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010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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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文豪野犬 太宰治 , 中原中也
标签 文豪野犬 , 太中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太中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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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
20
2024-2-27 10:22
- 导读
- 他说我像枯叶蝶,藏得隐秘,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
太宰治第一人称视角,我流酸涩疼痛抽象青春
感谢阅读
班里新来一个转学生。
班主任介绍他的时候声音明显不是很高昂,所以我知道,这个学生肯定也是个烫手山芋,被扔在随便一个班里自生自灭的那种。只是我们班主任向来运气不好,接手一个我不够,现在又来一个。
新学生叫中原中也,很奇怪的名字,不过念着很顺口,“chuuya chuuya”地叫着倒像是在索吻。
我本来对新学生没兴趣的,在自己的角落里睡一觉比抬头看他有意义多了,但是田中那个傻子似乎嘲笑一句新同学什么,等我终于积攒够抬头的力气后班里已经闹起来了。
眼睛终于聚焦后我看见了一团火。说是火也不太对,因为火是红色的,而教室里的燃起的是橘色的火。
新同学明显是动了真怒,明明不大的拳头却揍得田中嗷嗷直叫。其他同学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一旁跃跃欲试,还有人不住地往班主任的方向看去。我也看向那个还站在讲台上的可怜女人,她气得浑身发抖,脸黑得要命,似乎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我本来能继续看热闹的,但田中的座位和我只隔一个过道,要是打到我的座位上,那藏在桌子下面的刀片可能会散出来。我不是很想再去办公室被按着写检讨,也不想看到我妈披散着头发在学校里大喊大叫的样子。于是我上前拽住了新同学的手腕。
结果没拽住。
新同学力气很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前天刚割过腕,血流得有点多,差点就能死成,结果还是被抢救过来了,被我妈揪着耳朵拎到学校继续上课。总之我没拽住,反而还挨了一拳,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不过我没生气,主要还是因为没力气,贫血让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虽然有点丢脸,但我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新同学的手腕,然后心安理得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一睁眼就是熟悉的医务室天花板,还没等我彻底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新同学也坐在旁边。
“你怎么在这?”我大为不解。
新同学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好,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对我很不满意,似乎想再揍我一拳,但考虑到这里是医务室,最终还是没能动手。
“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轻轻碰你一下你就倒了,结果那女的叫我来看着你。”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那女的”是指班主任,我感到有点无聊了。他看起来是个没什么礼貌的暴力狂,除了头发颜色比较吸引人之外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了。
于是我又躺回去了:“哦。”
其实我想让他走的,但毕竟就在刚才之前我们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一说话就是让他走总感觉不太礼貌,而且我太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又睡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后新同学已经不见了,窗外都染上了和他头发一样橘红的颜色,看来是放学了。
我从医务室出来,回到教室里拿书包。不管有没有作业、听没听课,我总是要拿书包的,因为我妈会检查,似乎在她看来只要我背上有个书包就说明今天没翘课去自杀。
结果教室里并不是空无一人,新同学还没走。
我本来是想友好地打声招呼的,因为昏过去严格来说并不是新同学的错,而且他橘色的头发被夕阳照着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像一幅西方古典油画,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喜欢上。我本来是真的想打招呼的,要不是他此刻正站在我的桌子旁边的话。
“你在干什么!”虽然我没往“新同学为了报复我所以来偷东西”这个方向想,但他此刻的姿势着实有些让人起疑。
新同学明显是被我吓了一跳,迅速把手背到后面就想离开教室,但被我拦了下来。他明显是有所顾忌,不敢伸手去推我,我们俩就在我的座位上僵持,他后背就是窗户,尽管场景时机都不太对,但我还是要说,他真的太美了,风撩起他的发尾,夕阳打在他的身上,要不是没有窗帘,这场景几乎和《世界第一初恋》中一模一样。当然我没看过,但听过同班的女生讨论,我听力很好的。
新同学可能自己也心虚吧,僵持了没一会儿就把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了,手里是我藏在桌子里面的刀片。
他看到我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很是着急地开口辩解:“我刚才经过你的座位时不小心撞倒桌子了,结果这么多刀片就掉下来了,我刚想给你捡结果你就回来了,我怕被你误会才想先藏起来,等你走了我就给放回去。”
他可能怕我不信,还把刀片一片一片地拿出来数了一遍。当然一个不少,其实少了也没啥,不过是刀片而已,少了这些我还藏了很多。毕竟我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我屋里大部分东西都给扔了,她怕我藏工具自杀,所以像刀片这种小玩意儿我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藏了很多。
新同学的手因为刚才攥着我的刀片被划了几个小口子,血沾到上面,和刀片上残留的我割腕的血混在了一起。
“脏。”我看向他,指了指刀片。
其实我本意是想说刀片上因为有我的血所以脏,不过他好像误会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把刀片还给我后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那天之后我们俩就没什么交集了。他因为到校第一天就打架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训了一通,不过没有请家长。听其他同学说是因为他爸妈都没了,只有一个哥哥,因为杀了人正在坐牢。
好幸福。我忍不住想,惹了事也没人管,他比我要自由。
本来我以为新同学,现在不应该叫新同学了,中也,是个像我一样无可救药的祸害,但时间久了才发现他比我要好得多。他和同学融入得不错,只要不提身高还有他那杀过人的哥哥,他几乎不发火,甚至和第一天就因为嘲笑身高打起来的田中在课间会一起勾肩搭背去打篮球,虽然我也不知道他这么矮怎么够到篮框的。不过他显然比我更适应环境,交到了不少朋友,不像我,每天只想着自杀,一个朋友都没有。
但是我能看出来,中也在勉强自己迎合周围的人,假装自己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学生,哪怕他并不喜欢周围的同学。
我们两个有很多不同,我个子高,他个子矮,我没有朋友,他朋友挺多,尽管并不是真心的,我讨厌活着,他似乎总能找到活着的乐趣。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相同点的,比如我们都不爱学习。
因为他就坐在我斜前方,在上课时我常常能看到他弓下去的后背随着缓和的呼吸一起一伏。即便不睡觉我也能看到他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什么,反正就是不听课。
我虽然不爱学习,但因为没朋友,所以只能好好听课,作业全部自己完成。谁能想象每次我自杀失败后还要带着一身的水或血狼狈地赶完第二天的作业呢?中也显然比我轻松多了,他只要跟周围的同学说两声就有人把写好的作业拿给他抄。
有天早读结束后,课代表在收作业,中也不知道头一天去干嘛了,作业一字没动,课代表收完其他同学的作业后就站在他桌子旁边看他努力地抄完。等中也抄完了,课代表一边拿走作业一边叹气:“中原同学你为什么从来不自己做作业呢,哪怕是太宰都很努力地自己完成作业啊。”
课代表是个好人,不过好心没用对地方,一句话既损了中也也没让我多好受。中也听了课代表的话后扭头看了我一眼,正好跟我对上眼,我还没想好是顺势打声招呼还是干脆当作没看见地移开目光,中也已经转过身去了。
中也是个很神秘的人,观察他是我最近除了自杀以外的爱好。不过大概因为太热衷于观察中也了,我的自杀行动已经一段时间没做了。
考虑到死亡依旧是我的终生追求,放学后我找了条河跳了下去。
我脸朝下随着河流漂了挺长一段距离,正当我感到自己即将沉下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书包带子,然后我的身体就随着那股力气离开了河流。
我熟练地开始咳嗽起来,等把肺里的水都咳出来后才看到面前和我一样湿漉漉的中也。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终于问了出来:“你自杀还背书包啊?”
我看着阻止我死去的书包带子,点了点头:“因为等会儿回家看不到书包我妈会发疯。”
他应该是没懂我的意思,不过很有分寸地没继续问下去了,脱下校服上衣拧干上面的水。
他做这件事时我没忍住往他赤裸的上身看了看,在胸口下面有一道约一指长的疤,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这道疤在他身上很好看。
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看中也哪里都漂亮,而在以前我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美不美。但是我不讨厌这种感觉,我喜欢欣赏好看的东西。中也好看,我就喜欢看。
大概是因为看的时间有点久,中也迅速穿上校服把那漂亮的身体遮起来了。
“你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
大概是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直白,中也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干嘛老是自杀啊?”
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问我为啥要自杀,我说我对死亡很向往,说我享受通向死亡时的梦幻感,说人间太虚假了,没有人理解我,所有人都会评价一句“疯子”,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根本不管我是死是活,他们只是来凑热闹,想看我出洋相,顺便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所以当我把原因说给中也听的时候,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也会说我是疯子,结果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很简短地评价道:“就是不想活了呗。”
我很震惊地看向他,虽然用“不想活”来概括我这么多年为死亡所做的努力有些太简单,但他是第一个听完我的话后没说我是疯子或追着要打断我的腿的人,后一种只有我妈。于是我顿时大为感动,直接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感觉自己这么多年还没死成就是为了遇见一个这么懂我的他。
结果我满腹的知心话还没说出来他就紧接着跟了句“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疯子”。
我的脸立马垮下来,握着他的手也甩开了,起身就想往河里跳。这条河流的方向和我家方向一致,要是没死成我还能顺路回家。中也在身后倒是没拦我,只不过等我继续趴在河面上后身边又传来了一声“噗通”,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在我旁边漂着的中也。
“你干嘛学我跳河?”我想说话,不过说出的是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不知道中也理解我的话没,反正他也“咕噜”了几声当作回答。
我们俩就这么肩并肩地一起漂了下去。还好此时河边没人,不然我俩第二天肯定会上社会新闻,连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当代教育的悲剧——两名高中生一同跳河轻生》。
此前我从未经历过和别人一起跳河,两人随着水流时不时碰撞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好受,等终于漂到我家附近后我迅速起身爬到了岸边,中也跟着我一起上了岸。
“你怎么不继续漂着了?”
我很想纠正中也这不是在漂,而是追寻死亡的艺术,但时间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我妈又要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地骂我了,所以我只是简单地和中也打了招呼,然后踩着夕阳的余晖赶回了家里。
回到家后我妈照例从房间探出头来看了看,等看到我背上的书包后又满意地缩了回去,继续和她的小情人煲电话粥。我妈就是这样,说她不在意我吧,她又总管着我不让我去死,但说她在意我吧,也不太准确,她其实不太约束我,只要我是活着并且还在上学,不管怎么折腾她都会当作没看见。毕竟我活着上学是我爹答应分给我们遗产的条件,我妈以前总揪我耳朵告诫我先别死,等把我那病重的爹熬死后随便我死。
我回到自己房间后脱光了所有的湿衣服,赤身裸体照镜子时看到了身上各处都有青紫红肿的痕迹,是和中也在水里漂着时撞在一起磕出来的。我看着身上的痕迹,觉得它们莫名很像吻痕,我们在水里冲撞,其实是皮肤在接吻。
第二天去学校后我远远看见了中也,本没想去打招呼,但在看到中也莫名怪异的走路姿势时,还是忍不住上前问他怎么了。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我身上都是昨天被你撞出来的淤青。”
这句话莫名有些暧昧,中也的话也仿佛变成了娇嗔,听得我耳朵一热,不过我脸上没表现出来。
“你昨天为啥跟我一起跳河啊?”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只是体验一下你所说的死亡。”
“那你体验出什么感受了吗?”我实在是有些期待,要是有个人和我一样沉迷自杀,那我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孤独了呢?
但是中也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没什么意思,在水里泡着太难受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
好吧,果然能欣赏我的追求的人是少数啊。
和中也从那之后就变得亲密了许多,中也是个话挺多的人,和他聊着天我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我,每当我们聊到家庭的时候中也就不愿意再说了。我倒是不介意把我家情况告诉别人,反正也就是一个爱自杀的高中生和他那等着分遗产的母亲的无聊故事罢了。但中也似乎非常介意提到他那死去的双亲和监狱里的哥哥,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同中也混熟之后我们常常黏在一起,我的自杀进度因为中也耽误了太多。他总是会阻止我自杀,我跳河他会来捞我,我割腕他帮我止血包扎,我上吊他割绳子,我喝毒药他帮我催吐,总之他会阻止我所有的自杀行动。我曾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我老是和他在一起,他怕我死了被人误会是他杀的我。
“我不想当杀人犯。”
说这话的时候,中也刚刚把我从绳子中解放出来,他摸了摸我的脖子,上面是青紫的勒痕,还有层层叠叠没消失干净的从前的痕迹。他的手很暖和,摸得我很舒服,我忍不住在他手上蹭了蹭,想着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有一天放学我和他一起在路上走着,结果听到有人从后面喊他:“中也君?”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不过看上去有些憔悴。中也在见到他后却脸色大变,说了句你认错人了,之后直接拽着我就走。
我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没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见不到那个男人了中也才停下来。
我想问那个男人是谁,中也看上去不太想回答,于是我只好作罢。
我们一起坐在河边看夕阳,我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那个下午他就沐浴在夕阳下,美得很不真实。此时他半张脸都被夕阳笼罩,看上去像戴了个阴阳面具,一半是光一半是暗,一半在笑一半在哭,但还是美得要命,不像真人像仙女。如果此时他让我为他去死,我想我肯定毫不犹豫就去死。
正当我还在欣赏中也的美貌时,他却转过头问我他美吗。我看着他的脸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他笑了,我现在有些想不起来自己都有啥感受,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想着希望能一辈子都能看到那个笑。
第二天中也罕见地没来上学。
老师点名的时候没看到中也,但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跳过了中也的名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他同学也默契地选择不说话。
可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还记得中也,我知道班里有这么一个人。我讨厌其他人把中也当成透明人,他们怎么看我没关系,但他们不能这样对待中也,这个世上还有比中也更好看更能让人记住的人吗?
所以我站起身跑出了教室,没有人阻拦我,因为我也是透明人。
等跑到中也家门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些冲动了,万一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想上学呢?反正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是如此自由,想干嘛就干嘛。
但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我还是决定进屋看看,说不定还能蹭顿饭。
我拧开了那扇从来都不锁上的门走了进去。当看到地上躺着的中也时我无比庆幸自己选择过来。他身上好烫,摸起来像个火炉,我把他弄到床上喂他吃了药。中也看上去不太舒服,在床上一直哼哼唧唧的,我就抱着他,想象着我妈小时候在我生病的时候怎样抱我的,虽然她其实从来没有这么对过我,嘴巴贴在他的额头上,热乎乎的,还挺舒服,我没忍住舔了一口,结果是汗水的咸味,又呸了出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在照顾中也,给他擦了身上还喂了水,中途我看着中也被烧得干裂的嘴唇,突然很想亲一口,但我没亲,要是把我也传染感冒就不好了,我讨厌感冒,最讨厌因为感冒死去。
等中也退烧已经到大半夜了,我妈看我没回家肯定又要发疯,可我不在意,我现在只想陪在中也身边,现在这个世上只有中也需要我,两个透明人是可以看见彼此的,所以我不能离开中也。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中也已经睁开眼睛了,我就这么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蓝色,非常非常好看,我的身影印在他眼球中,我觉得自己似乎要淹死在里面了。
“你怎么来救我了?”他的声音还很沙哑。
“我只是来照顾一下发烧的病人而已。”我纠正了他这句颇有歧义的话。
“那好吧,你为什么要来照顾我——一个发烧的病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当时我看到其他人对他毫不关心所以觉得同情?因为他有点像我所以不自觉担心?还是因为我其实很害怕他死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敷衍中也:“大概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好吧。”中也看样子接受了我的回答。
下午我和中也一起回学校了,还没走近教室就听到我妈在大吼大叫,不停地逼问老师我去哪里了。这并不是第一次,我没太当回事,和中也一起走了过去。
我妈头发披散着,估计是这次真被我吓到了,远远看到我就跑过来确认我的安危。
中也没见过这阵仗,在旁边也跟着解释:“阿姨,太宰是因为我才没来上学的……”
结果我妈根本不仔细听中也的话,直接就是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像疯了一样骂他:“你这个小畜生,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要是我儿子死了,你就跟你那坐牢的哥哥一样都是杀人犯!”
我一听就知道要坏事,赶紧抓住我妈还要再扇一巴掌的手甩开了,转头看到中也脸上的巴掌印,我的心也开始抽痛了,平生第一次对我妈发了火:“他没有要杀我,是我非要去找他的,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丢人现眼?太宰治,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你妈!要不是我天天拦着,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现在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跟你那要死的爹一样是个畜生!”
我妈还在继续骂,但我已经不想听了,拉着中也就跑走了。
我们跑到了天台才停下,我去碰中也挨揍的那半边脸,心里感到非常愧疚:“对不起啊……”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中也打断了我的话,“你妈的行为跟你无关,你是你,你妈是你妈。”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说我妈和我是两个人的人呢。”
“你和你妈除了血缘,其他没一点类似之处。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如此,不管是多么亲密的血缘关系,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是吗,但世人大都会将亲属的好坏荣辱联系起来,以前人犯了错还会株连九族,想抛开我妈去说我,几乎不太可能。”
中也很是不认同地朝我皱了皱眉:“那我哥还是个杀人犯呢,难道你觉得我也是个杀人犯?”
这是第一次中也和我谈到有关他的家庭和神秘的哥哥,因此我心跳得非常快,抿着嘴很谨慎地回答他:“当然不,你不仅不是杀人犯,你还阻止我去死。”
中也笑了,笑得非常张扬漂亮。
我们俩就这么坐在天台上看风景,天气很好,云飘得很高,风也不大,吹得人很是舒服。
我指着天台上立起的护栏颇有些得意地对中也说以前这里是没有护栏的,中也非常懂事地顺着我的话问我为什么现在这里安了护栏。
“因为有天放学后我想试试跳楼自杀的死法,所以站到了天台边缘。”
“那你怎么最后没跳?”
此时一阵风吹来,凉爽得像那晚天台上的风,我懒洋洋地享受着此刻的舒适,回答中也:“我站在上面时想了想,觉得跳楼的死法肯定很痛苦,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过因为站在上面被别人发现了,吓得学校第二天就安装了护栏,甚至一度还想封锁天台来着。”
“你还挺牛。”不知道中也是不是在真心夸我,但我还是就这么应着了。
中也兴致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了我妈那一巴掌,虽然知道我妈的行为跟我无关,但还是让我情绪受到一些影响,苦着脸发愣时中也却伸手往我头上摸了两下。
“说过了不是你的错,也就是一巴掌,当时疼点就过去了,你别瞎想了,放学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学校已经安静了许久,大家都回家了,我们也该走了。
但实际上我们俩都不想回家,我是因为不想看见我妈,中也是为什么呢?我不知道,他不说我就不问,两个不被大家在意的透明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游荡。
我俩兜里没钱,所以只能看着路边摊流口水,连进游戏厅来两局的本钱都没有,两人眼馋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拿着钱进去,恨不能偷偷跟进去玩两把。
后来实在没什么可逛的了,并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俩决定回去。回去的路上我带着中也走近路抄小道。小路能大大缩短我们回家的距离,但因为道路狭小,人也很少去,加上是夜晚,总是有很多隐秘之事发生在这里。
我听到巷子里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扭头去看中也,显然他也没反应过来,我们俩就这么直愣愣地走了进去,结果还没走近就看到两个身影靠在墙边起起伏伏,耳边传来痛苦又快乐的呻吟声。第一次直面这种欢愉之事,我顿时烧得脸红脖子粗,拉着中也就往回跑,心里还暗骂这两人不知廉耻,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勾当。等跑出巷子我才隐隐察觉到刚刚的两个喘息声分明都是男性粗犷的声音。
中也停在我身边累得直喘气,可不知为何,中也的喘气声和刚刚巷子里的声音似乎逐渐混合到一起,紧接着我便只能听到中也那痛苦又快乐的喘息了。这时中也凑过来问我怎么了,平生第一次我看着中也的脸,觉察到某种难以道与外人的悸动。
我努力摇摇头,想将那两个男人交缠喘息声抛到脑后,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带着莫名的心虚和中也分开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黑手党首领,中也是我的最高干部,但同时也是我的床伴。我在办公室、卧室、浴室等许多地方都和中也发生了肉体关系,中也的呻吟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响起,甜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等我醒来后下身已经湿成一片了。我有些懊恼地捶了捶头,梦遗不是没有过,但因为梦到朋友梦遗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我不知道去学校该如何面对中也。
不过学还是要上的,只是我因为早上的事情,看到中也便觉得有些羞赧,但又确实有些想同中也试一试梦里那档子事。这番纠结中,看向中也的眼神便有些不自觉的,呃,饥饿?
总而言之放学后中也便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我,显然也是憋了好久:“你今天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总不好跟他说我昨晚做了春梦,梦里的主角是你吧?
中也没有细究的欲望,他放弃了追问,我却隐隐感到有些失望,若是他再多问一句,想必我已经说出口了。我不怕说了之后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他同我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即便恨着彼此,但永远都跳不出这段关系,因为我们是同类,是不被期望的存在,是阴沟里被厌弃的老鼠,是死也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于是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我对着中也的侧脸主动说起昨晚的梦:“我梦到自己和你做爱,做了一整晚,你叫得真好听——”
我还没说完,拳头已经挥到我的面前了,中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我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你喜欢男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从来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毕竟我的毕生追求只有死亡,爱上一个人无异于自套枷锁,除了妨碍我的梦想之外一无是处。
可是我又实实在在地对着中也动了心,我迷恋他像火一样的长发,那火焰似乎从我的嘴巴顺着气管蔓延到肺中,继而沸腾了全部血液。我的身体内部烧得焦黑,可外表却一如往常,只有喷出的尘灰才显露出我的狼狈。
我是个渣滓,还是个一心求死的渣滓,按照大众的观点来看,我本不应该也不配喜欢上任何人,可那是在我遇到中也之前。中也他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火焰炙烤的是他的躯体,他的内里仍是干净澄澈的。我们两个一个脏在内里,一个脏在外在,这又何尝不能算是天生一对呢?
于是我回答中也:“我喜欢的是和我一样脏的存在,而中也你也只能和我这种肮脏的人待在一起。”
中也又给了我一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躺在地上笑得特别畅快。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又变回了最初的关系。中也不再和我说话,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找他,只是我仍然会在上课时观察他,继续写着自己的《中也观察日记》。放学后中也看到我漂在水面上再也不会跳下来救我了,我们因为是同类而相聚,又因是同类而远离。
我本来以为日子会这么长久地持续下去,我还能继续过着“上学、观察中也、自杀、回家”这样有规律的生活,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我和中也这样的关系,于是他选择推我们一把。
某一日,我收到消息,我那病重的爹终于咽气了。
我分到了一笔可观的遗产,不过全被我妈拿走了。不过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是迟早要死的人,钱于我而言属实无任何意义。
我该感到轻松的,因为我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死了,我妈不会再管我的死活,或者说实际上她更希望我早点死掉,不要和她分那笔钱。
于是那天放学我又走到中也面前,看到中也毫无波澜望向我的眼眸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我爹死了。”
“所以呢?”
“所以不会有人妨碍我自杀了。”
“那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了。”
中也很是敷衍,他拎起包就想离开,我拦住了他:“中也,我要死了。”
“你要是不来救我,我一周之内必死无疑。”
可是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在我的想象中,他不应该这么无动于衷,如果我死了,中也就彻底变成一个人了,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我不知道,我讨厌看到中也那面对我也没有波动的眼睛,本能地不想再往下思考,于是我转身逃离了这个牢笼。
从那天之后我就没去学校了。
我妈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和哪个小情儿甜甜蜜蜜去了,我一个人住在那个破房子里,不吃不喝躺了三天,到第四天时,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蹉跎时光了,于是拿了根绳子想要上吊。
可是家里到处都没有能挂住绳子的地方,我妈为了不让我上吊把家里进行了大改造,所以我只能放弃上吊这个死法。
我又想去找毒药,但上次我妈扔完药后我还没来得及买,家里只有几颗感冒药,所以我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死法。
接着我去翻了床底,找到私藏的刀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先前的刀口刚刚好透,冰冷的刀片抵住那处皮肤,仿佛有了阴影般,肌肉不自觉有些抽动,我痛恨这样的反应,就像个懦夫。可要说是恐惧也不对,这大概是一种不舍,死亡是件幸事,不知为何如今的我潜意识在逃避它。我甩了甩头,想要甩掉那个一直都在我脑海中的人。紧接着我怀着虔诚的心很慢地划开了手腕,血珠一如往常地钻出来,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了。
血流得很快,熟悉的眩晕又一次袭来,我躺在床上,清楚地感知着自己逐渐发冷的身体,我不停地颤抖,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一场盛大的马拉松赛事,我清晰地看到了只有一臂距离的终点线,我伸手去抓握,然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有什么人在急切地喊着我的名字,旋即是手腕钻心的刺痛袭来,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橘色。
是死前的梦吗?我感到有些鼻酸,我不恨中也,因为是我撕开了我们之间的隔膜,固执地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名分,明明我应该感到知足,是我禁不住诱惑,是我让我们如今的关系走到现在这样,结果我死了他肯定连纸也不愿意烧给我。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又是熟悉的一片白,我差点以为自己又进医院了,正想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天堂的颜色时余光看到一个鲜亮明媚的颜色,紧接着那颜色突然动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原本半眯的眼睛在对上我的眼睛时突然睁大了,随即就是一阵连珠炮似的问候。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手腕疼得要命,头也痛,嗓子一点话也蹦不出来,但看着面前一直在痛斥我的中也,眼泪突然就有些止不住。
我默默地流眼泪,中也却好像有点吓到了,他闭上了嘴巴,用湿了的棉签沾我的嘴巴,又别别扭扭地抹掉了我的眼泪。
这时勉强能发出一点声音的我挣扎着说出了自醒来后看到中也的第一句话:“……中也,你怎么在这?”
“你还说呢!你四天没来上课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来找你了,结果一进屋就看到满屋的血,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中也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他这次是真真切切被我吓到了,以往的自杀活动都有些小打小闹的意味,可这次我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动了真格的,哪怕中也晚来几秒我就会永久地于地下安眠。
我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凉爽的微风,鸟雀也在叽叽喳喳,一切都和我自杀前没什么变化,我的死亡不会给任何人带来负担,除了我自己能获得永远的自由。
“你不该救我的。”我将脸别开,不去看中也。
“你知道我去到你屋里的时候,看着下一刻就能断气的你我在想什么吗?”中也低头一边削苹果一边平静地问我,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
“……”
“我当时站在你面前,清楚地看到你在不停抽搐,我想,就这么放着你不管,看着你咽气好了。我会帮你收尸,顺便把骨灰扬了。”
我背对着中也,无声地笑了。
“太宰治,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像枯叶蝶,能把自己藏得很好,可是等你死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枯叶蝶死的时候,它的同类会知道。”我转过身看进中也的眼睛。
“所以我还是决定救你。”
“好吧。”我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啃了一大口中也削给我的苹果。
你看,中也永远都会救我,我只是向他透漏出我要去死的决心,他就会慌慌张张地来找我,因为我们是只有彼此的同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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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之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我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因为我妈抛弃我了,我们那社区爱操心的大爷大妈帮我把她告上了法院,总而言之我拿回了大部分的财产,现在正愉快地跟中也同居中。不过中也不承认“同居”这个说法,他认为我们只是相当于室友。
不管怎样,有了那笔钱,又没有糟心的人打扰,我们的生活比起从前要更顺利一些。
在我们一起生活的第二年,凭借自己的努力我终于将当年的那个梦成真了。其实原本我出院那天就想实现那个梦的,结果我刚推倒中也坐在他身上就感到眼前发黑,贫血带来的虚弱不是住院就能补回来的,我很是憋屈地躺倒在床上,默默等待旗帜下降。
等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得差不多后,我迫不及待地拉着中也就想行周公之礼,中也却提出他要自己来。
这等好事我当然不会拒绝,中也完全容纳我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袭来,正当我催促着中也让他动一动时,他却将双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不知这是何意。
“太宰,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吗?”
箭在弦上被问这种问题对我而言还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我妈在生完我之后发现我爸在和一个男人私通,一时忍受不了打击,杀了我爸后自杀了。”
“我身上的这个疤是我妈想带我一起走时捅的一刀。”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我已经一动不敢动了,躺在原地等着中也后面的话说出来。
“两年前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是我哥男朋友,他离开了我哥,而我哥是为了帮他失手杀了人才入狱的。”
此刻的我就像个架在火上烤的肉串,每一秒都是煎熬。放在脖子上的手收紧了,我久违地感到一阵窒息,但并没有挣扎,看着面前的景象逐渐发黑,中也却突然动了起来,他动作幅度很大,每一下都捅进了最深处。
我一边感受着前端的刺激,一边长大嘴巴拼命想汲取氧气,窒息和快感交织在一起,死亡和做爱共同进行,在这样的双重刺激下,我很快就射了出来。
我想伸手去握住中也的腰,可我的手指变得僵硬不听使唤,我也看不清眼前的中也。
正当我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死在床上,中也松开了手。
我使劲咳嗽起来,大口吸着氧气,身前那处早已软下去,我看向中也,他坐在我身上,我能感受到我的精液从他那处流了出来。
他弯腰摸摸我青紫的脖子,声音很是温柔:“太宰,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杀了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死得悄无声息了,我会成为你忠诚的爱人,帮你摆脱痛苦的杀人犯,我会永远记得你,也只有我会记得你。”
“好啊。”我把手伸进他嘴里,钳住他的舌头,“你杀了我后永远都不要忘了我。”
没有同类的枯叶蝶太过孤独,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