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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雷卡]Collapsar

作者 : 万由凛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凹凸世界 雷狮 , 卡米尔

标签 雷卡

状态 已完结

1030 11 2022-1-29 15:37
·架空现代,人偶师雷×人偶卡
·卡米尔第一人称视角,含少许擦边球,全文6.9k
·Collapsar:由于自身引力而坍塌的古老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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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我的名字是卡米尔,是人偶师雷狮亲手制作的一个人偶。


准确来说,我曾经是人类,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的生命,我的大哥雷狮延续了我的生命。得益于他,我拥有跟人类一样的外貌、情感、智慧、记忆、生理功能等。而我被赋予了无尽的寿命则是后话了。


雷狮大哥是一位出色的人偶师,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应当得到所有人的铭记。但人世淡漠无情,无人欣赏他,不要说盛大的葬礼,他最后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坟墓。于是我在身上镌刻下他的姓名,成为他移动的墓碑。


然而,万物皆会被时间磨损,我的身躯已经生锈腐坏,或许哪一天我便倒在了路边,无法继续行走,讲述他的辉煌。于是我在此用文字记载旧日……



这是一个很漫长又很短暂的故事。





-01-

“给,你要的东西。”商店的阿姨搬出几个泡沫箱,朝我身旁瞥了一眼,“今天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大哥在工作。”我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找回的零钱,把那些箱子放到改装过的摩托后面。


“哦哦,那他还挺忙的。说起来,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对方叉腰,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向来不是健谈的人,便没有回答,戴上头盔,骑上摩托离开了。这个小镇人不多,平均要行驶十米才能遇到一两个人,沿路有麻雀啄食地上的面包屑。轻薄的云一整片平铺在琉璃似的天空上,阳光从云丝的缝隙中透下来,映得远方绵延群山上的山林格外青郁。



彼时,我刚成为人偶不久。事故总是来得突然,三个月前,一辆汽车撞飞了我,我落到地上,身躯四分五裂,因此我来不及抢救就死去了。雷狮大哥无法接受我的死亡,保存了我的遗体,在古籍里寻找到用人偶“复活”一个人的方法:


“让人偶的心脏在月光下晒连续的七个夜晚,给予人偶所有那人应当有的样子和器官,准备好月光石、祖母绿宝石和那人留下来的肉体,与蜡烛一起摆在你自己的血液画成的魔法阵上,念动咒语……”


恰好,大哥是一位手艺极其高超的人偶师,做出的每一个人偶都栩栩如生。我就是这样复活的,与生前的模样一分不差。但由于各方面的影响,从那以后,大哥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虽说是复活,但我的记忆几乎全部丢失了,只记得最简单的动作,和“雷狮”“大哥”两个词,像出世几个月的婴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大哥不得不从零开始教导我——诚实地说,他不是一个优秀的教育者——不过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在已经拥有成人的大脑的情况下,仅仅一个月,我便恢复到五六岁小孩的能力水平。


可惜的是,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了,生前的记忆全是大哥告诉我的;所以我的情感也是匮乏的。大哥对此似乎总是欲言又止,悄然叹气,我看不懂他的表情,却没有去追问。



偶尔会有富人前来拜访大哥,请他制作人偶。客户们经常需要花不少时间找到这座密林里的古堡,然后为古堡里华美精致的装潢而慨叹。


想必他们一定以为大哥格外富裕,但仅有大哥本人和我知道,我们根本谈不上宽裕。大哥早就同家族断绝关系,平日的收入也不多,古堡里接近七成的器具都是我们亲手制作的。


制作人偶是大哥唯一的收入来源。如同从古至今许许多多的艺术家一样,别人并不懂欣赏他的画作和雕塑。以前开过的作品展,除我以外,竟没有一个参观者;他投入了大量金钱和精力,却血本无归。


我常常看着大哥工作。我深知我是大哥最用心打造的人偶,尽管同样栩栩如生,别人的人偶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我独一无二。卑劣的我暗自欢喜,很明显,他亦希望我是独一无二的,而并非他水平不足。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天,一位客户前来取货。大哥原本是一个外向的人,不过没什么朋友,工作耗费的时间也多,因此独自在家的时间比内向的我还长。可能长久在家太无聊,他曾经告诉我,他十分欢迎客户的到来,金钱反而不是首要的。


客厅的落地窗宽敞明亮,洒进来的阳光足以照亮这个空间,穹顶吊灯上的水晶将光线折射成迷离璀璨的碎片,落在雷狮大哥的脸颊上,仿佛人鱼的鳞片。我把沏好的红茶端给他们,深红的茶水隐约映出他跟客户侃侃而谈的姿态。


大哥抬起头来,向我道谢,我的余光却瞥到客户脸上转瞬即逝的疑惑,欲言又止。这位算是大哥的常客了,收藏人偶大概是他的嗜好,当然那时失忆的我并不记得他以前来过,因而没有在意他的表现。


待大哥走开去搬出人偶,他表情倏然凝重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我凑过去。我照做了,随后听到他说:“先生,你不觉得雷狮先生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吗?”


“哪里不太对?”我愣了愣。


“感觉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忧郁和暴戾,方才与他交流也感觉他没什么精神。”客户微微皱眉,小啜了一口茶。


似乎是事实。我不语,他又补充道:“你跟他关系很好吧,可以关心一下他,毕竟他做的人偶很精美,陨落就太可惜了。”


“陨落”两字在我耳中显得尤为刺耳,我还想追问他什么意思,可是大哥已经回来了,我便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站回一边,独自咀嚼那句话。但思来想去,得出的意思都八九不离十。我并不清楚“忧郁”和“暴戾”是怎样的,但至少无论大哥是哪个层面的“陨落”,都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过了一会,客户离开后,我向大哥问道:“大哥,您最近是不是精神状态有些不好?”


“那个人说的?多管闲事。”大哥托着腮,望了望窗外,冷哼一声,随即眉眼低垂下来,“没事,卡米尔,我只是没睡好。”


“……注意休息,大哥。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可以告知我。”


“不,你还是不明白。至少你现在帮不了我。”大哥注视着我,轻轻叹息,抬手拨开我额前略长的刘海。我感到些许失望和无奈,没再说什么。


他面前的红茶兴许已经凉了,静静地躺在杯底。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如同喝啤酒一样豪爽。





-02-

我想帮助大哥,但他说,我帮不了他。于是,我向古堡藏书室里巨大书柜里的书本,与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的网络寻求解决方法;然后我看到一句话:“爱可以治愈一切”。


什么是爱?这应该是一种情感吧。词典对爱的解释十分笼统,网络上则难以找出一致的答案。我最终总结出一些共同提到的特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发现跟我们很相似。不幸的是,它刚好属于我不明白的部分。


大哥知识渊博,可能会知道。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找他:


“我们之间,或者我们以前,是爱吗?”


大哥一怔,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以前怎么想。”


“那大哥能否像教我其他知识一样告诉我,爱是什么?”我没能理解大哥话中的意思。


“这不是简简单单能够教会的东西,它是抽象的。不要烦我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


被我打搅得不耐烦,大哥突然转过头来,瞪大绛紫的眼眸,眼球不安地转动,仿佛要滚落出来,里面闪过可怖的寒光,犹如黑夜里凶残的暴风雪。他高声打断我的话:“那我就让你知道爱的丑陋!”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头,粗暴地把我扑倒在地上,扯起我的衣领,喘着粗气,想要撕开我的衣裳。我心生畏惧,却不知所措,话语尽数卡在喉咙深处,体型与力量的差距也令我无力反抗。


似乎过了很久,抓着我衣领的力度似乎变小了。我抬眸,大哥方才那种狠戾的神态早已消失,疲惫而悲伤地注视着我,像是透过我在看谁——大概是过去的仍是人类的我吧。


“对不起。”我听见他低声说道。随后他忽然低头吻上我的唇,舌头撬开我的唇齿,疯狂地索取、掠夺、侵占,双手紧抓着我的手腕,囚我于怀里。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眼边投下一片阴影,眼神晦暗不明。


吻毕,他又凝望我许久,接着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呆滞在原地。嘴唇上还残余着被吻的感觉,我抬手轻轻碰触自己的唇,心跳紊乱,人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露台上方,繁星开出细小的花,烫印在夜幕里。晚风灌进我松垮的衣领,很凉。


词典告诉我,此刻的心情叫做留恋。而我被吻时的心情很复杂,茫然、害怕,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兴奋和期待。我不知道它们产生的原因和意味,但根据积累的知识,大哥吻我这个行为代表着他爱我。


这就是爱吗?这样猛烈、失控的情感?这便是大哥希望的么?


我果然还是不明白。





-03-

大哥最近的失眠严重起来。他睡得很晚,在睡梦中惊醒的次数却愈来愈多,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越来越晚,因此睡眠时间好像变长了,他仍是那么疲倦。这让我非常担忧他。


听说人在表达爱的时候,得到回馈会产生大量的正面情绪。我依旧记得那个吻,那晚的场景不断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假如我也给予大哥爱意,那么或许他就能稍微振作些许了吧。



“早安,大哥。”


白昼的光芒早已从窗帘的缝隙里渗进来,钟表的时针逼近十二,我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睡眼惺忪的大哥的床边。然后我吻了他——


我窥见他眸中流露出惊喜,然而毫秒之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言难尽的落寞。他问我在做什么,于是我说出了目的。


“不是的这样的,卡米尔。情感方面的东西其实不必要反馈,得到反馈只是一个理想。”大哥轻轻闭上眼,叹了口气,像一个垂暮的老者。


“但是大哥得到反馈会开心吧,大哥开心,我也开心。”我歪头,脸部肌肉向上扯,试图展现出笑容,当然实际上只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他没再开口。我沉默了一阵子,转移话题:“大哥昨晚惊醒了很多次,是做噩梦了吗?”


“打扰到你了?”他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没什么有印象的梦。只是梦见你被我……”


话音未落,他骤然咳嗽起来,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胸膛剧烈而痛苦地抖动,不自觉地弓下腰,大口吸入空气,依然喘不过气来,快要倒下一般死死握着床头的栏杆。


大哥的身体不大好,以前落下了病根,所以事先教过我如何应付病症的发作。眼下梦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我急忙按照他教过我的去做,帮他缓过来。


咳嗽暂缓后,大哥吃了一点东西,又躺回了床上休息。是我让他这样做的,不然他会拖着虚弱的身子,继续一些费神的工作或创作。他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比任何人都拼命,也可能,那才是他眼中的乐趣吧。



稍晚些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好多了。见我没有反对,他下了床,洗了洗脸,支起画布画油画。我过去望了一眼:大哥画的是我。画面中,我裹着半透明的白纱——大抵是古希腊少年那样的衣裳——隐约能见胴体的轮廓,躺在一大片澄蓝色的粉蝶花之中,半睁的眼睛露出与花同样的颜色。


在大哥的画作中,超过一半都是画我的。我想起这样一个说法:经常画某个人的肖像是喜欢的表现。


于是我忍不住问道:“所以大哥是爱我的吗?身为人类的我。”


“……是,所以我克制住随之滋长的、会伤害你的欲望,”大哥停下了画笔,凝视着画中人,顿了顿,说,“但你只是一个人偶,是他的延续。”


“人偶是死物,不应该有自己的意志,所以大哥不需要在乎我。”我几乎脱口而出,后半句话则留在了心底——不仅如此,我跟他还是一样的。


闻言,大哥瞳孔微缩,呼吸急促起来,抱着头,喃喃自语着什么,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举起手边的物品往地上砸。红色的颜料沾到画作上,刚好盖住“我”的脸,画面如同一宗血案。


忽然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只见大哥的神情比上次还要癫狂,完全失了理智。我像一个普通的人偶一样被操控,他推攘着我,我的后背撞到墙上,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就如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他的另一只手开始撕烂我身上的衣衫,我试图推开他,却由于缺氧而没有力气。


墙上挂着的山羊头石膏雕像摇摇欲坠,我用尽力气挣扎,带着大哥一起避开了那落下的重物。“咚”的一声,雕像落地,略微裂开来。意识逐渐朦胧,昏迷前,我恍惚见到大哥似乎恢复了神智……




-04-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换回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我望了望钟,四点,应该是第二天凌晨了。大哥坐在床边小憩,眼底的黑眼圈似乎更暗沉了。我一动身,他便惊醒了。


“昨天的事,对不起。你恨我、怕我,都无所谓,但不要试图爱我,我只会毁了你。”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我摇摇头:“我不恨,也不怕……”


“你还是不明白吗!我和他,或者说我和你,关系本就很脆弱,像是两个人一起走钢丝,一个人掉下去了,另一个人也走不了。我已经不是一头骄傲、自信的雄狮,只会……只会伤害你了啊,卡米尔。”大哥双眉低垂,苦笑着,声线颤抖。


“可您最后还是停手了,不是吗?”我抿了抿唇,反驳道。


他一怔,我坚定下来,继续补充:“您不再是雄狮,但您永远是雷狮,是卡米尔的大哥,不论是人类的我,还是人偶的我。”


我亲眼看见那样高傲坚强的大哥的眼眶里,居然溢出了一滴眼泪。


“您爱我。我想,我也是爱着您的,即便我仅是一个人偶。网上说,刻进本能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虽然我已经忘记过往,但我依然记得您的名字和您的称呼。”我淡笑,耳根有些发烫,“无论哪个卡米尔,都深爱着雷狮大哥。”


大哥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拥抱住我。恍惚间,我听见一句道谢,声音很轻,有如半夜的呼吸声。



后来我才知道,大哥其实早就知道身为人类的“我”喜欢他。他曾经趁“我”睡觉时,偷偷强奸过“我”。“我”的睡眠很浅,在前戏时就醒了,可为了成全他,一直装睡,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喘叫,才假装惊醒。


他当然看得出来,却没有说出口。是同性也是近亲,他担心“我”无法承受世俗的反对。而当“我”死去之后,又因重生的我没有记忆和那份对他的背德感情,不想强求我,便装作无事发生。



从那以后,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清楚他发狂的原因。替他收拾房间时,我曾见过一张躁郁症的确诊单,却没有应有的药物。大概是被他扔了吧,他向来不愿意让外界改变自己。而我是他唯一的例外,是他唯一能够接受的药物。


大哥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可是他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


他似乎更加苍白消瘦了,经常咳嗽。我建议他去看医生,他摇摇头说,他的问题连医生也解决不了。我无奈,只得日复一日地陪伴他。并非是不耐烦、不愿意,只是他实在令我终日惶惶,忧心哪一天就出事了。


他喜欢亲吻我,喜欢跟我肢体接触,不过我们很少做爱。这不代表着他缺少情欲,正相反,他恨不得使我无时不刻沾染上他的气息;缘由仅是他太过虚弱。更多的时候,他观赏我自慰,或者叫我当他的裸体模特。



人固有生老病死,我仿佛正在眼睁睁地看着一颗恒星消亡,不舍却无能为力。我翻阅过那本记载着复活方法的古籍,上面写着人偶会与人偶师一同死去,我不希望这样,大哥应当被世人深爱、簇拥,永垂不朽——他没有创造世界,但他创造了我,他便是我的造物主。


这个地方季节并不分明,时间像是不会流逝,古堡外的森林永远苍翠。然而愈来愈薄的日历提醒我,日子过得飞快,于是我慌乱奔走,欲同光保持相对静止,到头来,惊觉自己连大哥的手都牵不住。




-05-

“卡米尔,我需要一些玫瑰花,可以帮我去买吗?”轮椅载着大哥到窗边,斜斜的太阳光打在他脸上,苍白如纸的皮肤上涂满了黄昏的颜色。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直觉却告诉我不要离开。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边。


我看清楚了,他浅浅地笑着,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画笔。于是我应下了,临出门又吩咐他,有事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晚霞渐渐散去,一弯下弦之月升起。我捧着一大束玫瑰,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里,枝桠横斜,叶影斑驳,小径幽静,低饱和的色彩相互交融,化作一幅印象派的油画。


不远处,乌鸦被我惊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漆黑的羽翼宛若沉重的雷雨云,压得我心慌,呼吸停滞了一秒,蓦地飞奔起来。乌鸦不是吉祥的象征,我祈求是我迷信了,一定是我想错了。


然而我匆匆忙忙回到家,还是太迟了,低垂着头、合上了眼的大哥撞进我的视野,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画作和雕像,只在中间留出一条道路。我听说过墨菲定律: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越是有可能发生。此刻正是验证了它。我抛下手中的鲜花,踉踉跄跄地奔过去,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大哥身上穿着我亲手设计、剪裁的西装,那是我送他的礼物。大脑“嗡”地一响,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大理石地板的冰凉隔着衣衫和血肉刺进骨髓里。我狼狈地攀着他起身,埋在死去的他的怀里抽泣,反复小声说着“我爱您”,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心底却清楚他不会听到了。


我曾多次预想过这个永别的场景,以为不过是掉眼泪的事,却没想到亲身经历的悲痛,比想象中的剧烈成百上千倍,痛苦胜过千刀万剐,几乎令人无法承受。我的恒星坍塌,变成了黑洞,吸走、撕碎、吞噬了我。


古堡里好寂静好空荡,只剩下我一个活物了。我宁可死去,跟随大哥去向天国或地狱,毕竟按照古籍上看到的,我估计也差不多该死了。


可我仍旧完好无恙。


这时我瞥见大哥外套的口袋里放着一封信,我抽出来,一展开,悬在眼角的泪水又落下了。


卡米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那本古籍上,原本还写着“若与人偶相爱,将得重病,于500天后病死,而人偶不老”,我为了不让你担忧,用刮刀刮掉了这一行字。但你现在也无须自责,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反正人早有一天会死,我放弃漫长的余生,选择了你。


因为我的自私,你或许要独自度过很长的时光了。世界其实很大,走出古堡,去看看吧,也算是替我完成心愿了。


我永远爱你,卡米尔。


你的大哥 雷狮


次日清晨,我在古堡旁找了个地方,埋葬了大哥,墓碑形状还不完全规则,上面只是刻了姓名和生死日期。昨日买的玫瑰花摆在墓前,深红如火,燃烧着我的爱与哀。


我很抱歉无法为大哥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甚至连坟墓都如此简陋。我静静地在墓旁坐了一会,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我是人偶师雷狮耗尽心血制造出来的人偶,每一寸肌肤都是大哥曾经活着的证明。


于是我拿起刻刀,咬紧牙关,忍着痛感,在身上刻下同墓碑上相同的内容。血滴在泥土上,刀留下不会磨灭的伤痕,好似无声的宣誓——我便是您活着的纪念碑啊,雷狮大哥。



过了几天,我收拾好行囊,骑上了大哥的改装摩托,按照他在信中说的,到各地旅行,过着像吟游诗人一般的日子。但每年大哥的忌日,我都会回到这里,献上种类不定的一支花,向六英尺之下的白骨讲述所见所闻。





-06-

这个故事讲完了,但还没有真正结束,并且永远不会结束。


他延续了我,而我会一直延续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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