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晗打来的通讯电话比不过英仙座的半团星云。
一张好照片的角度太难找,推进器绕了八个大圈我才好歹能把心脏星云和灵魂星云放到一个镜头里。
三天三夜没好觉。但我还记得用压缩胶囊果腹,不至于把自己搞死。只是手里的相机可能都要比我看起来体面得多,闫晗看到会骂我为什么这么糟蹋自己,我会深情回答他因为爱情。
控制面板全是数据表格监测报告,AI的计算马不停蹄。维修站的哥们儿感叹过我花三十万星际币买的这个军用人工智能真的是用够老本了,没见过谁能把这玩意儿整崩溃到数据溢出的。
我不觉得他在夸我,我真情实感地在担心那个黑店他妈的到底给不给售后。
结果是没有。
不过他们给我退钱了,阿门,谢谢佛祖。
等待曝光的时间还要很久,辅助屏幕右下角接连蹦出十五个未接电话。我已经懒得去设置忽略,无论如何闫晗的头像还是会在下一秒锲而不舍地闪个不停。三十九分钟二十八秒后,我终于准备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毕竟早揍晚揍也没啥区别。
在哪?他第一句这样问我。
在忙。我文不对题回答他。
闫晗的骚扰电话精准把握了房地产推销的精髓,死不要脸一向如此。
如果是什么重大发现他会直接发坐标或者图片资料给我,比如上次他喝高了误打误撞跃迁到的那个双子星系,花了我整整两天才找到那个鬼坐标。我顶着黑眼圈和他盘腿坐在舱板上,面对着双旋的星环,面对着流转漩涡里生生不息的星系核心,因低温而散发暗红光芒的两个恒星是最佳的背景。我俩从宇宙微尘聊到风花秋月,聊到那个在黑洞边的行星上被困在时间里的老人,聊到那个杏仁色行星上五个币一杯的暖阳,聊到那个我俩出生时的时空大撕裂。
我从未如此真挚地感叹过宇宙的命运安排之巧妙,如果耶稣真的创世纪,那宇宙创的是所有的爱和时间。
好死不死,我是大忙人,很缺时间。
当时宇宙分给我的时间没准就是闫晗剩的边角料。
他太闲,一通电话可以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小时起步的废话开头,每加十分钟只需负三毛,打表器算下来我净赚七十八块二毛一。
时间确实是金钱,我悟了。
闫晗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说我在你的废话里努力地抓取你打电话给我的目的。你是要来找我问你女朋友的种族三百年前的祖先到底是不是帕恰阿勒星球上的吗,三袋星际币我就能帮你写份族谱出来,附赠四十八节的网课详解。
漫长的曝光等待终于结束,成片咔哒一声被上传到了主控面板,我比了个敬礼手势对着两个星云现在的样子say goodbye,按下按钮一炮轰散。
闫晗本以为我开影像是为了和他面对面交流,正装出一副感动模样想犯贱,却直接被分子炮运作的巨响吓了个激灵,骂我又是在屠杀哪个星球了。
我说在给你做礼物。
先前找角度时在星云周边设定的数千个空间闸发挥了作用,牢牢框住了往外一圈圈扩散的星尘,逐渐显出了我精心设计的棉花小熊图形。
长达万年的星云流转将继续缓慢地填满每个空隙,直到这些闸都报废为止,然后棉花小熊会永远存在于这个宇宙里。
我都打点好了,等我和闫晗死了就托人把骨灰洒这里头,跟棉花小熊共存亡。
“哥,现在你知道我最近都在干啥了吧?”
“知道了,你又在搞屠杀。就算做出棉花小熊也没法掩盖你搞屠杀的本质。”
:神经病,连个直径超过八米的陨石都没有的星云里有个屁的生物能让我屠杀,原教旨主义者驳回此控诉并表示强烈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