚琉璃蝴蝶，轻轻别在紫发女人的胸口的衣物上，混色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晕，魔女为她理正了衣物，果然很合适



随后魔女拦住了卡芙卡想要付账的手，从自己腰间取下牛皮钱袋，将三枚银币放在了那摆摊人的掌心



卡芙卡对她的行动有些不解，魔女却笑着望向她的眼睛，金色的眼瞳璀璨夺目“至少也让我给你买一次礼物”



自卡芙卡成为魔药师后，星外出便再没花过一分钱，星深觉这样不好，终于让她寻了机会能卡芙卡买件物什，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魔女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以显长辈的气度，却被那人牵住了手腕，星一路小跑着被拽进一个僻静阴暗的小巷，高跟鞋的鞋跟碰撞在青石铺就的地砖发出哒哒脆响



卡芙卡将她抵在墙角，长长的眼睫垂落，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星没惯着她，抬手捂住她抹了口脂的唇



卡芙卡这是要做什么，未被情爱沾染的魔女感到疑惑



卡芙卡语调温柔又带着丝丝诱惑“我只是想起你曾经给我讲的，关于真正的灵魂的故事”



她纤长的眼睫闪了闪“我想试试，获得真爱之吻的魔女拥有了真正的灵魂后，能否与我建立灵魂之间的共鸣”



灵魂共鸣，是个非常简单的法术，两个拥有灵魂的人彼此建立联系，下一世便会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凭此术法再续前缘



不过她和卡芙卡？一个魔女一个诅咒转世？



星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扯过卡芙卡的衣领直接吻了上去



该说不愧是星吗，敢想敢做，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卡芙卡自愧不如



但二人都并未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此事也被二人默契的抛到一旁，闭口不谈



变故发生在卡芙卡寿数尽了的那天，那是星第一次品尝到离别的苦痛



前一秒还在和她讨论晚上应该吃什么的人，忽的在她眼前倒下，感受着怀中人的躯体渐渐失温，魔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她应该哭的，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人死在了她的面前，但是她哭不出来，她紧紧的抱着卡芙卡的身体，试图让这具正在失温的身体变得温暖一些



魔女轻轻拍了拍怀中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卡芙卡，卡芙卡”



如果这是恶作剧就好了，但怀里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星无法骗过自己



她失神半晌，缓缓抱起这具身体，轻柔的放在床上



魔女坐在床前，躺在床上的人面容恬淡，仿佛只是陷入了梦境



星抬手抚上那人的脸颊，触手冰凉，已没了呼吸



她抬手捂住心口，那里好似被迷雾笼罩，却咚咚的跳个不停，偶尔会泛起一阵揪痛，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魔女抬手将别在衣物上的胸针摘下，是她买给卡芙卡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最终不也只能回到她手里吗？



卡芙卡的离去让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星取出盒子，将胸针收起，这是她第一次感受生离死别



她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星以前从不知离别是让人如此揪心的一件事，她凝视着那人的脸，就那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屋顶那盏温柔的粉色灯光自动亮起，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又振作起来



在那之后，星每日都过得很是忙碌，她依旧欢脱率真，仿若无事发生，却日日将那枚胸针带在身上



直到某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星的阵法里闯入一道熟悉的气息，在月色的映衬下，那人的紫发格外显眼



那人回过头，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赫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与她分别的那么多年里，星没有落下过一滴泪，但看着和那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孩，星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两行泪终是顺着脸颊滑落



卡芙卡会进入轮回是星早就知道的，但她没想过卡芙卡还会回来，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这一种，她没有想到过，谁能想到一个恢复了前世记忆的孩子徒步前往不知多么遥远的魔女的家呢？



星的手有些颤抖，似是还没有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她有些笨拙的为面前这人戴上胸针



卡芙卡抬起小手，将魔女因为奔跑而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自她诞生，记忆便已觉醒，还是像曾经那般，一诞生便是七岁孩童的模样，她虽想回到魔女身边，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能耽搁了些时间，顺着心中隐约的直觉，一路跌跌撞撞寻到了这里



她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不好意思，只能麻烦你再养我一次了”



星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她，虽眼角还挂着滴泪珠，开口时的嗓音却已含了笑



“好啊，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