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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d.6120463
不存在的恋人

作者 : 余七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ツルネ 風舞高校弓道部 弦音 不破晃士郎 , 二阶堂永亮

标签 晃亮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晃亮

51 0 2024-8-8 16:44
导读
我找到这个时空的他了。
【序言】

二阶堂望着面前冰冷的电子屏幕,上面实时更进着他们的空间坐标和目标方向,画面十分单调。周遭安静,只听得到机器滴滴地响和其他人键盘的敲击。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长官,您找我。”来人端端正正地站着,微微俯首表示敬意。

二阶堂转过身:“上周采集到的陨石样本有结果吗?”
“报告长官,科研小组说快了。”
“快了……呀,布恩,我想已经到用餐时间了,去吃点东西吧。”二阶堂微笑。

被叫的人耳根一红。
肚子发出的咕咕声被长官听到了,好丢脸……
他飞快地道过谢,前往食物储存室。

二阶堂回归思绪。

他们身处在一个偌大的星际飞船里,它平稳地航行着,这庞然大物在无边无垠的宇宙中却如沙砾般渺小。

电子屏散发出微弱的光,代表飞船的红点悠然地一闪一闪移动着。

布恩离开后,二阶堂扫了眼角落雷达。
“偏航了吧?现在是谁在操作?”他皱眉,按照路线航行是最基本的任务,他绝不能容忍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报告长官!”驾驶舱人员接通了控制室的广播,他的手不停地按动着几个按键,声音都变了样,“传感器,好像失灵了......”

“哈?”二阶堂箭步上前,夺过控制权摁下按键,几番操作后,飞船依然没有反应。

“探测器也失灵了!”不知谁传来惊恐的大叫。
“闭嘴。我想我没有教过你们遇到未知事物时面露慌乱吧。”二阶堂冷冷道,部下不敢吱声。

这时,检察小组有人道:“报告长官,飞船正下方发现不明天体。”

小组组长走到二阶堂身侧,两人身量相近,他询问道:“您认为呢?”
“质量很大……不可能是白矮星。”二阶堂盯着显示屏,喃喃,“那是一个黑洞。”

黑洞不能发出光,黯淡庞大得雷达检测不到它,就像煤炭库里的黑猫。

“黑、黑洞?”男人不可置信,“你确定吗?”
“传感器没有失灵,控制不了,是因为我们正在被它的引力所吸引。黑洞能吸走周围的一切物质,对于这点,我不必做多解释吧。”

在场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所以没人会问“能逃得掉吗”这种愚蠢的问题。

二阶堂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在他毅然签下生死状、登上这艘飞船时,就全然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虽然,也怀揣着期待。

他临走前的一晚和不破见了面,不破和他黏黏糊糊亲了会儿,笑着说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看起来像调侃,但二阶堂知道,他是认真的。
于是他也少见地露出柔和的神色:“嗯。”

而现在。
飞船遭遇事故,他要死了。

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洞,这意味着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无法传达。

/

不破每天计算着日期。

还有一周他就回来了。
还有三天。
还有一天。
直到买来的玫瑰在角落里渐渐枯萎,戒指盒落了薄灰,他还是没等到二阶堂的音讯。

是总部那里有事耽搁了吧?毕竟执行任务时不能和除陆地总部外的人取得联系。
二阶堂没给不破说过他们在陆地的工作地点和内容,不破也很自觉地没过问。

在离预计回家那天的两周后,不破终于坐不住了,动身前往二阶堂的家。

路上他犹豫再三,拨打了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破感到奇怪,二阶堂的手机大概是交给了总部,不过为什么会显示“不在服务区”?
他尝试发line给二阶堂,却显示对方账号注销。

这是怎么了?

他内心忐忑地来到公寓门前,按了几次门铃,无人应答。

一位老人从街上路过,不破认出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急匆匆追上拦住。

“请问您今天见过二阶堂吗?”
“……谁?”
不破以为是老人耳背,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二阶堂永亮,您的邻居。”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邻居。”老人花白稀疏的头发有些凌乱,拄着拐杖摆摆手,“自从几年前上户主人离开,我旁边的公寓再也没人住过。”

不破一愣:“您记错了吧?”

“你自己看看里边有人么?我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哎。”
“可是他明明……”
“什么明明,难不成这屋子还闹鬼了?”老人被不破搞得莫名其妙。

“……不。”不破直直注视着鞋尖。
“抱歉,是我记错了。”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尽管这略微僵硬。

老人摇头,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拄着拐杖慢悠悠走了。

不破的目光落在那栋公寓上,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老人说自己没见过二阶堂。
怎么可能呢?他曾亲耳听到老人给二阶堂打招呼。

什么嘛……
不是答应我的,这次科研任务完成,回来后就结婚的吗?
你最讨厌失约的人吧,二阶堂。




【探寻】
1
二阶堂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天花板惨白的灯光扎得他眼疼,两边摆着数台机器,身体被棉被盖住,露出的脸和双臂还连着几支管子。

床边围了三四个白大褂的医生,戴着防护口罩,黑色的眼珠齐刷刷盯着他。
说实话,这场面有点瘆人。
“醒了醒了!”
“终于醒啦?”
“神奇……哎等等!你干嘛?!”医生被眼前人的举动吓住,一时忘了制止,“别动啊!!!”

二阶堂从病床上艰难地撑起来,暴力地扯掉管子,拔出输液针的一瞬间有些刺痛,他空出的手捂住针孔,侧身见床边摆着一双拖鞋,没管这么多,穿上就往门口跑。护士试图去拦,也被他一把推开。

——好晕。他看不清楚前方,扶着墙出了病房。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的行为也过于应激,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必须先出去。
谁要在这破医院躺着啊?

几步后,遮挡视线的斑点一点点消失,视野恢复正常。他回头看了眼病房门口,那几个医生护士跟着出来了,站在原地等待,二阶堂扫了眼他们。而他们只是望着他,没有人上去追。

“整整两天。各项数值都显示正常,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一位医生开口。
“他当时怎么住进来的来着?”
“据说是有人在公路上发现他,报了警,警察送来的。不过这人身上倒干干净净,证件什么的都没有,穿得也奇奇怪怪的……”

二阶堂到楼层大厅,抬头看指示牌——他现在在四楼。他本来想走楼梯,但电梯正停留在这层,便索性方向一转,跟着人流进入了。电梯是从高层下移的。厢内逐渐拥挤起来,空气被困住,呼吸变得闷热。

二阶堂讨厌和人有接触,但实在动不了,只能隐忍。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病号服,浅浅的蓝色格子,料子倒挺舒服。

他站在电梯门口,没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随着“叮”的一声,门慢慢打开。二阶堂率先出去,环顾四周寻找出口。

这时,他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与之而来的是一道充满不确定和试探的声音。
“二阶堂?”

他回头,与那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是不破。
二阶堂神情茫然,一时忘了说话。

然而不等他作出反应,不破就先拉着他的手,煞有急事地往医院外走。或许是因为激动,不破的力气很大。
二阶堂没有挣脱,老老实实跟着。

几十米的路程,两人一前一后,缄默不言。
不破将他带到医院建筑物后一处偏僻的路段,这里来往的人稀少,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不破松了手,二阶堂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很好,果然留下红印子了。

“抱歉……你住院怎么也不说一声?”不破问。
“我怎么知道?”二阶堂反问。他的脑子很乱,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执行任务……在宇宙中,在飞船里,然后,他们遇到了黑洞……

想不起来了。
自己晕过去多久了?他低头看着身上浅蓝色的病号服,以及左手上被血浸透的纱布,思绪随着晚风飘忽。

“不破,听着。”二阶堂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地球。”

语出惊人。不破本还在着急,一下子就懵了:“你不在地球能在哪……?”
“?太空啊。”他每次长期不能回家时都会告诉不破的。
“二阶堂你脑子是坏掉了吗?!”不破按住他的肩,嘴里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无缘无故消失几天就算了,我去问大家,大家都像不认识你了一样……”

“你怎么……”二阶堂察觉出端倪,虚捂住他的嘴,严肃道,“等等。我问问题,你回答。”

不破乖乖点头。二阶堂松开手,问:“你多大?”
“十八。”
不对劲。
“你所认识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二阶堂皱眉。
真是太奇怪了,两人的记忆完全不同。

“过去的自己”这个说法也不存在,因为在自己的记忆中,十八岁的他并不认识不破晃士郎这个人。
【另一个不破】?但也太扯了吧?
二阶堂感到思维混乱。

见不破那呆若木鸡的表情,他话锋一转:“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谈谈,你家里有人吗?”

“我家……啊?”不破意外道,“二阶堂要来我家?当然可以。”

二阶堂观察着不破的脸,想到些什么。
“回去再说。”他拿掉不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带路。”

2
不破家。

“需要换鞋吗?”
“不用,我这两天正准备大扫除来着。”

二阶堂也不客气了,径直往屋内走。

一路上两人沉默寡言,各怀心事。
现在能有一个安全私密的空间来捋清事情真相,再好不过。

二阶堂了当了说:“你想到了吧,我不是你所认识的二阶堂永亮。”
不破接话:“我也不是你所认识的不破晃士郎。”

“嗯。”二阶堂在客厅停下,说,“我们的记忆和年龄根本对不上号。你说‘我’已经凭空消失几天了对吗?”

“是。再见你就是今天。感觉长相也变了……”

“存在两个我。那么,这个时空的二阶堂是什么样的?”

“这个时空……我们都是学生。性格的话,不论哪个二阶堂,性格都超烂的……”
“哈?”
“开玩笑啦。”不破作出举手投降的姿势,“活跃一下气氛。”

“目前看来,只有时空旅行一种可能了。”
二阶堂下论断。

不破问:“为什么会穿越?”
“我们执行任务时遇到了黑洞。”
“什么任务?”
“科研任务。”
“二阶堂是科学家啊?”

二阶堂被问得烦了,无奈地瞪他:“现在具体时间是多少?”
不破把手机打开递给他看。

——自己穿越到了以前。
这是自己上辈子的世界吗……不,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二阶堂突然想到一点。
“你记得和原本属于这里的我的记忆?”
“对啊。”
“那其他人记得吗?”

这一问,不破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记得——”不破着急道,“对。几天前你没有消息,我问过他们,他们无一例外地回答我‘根本没有二阶堂这人啊’,我当时真的……”

“我去你的班级上找,大家也都不认识你。好像你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

将会是一项科学的重大突破,二阶堂想,但愿他能活着回去。他们两人的记忆是完整的,从而可以推出,另一个时空的那两人记忆也完整。

按理来猜测,记忆完整的应该仅限于两个时空的自己,为什么不破会被卷进来呢……
二阶堂在客厅徘徊几圈,干脆坐到沙发上。

【最亲密的人】?似乎不是。
不不不,这点根本没用吧。
重要的是该怎么回去。

万一穿越是有时间限制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先好好休息一番,等哪个时刻就嗖地穿回去了?但都不都是电影才有的情节吗?!理论来说根本不可能吧……

不破看出二阶堂在思考,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试着找到返回的方法。”

“该不会需要重造一艘飞船回去?但似乎行不通呢,这里的人不认识你。”
“嗯。不知道飞船和同行的人现在在哪里,也没有专业技术人员。”
“几率真小。他们也许分布在世界各地。”不破一针见血道。
“——无从下手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二阶堂倦倦地答:“目前看来,两个空间的时间起点虽然不同,但流速是相同的。倒不着急回去。”
安慰自己罢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行吧。”不破耸耸肩,起身道,“我去煮面。”
等不破转身去厨房,二阶堂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在自己身上的兜兜摸索。

空的,还是空的。
在太空执行任务时自己随身携带了些容器瓶和其他东西,看来要么是没跟着人穿来,要么就是缴到医院那了。

算了,也不重要。

二阶堂无事可做,只好强迫自己睡觉。
厨房叮当的声响涌入耳朵,隐约能判断出不破的动作。

约莫十几分钟后,不破将碗筷端上桌,瓷器与桌面间发出轻微的哐啷响,不破叫他:“二阶堂,吃面了哦。”

“嗯。”
“家里食材不多……凑合着吧。”不破拉开椅子坐下。

两碗汤面挥发的香气被夏日的炎热的空气包裹,葱花和香菜增添了些色彩,二阶堂拿起筷子挑了一口——细腻的面条带着一股纫劲儿,携带着的面汤也鲜美可口,一下开了他的食欲。

很久没吃到过面食了,味道比自己平时吃的淡了些,不过手艺……他们倒是差不多。
二阶堂莫名其妙很想快点返回。

“好吃吗?”
“还行。”
“嗯,很敷衍。”不破也没动筷子,笑着看二阶堂,“有机会的话,我会做得更好的。”

话没说完,因为自己平时独处的时间较多,基本是吃速食。

他私心希望二阶堂可以留久一点。

3
不破洗好碗,从厨房出来解开背后的围裙,瞟了眼沙发上的二阶堂——看起来要无聊死了。
天黑透了,一下午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破很难提出出门散步的建议。

他把围裙挂到一边,对二阶堂说:“把你那身衣服换了吧。”
“没衣服穿了。”
“好办,穿我的呗。我俩码数应该差不多。”
又不是没穿过,二阶堂自然地答应了。
不破有些讶异地挑眉:“你跟我来。”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在二阶堂身上比量,不等人说话就自顾自地满意道,“合适,你先拿着。”

他忙碌地翻翻找找,把换洗的东西都找全,折好塞给二阶堂。

二阶堂像个木偶一样接过,不太习惯地说了声谢谢。

/
浴室响起哗哗水声,飘散着淡淡花香味道,氤氲的水汽很快布满整个镜子,和冰凉的瓷砖。
二阶堂擦干身子,套上T恤,理了理湿乱的头发,把前额的刘海抓上去,露出额头。他拿病号服擦掉朦胧水汽,镜面稍微见得清楚些了。

二阶堂皱着眉头在衣领和肩线处盯了许久,明显是松松垮垮的。
是不是有点大了?

算了,睡觉的话宽松点也好,有衣服穿就行。二阶堂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偷偷想,不破高中时就已经长成这样了吗,明明看着跟自己体型差不多啊……大概是实验室泡多的缘故吧。

虽然【另一边】的不破经常说教自己一日三餐都要吃,但自己也当耳旁风嘴上应着,太忙时,大多是啃面包或者喝水饱肚。

他最后再把发梢上的水擦了遍,离开浴室。

不破在客厅看电视,二阶堂和他隔开三米远。
“吹风机在哪?”
“我房间。”不破说,“上去右边尽头那扇门。”
“你笑什么?”
被一点破,不破彻底藏不住了,他将电视关机,认真道:“看二阶堂穿我的衣服,很有意思喔。”
二阶堂甩了个白眼,转身上楼了。

看着挺不讲理的,但二阶堂推门确认不破的房间时还是蛮拘谨,他打开灯,眼睛像雷达似的把房间布局扫描了一遍。

挺温馨。二阶堂这么觉得。

不破缓了会神才意识到自己也该去洗个澡。自己房间门半掩着,他直接推门而入,二阶堂正在吹头,本来想打个招呼,不过二阶堂没注意到他,于是他就直接去拿睡衣了。
到浴室才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还拘谨起来了。

二阶堂关掉吹风机,抬眼给头发简单分区。
他一时不晓得干什么,光站在那。他想去找不破,却发现人在洗澡,只好回到房间等。

需要条被褥……自己就睡客厅算了。
二阶堂拿不准自己的举动是否要拘束些,与其在这傻站着,他更想坐床边休息。
好麻烦……

但站在不破的角度看,自己仅仅是“朋友”吧。
二阶堂犹豫半天还是坐下了。
他再次环顾房间,一张电脑桌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书本和笔,一侧的书架上摆满了漫画和文学作品,墙上挂着几个物件,窗台边种了盆绿植,窗帘没拉,屋外近乎漆黑。

二阶堂有些好奇挂在墙上的那黑色的细长的东西是什么,鱼竿吗?什么鱼竿是弯曲的啊?

这时,不破推开门,二阶堂迅速收回视线。
“你有多余的棉被吗?”
“有啊,你干嘛?”
“我睡沙发去。”
“不用,你睡这吧,我睡我爸妈卧室。”
“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最近总是下雨哦,睡外面容易感冒。”
过于亲密了吧……
二阶堂没有告诉不破自己和另一个时空的他在恋爱,他尽量避免改变现状,让这个世界按照原来的轨道发展。

不破把头发吹干,见二阶堂坐床边迟迟不动,打趣道:“要我哄你上床?”
纵使听得出不破是在开玩笑,二阶堂仍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想到他们的关系,他有些害臊道:“别管我。”

见二阶堂慢吞吞上了床,不破走到床边拉上窗帘,向他道过晚安,离开卧室。

二阶堂又慢吞吞躺下,盖好被子,那上面已经沾染了淡淡的香,连同枕头一起,贴近了才闻得到。

他关掉灯,侧身睡下。
是梦吧,明天睁眼就会恢复原状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4
不知是过累还是其他原因,二阶堂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要知道,除了特殊情况外,他几乎没在这个点起床。

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却抵不住阳光的侵入。

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他懊恼地抓抓头发,随后下意识想去找不破。他来到一楼,却是安安静静的。

二阶堂莫名感觉屋子里有点空虚。
他在客厅来回踱步,试图找到些东西。
他确实找到了。餐桌上,一张白色的便签被压在水杯下。

我去超市买点菜,回来做午饭
厨房留了沙拉
无聊的话,卧室电脑密码xxxxx

落款是不破,后面画了个笑脸。

买菜去了啊。
二阶堂把便签放回原处,进厨房拿沙拉。蔬菜褪了些光泽,看样子不破离开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端着盘子上楼。

不破的卧室里摆着台电脑,二阶堂开机,输入密码,点开浏览器。

他叉起一块沾了沙拉酱的青菜喂到嘴里,手上敲击键盘。
【时空旅行存在吗?】
回车。

网页蹦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回答。

二阶堂没点进去看,大致每个回答浏览了一遍开头。有说不可能存在的,有说存在但技术有限,也有说是可能。
总之没有先例。

他又点进靠前的回答界面。
【科学家表示尚未证实,但……】
二阶堂越看越像废话,又忽然想起,自己不就是科学家吗?搜个什么劲儿啊……
好吧,他被自己蠢到了。

二阶堂连续按动鼠标删除网页,回到主界面。
他又吃了几口沙拉,听到开门声,应该是不破回来了。

他没由头地想下楼,但又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幼稚。况且这个时空的不破和“自己”只是朋友关系。

不管怎么说,不打破这层隔阂最好吧。

他百般无聊地用脚转动着椅子,突然感慨,细数他们也谈了四五年吧。

穿越者的记忆并不会改变,所以即使身处另一个时空,二阶堂依然保有原时空的记忆。

时间真快。
自己在出发前还和不破约定好,完成任务之后就结婚的,却作为此次任务年龄最小的参与人员,年纪轻轻就“命丧于此”了。

/
白吃白喝也不好,二阶堂脸皮薄,他纠结一番,打算去帮点忙。

他先是在墙边暗暗观察不破。看他在碗池边洗菜,端锅接水,把食材倒进去后,又拿出菜刀和菜板。

“二阶堂未免有些明显了。”
虽是背对着他的,但也不难听出不破在笑。
“汤豆腐吗?我来吧。”他没理会不破,洗干净手,试图接过菜刀。

不破笑了笑,给他了。

二阶堂一手固定住软趴趴的豆腐,一手下刀将它们切块。

不破也没动,就站在二阶堂身后看他动作。

二阶堂不太自在,他讨厌被人盯着。
不破是什么表情……他分心地想。

然后,自己的左边衣领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二阶堂顿住,侧首瞥了眼,没说什么——这件T恤的码数对他而言大了些,领口就往一边滑了。

气氛有点微妙和尴尬。

二阶堂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不破愣神看了他片刻。这件衣服不破自己穿着也宽松,想着他俩身形相近,睡觉会比较舒服,就给二阶堂了。

没想到会偏大。二阶堂天天搞科研都在吃些什么东西啊……

二阶堂见不破依然跟个雕像似的杵在那,忍不住说:“你去忙你的。”
“啊,好。”不破这才回神,他洗干净手,取了个玻璃碗,在其中倒入调料和买来就切好的鸡肉。
生的食材混在一块的味道果然很奇妙,因为有葱姜蒜的缘故,显得更刺鼻了。

不破细细抓拌着,似乎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他也不自觉放慢速度。

二阶堂很少正经地做过饭,一是工作忙,二是嫌麻烦。

经常接触实验器材的手再拿起菜刀,肌肉难免有些僵硬。于是,他也放慢速度,争取把每块豆腐都切得匀称。

二阶堂切好后将它们移到盘里,开始切菜。
根茎细细的倒好切些,二阶堂上手更顺畅了。

“昆布泡在那个盆里,我走前就泡了,现在能直接煮。”不破在一旁说。
“哦。”看着在专心处理食材,其实还在往自己这瞟啊。

二阶堂往锅里接水,点开火,将豆腐和昆布倒进去,拿筷子搅散。

不破换到切菜的位置一阵忙活。
配料准备好了,不破洗了遍手,启动抽油烟机,起锅放腌制好的鸡肉。
“等等!”二阶堂慌忙拉开不破要开火的手,“油都不倒你就炒?”
“诶,二阶堂也在关注我啊。”
二阶堂:“快倒油吧你。”
“知道了——”

汤悠悠地煮着,伴随着铁锅滋滋的响声,厨房里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二阶堂暂时没事,问道:“还要做什么吗?”
“吃不饱的话煎个鸡蛋?”
“不是吃不饱……”
“等这好了就煎吧。”不破翻动着锅铲,愉悦道。

二阶堂站了片刻,见汤锅里逐渐冒出小气泡,他夹出昆布,把菜和金针菇加进去。
“酱料是什么调的来着?”
“味淋、酱油和水,再加点木鱼花和葱。”
“哦。”他麻利地调制好。

/
不破那边稍微要慢点,二阶堂把两人的碗筷备好,在餐桌上等他。

坦白地说,二阶堂觉得很幸福。
但他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须臾,不破端着香气四溢的咖喱鸡肉饭上桌。
圆润的米饭上撒了几粒黑芝麻,黄澄澄的咖喱沉底,让鸡肉和蔬菜都覆盖上了鲜艳的色泽。

二阶堂刚要吃第一口,不破就沉重道:“完了。”
“嗯?”
“忘记煎蛋了。”
“有什么关系,这点够吃了吧。”
“好像也是哦,我盛了两杯米呢!”不破挖了勺自己盘里的咖喱饭,伸到二阶堂面前,“啊——”
二阶堂一下炸毛:“你吃你的去啊!!”

5
没有能消遣的东西,二阶堂被迫睡了一下午。
这几天真是把以前没睡到的全补回来了……

不破也提议看电影或打打游戏之类的,但自己对此不感兴趣,就拒绝了。
卧室开着空调十分凉快,不破在书桌边学了一下午,二阶堂就在床上裹好被子睡觉。
中途醒了几次,他也不吱声,就躺在床上发呆。

双方都保持着良好的边界感。

/
翌日。

午饭后,不破主动道:“正好二阶堂在,我们一起大扫除吧。”
“我是免费劳动力吗?”
“嗯……对?”
但二阶堂要拒绝的话他也没意见。

二阶堂这两天感觉自己都快睡吐了,寄人篱下没手机还不能搞科研的日子他实在找不到事做,对长野也不熟悉,没有不破不敢乱走,毕竟不破是自己在异世界唯一认识的人。

所以——他答应了。

“我去打扫屋子,你整理下书柜就好。”不破也是看二阶堂没事干的样子才说“大扫除”的,实际上自己家里没什么可整理的,因为自己爸妈明令禁止碰那些箱柜的文件纸张。

“具体的你翻下下层的柜子?收纳箱乱乱的,把东西分类放好就行。”

不破走后,二阶堂打开下层的实木柜。
柜里堆放着书本和文具,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也不在少数。

二阶堂蹲下把几个箱子都拖出来,大致确认了物件类型,便麻木地分拣物品。
自己真是闲出病了,他想。

书本很好分辨,二阶堂先把它们堆在一边。
试卷倒零零散散的,不是折了就是被压得不成样子,偏偏还都是高分。

一张粉色信纸从一沓试卷中滑落,二阶堂停住动作,拾起它。
信纸上写满了字,他粗略地扫了眼,是情书。

这种私人的东西就这么光明正大乱放啊?

二阶堂发誓绝对不是他故意看的。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意……】
【……如果可以,我希望放学后在学校的花园里见到你哦。】

二阶堂的眉头越看越紧凑。
是自己年纪大了吗?

算了,先整理……
——而好巧不巧的,他途中又阅读了几封情书。

不破这家伙这么受欢迎啊。
像他那样的人……确实很招人喜欢吧。
二阶堂毫无理由地感到不快。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局外人,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但心里就是不太爽。

/
不破看得出二阶堂在生闷气。
什么原因呢,他也不知道。
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本来隔了一段距离,不破往二阶堂那边移了点。
“二阶堂今天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心不在焉的。”
“啊,想到什么了。”他敷衍地重复,随即又自责不已,自己根本没理由这样吧……不破不会有所反应的。

“二阶堂撒谎的时候特别、特别明显。”
“哈?我又撒什么谎。”
不破凑到他眼前。
“就是撒谎了,而且他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呢。”
“嗯。”二阶堂目移,“挺聪明的,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这是在暗示了。

不破回想,收纳箱里的东西他也记不清有什么了,印象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啊。
哦,貌似还有——
“二阶堂是说那些情书吗?”
二阶堂不言。
那就是说中了。不破说:“扔掉也不太好……随手夹进去了……但我都没答应哦,我发誓。”
二阶堂瞪他:“谁要你发誓了。”

不破默然片刻,突然道:“二阶堂有些举动让我很疑惑。”
“有话直说。”
“在你存在的那个时空,我们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
“我觉得是情侣?”
“嗯。”二阶堂懒得再狡辩,毕竟就算避而不答,不破一定会猜到的。
他有点紧张。
像,自,首。

“和我想的一样,”不破得逞地笑,“二阶堂的心思真是好猜。”
“你好烦。”嘴上嫌弃着,二阶堂偷偷想,不破就没什么反应吗?另一个他在和自己谈恋爱,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所以二阶堂奇怪的举动就是因为我是你在原时空的男朋友吗?”
“别扯我了,你对‘我’的心思也不对吧?”
二阶堂本意是想绕开话题的。
“哎,猜中了。”不破故作惊讶。
“那你为什么不说?”
不破笑笑:“因为如果我告白了,二阶堂会很困扰吧。”

“困扰什么?”
“二阶堂是我们弓道部的教练哦。”说起关于他事,不破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他一直在认真教导大家,会朝着冠军的目标努力……但面对人的各种感情时,就会像小孩子一样笨拙呢。”
“所以我想,如果我告白了,他会很苦恼的。”

“……猜不透你的心思。”
“是吗?大概是‘你’不知道这份猜不透的感情叫作喜欢吧?”

二阶堂不语,他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无处安放的眼神。
不破见人迟迟不肯转过头来,也不打算继续往下说,就当给二阶堂吸收的时间了。

现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二阶堂心情微妙。
太尴尬了……他好想回去,让一切恢复原状。

“二阶堂想去海边吗?”
不破这样问。
“不想。”他哪有心思到处玩。
“在家里也挺无聊的,出去放松下?”
二阶堂直接问了:“你有钱吗?”他不想让不破多费钱在自己身上,怎么说都……不划算。

“我都成年了嘛,这点钱当然有喔。”
“小屁孩。”二阶堂轻飘飘说。
“嗯,我是小屁孩。”不破说,“你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随便。”
“那就去看日落吧?晚上回来。”
“时间太紧了吧……夏天的太阳本来就落得晚。”
“当地住一晚也行哦。”

二阶堂想到又该不破出钱,就果断拒绝了。
他无奈地改口:“行,但我没鞋……”
“这多简单,我现在出门买啊。你鞋码多少?”
二阶堂告诉他。
这下好了,感觉在剥削学生。
为什么自己没有钱……

6
长野到镰仓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中午出发,一路上,二阶堂不是在看窗外风景就是靠着不破睡觉。

把关系和感情挑明后,倒亲近了些呢。

下电车后,他们沿着公路悠哉行走。
不破边看着导航,边跟二阶堂东扯西扯。
“二阶堂不怕晒吗?”
“太阳也没多大吧。”
“啊,那是我想多了。”不破说道,“这个时空的二阶堂紫外线过敏哦。”

“是吗。”看来不同时空,身体特质也不同啊。
“是不是有点像多重人格?”
“你有病啊。”二阶堂抬脚踢他。

不破往前踉跄两步,又转身,不由分说拉起二阶堂的手就向前跑。
“喂!”
脚下恰好是一个小坡,一跑很难刹住车,二阶堂不怎么运动,真是在拿命跟着不破跑。

“你慢点!”二阶堂的头发要乱完了。
“电车要来了,不然又得等哦——”
其实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过耳的风和鼓动的心跳,二阶堂突然发现了奔跑的意义——它使虚无缥缈的时间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自由。

他们来到海岸边,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富士山在一侧隐约露出脸,天空比陆地上看的更有弧度。
人的眼睛无法装下海边的天空,浩瀚的宇宙更是如此。

不破一直牵着他的手,迎面而来的风拂动着他们的发丝,二阶堂望向朦胧缥缈的地平线,有一瞬间好想哭。

自己在出发执行任务之前就把戒指准备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幸呢。
他一定非常失望吧……
不知道另一个自己遇到他了没有?

海水如万片碎金动荡闪烁,起伏的浪不断地拍打着沙滩,日日夜夜,似乎不知何为疲倦。

“哭出来会好受点。”
“……”

“没关系的。”他说。
“我所认识的二阶堂一直都是倔强又笨拙的人啊。”

二阶堂的心跳蓦地停了一秒——“所认识的”,是指‘他’和自己吗?
不,十八岁的二阶堂更多一点吧。

不破没有转头看自己,而是留给了自己空间。

“谢谢你。”
“诶……谢我干嘛?”
“你不是很喜欢分析吗?自己想。”
“二阶堂也会绕弯子了。”
“跟你学的。”
“你饿吗?”
“不饿。”
“嗯,我也不饿。那就再待一会儿吧,夏天还长。”
二阶堂纠正:“是天黑得晚吧。”
不破乐呵呵道:“差不多啦。”

他们在沙滩上躺了半晌,天空的颜色渐渐变得金灿灿的,太阳靠近着地平线,海面也现出金色的鳞光。

二阶堂说有点饿,两人便去附近吃了碗拉面。店内的窗户正对着海,晚霞夹杂着多种颜色,而月亮已经升起,人类离它太远了,所以只能见到小小的、淡淡的一抹黄。

不破欣赏着。
“人们说,镰仓是个时间很慢的地方呢。”
二阶堂不置可否地弯弯眼角。

7
考虑到夜晚涨潮危险,饭后,他们没在海边呆多久就回程了。
旅行很短暂,或者说跟本称不上是旅行,倒像出来放松心情的。

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
不破让二阶堂先去洗澡,自己去倒了两杯牛奶,一杯自己先喝了,一杯端上楼给二阶堂留着。

好累啊,不破想,以后还是做好计划再出发吧。
啊……明天中午做什么菜呢?盐焗鸡翅?烤鱼?
等会儿问问二阶堂吧,不破愉快地哼着小曲。

……
十几分钟后,二阶堂刚从浴室出来,不破就像蹲点似的问他明天吃鸡翅还是烤鱼。
二阶堂差点没一拳头抡过去,他忍住了。
“随便……我要鸡翅。”
“那我去洗澡了。哦对,床头柜上有牛奶,记得喝完噢。”
“嗯。”

二阶堂回不破的房间吹好头发,发了会儿呆才上床。

睡前,二阶堂伸向床头柜的牛奶,却落了个空。
他以为是自己没估计好位置,伸手再拿了遍。
落空。

他扭头去看牛奶的位置,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褪色——速度肉眼可见,且缺失的部分是透明的。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整只手臂都颤抖起来。
怎么会……
不,刚刚拿吹风机时手就一直在发抖,他单纯觉得是肌肉紧绷造成的。

二阶堂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给那家伙添麻烦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趁不破在洗澡时,离开了屋子。

/
天空漆黑一片,细雨如丝,外面除他之外空无一人,只有星星和路灯作伴。他沿着一片一片的路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阴沉沉的天下散发着孤寂之感。

这下,他该去哪呢。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二阶堂不断在心里重复,想要逃避某种情绪。

去死吗?他问自己。
对,只要去死就好了,他不愿让不破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那家伙一定会非常难受吧,何况他年纪还小。

雨点越下越大。
一滴雨水砸在二阶堂的鼻尖,他才后知后觉,得先找个地方躲雨。

二阶堂摊开他毫无血色的手掌——一粒一粒雨滴无情地从他手指透明的部分穿过,向他强调那部分已经不存在了。
投河自尽的话,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能去问谁……

“二阶堂!”

被叫的人下意识回头。
“你?!……”
不破朝他跑来,担心地说:
“怎么回事啊,一声不吭就突然出门了?”
“散散心。”
不破略微生气道:“下大雨还出来散心,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下大雨也敢跑出来,都说不用管我……”
二阶堂心脏难受,表面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实际上在偷偷注意把手指蜷缩起来,手臂靠后,尽量不让不破看到它们。

豆大的雨点打在两人单薄的衣衫上,也掩饰了他们的呼吸声。不破等二阶堂缓过情绪,平静地看他,说:“我都明白的。”
我明白你说的并非真心话。

“二阶堂的心思真是好猜。”

隐隐雷声在远处翻滚跳跃,两人几乎要湿透,凉意深入骨髓,却都默不作声。

性子真倔。不破心说,他败下阵来。
“先回去吧,别傻站着了。”

8
二阶堂坐在床边,不破在后面轻轻地拨动着他的头发,吹风机发出嗡嗡声响,洗发水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充斥了房间。

二阶堂的心情如同刚经历完暴风雨的船只。

若是可以,他自己也希望这样的温存能够延续。
不破……也是这么想的吧。他垂眸思考。

“好了。”不破关掉吹风电源。
“我给你……”他一想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拿起吹风机,赶紧拐了个弯,“你先吹干,我在厨房等你。”

他近乎是逃地离开了房间。
不破不明所以,乖乖照做,吹完头就去厨房找他。

二阶堂站在灶台边,背对着他。
“有什么事吗?”
“去拿水果刀。”他一动不动。
不破预料事情不对。
“你想吃水果吗?”
“啊,你拿过来就好。”

不破抽出水果刀,递到二阶堂面前。后者没接,而是侧过身,指向自己的心脏。
“往这里,捅。”

不破瞥见他的指尖,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
“二阶堂,你在消失……”
“我知道!”他有些失控地吼道,把不破吓愣了。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大晚上跑出去是为了什么?!我有病吗?”

他蹙眉,避开不破的目光,重重“啧”了声:“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二阶堂……”
“要是你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不破说,“我们再等等,等这个时空露出破绽。不用这么……”

二阶堂也不再遮掩,将自己逐渐消失的手指举在眼前。
“我就是破绽啊。”
他鼻尖一酸。

不破咬紧牙关,手里死死攥着刀柄,骨节用力得泛白。

“这是对强行穿梭时空的人的惩罚。”二阶堂道,“所以我猜测,另一个时空的我或许完好无损,不过在我消失后,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手没法再拿东西……及时止损,必须由你杀了我。”他坚决道。

“我一直都是尊重二阶堂的选择的。”
“嗯……我知道。”

“让我抱你,”不破重复一遍,“请让我抱抱你。”
二阶堂苦笑:“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他敞开双手邀请着他,不破的身躯贴上来,手臂从他腋下绕过,紧紧抱住他。
他们感应着彼此炽热的温度、气息,以及剧烈的心跳。

时间定格于此。
二阶堂埋在不破的肩上。
他很想看看不破的脸。

大概是过了好久好久,不破才放手。
“这不是分开,对吧。”他不敢抬眸看二阶堂,不敢面对那双流淌着悲伤的蓝色眼睛。

二阶堂听得出这是陈述句。
“当然不是。”
他举起自己近乎透明的手,那只边缘仅有一层薄膜勾勒出轮廓的手,安慰着,又可悲地抚摸着不破的脸庞。

他抬起不破的下巴——目光交汇,他的眸中泛起涟漪,倒映着不破呆滞的神情,流露出难以言说笑意。

“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重逢。”

不破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明媚,黯淡下来。
这家伙,明明都要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真假啊,二阶堂,真假。

“对准心脏,”二阶堂从容道,“不想让我痛苦的话就别犹豫。”

9
利刃刺进胸膛。
与此同时,两个时空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尾声】


一切回归正轨。

不破再次邀请二阶堂去镰仓的海边。

霁月悬空,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吞噬。空气依然闷闷的,夜风却有了丝凉意,吹得不破打了个寒颤。

他远眺深沉静谧的海洋,低喃着:“结束了。”
“嗯?”

而大海优柔地接纳了月光,在海面上铺出一条银色的,细碎的路。
海与天空相接之处在哪里呢?
是那条路的尽头吗?
不破盯向那里——想得出神。
他忽地释然了。他眨眨眼,那双湿润的金色眼睛闪烁出光芒。

不破转过身来,笑着望向他。
“夏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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