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汤姆·考博雷的拳头挥过来时，爱德华已经做好了接受疼痛的准备。



但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还没等他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就听到考博雷父子的大呼小叫，以及朱利安的痛呼声。



一个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穿着干净外套的年轻人站在他的侧前方，又稳又准地拦下了汤姆的拳头，甚至还有余力去瞥一眼蹲在一旁傻笑的醉女人。



“先生们，”他用正宗的伦敦口音字正腔圆地说道：“不觉得诱拐和以多欺少会让你们蒙羞吗？”



那双讥讽地灰蓝色眼睛上下扫视过考博雷父子全身，他们恼火地想要发作，却又对这个与布里斯托尔乡下气氛格格不入的贵族模样的年轻人有点畏惧。



海尔森又随意地向站在爱德华身后的朱利安瞄了一眼，他忽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先生们，现在我们可以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了。”



爱德华忽然意识到，扳着他肩膀的朱利安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他回过头，看到对方正被一名——看起来并不是布里斯托尔当地居民的少年制住。



后者在听到海尔森的话时，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不情不愿地踢了朱利安的膝盖一脚，那个色厉内荏的男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考博雷父子的身后。



“多谢你们，先生们。”布里斯托尔的牧羊人捂住他受伤的额角，在撕下半截袖子包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的同时，蓝眼睛里却全是冲动而莽撞的跃跃欲试。



那名看起来很像是印第安人的少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挡在了他的身前。



“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汤姆·考博雷被海尔森的话激怒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顾忌这名不速之客的身份。



他用眼神示意儿子前去偷袭，但这动静大得对面三人几乎快要发笑。



海尔森向后侧身，避开赛斯·考博雷的绊子，他稳住身体后立即抬脚反绊住对方，并且毫不留情地往对手双腿之间的弱点处踢了一脚。



赛斯发出一声足以惊动酒馆里全部人的惨叫，但没人敢探出头来看。



“尊贵的先生——”汤姆·考博雷这下清醒了——他的儿子那声惨叫足够惊醒坟墓里的死人——他的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迅速扫过，冷汗顺着他的鼻尖划下。



他磕磕绊绊地对三人中气势最盛的海尔森说道：“我们只是想要带家中的女仆回去而已，是这无赖——”



“够了。”海尔森冷声呵斥道，他的手指随手指向不远处的酒馆，声音里有着居高临下的鄙夷：“我刚刚就在那儿看着。”



爱德华幸灾乐祸地猜测也许考博雷父子是被这位陌生客人的嘲讽腔调刺激疯了，他抖着手扶起才从疼痛中缓过来一点的赛斯，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目紧紧盯着三人。



他低吼着怒声说道：“好吧，先生们，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海尔森挑起一侧眉毛——这时候爱德华终于从这个表情中看出了一点孩子气，他意识到帮他解围的这位年轻先生似乎比他还要略矮一头。



海尔森把脱下的那件干净外套搭在篱笆墙上，又摘掉了腰间的佩剑。康纳——这个有着奇怪肤色的少年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瞥了海尔森一眼，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把背在身后的弓和箭筒卸了下去。



爱德华四下看看，发觉相比之下的自己着实可以称得上是身无长物——他是绝不会把口袋里的几枚硬币丢出去的。



赛斯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一雪前耻，他大吼着冲上来，站在最前方的海尔森不得不暂避这股锋芒。他后退着闪避对手的进攻，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出言侮辱。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但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有理由无法坐视不管。



就在他躲避的时候，一声痛呼从另一侧传来，他瞥过头——是那名印第安少年。康纳和朱利安缠斗的同时，一步步不动声色地向爱德华身边挪动。他一边出拳击中赛斯的下巴，一边不动声色地扫视战场，瞧见康纳终于找准机会，一记肘击敲在汤姆的肋下——从他的身高来说正合适——惨叫也是从汤姆口中发出来的。



精彩。他在心里感叹道。



而他幸灾乐祸的笑还没来记得爬上嘴角，便被年轻力壮的赛斯抓到了破绽，复仇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肩胛上。



海尔森咬牙忍住了呼痛声，又快速瞥了一眼另一边，发现其他人都还在缠斗之中，只得忍着肩膀的闷痛，狠狠地一脚踢在赛斯的膝盖上，把这个想要趁胜追击的莽汉从面前逼退。



赛斯大张着嘴，猩红的舌头像条恶狗一样从齿列间探了出来——他似乎是想要嘲笑这个数分钟前还神气十足的小少爷。就在这个瞬间，一枚硬币弹到他的脸上，崩碎了赛斯一口白牙中的一颗半。



受伤者惨叫一声，下意识闭上嘴，却把舌尖狠狠咬了一口。



海尔森向异物飞过来的方向张望，爱德华正顺手把另外两枚硬币塞回口袋，有康纳的帮助，他显出些令人牙痒的悠哉来。



康纳从朱利安的腋下闪过，后者扑了个空，却立即稳住身体，回身想要扳住康纳的肩膀，被盯上了的少年却游刃有余地瞥了他一眼，转头朝盟友们哑声催促道：“动作快点，有人来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声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低哑，但讲起英语的口音倒十分正宗。另外两人不由自主朝路的尽头看去，果然那里有一片腾起的烟尘，似乎有什么人正骑着马赶来。



爱德华心头一紧，来的人是否是考博雷的援军未尝可知，他上前一步，偏头避开考博雷的巴掌的同时抓住了这只手，同时用另一只手揪住对方的领子。汤姆还想挣扎，他提高膝盖，想要撞击爱德华的小腹——或是下身，却被叫海尔森推搡过来的赛斯撞了个趔趄，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赛斯顾不上自己的父亲，狼狈地翻滚着避开海尔森的下一次攻击，爱德华却趁机狠狠一脚踢在那个想要猥亵醉酒女人的老流氓的下身上——后者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咆哮，而后又被他口中的无赖小混混一脚踢在小腹上，彻底瘫倒在满是污泥的土地上。



他吹了声口哨，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头四下看看，发觉剩下的两人似乎也都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忙了。



康纳矮身避过朱利安的攻击，他反击的方式野性直接，小臂格挡住拳击，另一只手趁机抓住了帮凶的下巴，姿势就像掰住一匹狼大张着的血盆大口，逼迫他扭头转向另一边，而后又忽然卸力。



猝不及防之下，朱利安踉跄着向前扑倒，康纳迅速闪身避开，眼见对手就要稳住身体，他抬起手肘狠狠给了对手的脊骨一下，这场战斗的失败者再也无法调整自己的姿势，他立即整个仰面摔了下去。



在康纳欺身上前，膝盖压住朱利安的脊背，并且用没积攒多少力气的拳头揍晕敌人的同时，爱德华象征性地为他鼓了鼓掌。



康纳喘着粗气，手肘撑住地面，翻过身坐在地上，不明所以地向爱德华瞥了一眼。后者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先生们。”忽然，那口傲慢的伦敦腔又出现了，两人转过头去，恰好看到海尔森披上外套，弯腰捡起被丢在一旁的佩剑。



可怜的赛斯捂着下半身，呻吟着在原地翻滚，显然他的对手下手不轻——而且有几分恶作剧的心思在里边。



爱德华这下有时间打量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了——他们之一的，操着一口伦敦腔的年轻人看起来十五六岁，介于少年与青年的边界上，紧锁的眉头间总有些化不开的傲慢；另一名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印第安人，他披散着头发，鬓角的发辫上系着漂亮的羽毛，年龄看起来比另一位还要更小一点——也许是十三四岁？



道路尽头的烟尘逐渐散去，一名女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日光落在海尔森与康纳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康纳轻轻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海尔森则向另外两人伸出手，他难得友好而温和地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海尔森·肯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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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能捏着鼻子看到这里的话……

稍微解释一下，三（七？）篇里只有2-1和3是来自于AC系列小说中的情节，其余皆为虚构架设的背景。

1-3中为康纳没有成为刺客的设想

2-2原本写的德华和康康联手作战的部分被作废掉了，如果有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主页看T-T
（WLAND的话放在杂言/随笔文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