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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天我要请假。”安德烈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递给祁寂写好的请假条。
祁寂看都没看假事由那行写的什么,顺手拿起笔签上名,扫了两眼又递回给他。“这次汉字写得不错。”听到这话的安德烈对他挤了挤眼睛,尽管脸颊的疼痛让他的嘴角抽了两抽。虽然他很不想说,但他今年都24了,姗姗来迟的智齿让他整夜整夜地在床上龇牙咧嘴地冒冷汗。祁寂看着他平时抽烟喝酒一个不落,没想到他牙齿还算健康,从小到大都没看过牙医。旁边的蒋应梓听了直笑:“早点体会未来拔牙的机会来咯,可要把握住。”
“再也不想闻到那种消毒水和麻醉剂的味道了......”海泽尔放下饭勺伸手扶了扶额头,但也像其他人说的一样,她劝他早点去拔掉那颗碍事的智齿,“明天?我不太相信你能马上做到一周内烟酒不沾。”蒋应梓看着他用另一边牙缓慢地咀嚼刚刚那一勺汤泡饭,从有些发绿的脸色来看他已经尽力了。“......周三,只有周三一整个下午没有......没有课。”含糊的中文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滑稽,崩溃两个字简直要写在他的脸上。
所以,当他躺在牙医椅上眯着眼盯着无影灯的时候,心情当然舒畅许多。消毒水的味道,隔壁牙钻机滋滋作响,医生带上手套的窸窣声和整理器械的叮当声,这些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当父亲在递给他一把铁锹然后留他在门外的冰天雪地里铲雪,他就知道大人们对他们这些“小熊崽子”的健康有多自信。对他的南方朋友来说,勒伏诺人的体质好到令人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还有他们比血管还粗的针以及生猛的用药。而安德烈在上一次“大病”痊愈之后就没在去过医院看病了。
他先是感觉到麻药一股股注射进他的牙龈里,随后手术刀划破牙龈,浓烈的血腥味缓慢但颇有气势地在鼻腔里推进着。数十分钟的僵持下,医生一边分着牙一边纳闷,最后那一块牙到底为什么拔不出来。幸好十分钟后,牙齿还是顺利地拔了出来。
“要拍照吗?”医生指了指盘子里带着血丝的牙齿碎片,像破碎的尸体横陈在洁白的垫纸上,他不该这么想的。
他还是摁下快门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走出医院,嘴里塞着棉花,吃着冰淇淋,他看着公交站前的巴士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