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你得过躁郁症吗？将你自己蜷缩起来，明明心里疼得要命，到了白天还是想要亲吻这世间。
我是一个女Alpha，这是我的自传。
2387号，这个故事从我房间的名字开始。
——摘自《丽塔洛丝薇瑟的随笔小说集》


从人潮拥挤的地铁口出来，丽塔拢了拢大衣，再将围巾紧了紧，便踩着高跟皮靴紧随人群飞速走在第八大道上。严寒的冬日里，那些呼吸出的白气和偶然凝结在道路中央的大麻味道令她胸口闷涨，不得不憋着一口气，直到打开公司的玻璃门才大口喘息。


“早上好。”前台的海莉和她打着招呼。


“早上好。”丽塔轻轻点头。


进了电梯，电梯门慢慢合上。她摁下十一层的按钮，略微倚靠在后面的镜面上放空地看数字不断上升。昨天晚上那群刚考完期末考试的学生太吵了。她有些缥缈地想着，大学生还有个空闲的年底，进入社会的成年人可不拥有做完一个项目就欢呼整夜的好运气——


「叮——」


电梯门开了。入目便是公司的大落地窗，和一间间小格子。此刻来的人还较少，大家都还在茶水间泡着咖啡吃些早点。丽塔拿着自己的马克杯，从咖啡机那里等待拿铁的过程中无意听到些同事的闲谈。


「听说了吗，这次上面换的Manager可是个年轻女性。说是优秀管理学院毕业所以才找来的，可事实上，谁知道嘛。」


「这事又不是不常见。」丽塔听见坐在她左手边第二个隔间的男同事Jerry哂笑。「毕竟咱们的大老板英俊年轻，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领养了孙女，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也确实不太正常。」


丽塔的咖啡在他最后的结论中滴完最后一滴。


「毕竟还是男人。」


她端好咖啡走出咖啡间，V字领毛衣露出的雪白在转身时吸引了几位男士的视线。待望着丽塔的身影远去后，话题已经由新来的经理是不是大老板的小情人转化成丽塔和前经理有没有一腿，和大老板有没有一腿，和公司里的谁有一腿的话题。纵使丽塔再怎么低调，身材姣好穿着“暴露”的她总会成为茶水间的关注点，无论这些男性或女性在批判她的言语下梦到过几次和她的不可描述的情节。不过丽塔倒是不关注这些。她进入自己的隔间，推开转椅打开电脑，开始每日照例的工作日程：先是检查回复邮件，再打印表格整理成册。待她想起来喝第一口咖啡时，咖啡已经凉了。酸涩的味道让丽塔皱了皱眉，不由站起来活动活动快麻木的双腿，转向旁边那扇玻璃窗向下看去，车辆和行人依旧在道路上堵截成一团。早冬的冷风化为实质冲向刚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的女性披散的长发，糊了她满脸。丽塔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心想只可惜离得着实太远，看不到她扒开头发后有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休息得差不多了，丽塔又缩回自己的小隔间，像机器人一样重复回复着一样格式的邮件。


「来了来了来了。」没过几分钟就听到Jerry在窗户旁喊着。「刚才海莉跟我说她已经办完了转接手续，一会儿放好东西就要过来。」


「来就来，总归没本事还是要滚蛋。」这是坐丽塔对面正播着电话号码的Jessica的声音，「我可不认为小情人能在天命这样的公司站稳脚跟。」


「别瞎说，什么时候新来的总监是小情人了。」老员工Andrew慢悠悠接了一句，「好好干活一会儿给新总监留个好印象就是，你们看看丽塔，从来不多说话。」


「哦，我们的完美小姐～」Jessica挂断了一直占线的电话，煞有其事地冲Andrew眨眨眼。他喜欢丽塔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惜丽塔对他一直并无什么感觉。


正当丽塔觉得办公室内气氛趋于诡异化且焦点渐渐转移到她身上时，电梯门打开了。一头金发的女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夹。在温暖的室内她依旧穿着一件白色大衣，上面的寒意还未化，和那股激烈的白兰地酒味刺激得她精神一震。不光是丽塔，几乎所有人在她到来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显然的，这个女Alpha并没有屏蔽自己的气味，反而将它牢牢地释放在每一寸空气中。丽塔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脖颈后那块屏蔽贴，说真的她快窒息了。此时她宁可冲到街道上去狠狠吸一口劣质大麻的味道也不愿意待在这间满是攻击性气味的房间里。


「你在干什么？」最先有些受不住的是身为Omega的Jerry。「你这是在犯法！」


「我想是你不太清楚现状才是。」女人走到浑身发软的Jerry面前，后者几乎瘫在了椅子上浑身冒着冷汗。「我记得公司明令要求说只招A和能力出色的B，你这个O是怎么回事？」


话说如此，她还是收了收自己的气息，丽塔疯狂跳动的心也能平缓一点了。「叫医务室的过来看看，」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名牌，「还有你叫Jerry是吧，一会儿去人事部报道领完这个月的工资就可以走了。」她接着环视一周，在众人或震惊或恐惧的眼神中找到了躲藏于暗处一角的蔷薇色眼眸，轻轻地笑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比安卡-阿塔吉娜，你们的新任总监，传言里奥托的小情人。」满意地看到了Jerry和Jessica瞪大了的眼睛，比安卡将文件往最近的桌子上一放。「这里是我的全部资料，正好你们人手一份。如果还对我有什么疑问，可以私下来找我。」


在医务人员到达后，他们把早已经快昏倒的Jerry抬上担架运走。各个人员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兢兢业业地工作。比安卡叫住了要去咖啡间换冲咖啡的丽塔。「洛丝薇瑟小姐，请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她说完目光往下移了移，看了看她锁骨以下的位置，冷声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就去。」


丽塔的脚步没有停顿，她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接着便去将咖啡装满。茶水间里她加了满满的一勺冰，然后再倒入冰箱里的咖啡。刚才不仅仅是白兰地的味道，还有一股冷百合的清香让她的屏蔽贴下的腺体隐隐发热。花香味的信息素在这个世界不常见。她含下一块冰，尝试使大脑恢复正常转动。奥托指认的经理……


「丽塔，」Andrew敲敲茶室间的墙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比安卡女士叫你快一点。」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我这就过去。」丽塔暗暗嚼碎那块已经快在口腔里融化的薄冰，牙龈处传来的酸痛使她清醒几分。


走廊上，Andrew颇有些担心地望着她说，「丽塔，有事的话一定要叫我，好吗？」


「请您放心。」丽塔疏离地笑着。「我的直觉告诉我，比安卡女士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直到她走到楼上的经理室的门前才知道为什么Andrew一脸不放心。本来全透明的玻璃门换成了实木的，玻璃墙也全部被换掉，看起来隔音很好。怕是在Andrew眼里，自己这个疑似Omega的Beta进去了就会被新上任的女A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进来？」门突然被打开了，新上任的经理比安卡女士用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与丽塔对视。


「很抱歉，我只是在想端着咖啡见经理似乎有些不合适。」丽塔微微抬了抬手上的咖啡。「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去把它放回去再来拜访您。」


「我不介意你把它拿进来。」比安卡侧了侧身，「请进来吧。」


丽塔进门以后驾轻就熟地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将咖啡杯放下。「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比安卡坐在她旁边的小沙发上。「之前罗兰经常来找你。」


「偶尔而已。」丽塔依旧保持着得体疏离的态度。


「其实令我好奇的是，你作为一个 Alpha，为何在公司五年了还没有升职呢？」比安卡身体前倾，海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其中毫不掩饰的锐意不由让丽塔的上半身稍稍向后倾斜。


「您说的我好像不太明白。」 丽塔的表情依旧无懈可击，她慢条斯理道。「我的性别问题……据我所知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啊，你是这么想的？ 」比安卡挑眉，在丽塔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她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肉眼可见地丽塔开始控制不住肌肉的颤抖，那是Alpha攻击的信号。想要撕碎她。丽塔努力压抑着本性中的欲望，牙齿隐隐打颤。


「请您收回信息素。」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这是不符合联邦法案的行为。」


「你不用在意。」比安卡又凑近了一点，她的鼻尖就快要碰上丽塔的。「如果你想的话……为什么不来攻击我？」


她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刚落，一股硝烟的味道就迸发出来。此刻丽塔的眼睛已经成了血红色，她的手不自觉地摁住眼前人的脖颈，虎口贴着跳动的血管。「收回去，」她贴在比安卡的耳边，语气和缓，「拜托了。」


明明是请求的话，可是按在自己颈部的力道可不小。比安卡心里默数着，5，4，3，2，1……


丽塔放开了手，忍不住抚上自己的颈部轻微喘息。


「奥托说得没错，你是个很特别的Alpha，跟我一样。」比安卡闻到了隐藏在刺鼻味道下淡淡的蔷薇香，收回自己的信息素。「花香味的信息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丽塔洛丝薇瑟。」


丽塔的喘息停止了一瞬。


「你死过一次，也杀过人。」比安卡慢慢地站了起来，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追溯着特殊气息中的信息，俯视着有些慌张的丽塔。「我原本真的很好奇，为什么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丽塔努力保持着冷静回看她，却在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百合香时瞳孔猛的收缩。


「硝烟，战场，鲜血...」比安卡闭上眼睛，「暗夜的啼鸣，不可磨灭的过往，荒芜中的蔷薇。」


她睁开眼睛，看着丽塔。


「真奇怪，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影子出现在你的记忆里。」


「可是这对您来说，不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丽塔似是听明白了她所指的，轻声笑道，「百合，翡冷翠——」


「不灭之刃的队长，幽兰黛尔大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