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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岐x你】夏末尽头

作者 : 陆柒柒

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风起长安:驭骨人 靳岐

标签 风起长安驭骨人 靳岐

状态 已完结

243 4 2021-8-10 16:03
导读
、整个靳岐视角
、听《大雾》“我在无人处爱你”把我人整没了
、我流女主ooc ooc ooc 命重要建议早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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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岐自睡梦之中惊醒,还没来得及睁眼,先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女孩还在他的怀里,另一人温热的吐息有节奏地自他身前略过。
  他那颗被瞬间的慌乱提至半空中的心稍稍地平稳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去看,女孩半点睡相也没有,几乎是整个人都在他身上压着,一只胳膊曲在两个人中间,手搭在她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胸背落在他脑后,手指间虚拢着他的发梢。
  女孩好像是被靳岐刚刚的动作惊动了。她不自觉地动了动,更靠近他了一些,甚至还抬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靳岐顺着女孩的轨迹把她更紧地揽进怀里去,亲了亲她的发顶。一颗心在此时终于落回实地。她还好好的在这里,那么过往种种就都可以不必再追究了。
  刀水市一战后至今,他依旧被恶梦困扰。
  梦里没有最后赶来的赵雾,他独身一人浑浑噩噩毫无知觉地往前走着。周遭的一切都在燃烧,末日炼狱一样炙热的场景,他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冷,分不清是因为自身伤重还是因为怀中的躯体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不过好在,他最终都会醒过来。并且按照他以往的经历来看,噩梦总会消失,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靳岐加重了些力度,有些别扭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同的人,因为生活环境、饮食、甚至是使用的清洁用品的不同,会沾染上不同的气味。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生活环境,长期相处在一起的人身上会有同样的味道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既定事实。
  靳岐以前不怎么关注这些,一来是他耗在办公室比耗在家里的时间要长,二来就是家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跑回来的必要。直到这段日子请了长假,待在家里陪着女孩养病,他才在某天的清晨中后知后觉地从女孩的身上嗅到了跟他身上如出一辙但是又有些细微不同的气味。不像他记忆中的任何气味,他没有在其他地方闻到过,也好像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词句去形容,只是闻到的一瞬间内心就被像是云朵一样的满足和欣喜填了个满满当当。
  靳岐格外地喜爱这股味道,也因此额外地喜欢拥抱。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和压力都会在抱住女孩,嗅到哪股味道的瞬间,像是山林间清晨的薄雾一样,瞬间消散在煦暖的阳光之中。
  后来他听女孩跟王姨闲聊才惊觉,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家”的味道。
  此时这股味道像是船锚一样,把他的心拉扯回到了地面。
  女孩又动了动,这次甚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支起身子凑上来,亲吻随着黏黏糊糊的一句“早”落在他的唇角。
  他非常自然地也亲了亲女孩,把她重新按回了自己怀里,有些心虚地劝说:“再睡会儿吧。”
  话刚说完他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太阳甚至都还没有出来。
  他于是放心地补充:“还早呢。”
  女孩没有其他动作,他低头去看,发现她早就先他的话语一步睡过去了。
  他笑着去亲了亲女孩,调整了一下姿势,也跟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女孩已经起了,衣服穿了一半,忙乱之中还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回头催促他:“快点快点,要迟到了,早上九点还有个会呢。”
  他刚坐起来,还没有来的及做其他动作,女孩已经穿好衣服,跑过来亲了他一口,说:“好了,走了,赶紧出门。”
  
  会本身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普通的每周理会,内容也没什么重要的,都是些刻板的模板报告。听的人跟念的人都不怎么上心,会议室里一大半的人都在走神。
  靳岐也在走神,报告他早就看过了,对于这种形式主义的“表演”他从来都没什么兴趣。
  只是他从名义上来说,还是个第九军区的统领,不能不参加。
  他装作一副在听报告的样子,眼神却在会议室内四处游走,脑子里面过的是下一周的工作应该要怎么均匀地分摊给这些人,让他能多出来一点跟女孩相处的时间。
  靳岐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女孩身上。女孩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好像也没有在听这个报告的意思,但是拿着平板装出一副在认真记录会议内容的样子。
  他能猜到,女孩肯定是在写其他东西。
  他很想知道女孩在写什么,稍微改变了一些姿势,但是两人距离相隔太远,增加的这一点点距离改变不了什么。
  他想,下次应该让女孩坐得近他一点,反正女孩现在的身份,不管是私下的还是公开的,都有坐在他附近的资格。
  他的目光扫过女孩空无一物的手指,没来由地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做报告的那位扫见靳岐骤然严肃的神色,惶恐地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打了好几个磕绊,差点念岔行。
  靳岐反应过来,把那点不舒服强行压了下去,点头示意作报告的那位不用太在意,继续就行。
  只是他越要求自己不去想,就越在意,没几步分钟的时间,他的心被这颗不起眼的小石头磨得生疼。
  沉寂多年之后,一个问题重新跳回到他的面前:女孩究竟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这段关系的开始,究竟是因为女孩不想失去这段维系“家人”关系的纽带,还是因为时光已经把这段关系打磨成合适的形状,严丝合缝地嵌进她身体中,成为她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所以重新披上了名为“爱情”的伪装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会议先一步结束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他留到了最后。女孩离开前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他于是在此时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打开自己的,看到了女孩在刚刚开会时候发给他的消息。
  她说:“这里新开了一家潮汕火锅,评价还不错,我们晚上去吃吧。”后面是一张标注了地点的截图。
  靳岐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上班打卡,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而已。
  他笑了出来,回复:“好。”
  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被在门口蹲守的女孩扑了个正着。
  
  靳岐是最近才注意到,女孩很喜欢“尝试”这个行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幼崽,对万事万物都保有最纯洁的好奇心。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不知道的,她都会想去试试看。
  所以说他们的这段关系是否也是——
  “——靳岐!”
  他的思绪被女孩略带不满地呼唤声打断,他匆忙地收敛好情绪,才要做应对,却瞧见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被煮好的食材堆得满满当当。
  女孩一边拿着勺子在汤锅里试图捕获“漏网之鱼”一边抱怨:“你发什么呆呀!”
  他自觉地接过女孩手里的勺子,反问:“想吃什么?”
  女孩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其他蔬菜鱼虾,指使他把锅里的肉捞完,说:“捞一捞我就去煮其他的东西了。”
  他拿过漏勺筛了两圈,捡出来了一些肉渣,其他的除了煮汤底用的调料,再没有其他的食物了。
  靳岐把服务员喊来加汤,等着白色的液体重新沸腾的空隙里,他吃掉了累积在他盘子里多时的食物。
  虽然有些凉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味道还不错。
  女孩半天没有说话了,她好像是仔细想了很久,才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种的?那下次不来了。”
  她的情绪无端低落下去,靳岐愣了一下,很快地摇摇头,说:“没有,很好吃,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女孩因为他这一句话重新打起精神,专注地关注起了锅内汤料的情况。她拿着筷子说:“那我们快点吃,早点吃完早一点回去,你早一点休息。”
  说是这么说,吃完之后他们绕着小区消食,走了少说一个小时。
  楼梯口没法让两个人同时通过,女孩先一步上去。靳岐松开手的时候恍惚觉得未来的某一天,女孩可能也会像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被留在原地,没有什么能做的。

  他睁开眼睛,面前依旧那片满是火焰的,如同地狱一样的荒原。他孤身一人,不管怎么去找,都没有女孩的身影。
  不知道是为什么,确认女孩不在周围之后,他冷静但是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迈开了脚步,好像确信女孩就在这个方向一样。
  虽然他早有预料,可是看到女孩背影的那一瞬间,他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
  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赶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身影一直跟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地距离。停下来去看的时候好像只有几步远,但是仔细去衡量的话,他应该已经走过很远很远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喊出了女生的名字,希望她可以等一等。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成功地传递到目的地,但是随着他的前进,他跟女孩之间的距离确实缩短了不少。他匆忙赶上去,却又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女孩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只是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冷漠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了头。
  生机瞬间从她的身上消失,她停留在原地,变成了之前在他怀里一样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突然想起来:她早就离开他了。

  靳岐又一次惊醒。他近乎慌乱地去确认,女孩就在他的怀里,完好无损。
  只是不管他再怎么收紧手臂去感受,以往能让他安下心来的吐息与温度在此时突然失去了它们应该发挥的作用。女孩被他的动作唤醒,还迷瞪着搞不清楚情况,稍稍挣扎了一下之后放松了身体,伸出手去拍了拍他,含含糊糊话语随着亲吻落在他的额头面颊跟唇角,之后她用鼻子去蹭着他的,问:“怎么啦?”
  他最后用力地抱了一下女孩,从她给予的亲吻之中重新获得了勇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在她的颈边深呼吸了好几口,压着嗓子说:“没事,睡吧。”
  短短的四个字似乎并没有打消她的疑虑,相反,她抵着他的身体,用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来确认他的情况,神色之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怎么了?”
  靳岐把她拉下来,亲了亲她的嘴角,说:“噩梦而已,没事。睡吧。”
  她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然而太过困倦,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她擦干净被挤出来的眼泪,终于还是很勉强地躺回靳岐怀里。她好像是叹了一口气,蹭了蹭他,说:“我就在这里呢。”
  他应下来,女孩才重新睡回去,留他一个人跟迟迟不肯消散的恐慌作伴。
  靳岐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他没敢再闭上眼睛,硬生生地熬到了天色微亮。阳光驱散走了驻留盘旋大半夜的阴影,只是那阴影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以往只是单纯地抱着女孩就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满足感被尽数吞噬。他越是用力想要跟那黑洞争夺,它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他被迫放弃努力,开始找寻另一种可以跟它和平共处的方法。
  女孩醒过来跟他说早安,迟来的亲吻给了他熹微晨光一样的勇气,他想,他得做些什么。
  
  靳岐没来由地想起来了那天开会时候女孩空无一物的手指,或许……可以从这里?
  女孩很没坐相地半躺在沙发上看今天刚刚送上来的报告,时不时地跟他确认一些信息数据。她略显烦躁地往后连翻了几页,把整本报告扔到一边,彻底躺在了沙发上。
  她叹了口气问:“咱能给他打回去重做吗?错太多了,给他改完甚至都不如我直接自己重写。”
  靳岐拿过报告来翻了一下,发消息把人喊了过来,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女孩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他身后立正站好,甚至瞬间收敛起了所有情绪,板着一张脸,冰冷又陌生。
  他的瞳孔因为吃惊缩小了一圈,此时的女孩看上去就想他梦境最后的那样一样——除了她还鲜活地在这里呼吸着。
  门外的人很快进来,他没什么做解释说明的心情,直接把报告扔回给他让他重新做。那人也心虚,没有追问为什么,很快拿上报告退出去了。
  女孩垮下刚刚挺得笔直的身躯,先是靠坐到他椅子扶手上,然后顺势挤着跟他坐到一张椅子上,看他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得寸进尺地爬进了他怀里。
  靳岐伸手抱住了自投罗网的女孩,觉得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今天这样的一个结果,虽然不想因为一时地冲动冒进把女孩吓回她好不容易迈出的圈子里。他想等女孩适应,想给她多一点的空间,想让女孩再向他走近一些,之后再去施行往后的步骤。但是他好像没法继续等下去了。
  他原本想,既然女孩已经选择了他,那么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就不重要了。过往种种皆是虚妄,从此之后就是全新的篇章。
  靳岐以为自己还可以多等一段时间,直至今日今时。
  梦里的恐慌还残留着,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也还总会在现实的某个不经意地瞬间跳出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他“她随时都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样一个事实,催促他尽快地做出下一步行动。
  可是他已经不剩什么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毫无怨言地送给了女孩,现在他剩下的,能绑住她,留下她的,只剩这一个宣明“只有死亡可以让他们分开”的誓言了。
  这种誓言对女孩来说似乎过于沉重了些。他不禁忧虑起来,如果她之后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目的继而开始后悔的话——
  靳岐闭了闭眼睛,重新下定了决心。
  ——那他也不会放手的。
  
  靳岐计划好了一切,只是可惜没能赶得上变化,未出师前身先死,并且不是因为主观上的退缩犹豫,而是客观上物质方面的阻挠。
  换句话说,他跟女孩一起,突然开始加班了。
  忙碌的工作能带走很多问题,也能带来不少问题。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还是在荒原上独行,周遭是炙热的火焰,热度隔着并不厚重的服装灼在他的皮肤上,生疼。
  他毫无知觉般地木然前行着。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才猛地想起来女孩不在他身边。他四下搜寻无果,直觉朝着来路奔回。
  女孩沉默地站在道路中央,垂着头。远远看过去,好像只是在垂着头思考什么问题而已,但是靳岐却凭空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随着他的接近愈加强烈,让他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
  靳岐停在距离女孩一步之遥的地方,才发现她的四肢以及头颅都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垂着。她的皮肤苍白,应有的的生命力跟遍布全身的血液一同,早就借着遍布全身的,或大或小的,没有愈合的狰狞伤口中先一步逃离了这个地狱。
  他的呼吸一滞,没有心思在意为什么女孩在这种情景之下还能站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发现看上去只有短短的这一步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什么天堑一样难以企及。
  他往前迈了一步,这次没有受到什么阻挠。他还没来得及欢喜,女孩在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睁开眼睛,露出了灰白浑浊的晶体。
  那里面没有情绪,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只是空茫的一片。
  他伸出去的手终于触碰到女孩,只是在那个瞬间,她就像是什么幻影一样,瞬间破碎,消散在了原地。
  
  靳岐猛地翻坐起来,耳边满是他自己急促的呼吸跟鼓噪的心跳声。
  他好不容易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习惯性地想去身旁寻求一些安慰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空空如也,床铺还留有余温,女孩不在那里。
  梦境瞬间跟现实重叠,他一时之间分不清长久以来跟女孩相处的记忆是真是发生过的现实还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妄想。
  他闭上眼,极深的呼吸了几下,空气中隐约残留这的所谓“家”的味道成了栓住他的最后那根将断未断的蜘蛛丝。
  不会的。他们前一天还约好了忙完之后要一起去重新开业的游乐园看,然后女孩拖着他去吃了冰淇淋,太甜了他没有那么喜欢,不过女孩吃得很高兴,他也跟着很高兴。
  当时那口甜到发苦的冰淇淋还遗留在他的舌根处,甚至之后女孩惦着脚尖吻上来的触感也清晰地残留着。
  所以不会的。
  他恢复了些力气,女孩可能只是去其他地方了,他只要去找一找,肯定能找——
  他想起来之前经历过的梦境,犹豫了一下,按下门把手推开门下楼了。
  厨房的灯亮着,远远能瞧见女孩在里面忙碌。他松了口气,走去从背后拥住了女孩,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
  女孩往后靠了一些,蹭了蹭他问:“你也要喝水吗?”
  靳岐才注意到女孩面前的玻璃杯里装了小半杯的无色液体。他没回答,蹭着她摇了摇头,随后弯下身子,更用力地抱紧了女孩。
  梦境之中积累多日的不安被夜色中这一点暖黄的温暖包裹,在此时合力击破了他的防线。他近乎叹息一样地请求,说:“别离开我。”
  女孩沉默了一瞬,拍了拍环在他身边的手臂,趁着靳岐略微有松懈的时候转过身面对他,讨好式地踮起脚尖来亲上来,贴着他的唇角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以后我到哪里去都会提前告诉你的。”她回抱住他,双手绕过他的颈部在他的脑后交叉。女孩闭上眼睛,施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度催促他弯下身子,随后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保证说:“我不会让你找不到的。”
  他跟着闭上眼睛,循着尽在咫尺的呼吸吻上了她的唇。她愣了一下,随后顺从地张开嘴探出舌尖去触碰他的。起初两个人都是浅尝辄止的相互触碰,后来不知道是谁先越了界,女孩好像是轻轻地咬过他的嘴唇,于是靳岐心里那些浓烈的,炽热的,深藏已久的感情顺着这个缺口倾泻而出,把他跟女孩一同卷进了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很久之后,女孩趴在他肩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抱怨:“我水白喝了!”
  靳岐于是讨好地又亲了亲她。
  
  这一系列噩梦带来的后遗症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亲吻就可以平息的,一开始靳岐只是不想让女孩担心,所以从来没有提过,后来时间久了,他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机提起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如何张口去说这件事情。
  他晚上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女孩睁着那双灰白的眼睛在他的面前破碎消失的过程,一次又一次,像是循环播放的视频一样。他每次都下意识地去伸手,来不及思考,不知道如何破局,只能一直被困在这个无望的循环当中。
  他又不甘愿一直目睹这样的场景,于是他人工减少了闭上眼睛的时间。每天晚上等女孩睡着之后就会睁开眼睛,长久地盯着女孩,好像只要他移开目光,她就会像梦境中那样从他身边消失,半点痕迹都不留。
  他只有在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才会稍微闭一会儿眼睛。不过时间很短。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是整夜整夜的清醒着。他会在察觉到女孩快要醒来的时候闭上眼睛,放缓呼吸,装出一副还在熟睡的样子。之后女孩会亲上来跟他说早安,他也就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把她往自己怀里再捞一捞,回答她:“早。”
  虽然靳岐是第九军区最厉害的一位,但是也不意味着他的精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畸形的睡眠方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日常的工作生活。他会像之前一样见缝插针地合上眼睛休息,不过这一点点的补偿对于他消耗的总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他开始频繁地走神,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整个人更加的不好相与。
  女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担忧却从点点滴滴的相处的行动之中渗透出来。靳岐闭眼休息的时候,她会很小心地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吵到他。等到他自然清醒过来,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女孩安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另一头,面前堆着大摞需要处理的文书。他的目光落回到他自己的这一侧,面前只有零星几张,相比较之下少的可怜。
  她每天下班后也不再拉着他到处乱窜,反倒是径直回家,吃完饭之后就催促着他上床休息。他装作睡过去,等待着之后的某个时刻,女孩会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钻进他的怀里。
  只是女孩不知道他真正的症结在什么地方,靳岐也不好拒绝女孩的好意,于是只是每天耗费更多地时间睁着眼睛与睡意与时间与他身体中不断扩张的巨大空洞斗争。
  意外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
  那天他们有一个会议,靳岐需要做一个报告。眼看时间临近,女孩喊他起来去会议室。他自觉状态很好,没想到刚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前的所有事物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集体从他的眼前消失,留下了一片浓墨似的沉静。
  
  靳岐重新站在了女孩的面前,他依旧在这片地狱一样的炽热荒原之上,周围的景物,甚至包括女孩的状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这一次,他终于记得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强行命令自己没有再伸出手去。
  可能是之前经历过太多次的绝望,此时他居然觉得,如果不能再更近一步的话,只是维持这个距离,女孩就可以长久地留在他的视线里,虽然不会有其他的回应,但是也不会离开。对他来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就这样地轻易接受了这个半点也无法让人满意的结局。
  他想过,努力过,也拥有过,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就足够了。
  就在靳岐下定决定的这一个瞬间,无形的风自他的身边略过,原本分散在荒原四处的火焰顺着这阵风的呼应聚集在了一起,堆积叠加,成为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生物。
  ——是龙魈。
  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靳岐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冲上前,想要将女孩揽去身后,为她争取一些时间。情急之下,他忘记了此刻在这里的女孩只是一个拙劣的幻影。他刚刚触碰到她,下一秒,她又一次地在他面前破碎消散在了原地。
  他的理智被愤怒接管。他放弃思考他跟龙魈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也不再去考虑这里的环境是否合适对战,仅仅凭着满腔的怒火冲了上去。
  这种事情,他不想也不愿意再看见第二次。
  他只迈出了几步,就在大团的火焰之见重新捕捉到了女孩的身影,理智重新掌控了他的头脑。他正在考虑下一步要如何行动的时候,他的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并且以他为中心,不断地朝着四周扩张着。他没来得及反应,径直落了下去。
  他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是自龙魈口中倾覆下的火焰,火焰的中央,女孩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靳岐闭上了眼睛,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此时回想起来,他跟她什么都经历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他想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无止境地延续下去,只是赶不上变化,终究事与愿违。
  
  “——靳岐!”
  
  靳岐随着这声呼唤猛地睁开眼。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女孩就在他的床边趴着,很不安稳地睡着。她牢牢地抓着他的一只手,力度很大,握得他生疼。根据房间内的其他摆设布局来看,他现在在医院。
  他看了一下日期,距离他失去意识已经过去三天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覆盖在了女孩头上,后知后觉地心疼起来:这三天,她是怎么过的呢?
  他甚至开始埋怨自己,如果不是他,女孩就不会这样辛苦。如果——
  女孩原本就睡得不怎么安稳,靳岐自认为轻柔的动作还是唤醒了她。女孩抬起身子,先是略显迷茫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地。直到靳岐说出来:“没事儿,来,上来睡吧。”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猛得从床边弹起来,甚至没有跟他打招呼,扔下一句“我去喊医生”后,匆忙地离开了。
  女孩很快跟着医生一起回来,靳岐本来想说他没事了,用不到再检查什么。然而话刚到嘴边,他看到了女孩的表情,于是把这些话咽回去,顺从地接受了所有的检查。
  结束之后,医生敲了敲查房的表格,宣判:“没什么事儿,就是睡眠不足。”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别老仗着自己年轻身强力健就整宿整宿的不睡觉。把自己当什么呢。你这还好,要是再严重一点,突发脑溢血,救都不一定能救回来。”
  靳岐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女孩追问:“那——需要注意什么吗?”
  医生很耐心地跟她叮嘱:“没什么,就是要多休息几天。之后注意点,别再这么熬了。”然后又零零碎碎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女孩把医生送出了病房,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接过来,干巴巴地跟她道谢。
  他们再没有讲话。女孩垂着头坐着,他端着水杯,视线心虚地落去了他右手侧的地面上。
  一片寂静之中,女孩克制地啜泣声显得格外明显。
  他做错了事情在先,此时此刻,不管再说些什么补救,都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他用力握了几下手中的杯子,把它放去了一边,半蹲在了女孩面前,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想帮她把眼泪擦掉,但是女孩无论如何都不肯抬头。他叹了口气,轻声地说:“不哭了,师父错了。”
  女孩抬手自己抹了几下眼泪,主动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她在强压出来的平静之中开口,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靳岐没想到要怎么应答,好在女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抹了几下眼泪,自顾自地往下说:“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想帮上忙,我去想了办法,我照着去做了,但是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影响到,最后还是跟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你也什么都不给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
  他听不下去了,先女孩的结论一步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抱中。她没有被打断,在靳岐的怀里完成了最后的这句话:“——还能做什么了。”
  靳岐很深很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卸掉了身上的什么枷锁。他说:“你能喜欢我,能像现在这样陪着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女孩没有回答,他思索了一下,再张口的时候已经是另外的话题了。他给她讲他的梦境,讲他的懊悔他的无能为力,还有他醒来之后抑制不住的担忧与后怕。女孩在倾听之中止住了哭泣,从他怀里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保证:“我就在这里的。以后我也只会在这里的。”
  她闭上眼睛用自己的额头靠着他的,双手在他的脑后交合,一只手反复捻着他的发梢。
  女孩接着说:“以前我没说过,现在我也告诉你。因为我最爱你了。不管是作为家人,爱人,还是师徒,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她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抹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泪痕,自顾自地宣布,“如果说这一次不能让你相信的话,那我以后会天天说的。”
  她又停了一下,报复一样地补充:“烦死你。”
  靳岐看了一会儿女孩。惊觉他的小姑娘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长成了全新的模样。这模样经由他一手塑造,他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是女孩还是顽强地成为了比他期望与想象之中的还要好的,最完美的模样。
  他重新把女孩揽进怀里,给出了他最郑重的承诺:“好。我知道了。”
  
  靳岐自半空之中坠落。他的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身下是不可见底的深渊,眼前能看到的只有被战火侵蚀的血色天空。
  他徒劳地向空中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不过他自己也知道,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他没可能在这种情况下——
  他僵了一瞬,随后缓慢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人,抓着他伸出去的那只手,径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地环抱住,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让他无比心安的味道。
  周围的景物在他们接触到的瞬间发生了变化。生机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四周浓墨似的沉寂重新构架成为了他跟女孩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回家的道路。
  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已经站在这条路上,女孩就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好像是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朝他跑了几步,拉起了他的手。
  她说:“走吧,先生,我们回家。”
  
  靳岐又一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大亮。闹钟在旁边不依不饶地响着,他出手关掉,女孩半点睡相也没有,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她因为他的动作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抵着他的胸口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凑上来亲了他一口,说:“早安。这个是今天份的我爱你。”
  他收紧了手臂,拍了拍女孩,回礼一样地亲回去,说:“早。”
  女孩仿佛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心满意足地躺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看向窗外,清晨的阳光温暖澄澈,大片的云朵被风催促着前进。
  夏天就要开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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