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客官——”
惊堂木一拍,茶楼里的客人都把目光看向说书人,只见那说书人慢悠悠抚了一把灰白胡子,笑道:“咱们庐城向来是块人杰地灵的宝地,其中能人异士那是数不胜数啊,恰逢上元佳节,老朽便来说说咱们庐城的一位妙人儿。
“客官们有所不知,话说十几年前,当时还是知县的邝大人府上可是怪事连连,不仅邝大人自己官场失利,而且府上夫人亦无所出,每每怀上必会小产。
“这可把邝大人急得,那是烧香拜佛弄了个遍,还是不见效,后来您猜怎么着?”说书人顿了顿看向台下。
“老伯别吊胃口了,快说吧!”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叫囔道。
说书人满意一笑,道:“后来一道士半夜敲响邝大人家门,邝大人急忙将道士请进门,二人相谈一夜,最后道士留下一句给邝大人。
“大人命中只一小女,此女有福,可保大人官运亨通。”
说书人呷了一口茶水,接着道:“说来也奇,那道士走后一个月,邝夫人就诊出喜脉,后邝大人喜得一女,取名邝露。这邝小姐出生时府上一片七彩祥云,手上还系有一条红绳。”
“这红绳是甚,莫不是月老的红线吧?”一男子笑嘻嘻问,引来全场哄堂大笑。说书人抚抚胡子,笑道:“这位客官还真说对了,邝大人后来请专人来看,确是月下仙人的红线。”
“既然如此,邝小姐姻缘可定下了?”又一客官问道。
说书人边抚胡子边摇头,“那红线既是娘胎里带来的,说明邝小姐的姻缘是天注定,我等凡人可不容置喙。”尔后说书人又笑开了脸,说道,“不过邝大人后来果然一路平步青云,现在都是咱们庐城的知府大人了!”
茶楼里一些人听了不以为然,嗤笑道:“这不是石头记的内容么,你这老头净胡编了来唬人!”说书人闻言也不恼,慢条斯理地饮茶。
此时外头锣鼓喧天,茶楼的人纷纷跑出去瞧,庐城庆贺上元的活动开始了。城中人潮拥挤,处处都是元宵绚烂的灯火,可真是“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卢照邻《十五夜观灯》]。
猜灯谜的小摊上都是出来赏灯的闺阁女子,邝露身着一袭朱红襦裙,因正月里犹带寒气,她披了一件同色披风,帽檐还镶了一圈白色兔绒,纵然身处一群娇花里,邝露也扎眼得紧。
邝露抬手执起一个灯谜,她颦眉小声念道:“孙行者闹东海,武行者上景阳(打一成语)。”
“啊,我想出来了!”邝露喜开颜笑扭头对自己的丫鬟道,“是降龙伏虎。”丫鬟闻言立即夸赞起邝露来,邝露笑着摸摸鼻子,露出手上鲜艳的红绳。
一旁的小贩趁机道:“小姐好才力,不如再猜几个,猜对了还有奖励呢。”
邝露欣然接受,一连猜了几个,到最后一个时却犯了难,“枝头一点清风里,柳线三垂疏雨中(打一地名)。”
“是杭州。”一道温润男嗓蓦然在耳边响起,邝露心下一惊转头,却撞进对方的怀里。邝露红着脸急忙退后几步,稳住心绪后她才看向来人。
恰巧摊上挂着一盏七彩琉璃灯,绚丽的光芒在夜里流淌,明明灭灭变化多端的灯光照在男子白玉般的脸庞,邝露不禁晃神。
男子对邝露点头致意,小贩此刻道:“这是咱最后一道题了,小姐没答上来,让这位公子答了,小姐前头又答了许多,这盏灯该归谁呢?”原来猜灯谜的奖励便是悬挂在一旁的七彩琉璃灯。
年轻的俊俏公子微微一笑道:“既是这位姑娘的题目,小生冒失作答已是唐突,怎可再夺姑娘的奖品,依在下看,这盏灯应当是这位姑娘的。”
邝露忙摆手,“方才这题我没想出来,是公子答上来了,这灯要说也是公子的。”几番推辞后七彩琉璃灯花落邝露手中。
白衣公子又是一笑,替邝露取下灯递给她,邝露伸手接过,却在途中无心碰到他的手,公子的手指纤长干净,带着暖人的体温,指尖的温度似乎传到邝露的脸上。
街上愈发热闹,人声鼎沸,邝露向男子行礼道别,旋即和丫鬟一起归入人海,临走前邝露旋身,举起手里散发光芒的琉璃灯,笑着与他告别,灯光映在她灿烂的笑脸上。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也不过如此了。”俊美无俦的公子身边突然来了一个说书人,慢悠悠地对公子说出这番话。
公子无言,只望着远方,那是邝露消失的方向。
说书人突然一改语气,喟叹道:“陛下,您终于找到上元仙子了。”
天上地下无出其右的天帝此刻身着白衣,沉默地站在热闹的凡间,他轻抚手上的红绳,若邝露此时在场她必定惊呼,无他,这红绳与她手腕上的竟是一模一样。
润玉放下手,微微一笑,他在脑海中勾勒邝家小姐的模样,刚刚与她分别,他便开始想念她了。
“是啊,本座终于找到她了……”天帝这样说着,走进人群,走向上元仙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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