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99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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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術迴戰 伏黑甚爾 , 夏油傑
标签 甚夏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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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021-8-14 14:52
- 导读
- *沒去到高專的夏油
0
牆上的電視正播報著晚間新聞。
『市內某高級公寓,發生一起滅門血案。生還者僅有年僅7歲的獨子……,警方目前還在進行調查,不排除有與人結怨的可能……』
新聞畫面中是出事的大樓公寓,記者正站在封鎖線外採訪該棟公寓的住戶,可以看見許多好奇的民眾圍在封鎖線外交頭接耳,現場還有進進出出的鑑識人員。
原本一直沉默吃飯的餐館,一時間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一邊吃飯一邊看馬報的男子,在聽見滅門血案時,抬頭看了一眼電視。
隔壁桌的人嘟囔了一句:「太可怕了。」,隨後傳來一陣令人厭惡的咀嚼聲。
餐館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餐具碰撞杯盤的聲音登時減少了不少。
男人沒聽兩句,便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實在是太可怕了……』
受訪者發表著類似的感想。
記者接連採訪了好幾位住戶鄰居,直到下一條新聞是條國際新聞,餐館內沸騰的氣氛這才隱了下去。
1
「可以和我們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你記得的部分就好。」
面容和善的中年婦人,柔聲的對著沙發上的男孩說話。
男孩卻只是低著頭,絞緊了放在膝頭上交疊的小小的手。
這是一間布置溫馨的辦公室,明亮的燈光、舒適的沙發、不會過度有壓迫感的書櫃以及牆上的風景畫,無一不叫人感到放鬆。
「你不用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跟這位阿姨說。」
男孩的身旁還坐了一位中年婦人,她輕輕地拍了拍男孩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並給予他鼓勵。
沉默了許久的男孩,這才小聲地說:「是幽靈殺了爸爸、媽媽的……」
他說話的聲音非常的小,兒童心理醫師不得不將上半身往前傾,才勉強聽到幾個字。
「可以再仔細的和我說一說嗎?」
男孩緩緩地抬起了頭,目光直視著面前耐心詢問的中年婦人。
兒童心理醫師在對上男孩清明的眼神時,不經頓了頓。這個孩子剛經歷了父母被殺的慘劇,臉上看起來雖有著憔悴和疲憊,但是卻沒有一絲的慌亂。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雖然說出來的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他回想起了男孩的個人資料,夏油傑在學校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與同學們相處融洽,是師長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孩子。
「爸爸、媽媽是被幽靈殺掉的。」他又再說了一次。
「可以和我說一下那個『幽靈』是什麼嗎?」
坐在男孩身旁的社工,皺著眉頭望著他。這個孩子自從事發過後一直非常乖巧,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大多數的時候表現的禮貌得體,放心的反倒令人心疼。本以為孩子是受到驚嚇而變得封閉,但與之對談又能從善如流。
除了,自事發過後一再強調殺了父母的是幽靈以外。
「那個幽靈非常的高,身上有著很多的眼睛和很多的手,那一天……牠穿牆經過我們家。我一不小心發出驚呼,牠、牠……就注意到了我,牠朝著我過來,想要掐住我的脖子,我發出了尖叫。爸爸、媽媽是想要救我才……。
「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引起了那個幽靈的注意……」
男孩緩慢地說著,眼淚自他的眼角滑落下來,他強忍著嗚耶聲,梗著聲音一點一點地說。軟糯的童音夾雜著哭腔,硬是鎮定的敘述了一遍當時發生的事。
兩位大人顯然對於孩子把父母的死歸責於自己而感到同情。
「只有你看得到那個『幽靈』嗎?」
「嗯,爸爸、媽媽都看不到牠們。」
「牠們?幽靈有很多個嗎?」
警方在聽了男孩的供詞後,一致認為男孩是因為驚嚇過度,而把入室殺人的兇嫌當作是幽靈、怪物。
夏油知道大人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因此猶豫著究竟該不該向其他人說出「幽靈」的事。一直以來,就只有他看得到那些幽靈。
「到處都有幽靈……,每個都長得不太一樣。人越多的地方,幽靈越多。」
幾番猶豫之後,他還是決定和眼前這個阿姨說,那個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有幽靈的世界,至少她沒有在他第一次說幽靈時就否定他說的話。
其實他也曾和父母解釋過。
爸爸、媽媽憂心忡忡的帶著他四處去廟裡求助,每一次都沒什麼效果。為了不再讓父母擔心,幾次之後,他便謊稱再也看不到幽靈了。
事實上,他依然能看到那些幽靈。不過只要不去注意牠們,就對他的生活沒什麼影響。
直到那件憾事的發生。
夏油傑確實覺得這都是他的錯。都怪他能夠看到那些幽靈。
「那麼這裡也有幽靈嗎?」
「有。不過不是那種恐怖的幽靈,看起來非常的弱小。」
夏油邊說,視線緩緩飄向辦公室的一角。那裡飄著一朵,像是雲朵一樣鬆鬆軟軟的東西,雲朵一樣的幽靈帶著哀傷、困惑的表情。
心理醫師順著他的目光,也抬頭看向書櫃上方。可想而知,她什麼也沒看到。
「還有其他人看得到那些幽靈嗎?」
「沒有……我沒遇過其他看的到幽靈的人。」
夏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他知道面前的人大概也不相信他說的話。
其實,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說的是,當自己碰到某些比較弱小的幽靈時,幽靈會變成一顆黑色的球。他不知道那些黑色的球是做什麼用的,他把蒐集來的那些黑色的球全都裝進一個玻璃瓶內。
父母既看不到幽靈,也看不到黑色的球。
2
他暫時被安置在了少福機構。
少福機構裡還有其他的小朋友,小孩子們一開始不敢和他說話,過了幾天後,又都好奇的圍上來向他搭話。
問他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來這裡?有沒有兄弟姊妹?之類的問題。
面對他人的關心,夏油很有禮貌地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只不過對於自己所經歷的事,則是閉口不談。其他孩子見此,也沒再追問下去,紛紛出聲安慰他。
孩子裡面年紀稍大者,自認擔任起了照顧新來的小孩子的責任,處處關心著夏油,希望他能快點和大家打成一片。
但夏油始終保持著友善且疏離的態度。
他一直這麼認為,與他保持親密關係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害死的。他的父母就是被他害死的。
那個幽靈後來究竟是怎麼消失的,他已經記不起來了。試著去回想尖叫過後所發生的事,腦袋裡就會浮現血霧一般模糊的畫面,聲光被放大了幾十倍的畫面片段、片段的閃爍著,只要一回想,頭又會開始變得鈍痛。他不願再記起當時所發生的事了。
他被幽靈掐住了脖子,高舉到了半空中。原本在書房和廚房忙著的父母,聽見了他的驚呼,慌亂的趕了過來,看見漂浮在半空中掙扎的兒子,拼命的想要解救他。
卻被幽靈扯掉了頭和手臂,胸腔被剖開,腰肢被截斷,像是被踩爛的果凍一樣癱在了地上。
他尖叫著、痛哭著、嘶喊著的捶打那個幽靈,十指摳著那腐爛了的外皮,發狂一樣的揪著幽靈身上一顆顆的眼睛,將它碾碎。
幽靈吃痛的把他揮開,他撞到了牆上,又摔到了地板。
被惹怒了的幽靈抓住了他的四肢,想要將他的手腳掰斷。他胡亂的掙扎著,將腳踢向幽靈身上的眼睛,也不管腳趾上沾滿了噁心的汁液,伸手抓住幽靈的眼睛就是一陣捏。
回過神來時,他坐在了父母的血泊之中。手裡還捏著一顆黑色的球。
散落了一地的腸子和臟器,骨頭顯露在外的斷肢,變得破破爛爛的人體殘骸。這些東西直到剛剛還被稱為他的父母。
他吐了。然後開始小聲的啜泣。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他不知所措。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他的小腿、大腿和褲子,全都浸泡在了血液當中。但是他仍然只是無神的坐在那裡。
直到隔壁出門玩的鄰居回來,送伴手禮到他們家,按了門鈴後卻無人應答。
本以為他們家是不是出門了,隱約間卻又聽見屋子裡傳來了細微的哭聲。鄰居察覺事態不對,又按了幾下門鈴,發現門沒鎖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血腥味。
年僅7歲的孩子,雙眼無神的坐在遭到了分屍的父母的屍體中間。
鄰居當即發出了尖叫。然後報了警。
事發過後的夏油傑簡直乖巧的令人憐惜,他不大吵也不大鬧,哭也只是無聲地哭泣,大部分的時候都沉默不語。
大人們覺得,他肯定是被嚇壞了,以至於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甚至將行兇的歹徒想像成了可怕的幽靈。
畢竟他可能在近距離看著父母遭到分屍。
孩子的脖子上有掐痕,但是卻採集不到任何的皮屑組織,或是手套的殘留物;他的身上留有打鬥所造成的傷,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反抗。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兇嫌在殺了父母並且分屍之後,獨留下了作為目擊證人的小孩。
遭到分屍的屍體,並沒有受工具切割的痕跡。反而像是撕雞腿一樣,被撕去了手腳、扯開了胸膛。
法醫證實,人是在生前被撕開的。身上除了一些碰撞傷之外,沒有其餘的外傷,人是活生生的被撕開,失血過多而死。
調查陷入了瓶頸。實難想像人要如何徒手撕開另一個人。
也曾懷疑過,是否有借助機械的可能。但是屍體上也檢查不出有遭到固定的痕跡,第一案發現場的客廳,也沒留有任何裝設機械的跡象。
更別提,公寓大樓的監視器也沒拍到可疑人士的進出。
警方請唯一的生還者繪製犯人的模樣。
夏油卻畫了一個有著許多隻手,全身上下都是眼睛的怪物。
大人們循循善誘的問他,有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搖搖頭回答,幽靈是穿過牆來的。
這讓警方也很苦惱。
他們試著分析、判斷,有著許多手臂、眼睛的怪物,也許是代表了許多人的意思。只不過小孩子因為害怕,而把記憶裡的犯人雜揉成了一個高大的怪物。
但是夏油堅持,當時的幽靈只有一個。
大人們又向他問,那麼幽靈是怎麼離開的?
夏油沉默了一會後回答:「幽靈消失了。」
其實是變成了黑色的球。但是他認為,這部分還是不說算了。
他只和那個和善的心理醫師說過,自己能讓幽靈變成黑色的球。
他也拿了裝著黑色的球的玻璃瓶給對方看。女醫師只是緩慢的點點頭,她看到的只是一個空空如也的玻璃瓶。
夏油輕輕地嘆了口氣,顯然對方並沒有相信。這是他在向父母解釋後,第一次向其他人說起。他已下定決心,至此再也不要向其他人解釋了。
他也曾想過,也許那些幽靈不過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
閉起眼睛,縮在被窩裡,努力地告訴自己那些幽靈是不存在的。
告訴父母自己近視了,希望能透過視力矯正,讓自己重新看到正常的世界。畢竟他是某天忽然能看到幽靈的。
在還沒學會忽視那些幽靈之前,他也曾被幽靈拉著走。手腕上留下了紅紅的印子,爸爸、媽媽們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壞人。他說是遇到了幽靈,父母露出了更為擔憂的表情。
自那以後,他便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和其他人說的。他漸漸的學會了如何不讓其他人擔心。
「那些黑色的球是做什麼用的呢?」女醫師向他問。
「我也不知道……」夏油小聲的說。
對於一個7歲的孩子來說,父母占了他們生活中絕大的一部分。失去了父母,就像是失去了指路標,被丟棄在了荒野中。
坐在浸滿了血的的地毯上的夏油,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原本還溫熱的血,逐漸的變得冰冷,就像是他的世界逐漸變得黯淡無光。
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和屍塊。
滿腔的悲傷和憤怒無可宣洩。
自己的父母被自己害死了。為什麼他會看到那些幽靈呢?
那個殺了他爸媽的幽靈,應該是被他解決掉了。
那天,直到警察陸續的闖入,他才慢慢的回過神來。回過神來時,他才發覺自己一直握著那顆意義不明的黑色的球。
他立刻將手中的球甩了出去。比往常還要大上一點的黑球,「啪」的一聲掉在父母的血漥之上,還滾了兩下。
案發現場清理乾淨後,夏油在社工的陪同下,回去收拾過一次行李。
他看見那顆被他丟出去的黑球,依然躺在角落裡。警方並沒有帶走它。
最後要離開之前,他又再次看了一眼那顆黑球。
還是決定拿一塊布把它包起來,塞在了行李最底下,連同裝在玻璃瓶內的其他黑球一起帶走。
總覺得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留下來,很不好。
雖然根據過往的經驗,變成黑色的球之後,幽靈就不會再出現了。
但他還是怕有人又因為自己的關係,又受幽靈傷害了。
協助警方偵查、接受心理輔導和精神鑑定,除此之外,法院還要重新為他選定法定代理人。
父母的後事要處理,還有遺產等等的問題。
監護權最後判給了,住在隔壁市的媽媽的妹妹。阿姨家還有一個比他小的孩子。
阿姨一方面同情姪子的遭遇,一方面又面有難色。
犯人至今連個影子都沒抓住,姊姊一家被那麼慘忍的殺害了。是人都會怕,犯人是否會循著唯一留下的活口又殺了過來。
阿姨遲遲不想把他接回家,帶著他四處去做了許多精神鑑定。她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孩子說自己看的見幽靈的事。
夏油問社工,自己能不能一直待在少福機構。
社工還以為他是害怕被拋棄而想留下來,但他只是不想給阿姨添麻煩。
阿姨強烈的主張,孩子應該得到專業的醫療照護。但是夏油並不想住進兒童精神病院。
於是他決定離開。
3
夏油悄悄的離開了少福機構。起先只是快步地走著,他不敢回頭去看,深怕馬上就會有人追了上來,他越走越快,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他沒命似的狂奔,一路上險些撞到人,直到再也跑不動了,這才停了下來。
緊張的轉過頭去,自然是沒有看見追上來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漫無目的的遊盪在陌生的街道。
在經過學校之時,他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二。若是沒發生那件事的話,這個時候他應該也在學校上課吧。
他甩了甩頭,快步離開了那裡。
身上的錢一下子就花光了。他已經節省著用了,但是一個孩子身上帶著的錢本來就不多。
夏油數了數口袋裡僅剩的幾枚銅板,連便利商店最便宜的麵包也買不起,只能翻找背包裡還有沒有其他零錢。
零錢沒找到,倒是想起了,他還帶著那瓶黑色的球。
他將玻璃瓶拿了出來,輕輕地晃了晃,這東西到底做什麼用的。
在剛獲得這些黑色的球時,他嘗試過要把它敲開或是切開、壓扁,甚至用火烤過,但是球的外貌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倒出了一顆黑色的球,放在燈光下看,黑色的球不透一絲光;搖一搖,裡面也沒有聲音。
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麼味道。
聞起來是沒有味道的,他伸出舌頭,只想著用舌尖舔一口。
誰知道下一刻,那顆黑色的球就這麼融化了,放在舌上的一瞬間就滑進了他的喉嚨裡。
他拚命的咳嗽,想要把它吐出來。聞起來沒有什麼味道,吃下去的味道卻無比噁心。
那個東西在進入他的喉嚨後,逐漸的融入他的身體裡。身體很自然的明白該如何使用那個東西。
夏油抬起了手臂,只須在心裡想著,掌心上出現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那團東西長得有點像老鼠,通體是黑色的,有著短短小小的四肢。小東西在他的掌心上轉了兩圈。
夏油嘗試命令那個小東西從右手手臂跑到另一隻手上,幽靈完全的照做了。
他對這個小傢伙有點印象,看來幽靈在背變成球吃掉以後,還會保留原先的模樣。
他現在知道黑球的用法了。
只不過……,正常人誰會把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放進嘴巴裡。
他看了看玻璃瓶內剩下的黑球,暫時不想再吃了。
自從多了幽靈助手之後,夏油想了一個不至於讓自己餓死的辦法。
他站在骯髒老舊的公寓外,打量著偶爾經過的人們。因為是小孩子,就算對方注意到了他,也比較容易放下戒心。
這裡是逐漸沒落的舊城區,聚集在這裡的都是一些社會邊緣人物。就算有小孩出現在這裡,也沒人在乎。
夏油專挑一些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的人下手。
此時是接近黃昏的時候,一個看上去相當高大的男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他不動聲色的偷偷打量那個男人,一頭黑色的短髮、嘴角還帶著傷疤,看起來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士。
他待男子經過他之後,放出了小老鼠一樣的幽靈。
收到命令的幽靈從後方快速的追上男子,三兩下的跳到了男人的身上,鑽進了他的口袋。
男人遲疑了一下之後,停了下來。
站在原地的夏油嚇的心跳都要漏跳一拍。
接著男人將手伸進了褲子口袋,抓住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他用力的握住了手上死死掙扎的毛團,將牠拿了出來。
夏油在下一刻立刻的衝了上去,「把牠還給我。」
「我還在想哪裡來的鼠輩,原來是個小鬼。」
男人一鬆開手,小小的幽靈立刻跑回了主人的身邊。
夏油接住了瑟瑟發抖的幽靈,雙手護住牠,轉頭就跑。
這一帶他非常的孰悉,跑出了很長一段的距離、連續拐了好幾個彎,回過頭時,發現男人並沒有追上來。
心臟劇烈的跳動,他肩靠在牆上喘氣。這是他第一次失敗。
比起被發現做了壞事的惱羞,幽靈被掐住的那一刻更令他緊張。父母離開之後,那是唯一陪伴他的東西。
為什麼會被發現?冷靜下來之後,他這才想起這件事,剛才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也看得到幽靈?
回去問是不可能的了,他肯定不在那裡了。
夏油摸了摸掌心上的幽靈。
隔天的同一時間,他再次回到那條街上。不過這一次他選擇站在稍遠的地方。
他希望能再遇到昨天的那個男人,雖然沒在這一帶看過他,但是心裡總是抱持著那麼一點期待,也許對方還會再經過這裡。他想向他問幽靈的事,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看得到他的幽靈的人。
只不過,等了許久,也沒再看到昨天的那個男人。看來他昨天是偶然經過。
4
伏黑甚爾接了一個工作。目標是一個十幾歲的小鬼。
與以往的工作不同的是,這次的委託並非是來自咒術界。
委託人是和他有點交情的組頭,對方聽聞了他的風聲,知道他專門解決能人異士,於是想請他幫個忙。
「毒島不知道去哪裡撿來了那個小鬼,這幾年突然竄了起來,兄弟們在他手上吃了很多的虧啊。本想教訓、教訓一下他的,但是那小子好像會奇怪的妖術,十幾個兄弟圍毆他,愣是沒傷到他一分一毫,找來的殺手也全被他嚇跑了。那傢伙古怪的很吶。
「不能再放任他囂張下去了,希望你能夠幫我們解決他。」
他是術士殺手,說他專門解決有奇怪能力的能人異士也沒什麼問題。以一般人的角度來看,那些咒術師、詛咒師確實像是些使用妖術的人。
通常來講,他是不接暗殺普通人的工作的,主要是和暗殺術士相比,報酬實在是太少了。但他最近有點缺錢,報酬是少了點,但感覺工作內容也沒什麼難的。
他拎起了放在桌面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看起來15、16歲左右,身形高挑,黑色的頭髮一半紮成了丸子頭、另一半散在了肩上;照片很明顯是偷拍,他回過頭去側著臉,可以看見一邊的耳朵上戴著耳釘。
雖然不到看一眼就能記住的程度,但也長得挺有識別性的。伏黑甚爾對這張臉沒什麼印象。
他在詛咒師的情報網站上搜了搜目標人物在道上用的代號「狐狸」,無果;搜了他的名字,同樣沒有相匹配的資訊;改以年齡與外貌特徵來搜,也沒能找到相關的詛咒師,甚至連一點訊息也沒有。
難道不是詛咒師嗎?不排除對方只是厲害一點的普通人,只不過被傳的太誇張罷了。
5
夏油傑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並不容易找出跟蹤者的位置,若有若無的視線,就連他也是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才確定自己是被跟蹤了。
換個神經沒那麼敏銳的人,根本無法察覺。
這次的殺手,比之前的還要厲害。他若無其事地走著,一邊想著有這般身手的職業殺手會是誰。推手?兜?黃蜂?
伏黑甚爾注意到,目標人物假裝瀏覽著街道兩旁櫥窗裡的商品,頻頻觀察著周圍。他既沒有快速逃跑、甩開跟蹤者,也沒有打電話求助,而是漸漸的遠離了熱鬧的街市。
對方看起來完全沒有想逃的意思。既然跟蹤被發現了,伏黑甚爾乾脆不再隱藏自身的氣息。
他與少年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前一後,像是約好了一樣的。暗殺者與目標人物,跟蹤者與被跟蹤者,如果世間存在他們和平相處的可能的話。
夏油能感覺到背後不再收斂著的惡意與殺氣,這人也不急著上來結果他,而是好整以暇的跟在他的身後。
他一直走到了河堤旁的空地,這一帶的路燈間格相當的遠,缺乏照明的河堤,入夜之後便不會再有什麼人煙經過。
衰老的路燈為空地提供了小小的一塊光明的保護,夏油傑站在光亮的邊緣,等著跟蹤他的人現身。
男子並沒有多做猶豫,大大方方地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站到他的面前。
夏油瞇起眼睛打量他,腦海內並沒有出現相對應的情報,看來不是與他們組敵對的其他黑道。
男人廢話也不多說,摸出了一把折疊刀,下一刻就朝著他衝過去。
那簡直不能用速度很快來形容了,幾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夏油舉起雙臂擋在了胸前。
沒能一刀划開他的咽喉,伏黑甚爾轉而繞到了他的背後。
就在他要揮刀下去之時,一條黑影自他的腳邊「嗖」的出現,轉瞬間纏在了他的身上。刀子沒能落下,一條小腿粗的白蛇絞緊了他握著刀的手,蛇的另外半身則盤在了他的身上,不斷的給他施加壓力。
一切只發生在幾秒之間,夏油飛速的向一旁退開,與男子拉開距離。
在被咒靈纏上的瞬間,伏黑甚爾心想,運氣不好猜錯了,這小鬼真的是詛咒師。居然有不露一點風聲的詛咒師嗎?
他沒查到任何一點關於對方的訊息,就連一點相似的都沒有。
「你是詛咒師?」
「詛咒師?那是什麼?」
少年皺著眉頭,一臉疑惑的看向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裝傻。
「不會吧……,算了。」
伏黑甚爾並不打算向對方多做解釋,他使盡蠻力扳過被白蛇纏住的那隻手,試圖解決限制自身的咒靈。
夏油驚愕於他的動作,一般人被白蛇纏住就幾乎動不了了,眼前的男人居然還能動。而且,他看得到身上的東西。
雖然他也有很多問題想問面前的這個男人,但是很明顯這個人是要來殺他的,一點也沒想和他解釋解釋的意思。
白蛇又絞緊了幾分男人的身體,蛇頭向著他「嘶嘶」的鳴叫,他用另外一隻手掐住了蛇頭。
他用力地將刀子刺向身上的蛇,但顯然沒啥用,刀子在刺中蛇身之後,斷裂成了兩半。
普通的刀具對咒靈實在是沒啥用。實在不巧的是,他的身上並沒有帶著武器庫,眼下也變不出個咒具,只能徒手而戰。
這男人是怪物嗎?
身上掛著個白蛇的debuff,居然還能跟他打近身戰。
夏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要不是對方的身上還纏著一條蛇,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動,不然他覺得自己肯定打不過對方。
他對自己的格鬥術挺有自信的,就算是面對體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對手,或是經驗老道的格鬥家,他也有自信能夠憑藉著技巧戰勝對方。
只不過面前的男子,不論在速度還是力量上都遠超於一般常人,根本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他只能被動地做著防禦。如暴雨般的攻擊自四面八方而來,要是被他抓住機會的話,肯定會被毫無猶豫的扭斷脖子。
就連貓捉老鼠的閃避攻擊也費盡他的心力。
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在這時唐突的響起。
「你不接電話嗎?」夏油一面喘氣,一面向他笑了笑。
伏黑甚爾並沒有理會他。不會真以為能有什麼事情能在這時候打斷他吧。
擾人的電話鈴聲在響過一陣之後,便停了下來。
伏黑甚爾只想要速戰速決,他總有點不好的預感,眼下少年雖然屈居於下風, 但是從剛剛電話響起後,他的嘴角始終擒著一絲笑。
身上掛著一個有如鎖鏈一樣的東西,綁手綁腳的。
在知道少年能夠召喚咒靈之後,他一直留意著不讓對方有再次召喚的機會。他的身上沒帶任何咒具,也沒有其他的武器。
才安靜沒多久的電話鈴聲,又再次響起。伏黑甚爾不得不覺得有點煩,平時一個禮拜都不見得接的到一通的電話,偏偏在這時候一直打來。
「接一下比較好吧。」少年悠悠地說。
一股陰冷的氣息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後,就貼在他的頸子後,他沒感覺到任何人接近的氣息,那東西就是忽然出現在他背後的。
「誰……」
『我是瑪莉,我就在你背後。』
他轉過身來想要抓住對方,卻在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識。最後看到的是,一尊做工精緻但是卻破舊不堪的法國娃娃。
6
醒來之後的伏黑甚爾,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雙手被反綁在了背後,雙腳也被綁了起來,他現在的姿勢大概就像是一條待宰的魚。
嘗試著掙脫繩索,結果只是讓繩子陷進肉裡。這繩子綁的異常結實。
他挪動身體,試圖靠著牆坐起身子,長時間維持著側躺的姿勢,他右半邊的手臂都麻了。
房間內唯一的出入口處,傳來一陣重物拖曳的聲音,他朝那方向一瞥,看見一隻長得像獅子又像狗的石像。外貌上看起來跟寺院前會看到的狛犬沒什麼兩樣,只不過這大概是那小子留下來的咒靈。
隨著他一動,狛犬也跟著他動,眼睛還死死的盯著他看。
伏黑甚爾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光源,他只能在黑暗中和石獅子大眼瞪小眼。
這間房間大概是專門用來監禁的。
除了門邊擺了一張椅子以外,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家具,牆角倒是放了一個夜壺。
房間內隱隱的有股臭味,地板上雖然不見任何可疑的污漬,但是血腥味和屎尿的味道還是留存在這密不通風的房間內。牆邊仍然可以看到血液飛濺的痕跡。
身上的東西幾乎都被搜走了,一片漆黑之中,無從判斷自他昏過去之後究竟過了多久。
伏黑甚爾想的非常開,對方沒在第一時間殺了他,肯定是有一堆問題想問他。
門邊傳來一陣細碎的開鎖聲,「咖搭、咖搭」的聲響在狹小的房間內被放大了好幾倍。原本蹲坐在地上的石獅子站了起來,還甩了甩幾下尾巴。
門被開啟了一個小縫,少年在確定門內無任何異狀後,才閃身進來。
石獅子向他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少年拍了拍牠的頭。
進來後,他首先打開了房間上方的照明,日光燈管在跳了幾下之後,才慢慢吞吞的工作。
伏黑甚爾不得不瞇起眼。
少年拉過門邊的那張椅子,坐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他反坐在了椅子上,將手上拎著的塑膠袋放到了椅子邊。石獅子乖巧的趴在他的腳邊。
靜謐的空氣瀰漫在兩人之間。
夏油覺得自己應該先問他,是誰雇用你來暗殺我,但是比起這個問題,他更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在這你不說話我就不說話的比賽當中,最後敗下陣來的還是夏油。
「你看的到那個?」
他說話的同時,瞥向了自己腳邊的石獅子。
「那個?咒靈嗎?看的到啊。」
「這東西叫咒靈嗎……。」少年擰起眉頭,反覆的咀嚼這兩個字。
雖然大致上猜到,面前的人雖看得見咒靈,但是卻完全不知道咒術界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沒有這種情況,只不過實際上遇對,還是挺令人無語的。就像是在告訴一個小孩世界上有地吸引力一樣。
「看得到那個咒靈的人很多嗎?」
「不算多也不算少吧。」
他現在還能活著,完全拜他還有點利用價值所賜。伏黑甚爾決定友善的回答他所有的問題。
「那詛咒師又是什麼?」
夏油直勾勾的盯著坐在地板上的男子,他想要從對方的口中問出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但同時也在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
「啊…這個嘛,非高專的術士吧。或許還有作惡多端?」
「高專?」
每多問一個問題,又會有新的不理解的名詞出現。
「專門收留有能力的小鬼用的。」
「他們是幹什麼的?」
「誰知道,專門解決咒靈的吧。」
「但是外面的咒靈還是滿大街跑。」
「只會解決危脅性較高的咒靈吧。」
「……」
夏油顯然對於這個答案不怎麼滿意。
這世界上居然有一個專門解決咒靈的組織,只不過他們只解決高危險性的咒靈。
「難道從來沒被其他人發現過嗎?」
他還在試圖讓自己接受。情感上,他或許已經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是理智上,仍然不怎麼願意相信。
「有技術能不讓一般人發現的。」
向一般人解釋咒術界的存在,果然是件費力的事。
伏黑甚爾其實很想說一句,你爸媽沒教過你嗎,但是看他連咒靈是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他爸媽真沒教過他。
出生在一般家庭的術師,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搞不好已經連續好幾代沒出現過有咒力的孩子,才會連術師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咒靈又是怎麼來的?」
伏黑甚爾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我口很渴,能不能給我點水。」
夏油從塑膠袋中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但也只是拎在手上,沒有要給他的意思。
「回答我的問題。」
「……咒靈是由人的負面情緒產生的。」
「就這樣?」
「不然呢?」
夏油想過幾十種咒靈存在的原因,結果答案意外的挺質樸的。
他將手上的水滾到了男人的腳邊,又將塑膠袋拋到了男人的身上。
伏黑甚爾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坐在椅子上不動的人。
房間內響起一陣「咖答、咖答」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踩著木屐來到他的身邊。小孩子穿著時代錯亂的簑衣,頭上甚至還戴著斗笠。
那個小孩替他打開了礦泉水的蓋子,並且將水遞到了他的嘴邊。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孩,發現他的臉上只有一隻眼睛。
……。
小孩子,一目小僧餵他喝了半瓶水後,又從塑膠袋內拿出便利商店的飯糰,拆開後遞到了他的嘴邊。
有人餵他吃東西,自然是沒有不吃的道理的。這小鬼對他警惕的很,看來是不會輕易替他解開繩子的。
少年每天只給他帶一餐。
這期間他掙脫過一次手上的繩索,在思索怎麼離開那扇門時,門口的石獅子生氣的將他按趴在地。
夏油傑基本上已經從男人那問出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他困擾的看著靠牆而坐的男人。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殺了你似乎也不會有人發現。」
「那就放了我吧。」伏黑甚爾理所當然地說。
「放了你,你不會又來殺我吧。」
少年彎起好看的眉眼,皮笑肉不笑。
「我的雇主不在了,我也就沒有殺你的理由了。」
這是實話,沒錢的工作他才不想幹。
「嗯…那好吧。」
夏油思考了片刻,從原先靠著牆站著的姿勢,改來到男人的面前,一手刀劈暈了伏黑甚爾。
7
再次醒來時,伏黑甚爾發現自己倒在了路邊。
有必要搞的那麼神祕嗎。
他捂著被打的有些疼的脖子,活動了下筋骨,手腕和腳腕還留有明顯的瘀傷,不過都是些皮肉傷罷了,簡直快要生鏽的身體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他摸了摸口袋,被拿走的東西一樣也沒還給他。
全身上下連半毛錢也沒有,他只能先跟路人「借」一點錢,返回自己的住所。
結果回到租屋處,發現房東把他的東西都給扔了出去。
欠繳了好幾個月的房租,房東去找人又找不到人,只能先把他的東西塞在一個紙箱,通通搬出了屋子,裡面連一點值錢的玩意兒都沒有。
沒跟你收清潔費就很好啦,房東把紙箱塞到他手裡,也不奢望他繳清房租了。
看了看紙箱裡的東西,重要的東西全都在裡面了。
伏黑甚爾抱著紙箱,在公共電話亭打電話給他的金主。金主對他無聲無息消失了幾週的事情表示很生氣,劈哩啪啦的罵了一大通之後,掛了他電話。
實在是太倒楣了。他在腦海裡搜索著還能去哪裡蹭一下住,意外的想起了一串地址。
夏油傑回到公寓,鑰匙才插進鎖孔,便發覺了不對,他家房門居然沒鎖。
他十分的確信,出門前自己是鎖好門的。此刻房門沒鎖,只能說明有人闖入了他家,並且可能還沒離開。
他對著門深吸了一口氣,擺好了架式之後,讓咒靈去開門。
咒靈在接到指示後,小心翼翼的將門開了一個小縫,然後伸長了脖子進去窺視。夏油傑看著咒靈卡在門外的半個身體大幅度的揮舞著手,門後和客廳似乎沒人的樣子。
確認裡面沒有及時的危險,他輕手輕腳的進入了房子。
一進房門,他不由得挑起了一邊的眉,這入侵者可真是毫不客氣啊。從玄關到房子內留下了一連串帶著汙泥的鞋印。
從鞋碼來判斷,入侵者為一名男性,每一步之間的跨幅很大,身高不矮。
能夠聽見走廊深處的浴室傳來些微水聲。
他繞過鞋印,悄悄的來到走廊拐角。
沙發座椅上放了一只不屬於他的紙箱,還在猶豫是否要去檢查,水流聲在這時停止了。
他趕緊躲到牆的背後。
浴室的門被開啟,接著傳來一陣濕腳踩在地上的聲音。
那人在走到一半處時停了下來。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個拐角心思暗鬥,先有動作的是從浴室走出來的人,他遲疑了一會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夏油傑在看到那個人之時,臉瞬間黑掉。為什麼分別不到24小時的人又出現在了他家,而且為什麼要在他家洗澡。
「你為什麼出現在這?」
他當即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並且在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牆。
在監禁他的這段時間,他已從男人的口中得知對方身體素質遠超一般人的原因。和他打近身戰肯定討不到便宜。
就算這個男人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也不能對他掉以輕心。而且他用的還是他的浴巾,沒有拿客用浴巾,噁。
「別那麼激動嘛。」
伏黑甚爾抄起了放在紙箱裡的咒具,三兩下劈開了阻擋在他面前的牆。
夏油傑登時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有人能劈開塗壁。只是楞神了一秒,伏黑甚爾抓住了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地板按。
他一隻手被跩到了背後,下巴嗑在地板上,男人就坐在他的背上,並且用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臂。
他能感覺到坐在他背上的男人,身上還散發著剛洗完澡的熱氣,頭髮上的水滴滑落在他的脖子,惹得他一陣雞皮疙瘩。
他一想掙扎,男人就更用力的拗過他的手臂,比力氣根本比不過。男人將武器插在了他的臉旁。
「忘了告訴你,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咒具,專門用來對付咒靈的。」
「你出現在我家幹什麼?」
早知道就應該把他殺了,裝進水泥桶裡,沉入東京灣,就沒有這麼多事。
「你害我沒地方住了,所以來借住一下。」伏黑甚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乾我屁事,你為什麼會有我家地址?」
夏油也只能用憤怒的語氣來宣洩自己的不滿。
「你的地址,是之前委託暗殺你的人一併給我的。」
伏黑甚爾懶洋洋地回答,這小鬼的問題特別多。
「你可以去外面隨便找一個人殺了他,然後住他家。」
「或者我可以殺了你,然後住你家。」
「忘恩負義的東西。」
「我這不是還在跟你討論嘛。」
「你要住的話也是可以,但是要按時繳房租。」夏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這男人是真的不要臉,而且是真的重。
「我現在沒錢,可以用身體付嗎。」
「不必了,你先從我身上滾下去。」
「你的衣服也太小了吧。」
夏油傑雙手抱胸,冷眼的看著穿著他的衣服、坐在他的沙發上,還在向他抱怨的人。
對方完全把這當自己家了一樣,神情自若的坐在沙發上,還問他有沒有吃的。
伏黑甚爾穿著他的衣服,很明顯小了一號,露出了一大截的手腕和腳腕,還能看見那上面別緻的紫色項圈。
對於幾週前私行拘禁了他的事,夏油傑一點也不感到抱歉,這人原本是來殺他的,現在居然還要來借住他家,有這種事嗎?奈何打不過,沒辦法。
他站在沙發邊,怒目圓睜的瞪著沙發上的男人,但是那個人對於這充滿了敵意的目光絲毫也不在乎。
「不准帶人回來,女人或是仇人。」
「不准把房子弄髒。」
「不准進我的房間。」
夏油一條一條地說著入住應該注意的事項,伏黑甚爾顯然沒在認真聽。現在十幾歲的小孩都那麼囉嗦了嗎。
「你直接告訴我能幹嘛得了。」
「你可以使用外面的廁所。」
8
同居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伏黑甚爾姑且還算是一個好室友。
兩人幾乎碰不到面。
伏黑甚爾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家,回來也只是睡覺而已;夏油傑則是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下午出門「工作」,直到接近凌晨才回來,睡覺睡到隔天中午。
他對伏黑甚爾的日常生活也沒什麼興趣,對對方的了解也僅止於前段時間私行拘禁時,從對方的口中得知的資訊。
還有就是,從冷凍庫內消失的微波食品,得知了伏黑甚爾的口味偏好。
儘管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咒術界這麼個東西存在,對夏油傑的生活依然沒什麼影響。他就是個普通老百姓。
也不會因為知道這世界上有詛咒師的存在,就跑去當詛咒師。
聽伏黑甚爾講有關什麼三大家族的事,更像是漫畫裡才會存在的情節。
那些咒靈一直存在於自己的世界,不,在知曉了咒靈的真相後,是一直存在於這個世界。
就算知道了自己是少數看得見咒靈的人,那又如何呢?事到如今他也不會突然興起想要將咒靈全部殺光的念頭。
也就是出於興趣收集一些看起來比較有趣的咒靈,偶爾順手幫認識的人除掉憑依的咒靈。
玄關處傳來門鎖開啟的聲音。
夏油抬起頭來,就看見身上纏著像毛毛蟲一樣咒靈的伏黑甚爾,衣服、脖子和頭髮上沾著大量的血。一副剛殺完人的樣子。
他只有伏黑甚爾不在家時,才會待在客廳。
收拾了下東西的伏黑甚爾,又從房間裡出來向夏油問:「你有漂白水嗎?」
「你要幹嘛?」
「褲子髒了。」
「換一條不就得了。」
「沒別的了,等下還要去見金主。」
夏油無言地看著他,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穿白色的褲子殺人。白色的褲子上濺著顯眼的血漬,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在流理臺底下。」
伏黑甚爾轉頭就往廚房去。
夏油低下頭去看還剩幾頁的雜誌,想著把杯子裡的飲料喝完就回房間去。
廚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動靜大的像是要搬家一樣。
「沒找到啊。」
夏油不得不丟下手中的書,過去看另一個人到底在幹嘛。
「這是什麼?」
他一走進廚房,就看見伏黑甚爾手上拿著一個玻璃瓶輕輕地搖晃著。裡面裝著一顆黑色的球,是他在孰悉不過的咒靈玉。
他幾乎要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怎麼會被翻出來了。
「在另一邊的櫃子。」
夏油臉上的神色一滯,眼明手快的從對方的手中把瓶子抽走,動作堪稱是粗暴。
「喔。」
伏黑甚爾斜眼瞥了他一眼。
夏油抓著玻璃瓶,離開廚房之後,拿了沙發上的雜誌和馬克杯,就回了房間。
「記得把東西收好。」
房間門「碰」的一聲關上。
他一回到房間,就隨便的找了個不常開的櫃子,把瓶子給塞了進去。雖然他早已從當年的陰影走出,但還是不太想讓其他人看到那個東西。
那顆咒靈他一直沒吃掉。
馬克杯內的可可還剩下一點,就這樣被擱置在了桌上。
伏黑甚爾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是晚上十點。
夏油的鞋子整齊的排放在鞋櫃內,看來他晚上沒有去上班。
這個時間不算太晚,按照他平常的作息應該還沒睡。伏黑甚爾來到他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後,便打開了門。
沒想到的是,夏油傑開著房間燈,躺在床上睡著了。
「什麼呀,這麼早就睡了嗎。」
「算了,明天再說。」
他當即打算關上房門,退出房間。反正也不是什麼急事。
夏油睡的相當不安穩,模糊之間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而那聲音似乎正逐漸遠離自己。
感覺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緊攫著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即使知道是在作夢,但是那股沉重感依然無法退去,他只能反覆的被困在一樣的夢境裡。
「別走……」
床上的人輕輕的出聲。
「欸……」這下換伏黑甚爾不知該如何是好。
通常女人對自己說這句話時,自己應該上前去用個三言兩語哄騙對方,或者用實際行動來堵住對方的嘴。
但是他和這小鬼只是剛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關係吧。
壓在身下的被子因為胡亂掙扎的關係,早就皺成了一團,平時總是冷靜、沉穩的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的人,此時緊閉雙目、皺緊眉頭,額髮因為冷汗的關係沾黏在了面頰上,難得露出與年紀相符稚幼的模樣。
伏黑甚爾搔了搔腦袋,難得多管閒事,他跨步來到床邊,想著把人叫醒也好。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感覺到有人的靠近,人的體溫令他感到安心,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服,跩的死緊。
伏黑甚爾試著扯了兩下衣服,紋風不動,再用力一點他怕衣服會壞,只能伸手去拍他的臉。
他並沒有拍的很用力,連續拍了幾下之後,夏油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半夢半醒間的人,神色沒有一絲的清明,面上還帶著一點潮紅。伏黑甚爾因為觸碰他的臉頰,指尖上帶了一點他鬢間的汗。
「你醒來沒啊?」
「嗯……」
夏油只是側過臉,迷迷糊糊地往那人身上靠。他蜷曲起腿,呈現像胎兒一樣的睡姿,緊跩著人衣服的手依然沒有鬆開,小臂貼著伏黑甚爾的大腿。
伏黑甚爾把他的臉扳正,試著繼續叫醒他,不管這人夢見了什麼,絕對都和自己沒關。
他伸手去摸那人的額頭,不像是發燒的樣子,身上聞起來也沒有酒氣。
伏黑甚爾手上用了點勁,掐住睡夢中之人的下巴。
夏油被箝制的不舒服,模糊的說著夢囈,「不要……爸爸、媽媽……」
伏黑甚爾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稍微的低下了頭。
夏油卻在這時忽然的醒了,他抬起了臉,仰著脖子在甚爾的臉頰落下一吻。很輕很輕的一個吻,大概就像小孩給自己的東西貼貼紙一樣。
這人沒來由的親了他一下,親完後還發出得逞一樣的笑聲,然後又躺倒了下去。
「醒了?」
「很重要嗎?」
夏油眨著眼,與平時總是帶著刺的那種笑不同,唇角仍維持著一個譏諷的笑,但或許是此時狼狽的模樣,讓他卸去了平時身上的戾氣。
「沒人教你接吻應該怎麼吻嗎。」
伏黑甚爾低下頭去,以舌尖臨摹著少年柔軟的唇。夏油被他的頭髮搔的有點癢,換了個舒服的角度,順從的張開了嘴。
隔天早上醒來,夏油傑只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散架了。
用半分鐘咒罵了自己究竟幹了什麼蠢事,然後不得不睜開眼來面對現實。首先他連現在是幾點了都不知道。
他渾身上下痠疼不已,暫時不想起來,只能伸手去撈手機或是鬧鐘。手機沒撈著,卻發現自己的身邊還躺著個人。
「你還在這幹嘛?」
伏黑甚爾側著身體,一隻手撐著頭看他。換個人可能會覺得很浪漫,但夏油只覺得很驚悚,他是這種會溫存的人嗎?況且,這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其實我昨天是有事要來找你。」
伏黑甚爾絲毫不覺得尷尬,說話的語氣就和他們沒睡過一樣。
「能有什麼事?」
「想跟你借點錢。」
昨天辦的這麼漂亮,成功的機率肯定更大了。
「你不是才工作完嗎?」
夏油看過許多沒臉沒皮的男人,沒看過這種跟十幾歲少年借錢的。而且他問過伏黑甚爾工作的價碼,這人分明應該很有錢的。
「買了一把不錯的武器,沒錢了。」
「我為什麼要借你錢?」
「昨天的服務不滿意嗎?還是你想要……」
伏黑甚爾若有所悟的看著他,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如豺狼虎豹的年紀啊。
「不想要。借就借,現在立刻從我的房間滾出去。」夏油一聽他提昨天的事,只想趕快把人趕出去。
伏黑甚爾得了他的口諾,麻利的翻身下床。夏油卻又叫住了他。
「等等,我昨天有說什麼嗎……」
「你是指『不要、不要』那一類的嗎?」
「算了,你給我趕緊滾。」
「或者是叫我『爸爸』那樣,如果你喜歡,我也不是不能配合你啦。」
「滾。」
夏油抓了一旁的枕頭,就往他的身上扔。
男人就是薄情,昨天還在叫他不要走的,睡完了就叫他趕緊滾。
9
伏黑甚爾接了一個任務,打算找他的同居室友來幫忙。
「為什麼是我三你七?」
「你只要去抓那個國中小鬼就行了,我負責的部分比較難。」
就算只是三成的報酬,也有3000萬。
夏油已經決定答應了。
「那個叫五條的人真那麼強嗎?」
「這個嘛,不知道。」
10
忘了是在講什麼事情才會講到這事。
「我的父母在我7歲時死了。」
夏油並不避諱和人講起自己的過去。在這個行業裡,破碎的家庭並不少見,甚至爛俗的了無新意。
「我好像也有一個兒子。」
「你有一個兒子?」
夏油震驚的地方倒不在這人有一個兒子,以年齡來說沒什麼問題,他震驚的地方在於,居然有人願意和這種人過生活嗎。
「我好像還有一個女兒。」
「你還有一個女兒?你還是人嗎?」
11
伏黑甚爾、夏油傑、美津紀和惠,圍繞著桌上冒著熱氣還散發出香味的鍋子坐在客廳。
美津紀和惠坐在一邊,兩個孩子中年紀較大的姐姐看起來相當興奮,也比較不怕生;弟弟則是緊挨著姐姐,抿著唇一副戒備的模樣。
夏油穿著圍裙,半跪在他們的對面,拿著筷子一面顧鍋一面為兩個孩子夾肉、夾菜。
「快點吃吧。」
「謝謝,那我要開動了。」
美津紀露出燦爛的笑容,大聲地說。
她在夾了一塊肉送到嘴裡後,用手肘推了推一旁遲遲不動的弟弟。惠這才小聲地低咕了句謝謝,然後慢吞吞地拿起了筷子。
夏油看兩個孩子吃上了,這才轉頭夾了一塊豆腐給伏黑甚爾。
「這是什麼?」
這人對小孩子很好,但是對他可從來是另外一個態度,沒事居然夾菜給他,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豆腐小僧的豆腐。」夏油傑面無表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