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03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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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resistible Poison》
原文作者:Rhysenn
谢子舒(lofter:谢子舒/微博:谢子舒)
无为(lofter:无为/微博:傻家的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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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①CP:德哈(德拉科X哈利),哈利波特同人
②原文所著年代久远,暂时无法要到授权,仅因喜爱翻译,不作商用,侵删
③此文已有翻译版本(感谢原翻译组),此次重翻只为修缮加工,以提供更流畅完美的阅读体验
④大体尊重原文描述,少数细节会进行主观删改
⑤翻译结束后可能会写番外——同人的同人
Chapter1/天堂的毒酒(谢子舒译)
【天堂的毒酒。
不自然的爱,更不自然的恨。】
哈利默默地穿过霍格沃茨的校园,向猫头鹰屋走去。他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环视着身后,脚下草地沙沙作响的声音在他寂静脑海中回响着,放大了十几次。在漆黑无尽的天空的衬托下,禁林里参差不齐的树木勾勒着不祥的黑色轮廓,给哈利一种异样的不安感。
没有了隐形斗篷,他觉得自己脆弱而又暴露,仿佛所有影子都在他面前逃跑,在月光下让他变得格外显眼。他把它借给了小天狼星,小天狼星还在躲藏着,比他更需要隐形保护。自从没有斗篷以后,哈利就减少了深夜的越轨行为,但是今晚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打算寄一封信给小天狼星。看罗恩已经睡得很熟,他便只好独自出去了。
夜晚的空气很清新,有露水的味道,有割过的青草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辛辣味,这都来自于不远处禁林里的奇花异草。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味着那微妙的香气,它蕴藏着不安森林的精髓,同时又出奇地清新、隐约地诱人。
突然,一道微闪的银光跃入他的眼帘又迅速消失了。哈利猛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证实了他的怀疑。在离他只有一石之遥的灌木丛中有一种悄暗的动静,哈利小心翼翼地走近,手在魔杖上方合了起来。
随着他的慢慢走近,头顶上的乌云散了开来,留下一缕明亮的月光,而哈利盯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要合不拢下巴。
“马尔福?!”
那纤瘦的身影猛地转过身来,哈利再次瞥见了一闪而过的银光,而那双熟悉的眼睛正带着不同于往常的震惊看向他。当他的视线移向马尔福的身体时,哈利两眼圆睁,愣在原地,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的嘴巴才磕磕绊绊组织出词句,带着五雷轰顶般的震惊。
“马尔福,三更半夜你光着身子在这干什么?!”
*?*?*?*?*
马尔福想要隐形。
站在夜晚的边缘,禁林树篱在他两侧的黑暗里蜿蜒曲折,他觉得自己就像他所能记得的那样看不见。头顶天鹅绒般的天空向他逼近,微弱的象牙色月光划破无尽的乌沉夜色。
但是,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比如一只猫头鹰沉默地俯冲过头顶,他并没有融入周遭的夜色之中。他那浅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耀的光芒,他那苍白的肤色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奇异光彩,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发明晰。他那傲慢而优雅的姿态使他无论在何种环境里都能被第一眼发现,不是因为不善隐藏的笨拙,而是他恰巧有那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德拉科穿着靴子在潮湿泥土上缓缓移动,当他走近森林时,草丛沙沙摇曳,似是欢迎,在寂静夜色里洋溢着生机。他用右手紧紧地握着一小瓶无色液体,那玩意清澈如水晶,在月光下却不透明。德拉科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那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珍贵的液体,悄悄走近森林。
在过去几周里,他一直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研究这剂魔药,比如煞费苦心地从斯内普的私人储物柜里收集所有需要的原料,又比如从一个潜藏在霍格莫德小巷的怪人那里买来这些材料。他从来都不知道一种药剂为什么会如此难以调配,又为什么添加了某些他不明白的成分。不过幸好,上面的说明足够清楚,他便这么照做了。有好几次,他都问自己是否值得冒这么大的麻烦和风险,但每次他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他对生活从来没什么渴望,除了那些强加于他的“渴望”之外,一种他自发的渴望就是看不见。坦白地说,从他还是个孩子起他就想要拥有这种能力,但不是出于某种偷窥的意图。随着他逐渐走出童年,他对这种特殊能力的渴望更是越来越强烈。
他只想消失一会儿,躲起来,一个人呆着。他想要退一步,观察别人而不让别人注意到他,想要悄悄溜走,而不让别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当然,隐身还打开了一个充满其他可能性的世界,比如恶作剧,但这些并不是他极其渴望隐身的主要原因。
今年夏天,他在父亲的巨大藏书室里发现了一本魔法书。那本书太古老了,破旧不堪,年代久远到页码上都是罗马数字。它几乎快要散架,被一根日渐磨损的细线夹在一起。当他试图打开书时,线很快就断了,他匆忙捡起了那些散落至地的羊皮纸,把它们带回房间细读。书页已经被撕裂、弄脏得很严重,再加上这些年来纸的边缘已经磨损,所以并非所有的书页都有清晰的编号。但他还是设法排序了这本书,最令人高兴的是,他还找到了一张褪色、半撕碎的书页,上面详细描述了一种隐形药水——宾果。
这个咒语被证明非常棘手,但它应该是一个强大的黑魔法咒语,如果它只是简单的魔杖一挥,德拉科反而会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带着坚定的决心,他设法在药剂的最后阶段收集了所有必要的原料,只除了一样。
那就是一朵野生的黑玫瑰。
事实证明,这是最难获得的;他搜遍了霍格莫德所有的花店,想找到一朵从花蕾开始就呈黑色的野玫瑰,而不是染过的,也不是用魔法培养出来的。他甚至向“花萼和花冠”(周围最知名的猫头鹰订单花店)询问了这朵花,但它们的价格远比他能负担得起的要高,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苏格兰玫瑰上市的时节。最后他终于被告知,他最好的选择是去禁林看看,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其他更原始的动植物)在繁茂生长,尤其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午夜刚过他就出现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接近森林,暗自祈祷他能在禁林边缘找到一朵黑玫瑰,而不必在森林里冒险(从第一年开始,他就对森林深感恐惧)。
好在,他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当锐利目光落在黑暗里的一朵花上时,他的心怦怦直跳,那花依偎在一棵折断的灌木的阴影中。德拉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那起伏不定的灌木丛,跪下眯起眼睛看着玫瑰花瓣的轮廓,它的颜色和周围的夜晚几乎没有区别。
他伸手去拿那朵花,手指微微颤抖,当小心翼翼地把它从地上拨开时,他甚至感到尖锐的刺划破了他的皮肤。德拉科把松散的泥土从花茎上抖下来,把它举到与眼睛平齐的地方,以便将那纯黑色天鹅绒花瓣,还有流淌其上澄净通透的乳白色月光看得更清楚。
德拉科满意地笑了。用夜的颜色涂抹,这是一朵多么漂亮的玫瑰!
在他开始动手前,他给自己留了片刻时间来欣赏手中那朵盛开的花朵。他只需要花瓣,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瓣从茎上摘下来,那质地就像黑缎子贴在他的指尖,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掉落进他用其他原料配制的药瓶里。随着花瓣的消溶,清澈的液体立马变成了深红色,没有一点野玫瑰的黑色痕迹,而是一种新鲜的,充满活力的红色,生动而艳烈。药水已经被制成了,并且必须马上服下。现在可没有回头路了。
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地仰首将药水灌入喉中。
那是一种快要烧焦的感觉。它像熔化了的火一样在他的皮肤下面燃烧,以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剥落他的神经,叫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血在温暖表皮下就像一片片碎冰,在冷成冰窖的血管上激起一阵阵热浪。他试探性地睁开眼睛,然而很快又闭上,这时眩晕袭来,模糊了他的视线。脖颈后面的头发开始刺痛,他的整个身体甚至突然热得发红,就像火辣辣的热气沿着脊梁直往下颤抖,在血液里升起了水银柱,抹杀了最初的寒意。
这沸热简直叫人窒息;德拉科模模糊糊地想知道这是不是魔法在起作用,于是他摸索着衬衫的扣子,拉开了衣领。当寒冷的夜风吹上他赤裸莹腻的皮肤缓解着从里喷发的热气时,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用手指使劲地撬开了其余的钮扣,任白衬衫掉落至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眯起眼睛,伸出双手,试图弄清楚自己是否已经隐身了,但脑袋里持续的嗡嗡声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那刺骨热浪在他仍穿着衣服的部分上灼痛着,德拉科正要脱掉腰部以下的衣服,可这时不知哪儿的干枯树枝被脚踩过,发出了嘎吱作响的沙沙声,瞬间把他冻得动弹不得。
有人来了。
*?*?*?*?*
德拉科猛地转过身去,和哈利撞了个对面,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愕的表情,嘴耷拉着,难以置信地盯着德拉科。
“马尔福,三更半夜你光着身子在这干什么?!”
德拉科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讶然的神色,却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在他终于开口说话前,沉默气氛绷紧如弦。
“你——你能看见我?”德拉科无法控制自己疑惑的声音,几乎和哈利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如出一辙。
哈利看起来有点反感。“我当然能看见你,我看不见的是你本该穿在身上的衣服!这就是问题所在。马尔福,你到底在干什么?”
马尔福低头望着自己,神色惊慌而又困惑,然后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哈利。
“你真的能看见我?”德拉科重复了一遍,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慌张。他本能地俯下身,去捡起那躺在潮湿草地上的衬衫。
“你光着身子站在空地上,很难不被发现好不好!”哈利听起来没什么好气,他坚决地把脸转过去。“穿上衣服,行吗?”
“我才没有光着身子,”德拉科立马反驳,匆匆穿上衣服挽回尊严。“你没注意到我下半身穿着衣服吗?!”
“不,我没注意到,谢天谢地。”哈利停了下来,暗暗地瞪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正手忙脚乱地忙着把衬衫钮扣扣好,根本没注意到他。“你到底在干什么,马尔福,半夜光着上身在森林里蹦蹦跳跳的?是在向月神跳什么部落舞吗?你是不是疯了?”哈利嘲弄地摇摇头。“我一直觉得你有问题,马尔福,但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疯,光着身子在霍格沃茨跑来跑去。”
“是啊,因为我可能会撞上费尔奇(霍格沃茨校监),不是吗?这确实是他会管的事。”德拉科讽刺地回击道,一边挑战着哈利的怒视,一边调整着衣领。“谢谢你的关心,波特,不过你现在迷路了,这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可以告发你。”哈利平静地指出。
“没错,而且你还可以解释大晚上的你也在森林里散步干什么。”德拉科不耐烦地回嘴。他急于摆脱哈利,因为他不知道吸收进去的隐形药水多久后会生效,要是波特眼睁睁看他消失在空气中,他可有得要解释了!
哈利神情不变。“你在干什么,马尔福?”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平淡,牙关微咬。现在德拉科穿得整整齐齐,这让他镇定多了,显然,没有听到回答,他哪儿也不去。
“这他妈的不关你的事,破——特,”德拉科啐了一口唾沫,语气恶狠,却蔓延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焦躁和崩溃。
“给我滚开。”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威胁,“要不然我就教训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也别以为我不会报复!”哈利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他眯起眼睛,试图在隐约的黑暗里盯着德拉科。这是很困难的,因为头顶上的月亮已经滑到乌云后面去了,微弱的光线像薄雾一样在他们之间徘徊。
哈利向前迈了一步,手指紧紧地攥着魔杖。
德拉科也神情紧绷,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做好了行动的准备,可就在这时,他的神经通过血液中的药水,开始了明显的舒张。这是一种奇异的搅动人心的感觉;他之前还以为这种感觉应该是空灵的,梦幻般的,像漂浮于云朵之上而身体蒸发殆尽。但是,现在支配他身体的这种感觉却截然不同,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更强烈的感觉,让他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完全地陷进了现在的身体里面。他的感觉愈发敏锐,锋利如刀尖。他能听到躁动不安的夜晚发出低语声,就像应和着心跳的震耳欲聋的脉搏声。
这感觉……很怪异。而且很糟糕。
德拉科后退了一步,心中升起了难抑的不安感。一种疯狂的焦虑和恐惧压倒了他,就像你在飞往阿拉伯半岛的途中,在飞毯上突然想起你把淋浴喷头留在家里时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德拉科现在最关心的是在发生任何其他事情之前摆脱哈利。
“波特,我敢发誓,如果你不……”德拉科恶狠狠说着,气得声音发僵,这时天上的云层突然移动,再次露出了皎洁的月亮,珍珠般的素光穿过漆黑夜空,洒落在哈利的侧脸上,用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光辉映照着他,然后……德拉科突然停住了他要说的话。
一道眩目的闪电几乎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的心;并不伴随着任何疼痛,反而另一种无名的感觉越揪越紧,像是电流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强烈而纯粹,反常的不适和狂喜同时存在。他的视线一时模糊了,然后又变得清晰起来——暗林的背景消失在视野中,万物被刺眼的炽白月光照得倾斜,天地之间……
只剩下了一个哈利。
哈利站在德拉科面前,越来越紧张地看着那人古怪的行为。而德拉科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视着哈利,痛苦的感觉从血管中喷涌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了他,他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使他头脑发颤,但又清醒得令人不安,因为它浸透了他的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屈服于这种使他变得完整而又可怕的全新感觉。
德拉科被震住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他定定地呆望着哈利,月光像流淌的明珠一样从他的肩上流淌下来。
“马尔福?”哈利犹豫了一下,举起右手撩起乌黑刘海露出了眼睛。但对德拉科来说,哈利那动作仿佛在伸出拳头猛地抓住他的胸膛,把他拉得更近了。他毫无缘由地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还没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就快速无声地越过了他们间的距离。他举起手托住了哈利惊恐的脸庞,在急促的心跳声中,紧紧地吻上了那人,热烈而又饱满,急切得无可救药。
哈利几乎来不及作出反应,因为德拉科用压上来的嘴淹没了他那被阻断的抗议。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如陷瘫痪,动弹不得。德拉科的嘴唇狂热地燃烧着他,热情而又迷醉,让他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了现实。
马尔福正在亲你!!
困惑和惊愕充斥着哈利的大脑,来不及理清思绪他就动了起来。
哈利猛地推开了德拉科,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轻喘着气,双手捂嘴,那甜蜜的刺痛感仍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马尔福!”哈利气急败坏地吼着,因德拉科先前那强劲的吻势而喘不过气来。“你他妈以为你在干什么?!”除非真有必要,哈利很少骂人,可眼下这情况,真是再有必要不过了。
当他抬起眼去看德拉科时,却发现那人眼里盛满的惧怖远超自己。
德拉科脸上那种纯粹的惊愕和厌恶的表情,使哈利的话顿住了。德拉科看上去十分可怜,他那像是吃到屎的窒息表情完完全全地坦露了他的心绪。他盯着哈利,厌恶中夹杂着不敢置信。
“发、发生了什么?”他声音发颤,音调差点转了个弯。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哈利怒气冲冲地回答,起初的震惊过后愤懑便取而代之。“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马尔福!?”
“我、我刚刚是亲了你?”马尔福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呆呆的还没缓过劲。
“是啊,该死的你当然亲了。”哈利试图恢复冷静,但呼吸仍然浅促。他扶住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却感觉一点也不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拉科像是没有听见哈利的问题,喃喃道,“那真是太恶心了——”
德拉科的声音没有音调,几乎是空洞的。他闭上眼睛,像是与内心疯狂上涌的恐惧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他当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想去想它,甚至不想去记住它。
哈利的两颊被愤怒烧得通红。“恶心?你抓住我,强迫我,然后你说这很恶心?”哈利此时只想冲过去把德拉科给掐断气,但是一想到几分钟前他们最后一次身体亲密接触所发生的那些事,那种嘴唇相触的感觉,再大的愤怒在这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他生气地用手背擦了擦嘴,“马尔福,你才真叫我恶心。”
德拉科想都不想就打算用一通充满咒骂的长篇大论来回击哈利那将他刺得体无完肤的话语。可诡异的是,就在这时他心中涌起了一种陌生的疼痛感,和在那个他不愿想起的吻发生之前一样,狠狠地贯穿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问题急需答案,但不是现在。眼下他不得不和面色铁青的哈利对峙,那家伙看起来像随时都准备把他打得稀巴烂。想到他目前恍恍惚惚的状态,德拉科并不觉得自己该参与这场斗争。
他抬头望着哈利的眼睛;然后这一切又发生了,就像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只是更强烈、更有穿透力,穿透他的肉体和骨髓,直击他的灵魂。德拉科吃了一惊,口中不由溢出一声轻喘;这灼热的感觉有些熟悉,而且很可能……
他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那双冰冷的祖母绿眼睛中,翡翠的颜色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而那些欲望、激情、仇恨、渴求和恐怖的颜色都缠绕在一起,捆缚在他的心上,不知道哪一条把他向哈利拉得更近,或者将哈利扯向他……
快点离开这里。现在。
德拉科发出一声低叫,听起来就像在喊“哦,上帝!”,他狂乱地把目光从哈利身上移开,哪怕因此差点被心间钝痛撕碎。在他快要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之前,他转过头往反方向拔腿跑去。他没有心思去掩饰他奔跑的脚步声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场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哈利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德拉科突然转身逃跑,眼里浮起惊异。
真是个怪胎,他不解地想道。突然,哈利注意到了什么,他跪在柔软的草地上,捡起了一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除了鲜红的未知液体外,什么也没有,哈利怀疑那是血,尽管他并不认为是血。
那种刺痛的感觉还在他的嘴唇上隐隐作祟,仿佛是德拉科的吻还在发挥着余热。哈利摇摇头,神情困惑,要知道,德拉科·马尔福是他一生中最不想要亲吻的人之一。
哈利皱起了眉。
天哪,太恶心了。刚刚的人居然是马尔福。
考虑到今晚已经遇上了足够多的糟心事,在发生另外一件无法让他全身而退的怪事前,他必须得回格兰芬多塔楼去。
要是几年后我精神失常或患上某种慢性病,哈利冷冷地想,和这件事大概逃不了干系。
哈利把小玻璃瓶塞进口袋,完全忘记了要给小天狼星的信。他缓缓走回格兰芬多塔,悄悄地溜进宿舍,爬上了床。可他躺下后,很久也没能睡着。
* * * * * * *
我的天,刚刚发生了什么?天啊!
这句话像狂热的咒语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德拉科撞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不在乎是否吵醒了任何人。最奇怪的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没有受到任何束缚,所以他不能把这一切归咎于昏昏欲睡的头脑,尽管他的身体正处于一种古怪的、不真实的痛苦之中,就像大梦惊醒时可怖噩梦还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感觉。
他不停地刷了五次牙来消除嘴里哈利的味道,直到牙龈作痛开始流血。舌尖上的血腥味唤醒了他的记忆,再次勾起了他的恐惧感。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非常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吻了哈利波特,这就是答案。可一想起这事,他就恶心得想吐,尽管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又扎根着一种热切的渴望,那就是再一次体验那变态的、被禁止的快感。
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药水没有起它原始的作用?
德拉科的舌头被薄荷牙膏的余味刺痛了,他回到宿舍,拿起那本破旧的咒语书,把它带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屋里又黑又冷,就像他现在的感觉,德拉科用魔杖指向空荡荡的壁炉,橙焰燃起劈啪作响,暖意就像微浪在他身上扩散开来。尽管,这并没有驱散仍困扰着他的持续而空虚的苦痛。
德拉科在地板上坐了下来,靠在沙发的一边。他打开书,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拨弄着他重新系上的那根粗绳结,翻到了详细列出隐形水情况的那一页,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熟悉的配料表。他仔细地用手指在单子上划了下来,对照书上的指示,在脑里再三核对着每一个他用过的原料。毫无疑问,这瓶药水配制得很完美。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顺着食指一直游走到书页的末尾,发现了一个他之前从没有注意到的句子,他敢肯定,上回他看的时候这句子还没在这,但现在它已被褪了色的深蓝色墨水写成。
德拉科认真地向前倾过身子,眯着眼睛辨认;那字迹略蒙污渍,书写潦草,但它所拼出的拉丁短语读起来很清楚:
Traicit et fati litora magnus amor.
德拉科盯着它,眨了眨眼睛。他不敢相信地急忙抓起书,疯狂翻了起来;但是由于多重因素,页码已经模糊得认不出来了。一种深深的、可怕的恐惧攫获了他,冻住了他的整个身子。这句话的理解一点点渗透进他的意识:
A great love can cross the bounds of fate.
伟大的爱情可以跨越命运的彼岸。
他低头看着那本书,手指颤抖不已。有一页上写着“隐形水”,并附有简短的说明;接下来的几页更是详细介绍了这个过程。但无法否认的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那句拉丁谚语。那种将他整个摧毁的古怪感觉。
突然间,他明白了,破碎意识像裹挟着玻璃渣的狂风暴雨般搅动着他的大脑:
不,这不可能。
这不是隐形水——他重新排序那本书时,一定是把那两页搞混了——所以他调制出的,竟然是……?
这个时候,他连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当刚刚才席卷过他身体的冲击再一次贯穿他的身体时,他就像荒漠上的寒风一样嚎叫着……
“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啊?!!”
德拉科惊恐地问着自己。
他实在太害怕答案了。
Chapter2/分裂(无为&谢子舒译)
【爱由许多分裂的事物组成。】
哈利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晚,当他跑下楼匆匆解决早饭然后奔向教室时,压根就没有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只当他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一起进入魔药教室,还注意到马尔福悄悄地从另一边走进来时,昨晚的记忆才在脑海里如潮水般浮现。
哈利紧盯着马尔福,眯起了眼睛,可是那金灿灿的脑袋一次也没有转向他。虽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哈利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缺少了往日剑拔弩张的敌意,连魔药课上或不可缺的熟悉讥讽也消失了。
有些事明显不同了。
快下课时,罗恩趁斯内普转过身用手肘轻推了推哈利。“这节课都快结束了,可马尔福一次都没有试图破坏我们的魔药或者让坩埚爆炸。”罗恩用锐利的眼神怀疑地看向教室另一边的马尔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哈利几乎忍不住要告诉罗恩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怀疑罗恩听到后或许会突然当场中风发作,所以他打消了念头。
也许,可以晚些再说。
哈利耸耸肩,尽可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神经”
“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太早下结论,”罗恩阴险地说,“这堂课可还没结束呢。”
几分钟之后,尖锐的铃声宣告着哈利所经过的一堂最奇怪也最风平浪静的魔药课结束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晚马尔福的那一吻,但是他很快又打断了自己。他只能通过这样来让自己不一直想着那件事。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记挂起那个吻。
但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忘记呢?
教室的另一头,德拉科整理好他的书并清洁了他的坩埚,他一直避开着哈利的视线,尽管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那目光里沉甸甸的疑惑。他知道整节课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在偷偷摸摸地看他,但他不敢抬头,这看起来很懦弱,可他不知道自己要是抬头会做出什么。
德拉科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与哈利产生情感共鸣;他想知道这究竟是因为魔药,还是因为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哈利总将情绪表现得十分明显。德拉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悬而未决的紧张关系,哈利的目光每次掠过他时都带着少许疑惑,德拉科却总觉得那目光在抚摸他的身体,带来一种奇怪的转瞬即逝的暖意。
当哈利在韦斯莱(罗恩)和格兰杰(赫敏)的陪同下离开教室时,德拉科又有了同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声的渴望,随着另一个男孩的脚步渐渐远去而越发强烈,无情地牵动着他的心弦……
德拉科沮丧地一拳砸到桌子上,打翻了一瓶犰狳胆汁。可他不在乎;他把脸埋进了手掌,手心发颤冷汗粼粼。它还在那里,那种——那种感觉。还在那里。
他已经试着摆脱这该死的魔法了。昨晚他发现自己到底喝了什么药水时,他呕吐了将近一个小时,强迫自己吐出尽可能多的药汁。
但它还在那里。在他的血液里。就像银冰飘浮于蜿蜒血管。
德拉科烦躁地抓起书包冲出了教室,无视克拉布和高尔(马尔福的保镖)在背后让他等等的喊声。
那天傍晚,当哈利独自去练习魁地奇时德拉科终于能找到机会把他堵在角落。他在哈利绕过墙角朝存放扫帚的小屋走去时,突然上前搭讪。
哈利微微惊讶了下,却很快变成了一脸严肃。“你想要做什么,马尔福?”
德拉科没有理会突然涌进他大脑的血液,眼睛直直盯着哈利。“我需要和你谈谈。”当远处的人声飘过拐角时,他焦急地回头瞥了一眼,补充道:“私下里。”
“然后,你就可以再对我做那些说不出口的下流事?”哈利冷冷地问,后退了一步,狐疑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攥紧拳头,脸颊泛红微微羞恼。“我和你一样觉得恶心,破特!”他咬着牙,涌上的怒气几乎让他快破了音。
“真的吗?我可看不出来。”哈利声音更冷了。
“闭嘴,波特。”德拉科厉声说着,使劲咬了咬嘴唇,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脑袋里那炽热的跳动上,像是海浪拍击的声音。“这是一个该死的错误。”他话里的每个字,都在指向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哈利斜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来道歉的吗?”
“不。”德拉科不假思索地回答,看见哈利的眼神变得僵硬了起来。
“好吧,你该死的应该道歉!”哈利站了起来;他和德拉科差不多高,但怒气冲天使得他看起来更高了些。“你没有权利做昨晚那些事,而且——”
“哦,对不起,”德拉科冷冷地插嘴,觉得自己的怒火在心里酝酿,“我应该先征得你的同意。我完全疏忽了。下次我会记住的。”
哈利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怀疑地看着德拉科。“你怎么回事,马尔福?上回我确认过,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很皆大欢喜吗?!”
他们俩站在那儿怒目而视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哈利最后不耐烦地跺了跺脚,“那么?”
德拉科回视,“什么?”
“那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想把我吓跑吗?可我清清楚楚记得你才是那个夹着尾巴转身逃跑的人。”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本可以不回想起那落荒而逃的画面,可他脑海里那恼人的嗡嗡声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相反地,它愈演愈烈,就好像用一个电球封锁了他们两人周遭的空间,严重扰乱着他的神经冲动,任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里四处冲撞。
德拉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不,它不是。你抓住我,吻了我,这就是整个过程。但我想补充一句,这是故事的结尾,却不是童话般的结尾。”
德拉科一睁开眼睛,就撞上了那双藏在眼镜后深如湖水的祖母绿,他的呼吸在喉咙里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承认全部事实,然后让自己出丑?他想不明白。当他和其他任何人都无能为力时,他又能期望波特做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把那家伙约出来?还花大半天时间找机会让他俩独处?
他不知道答案。又或者……其实他知道,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也知道他必须尽快从哈利身边离开。
“哦,算了吧。”德拉科喃喃自语;他转过身,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助的挫败,但是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拦下了他。然而拦下他的不是来自手主人的阻力,而是胳膊被那人碰触到时产生的强烈悸动。
德拉科本能地避开了哈利的接近,刺痛着,他那浅灰色的眼睛里喘息过一抹欲望的神色。
哈利微微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坚决的目光注视着德拉科的脸庞。他绕到德拉科身前挡住了去路,直把他逼到扫帚棚边上。
“在我得到你的明确回答前,你哪儿也别想去,马尔福。”哈利的声音很柔和,却夹杂着一丝威胁。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当然,那听起来可不像只是个恐吓。”
德拉科挑衅地抬起一瞥,几乎完美地掩饰了内心的不安。“否则?”他嘲弄地反问,耸了耸眉毛。
“否则我就直接拿着这个去找邓布利多——”哈利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了那个空玻璃瓶,“我相信你将拥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来听你解释昨晚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德拉科抿着唇,眯起眼睛。“你不会的,因为那意味着你也必须解释你在那里做了什么。”他笑意残忍,话语流露着不少讽刺,“我想我们的黄金男孩不会想让这样的事情玷污他的完美记录吧?
“我大不了被拘留或者因为晚上偷溜出去被训斥。”哈利不为所动,这使德拉科想起了哈利追赶金探子时的样子;坚决的,毫不动摇的,几乎无情的。原本的沾沾自喜不免动摇了。
哈利狠狠瞪了德拉科一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但是你,如果这件事被捅出来,你可不见得能侥幸逃脱。”哈利再次举起了玻璃小瓶,里面的红色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就像透金阳光下的一道道血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看起来像血,但应该不是,因为它到现在都还没干成黑色。我敢肯定斯内普会很感兴趣来做些实验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要是他发现最后的实验结果可能会把他最喜欢的学生告上法庭,那股子热情没准会稍微冷却。”
德拉科脸上掠过了一丝真正的恐惧,那是极其少见的情绪外露,在心跳声中爆发然后消亡,哈利知道他说到了点子上。
可德拉科很快从紧张中恢复了过来,又回到了那副冷冰冰的原样。他挑衅地抬起下巴,讥笑道。“那就去吧,波特。把它拿给邓布利多看。也许只是个草莓酱,你知道的。我就喜欢看你出丑。”
“我会冒这个险的。”哈利面不改色,回过头来望着德拉科。“如果我下地狱,我保证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他正视着德拉科,看着那人眉目间酝酿的混乱情绪,在假装平静的湖面上荡漾起涟漪。“你说了算,马尔福。”
“走开吧,波特,”德拉科嘶声道,带着毫不掺假的焦躁。“你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
“我才不呢。”哈利走近了一步,纯净如翡翠的眸子里燃烧着炽亮火焰,德拉科几乎被刺痛般闭上了眼。“给我一次机会,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滚开,波特——”德拉科啐了口唾沫,眼睁睁看着哈利神情一僵,“我自己能应付得了。”
“应付得了?是啊,大晚上在学校里半裸奔,抓着人就强吻,像个脑袋被门夹了的疯子一样,可真是‘应付得不错’。别误会,马尔福,如果你想变成神经病,我无所谓,但是你不能把我牵扯进来。
“那就别扯进来!”德拉科一字一句咬得清楚,眼里燃烧着不同寻常的火焰。“转180度,开始走,一直走到霍格莫德小镇,或者掉进湖里,随便哪个都行。我的意思是,走吧。”
“除非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拒绝让步。
那道声音停顿了一下,轻轻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哈利就快爆炸了。“用不着你来跟我说我想要什么,不想知道什么!你甚至不——”
“可你自己显然不知道,对吧?”
“听着,”哈利严厉地说,把德拉科逼到了墙角。“如果只是你拍了拍我的肩膀,或者拽了拽我的袖子,我当然可以随它去。但是如果你把你的嘴唇压到我的嘴唇上,还完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必须得补充一句,那就是另一回事!”
“怎么,从来没有被这样吻过,波特?”德拉科看见哈利清澈的湖绿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他挑起唇角,露出了冷笑。“那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不是吗?”
哈利的表情有些厌恶。“如果你觉得吻我是在帮我,马尔福,我可从来不想欠你的情。”
德拉科狡黠一笑,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终于稍稍缓和了些。“如果你欠了我的情,波特,相信我,我要你做的事,可远不止这些。”
哈利被恶心透了。“够了闭嘴吧,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行吗?马尔福,我还在等你的回答。”
德拉科的笑意更深了些。“你是指哪个回答?刚刚那个还是——”
“你的解释!”哈利急忙抢过话头堵上了德拉科差点说出的调情话。他退后一步,目光里打转的已不止是怀疑,“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色情?”
德拉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敌意全副武装。“我才没有色情!”他咬牙切齿道。
“好吧,那我认为‘性饥渴’这个词就够了。”哈利看到德拉科双眼阴沉下来时,得意地笑了,接着说:“所以那就是你发情时的样子,马尔福先生?半裸着身子扭来扭去,然后扑向毫无防备的受害者?”
“呵,这可太稀罕了,居然从一个连小手都没摸过的人口里说出来。”德拉科的眼里闪过怒火的碎光,“那你呢,波特?你又在森林里干什么?”
就在这时,德拉科突然意识到他脑袋里恼人的嗡嗡声已经平息下来了,先前光顾着和哈利唇枪舌剑,完全没注意到这回事。可他的零星思绪不饶不休地继续提醒他,这一切之所以能平息是因为他一直在跟哈利说话,因为过去五分钟里,他一直站在离哈利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这不是现在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好吗?”落日熔金,哈利的眸子在暮色下闪着翡翠般的粼粼光泽。“说出来吧,马尔福,我想听听。”
德拉科抬头望着哈利的双眼,看上去既桀骜又绝望。“这……很复杂。”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知道几遍了,它就是个站不住脚的借口。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花这么长时间可算明白了啊,”德拉科平静地回答。“这还不能更证明你的智商吗?”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决心在摇摇欲坠,尖酸刻薄的话语越发迟钝无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拖延时间,因为他试图想出一个办法来解释这一切,却发现无计可施。突然间,他觉得疲惫不堪,就像死命憋住了一个想要打出来的喷嚏。沉沉泪意压在眼角,让他几乎快撑不下去。
哈利抿紧了嘴,“和你说话就像对牛弹琴。”他后退一步,烦躁地摇了摇头。“算了,也许邓布利多能从你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答案。”
哈利正打算转身走开,可这时德拉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腕。哈利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德拉科,一双绿色的眼睛冰冷寒澈,戴着看似无动于衷的面具。他什么也没说,目光却始终在无声地询问着。
德拉科能感觉到手腕上因哈利脉搏跳动带来的电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真的想知道?”
“对,我想。”哈利说话时带着隐忍已久的不耐烦。
“我说它又长又复杂,是认真的。”德拉科的声音带着紧迫感,他焦急地环顾四周,担心格兰芬多的其他队员随时会来找哈利。他想知道他们站在那儿谈了多久;可事实是他根本不知道,因为和哈利在一起,每分钟都像心跳一样飞逝而过,但又像已持续了几个小时。
就像,他被不断地痛苦提醒着,就像人们陷入恋爱的感觉。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午夜在奖杯室见我。到时我就解释。”他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哈利,一抹不确定的情绪在雾灰瞳孔里闪过。“从现在开始,想想你能想到的最不想知道的事情,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波特。10个加隆赌你连问起都会后悔,所以你要是在那之前醒悟过来,为你自己好,别来。”
“想得美,马尔福。”哈利退后一步,用严苛的目光审视着德拉科的表情。“说得这么耸人听闻,简直就是书里出现过的最老掉牙的把戏,鬼才信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对我好不好了?”
哈利嘲弄地笑了笑;然后,他毫无预兆地举起魔杖,指着马尔福还抓着他手腕的的手,嘴里念起了咒语:
“Manicam inice.”
哈利的魔杖射出了一束暗锈的银光;德拉科发出一声惊叫,缩回刺痛的手来。他往下瞥了一眼——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手腕上正戴着一副手铐。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玩意只有一个镣铐,锁得紧紧的,用细金属带缚着他的左腕,后面拖着几条沉暗的金属链。
哈利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该死。只成功了一半。”
“这……”德拉科抬起头来望着他,惊慌失措。“这他妈的是干什么的?快给我解开!”
哈利给了他一个天使般的微笑。“当然,今晚就解开。这是担保品,用来保证你会如约出现。”他抓起德拉科的手腕,仔仔细细审视着自己的手艺;而德拉科太过惊愕以致无法抗拒,只能随他去。“好吧,只有一个手铐管用,但看上去够牢固了。别怪我没警告你啊,无论使用物理还是魔法,任何企图解除它的尝试只会让它越来越紧。
“所以你想让我戴着这个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德拉科被惊呆了。“看不出来,波特,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玩SM。”
哈利没有理会德拉科的最后一句话。“你该庆幸另一头没有铐上,不然的话,哦,我不知道会不会像……比如魁地奇的球门柱什么的。那肯定要更吸人眼球。”
“艹你大爷,波特。”德拉科吐了口唾沫,褪去惊讶怒气冲冲。“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当你是戴着手铐的那个人的时候,这话可没有半点说服力。”在德拉科看来,哈利轻松地退到一边,胜利的微笑挂在扬起的唇角,也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无。“你是不是还以为格兰芬多没什么创意呢?”
“哦,斯莱特林也很有创意,”德拉科咬紧牙关,似在竭力忍耐。“虽然通常只表现在用刀,用鞭子,用严刑拷打来追求更暴力、更有表现力的行径。”德拉科抬起嘴,露出了不似说趣的嘲讽冷笑。“但看来我们伟大的救世主也喜欢赤裸裸地羞辱人,这在整体上还是挺有效的。真是恭喜。”
有什么自哈利的脸上一闪而过:无声的惊讶,缄默的懊悔,还有隐约的愧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羞辱你,马尔福。”哈利抬起眼与马尔福对视,干净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几乎令人心碎的真诚。“我只是想……确定你不会食言。”
“我以为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不是会出现。”
哈利眼神一沉,绿宝石般的瞳孔里凝聚着焦躁。“我不信你,马尔福。别以为我不记得第一学年你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从那以后,你惹是生非的次数数不胜数。”一个冷峻又得意的笑容浮现在哈利脸上。“不过我得补充一句,每次你都失败了。”
德拉科皱了皱眉,微微侧过头,用一种鉴赏的目光观察着哈利。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在偷偷这么做,就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那人身上的某些东西;比如他站着的时候,左脚总是在右脚前一两英寸。比如他挺直双肩的样子,足以让人失去理智,似乎只要他一招手自己便拥有了整个世界,不能再奢求更多。
“你觉得凭这副手铐就能保证我今晚现身?”德拉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管风平浪静的表面下一切早已崩裂粉碎。“我可不这么认为,波特。唯一能保证我到场的,就是把我拴在你身边。这听起来对魁地奇练习可不太方便,是不是?”
出乎德拉科意料的是,哈利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简单会心的微笑。“有机会的话,仔细看看你的‘新装备’。”他朝手铐扬了扬下巴;它在德拉科的手腕上有一种冰冷的不协调,虽然金属银和他的白金发色看起来天生一对。
在马尔福有机会详查他的手铐前,哈利继续说:“我不认为单凭手铐就能让你出现。我也不相信你的话。但是,”这时哈利露出了些许得逞的笑容,“也许一副刻有我名字的手铐会让你对错过今晚的约会三思而行。”
德拉科的心跳一时停止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锁在他腕上的冰冷金属镣铐,双眼睁大目眩头晕。什么——
哈利笑意变深,在暮色四合下露出了曙光般的笑容。“我想你不会喜欢明天还被贴着‘哈利波特所有物’的标签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是吧?”
就在那一刻,德拉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那是一种根基,与生俱来地自然渗透于所有情感中,却被哈利的话彻底击垮粉碎。一阵苦涩的刺痛像闪电般掠过了德拉科的脸庞,在无望的痛楚中露出脆弱,在无助的绝望中黯然失色,尽管在眨眼之间,它就回归了一片空白,就像沙滩上被大海的无情嘲讽冲走的那些堆抹痕迹。
当哈利看到德拉科向来冷漠的脸上流露出这种不假掩饰的情绪时,他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重新定焦着视线,但那溢出情感的缺口已经消失了,就像伤口在慢慢合拢;这是眼睛玩弄的诡计,是斜光用缕缕金丝织就德拉科柔灿金发造成的错觉。
又或者……哈利想,也许只是心的欺骗。
当德拉科抬起头来时,他的眼里空空如也,像伦敦灰蒙蒙的雾天。哈利注意到他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拳头里,攥得太紧以至于指节都泛着青白。
德拉科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盯着哈利看了许久,渐渐地,汹涌情感在他眼里重绽起寒冽的火花,同时燃烧着遥远的冰冷和脆弱的痛苦。
“随你便吧,波特。”德拉科的声音很轻,虽然怨恨如刀刃把他的声音磨得尖利,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望的憎恶和苦涩的痛楚。
德拉科就这样转身走了。
哈利注视着他的背影,仍然疑神疑鬼心乱如麻。德拉科离开前的那一瞥震动了他,不安如附骨之疽攀缘而上。——天啊,这是他该说的话吗?!
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哈利打消困惑拿起了他的扫帚,他只记得这是他的初衷。多亏了马尔福,他现在错过了他的魁地奇训练。哈利只能想着,把其他问题推到今天夜里晚些时候再解决。
* * * * * * *
只有回到避难的宿舍时,德拉科才允许自己放松下来倒在床上。他粗喘着吸入痛苦的空气,腕上手铐的暗冷一丝丝渗进皮肤中,就像水银在毒化他的血液,由不完美的肉体将冷热隔成两个世界。
这就像将他困住的结界,爱与恨碰撞的边缘,被化学变化模糊的界限,都逐渐收敛成了虚无。他身体里只剩下了疲倦不安,欲望蒸馏灼烧成的纯粹精髓正在完全脱离他的控制,再也不属于他自己。
他把手铐翻了过来,看了看,难以辨认的光源下它正闪烁着隐隐光泽,似是被刺痛般,他眨了眨眼睛。德拉科举起手腕仔细观察着,发现上面有一行复杂的铭文,不是人为雕刻,而是用光滑银片精心镶嵌而成的嘲讽品—— H J Potter。
占有的标记。打上烙印。成为奴隶。
德拉科闭上眼睛,几乎要淹没在那汹涌无声的屈辱中。
【“我想你不会喜欢明天还被贴着‘哈利波特所有物’的标签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是吧?”】
哈利的话在德拉科的脑海里寂静回响,耻辱从内心腐蚀着他。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羞辱你,马尔福。”】
这还不是羞辱?!马尔福脸朝下扑倒在枕头上,手铐上冰冷的金属柄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盲目的恐惧和惊骇在他心中疯长,赤裸裸提醒着太过真实而无法相信的事实:
他给自己造成了什么,哈利对他做了什么,还有……他可能再也摆脱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