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02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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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全职高手 周泽楷,江波涛
标签 周江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周江】我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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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24 17:11
容州城外三十里的山谷中,有一片常年被药汤氤氲所笼罩的民居。
百年前,这里也不过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之地。直到某一日,当时著名的大药师南星居士游历至此,发现因为独特的气候环境与土壤条件,此谷中竟生长着许多异木奇花、灵药毒草,有些甚至是《药经录》中都语焉不详的珍稀植株。如获至宝的南星居士便在谷底河畔起了一间草庐,暂居下来钻研药理。又因为庐边缓坡遍布甘草,南星居士便将这间草庐定名为甘草居。
如今的甘草居,已不仅仅只是那一间简陋草庐。
百年变迁,原本那片杳无人烟的空荡山谷,现在已是赫赫有名的药学圣地。不管是游方郎中还是宫廷御医,皆以在甘草居拜学为荣。除了那些来去不定的游学医师,居中还有十数名技艺高超的坐堂先生,皆是当世有名的药师,不少人专门冲着甘草居的名声来此地寻医问诊。而人在江湖行走,难免也会有伤病,加之以毒为立身之本的歪门邪道愈来愈多,每日前来甘草居求医的江湖人士也是络绎不绝。
不过甘草居毕竟位于山谷之中,病人进出多有不便,于是居中的这十数名坐堂先生,每月会在桐州、牧州、邵州等地的三不药庄中轮值,坐堂问诊,祛病延年,造福百姓。
巧得是周泽楷认识的那位方先生这两个月没有出去轮值,而是一直呆在居内钻研药理。以至于周泽楷乘坐的马车刚到甘草居,这位方先生就匆匆赶来看他了。
彼时的方明华显然是刚刚熬过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披着件绣竹的月白氅子站在道边直打哈欠。别看小木头与周泽楷差不多年纪,力气倒是大得很,他与车夫一齐用担架将周泽楷从马车上抬下来,竟是面色如常,一点儿都不觉得吃力。
“方先生。”还抬着担架的小木头爽朗地与方明华打了个招呼,后者半眯着眼睛点点头,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院落,道:“抬去木莲房,都在那儿等着。”
躺在担架上的周泽楷看着满脸倦色的方明华,出于礼貌与愧疚就想着与他寒暄几句,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小木头就已然抬着担架飞快地往木莲房奔去了。
困得不行的方明华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转身正准备也往木莲房走,倒是听见了两个在路边候诊的江湖人士的嘀咕:“不是说辰前不诊么?这卯时才过半,就抬人进去了?”
“哈,道貌岸然罢了,指不定收了多少好处呢。”另一个人说。
“三不三不又三不,三不来,三不去,定了这么多规矩,又自己给打破了,嘻,自打脸皮的假正经。”那人说着,言辞间带着些鄙夷的意味。
天生傲骨的方明华可听不下去这种空穴来风的诋毁,当即凤眼一挑,乜了过去,没好气地道:“您二位要是没病,就快滚,甘草居不医卑鄙。”
“哈?”那两名江湖人闻言,倒是来了劲,“‘不医卑鄙’?你们甘草居自己订下的规矩,说辰前不医,现在时辰未到,还不是已经抬人进去了?到底是谁卑鄙?”
“那位身上有无字剑令,您二位要是也能拿出一块来,方某当场就给您医,而且分文不取。若是没有……呵。”方明华冷笑一声,竟是下了逐客令:“但另请高明,甘草居医不了二位。”
听见“无字剑令”这四个字,那二人当即变了脸色,慌张地左右看看,又讪笑着向方明华赔了不是,央他不要将前来求医的自己赶出去。
方明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摆摆手,便有候在一旁的学徒上前赶人,而他则头也不回地直往木莲房去了。
甘草居虽然是举世闻名的投医问药之处,但居内的规矩极多。
起先南星居士本着医者仁心,立下的规矩只有三条:不论贵贱、不论官民、不论正邪。
——此三条是针对居内的医师立下的规矩,意在要求医者医人不能在意患者的身份,不管患者是贫是富,是贵是贱,是正是邪,都要一视同仁,尽力医治,这也是最早甘草居在周边城市内开设的药庄命名为“三不药庄”的原因。
后来因为甘草居名声渐赫,虽然医师们力求人人平等,但求医之人的素质良莠不齐,医患之间出现了不少摩擦,伤医事件频发。为了保护居中先生们的安全,作为彼时已经故去的南星居士亲传弟子的云苓居士便又立下了三条规矩:不医伤医、不医卑鄙、不医跋扈。
——此三条是针对前来居内问诊的患者所立,有伤医之举的人不医,品行恶劣又贬低医师之人不医,认为自己比医师更懂伤病的人也不医。
这三条规矩刚出之时,在患者中饱受诟病,不少人认为自己来甘草居求医就是看重这里的先生平等对待所有患者,结果这会儿云苓居士又突然对患者提出如此之多的要求,简直是有违其师尊南星居士的本心。不少恶民乡绅、江湖人士甚至借此在甘草居内闹事,搅得一众坐堂先生苦不堪言。
好在当时剑魔周景成也在居内求医,无字剑令一出,听闻过剑魔厉害的江湖人士当场偃旗息鼓,不明白剑魔厉害的恶民乡绅在被周景成随手揍过之后,也都知道了剑魔的厉害。
于是甘草居这三条针对患者的规矩,也就慢慢演变成了约定俗成:毕竟人在江湖,难免会有伤寒病痛,若是逞一时之快打伤了救命的先生,那后续求医之人便病无可医。换而言之,保全坐堂先生的安全,就是在救自己的命;而得罪甘草居,便是得罪其他江湖门派,只怕此生的伤病都只能靠天命定生死了。
更何况,药与毒,本就全凭药师的一念之差。
相安无事几年后,甘草居又陆续针对前来问诊的江湖人士加了六条规矩:不可打探、不可斗殴、不可暗害、辰前不医、申后不医、三月不留。
——即,患者不可打探其他患者的病情,也不能在居内因个人恩怨殴斗,更不能暗中害人;辰时之前、申时之后不医江湖人士;需要三个月以上时间痊愈伤病的病人不能留在居内。
“为什么超过三个月的病人不能留下?”江波涛歪了歪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美丽少女,那少女也穿了一件襟上、袖口绣着草叶纹的若竹色短褂:“因为居内房屋有限呀,若是那些惹了事儿的江湖人士为了躲避外界纷争,全都赖在居里,那甘草居里岂不是要人满为患?那些真正需要静养的病人不就无处可去了么?”
“唔……”江波涛眨着眼睛,道:“那若是我伤快好了,故意再去受伤,是不是还能在甘草居里再住三个月?”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起来:“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歪主意?”
“我就是好奇嘛。”江波涛撇了撇嘴,“毕竟宁姐姐你口中的甘草居,听上去真的是个避世的好地方,惹了麻烦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赖在居里的。”
“哎呦,再避世也是要收银钱的呀。”少女笑够了,拿起一旁已经凉了许久的陶罐,一边将药汤倒进碗内,一边接着道:“若是真病人,病情反复,滞留时间超过三个月,会有专人将这类病人挪去养伤的场所,不会占着居里的地方;但若是假病人,死活都要赖着不走,那咱们甘草居收的银钱也就越多,到了后面啊,这一日要收的银钱就足够逼你走了。”
“哦。”江波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过少女递来的药碗,皱着眉头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闭着眼睛一口气将整碗药汤灌下了肚,喝完了又嗷嗷地乱叫起来:“呜哇,宁姐姐,这个真的好苦啊!”
“吃糖吃糖,”少女抿着笑,赶紧将捏在手里的糖块塞进江波涛嘴里:“吃了糖就不苦了。”
江波涛忙不迭地咬着嘴里冰凉清爽的梨膏糖,糖块化得很快,甜味丝丝地沁进口腔,渐渐的,他的眉头也就舒展开了。江波涛嚼完最后一点糖渣,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撒娇似地对少女道:“宁姐姐,还有糖吗?”
“还有一块,不过那是明天的份。”少女笑眯眯的说:“如果明天你能忍着苦药,那我现在给你吃也可以。”
江波涛回想了一下那苦得要命的汤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道:“明天吃,明天吃。”
满脸笑意的少女伸手揉了揉江波涛的头发,宽慰他道:“放心,明日傍晚我们就到甘草居了,到时候,你想吃多少糖都有。”
江波涛闻言,点了点头,但心思却不在那些甜蜜的梨膏糖上。
——明日傍晚到了甘草居,他就能见到分别数日的小周哥哥了,而到了那时,他得向周泽楷承认一个错误。
说是傍晚,但这才过午时三刻,江波涛乘坐的马车就已经到甘草居前了。
彼时江波涛午睡刚醒,昏沉沉地有些睁不开眼睛,拽着那名叫柳宁的甘草居学徒一个劲儿地撒娇犯迷糊。结果待他定睛看清站在道边的周泽楷之后,顿时就来了精神,他甩开少女的手臂,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周泽楷面前,微弯的眉眼与上扬的嘴角都透着他的期待与欢喜,可下一秒又从眉间漏出些欲言又止的踟蹰。
倒是周泽楷浅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路上累不累?”
江波涛张开手臂抱住了周泽楷的腰,埋在他的胸腹前摇了摇头:“不累,宁姐姐把我照顾得可好了。”
周泽楷以指为梳地捋着他后脑柔软的发丝,冲着站在一旁的少女颔首致谢:“多谢。”
拿着包袱的柳宁恭敬地向他一拜,道:“您客气了,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责任。顺便,请问您暂住在哪位先生的居中?我帮您把衣物送过去。”
“明华先生的佩兰居。”周泽楷再次向柳宁道了谢:“谢谢。”
少女再行一礼后,便径直离开了。
“不难闻啊?”周泽楷抿着笑意问着仍旧埋首在他腰际的江波涛。
——半刻时之前他才换了药,现在浑身都是酸涩浓郁的药草味道,就连他自己闻着都觉得要命,更别说是江波涛。
听见周泽楷这么问,吸着鼻子的江波涛终于是站直了些,可手臂仍旧搭在他腰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小周哥哥,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周泽楷的食指按了唇,他轻声道:“人多。”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江波涛却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俩现下所在的位置正是出入甘草居必经的主路旁,周围有不少病患行走,其中更是不缺长剑在手的剑客豪侠。江波涛借着去牵周泽楷的动作,目光左右一瞥,瞧见了不少有意无意往他俩身上打量的江湖人士,便心知肚明地把话头咽下去了。
“走吧。”见江波涛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周泽楷也从善如流地牵着他,直往佩兰居去了。
方明华的佩兰居坐落在远离谷底河畔的一角,背靠着山崖,面前是一片佩兰与藿香混种的药田,在整个甘草居中,算是比较清静的居所。
他俩进门时,结束了午休的方明华已经坐在堂前开始为病人诊病了,除了正在问诊的那一位,左右还候着几个。见有人进了门,候诊的那些全都转头看向了他俩——周泽楷多看了一眼,发现其中江湖人士居多——而正闭眼为病人切脉的方明华也听见了动静,他睁开眼睛,乜了两人一瞥,旋即又垂了眼帘专心把脉去了。
周泽楷原本还想让方明华再给江波涛看看,但眼瞧着堂里好些病人都等着,他也只能直接牵着江波涛往后堂去了。一来是他不好意思强行加塞,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毕竟,方才在堂中候诊的那些个病人里,有几个瞅着还真不像是患有疾症的样子。
待穿过后堂进了院子,院里倒是热闹,好些个穿着若竹色短褂的学徒都围着石桌前的一名女子叽叽喳喳,女子撇着嘴自顾自地整理着笸箩中的药材,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不耐烦。下一秒,那女子看见了周泽楷,倒像是瞧见了救星似地叫了一声,开始祸水东引:“诶诶诶,人回来了,你们自个儿问他去!”
女子话音刚落,先前围着她的那些甘草居学徒全都转向了周泽楷,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呼啦一声,学徒们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向他问起了关于剑魔的传奇故事。
周泽楷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当即就慌了神色,手足无措地到处张望,希望找个救星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结果不但救星没找着,与他站在一起的江波涛也不见了踪影——后者仗着自己个子小,弯腰躬身从人堆里硬挤了出去。
江波涛看着陷入人堆里的周泽楷挠了挠头,转身对上了仍旧坐在石桌前的女子的目光。那女子虽然在腿上放了个装药的笸箩,她也确实是在整理药材,但举手投足之间全然不像是个医者,反而更像一位飒爽女侠。
女子看了江波涛半饷,便笑吟吟地招手让他过去,江波涛觉得那女子不像是坏人,便过去了。
“姐姐好。”江波涛这声甜甜的姐姐,显然深得那女子的欢心:“哎呀,嘴真甜。你就是小周说的那个救了他命的小孩儿?”
江波涛听完,竟是摇了摇头:“那算不上是救命,倒是小周哥哥真的救了我好几次。”
女子听了,不禁大笑起来,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孩儿。听说你受了内伤,现下还痛不痛?”
“不痛了。”江波涛从善如流地在女子身边坐下,他规矩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显得老实又乖巧。
两人还未多说上几句话,就听见一声男子的怒吼:“吵够了没有!”
——方明华拢着袖站在后院门口,眉眼间满是不耐烦。
原本还吵成一团的院里霎时就静了下来,方明华又扫视了一圈院内,威胁着那些甘草居的学徒们道:“今日居中安排的学业都修完了?若是修完了学业,实在没事干,就给我去抄《药典》。少在我这儿聚着偷懒,我可没张先生那么仁慈,还能纵着你们吵闹。滚滚滚,都给我回各自的先生那儿去!”
见方明华生了气,那些围着周泽楷的学徒们也不敢再有造次,赶紧互相拉扯着从院里逃跑了。满脸通红的周泽楷看着方明华,抖着唇憋出了一句谢谢,而方明华只是乜他一眼,就又转回前堂继续诊病去了。
“嘻。”理药的女子笑了一声,一边招呼周泽楷把江波涛领回去,一边解释道:“他午休没睡好,憋着气呢,别理他。”
“不、不会。”周泽楷上前几步,刚伸出手,就被江波涛握了手心,他牵着从石凳上跳下的江波涛站在女子面前,颔首行了个礼:“华月姐,我先领他回去整理。”
“去吧去吧,一会儿我给你们端栗子糕来。”女子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算是把他俩打发了。
“你与我住在这屋。”周泽楷开了门,示意江波涛进去,“东房是方先生留居病人的地方,平时别去那边打扰。”
江波涛进了屋,环视了一圈,屋内就是一间普通的住家卧房,进门是一张供人休息喝茶的八仙桌,而八仙桌的右手边是文房,左手边是卧室,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站在八仙桌前的周泽楷随手翻了两个茶盏,一边往里倒水,一边继续道:“方先生说,过两日搬张床进来,把文房也改成卧室,你就不用与我挤一张床铺了。”
江波涛抿着周泽楷递来的凉水,有些不解道:“我们在这儿最多也就住三个月,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端着茶盏的周泽楷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他面不改色地将杯中凉水一饮而尽,在将茶盏放回桌上后,这才笑着道:“谁说我们只住三月?云苓居士允许我们在此长住。”
“甘草居的规矩不是‘三月不留’么?”江波涛皱着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们不是来此求医的,”周泽楷的嘴角仍旧抿着笑,“是云苓居士收留了我们。”
“收留?为什么?”江波涛追问着。
“你一定要这般刨根问底么?”周泽楷觉得有些奇怪。
“……对不起。”不知从哪儿听出了几分责备意味的江波涛低着头,嚅嗫着道了歉。
反应过来的周泽楷张了张嘴,柔声道:“我没有在责怪你。遭遇了那许多事情,你有所戒备,也属正常。”
“我师尊曾于甘草居的云苓居士有恩。居士是重情义的人,师尊病逝之时,他就说过,今后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拂我。此次他收留我俩在此长住,也是因为师尊的情面。”
“这样的解释,”周泽楷半蹲下来,直视着江波涛的双眼,“能打消你的疑虑了么?”
江波涛转转眼珠,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过最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周泽楷颇为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准备将床上包袱内的衣物整理好放进衣柜,却直接被江波涛拽了衣摆。
“怎么了?”周泽楷问道。
“我……”江波涛虽然拽住了人,但内心却还是在纠结着要怎么开口。周泽楷见他这样,知道他是有话想说,于是也不催促,仍旧半蹲下来,与江波涛四目相对。
江波涛拧着眉头纠结了半饷,总算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迎着周泽楷的目光,一鼓作气地道:“先前我被那些坏人抓走,害你动气毒发,都是我的错。不是他们把我抓走的,是我自己偷偷逃跑,才遇上了那几个坏人,是我的错,小周哥哥,是我害了你。”
周泽楷愣了一下,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我知道。”
“啊?”原以为会被周泽楷责骂的江波涛闻言,不由得也愣了一下,呆愣愣地反问着:“你知道?”
“我知道。”周泽楷点点头,“那日下过雨,我是跟着你的脚印一路追上去的。”
“那日林中脚印又多又杂,哥哥你怎么会知道那个脚印是我的?”江波涛歪着脑袋。
“因为你还小,脚印与成人差别太大,很容易就能辨认清楚。”周泽楷颇为耐心的逐条分析给他听:“而以你的性格,若是真被人抓走,那肯定是挣扎不休,脚印不会如此完整。我追出了许久,你的脚印才有挣扎的迹象,想来你是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些人,才被挟走了,是么?”
“……是。”江波涛应了下来,而周泽楷无声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仍旧不信我,一直提防着我,路上也几次想逃,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江波涛闻言,错愕异常地抬起了头。
“是。”周泽楷点了点头,“我都知道。”
“……”江波涛垂着眼帘,不说话了。
“我不怪你的。”周泽楷紧接着轻声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现下的处境,你也明白。你还小,留在我身边,最安全。若是日后你有了傍身武技,再想离开,我绝不会拦你。”
江波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心理上他已经开始慢慢地信任周泽楷,可理性却又让他保持冷静,毕竟人间百态,世态冷暖,他在南洪州城的这些年里都见过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没法保证周泽楷的内心,也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同样温柔。
周泽楷等了半饷,也没等到他的回应,便只是笑笑,留他一人坐在桌前,独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