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楚留香童年时的玩具看他以后学武的倾向和武功的门路。”

“从楚留香幼时的奶娘们看什么样的女人最能使他迷恋。”

“楚留香的鼻子和迷药间的关系。”

“楚留香与胡铁花，以及他对朋友的态度。”

……

“就这？”

少年把厚厚的资料一扔：“我觉得这些研究没有什么意义。”

年长者觉得有趣：“说说理由。”

“我认为根本问题在于，兰花先生——无论是谁，在研究楚留香的时候，预设的前提不对。”

“怎么讲？”

少年比划着说：“楚留香虽然特殊，但他也是一个人，也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考和生活。并不需要对他建立一套特殊的逻辑关系。他是个人，才有这些细节。这些细节反映他，但并不能定义他。兰花先生试图从这些琐碎的事情里面反推他的性格和经历，本身就是误入歧途。”

“所以我觉得，兰花先生自以为了解楚留香，其实并不是的。他只是和我们一样在揣测，不过掌握的资料多了一些而已。”



02

年长者：“暂且不论你这个观点正确与否，你能不能举个例子。”

少年疑惑：“什么例子？”

“关于楚留香也是个人，应当按照常人的生活逻辑来理解的例子。”

少年不假思索：“比方说他为什么住在船上，为什么要假死。”

年长者笑了：“这个例子有点俗套。江湖中人人都说香帅来去缥缈如惊鸿，当然住在船上要方便些。你最好换一个。”

少年反驳：“不一定是这样。”

“你还有其他解释？”

“嗯！”少年说：“比方说，他可能是为了避税。”

这样他就没有经常居所了。

香帅一掷千金，显然是非常有钱的。

年长者沉默了片刻：“那你说香帅为什么假死？”

“死人也不用交税的。”



03

没有船只经过。

好寂寞啊。陆小凤在沙滩上走了几天，把沉船上能用的东西都带回了自己搭的窝棚。

今天他运气比较好，在沙滩上找到了一只樟木箱子。他小心翼翼扛了回去，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珍珠首饰，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他再努力翻了翻，找出来一把梳子，几根簪子，还有一本坊间石刻通俗小说，封面已经揉皱，看不清颜色，翻开一看是《桃花传奇》。

他终于失去耐心，踹翻了箱子。

陆小凤叹气：“哪怕有本《午夜兰花》也比这强啊。”



04

小阁里面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在赌骰子。

陆小凤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岛上呆了好久，终于又看到了这么多人，心里说不出的温馨。他又感觉手有点痒。

这里的主人是个和气的小老头，他对陆小凤说：“今天陆公子是客人，不必拘礼。想去玩请自便，不用花一文钱。”

今天是客人，那么明天呢？

但是陆小凤问：“既然不拘礼节，为什么叫我陆公子？”

小老头笑笑，不回答。

他们赌得很简单，只用三粒骰子，点数相同的豹子通吃。庄家是个寻常的中年男子，只是出奇地镇定，一连输了五把，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多人都在说话，但是仔细听，就会发现。一个蓝色夹袍的中年男子每局都会重复：“豹子！”另一个唐时衣冠的男子端着酒杯，一直在念：“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05

（机器渲染梗源RICK&MORTY S01E04）

小老头慢吞吞说：“你还不出钱，就只有将你的人赔给我了。”

陆小凤苦笑：“你要我这么一个混蛋有什么用？”

“你年轻，名气大，武功也不错。我能让你去干的事情多着呢。”

陆小凤反驳：“那我是你的人，你就要养着我。我这个人又好酒，又好赌钱，花钱像流水，整天惹麻烦，就怕你养不起。”

小老头微笑：“这个不用你担心，我银子太多，正想找个人替我花。”

陆小凤感觉嘴里发苦：“就为了让我答应入伙，你竟然布置这么大的一个局？”

小老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看出来，果然不简单。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赌场函数，纳米级机器渲染空间，有许许多多的变量要控制。专门为了等你来。”

他补充了一句，就好像是故意为了刺激陆小凤一样：“看到沙曼没有？你刚刚就在和一堆二进制代码调情。”

陆小凤微笑：“我知道，但我还是很享受。”

两个人都在竞相捡台阶下。小老头仍然很和气：“那我多问一句，陆公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小凤转转眼睛：“你们的场景虽然过得去，但是剧本实在俗套。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大家作弊的手法简直和《血海飘香》里面如出一辙吗？而且还不如楚留香手法精细。”

小老头叹口气：“你说的对，这是个问题。但是没有时间模拟三粒骰子相互撞击的效果了。而且武侠小说我只看过《楚留香》……这些东西本质上反常识，看多了没什么好处。”

但他随后愉快地说：“不过没关系，你已经答应把人赔给我了。陆小凤一诺千金，就算是为了你名声考虑，我想不要都不行。”

“等等，等等……”陆小凤说：“既然你一直在骗我，那我的承诺就是虚假的，不能作数。”

小老头目光灼灼：“你想怎样？”

陆小凤：“现在我已经知道这是个模拟场景，你让我再来一次。要是输了，仍然把我赔给你。丈夫一言，快马一鞭。”

他回到了赌桌上。

几个人配合地聚了上来，银票还没拿出来，陆小凤的骰子已经掷了下去。骰子滚了两滚，三个六点。

其他人静默地站在原地。唐时衣冠的男子仍旧在念：“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陆小凤笑道：“各位的钱我不要，今天我们换个新鲜花样。”他大声说：“我陆小凤就快要把自己输给人家了，怎么就这么点人来看？”

于是小阁每张赌桌前的人立刻翻了一倍。

陆小凤：“现在，刚才输给我的人，把左脚踩在右脚上原地起跳，跳的次数是自己头发数目立方根的五百倍。”

画面出现不规则的哔哔声，然后是彩色块状颤动，继而卡住了。

陆小凤转身就跑。

原理是这样的：当你身处模拟系统之中，渲染的效果就追踪你的空间位置，在你前方继续渲染，造成空间无限的效果。但是当系统宕机的时候，渲染就暂停了，这样一来，其中的人就有可能跑出模拟边界，进入真实。

陆小凤现在就准备这样干。

陆小凤跑出了藤蔓后面软玉温香的模拟环境，眼前又出现了他的窝棚。窝棚对着大海，把白色的泡沫冲到沙滩上。

他松了口气。但是只过了片刻，就立刻发现，和气而有礼的小老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公子。喜欢这个套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