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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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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我的团长我的团 龙文章 , 虞啸卿
标签 龙虞 , 虞啸卿 , 龙文章 , , 我的团长我的团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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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3-11 22:00
拖了大半月的饷银总算到了。
炮灰团发饷的日子是最热闹的一天。虞师纵然有再多不如意之处,不克扣军饷这一点依然像是整条污脏的河里平白飘来盏擦着新漆的船,便是都知道船底早晚要被污物腐蚀出个洞,眼下也还得挤破了头上去。
龙文章呆过的部队多于使过的枪,他心里头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一时泡在污水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了自污的处境,末了还要拍着身上烂泥笑笑:人心本污,世道如此。
于是他现在就抓着手中那条破桨拼命划,指望这条船能走远些;若是桨柄也断了,他干脆就拿自己臂膀作桨,横竖周遭全是脏的,谁还管他脏不脏。
“烦啦,最近团长做了么子事情呢?怎么一哈子就不缺钱了呢?”
孟烦了翻翻白眼,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再替他春风得意的团长遮掩。于是他从萝卜一样蹲在地上的炮灰们面前瘸过去,嘟囔着说老早想告诉你们了,他卖身去了。
“他?就他?”
迷龙半猫着腰,挥舞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的小树枝子,就快戳到龙文章鼻子上。
“就这么个瘪犊子?还卖身呢啊?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也卖不出个斤两啊。”
“迷龙!”
死啦被点着鼻子,脸上倒是乐开了花。他一溜小跑极其猥琐的跑到近前,讨好的拍拍迷龙左肩。
“迷大爷…你看看这儿!”他用那两条“小细胳膊”在眼前一块空地上比量,眼里像是给扔进去一枚火星子似的,“哗啦”一下子点着一片。
“你看看这儿是不是缺点啥?”
迷龙挠挠头。缺啥?缺个婆娘?
龙文章干脆一巴掌拍过来,劲头儿全掼在迷龙后脑勺上。
“炮啊!战防炮!!”
他梗着脖子吼,那破锣嗓子比他早上刮锅底还刺耳,像是吼给漫山遍野的聋子似的。
“一个团连门炮都没有,这像话嘛!!!”
迷龙摸着后脑,脸面上的褶子简直如同风干橘子皮。“不是…你要炮你看我干哈啊?哪家黑市有卖炮的啊。”
“再说了再说了啊……”
迷龙又开始拿那树枝儿戳自己,这次对的是眼睛位置,孟烦了猜想他也许是想干脆戳瞎自己,便不用看着他们装疯卖傻的团长。
“黑市咋去不都告你了么?咋还得我帮你跑啊!你跟你相好儿上床脱裤子脱到一半儿了换个人上啊!”
巧了,龙文章咂咂嘴,他裤子脱一半儿对面还真换人,不只是换人,就连男女都换过了。
地上裹满泥的萝卜们发出一阵嗤笑。
迷大爷像是找到二人转的舞台,更来劲了,干脆把树枝叼在嘴里,权作一枝牙签。
“这再说了啊,那是谁的事儿就得谁办对吧。相好儿是用来上的,虞啸卿是用来给炮的,你迷大爷是用来孝敬的,这没错儿吧?别一天天的迷迷瞪瞪的。”
迷龙如果不说,虞大铁血、虞大师座其人,就快要从龙文章脑袋里掉出去了。
他与虞啸卿之间,不只是话不投机,更多的是立场迥异,一时血气上头话说得太满,又太急,如今关系搞的不上不下,去师部也不好意思。
眼尖的孟烦了看出他犹豫,作为“三米之内”,头脑机灵的副官只能抓紧递话:“我知道您跟虞大少内冲突基本是笔糊涂账,可人拖了半个月饷也还是发了,这不就说明气儿平了么。”
龙文章哼唧两声,瞥了一眼过来。
“您道怎么着,这边儿传言过江上千鬼子呢,老百姓插个虞字旗比贴门神都好使,虞大少得名又得利,多少也能念您点儿好,要么试试去。”
“试试?”
孟烦了眼珠转了转,又捅捅龙文章腰眼。
龙文章对着那该当放门战防炮的一块空地长吁短叹一阵子,终究还是站起身踩上他疯兔子一般的吉普车,赶着司机向师部驶去。
师部院子一改往常肃穆氛围,竟在门口就堆了一堆丘八探头向里看,闹哄哄的。
龙文章好奇心顿起,随手扒开几个兵给自己腾出个空位,结果差点被横飞过来的一个人又给砸出去。
周遭传来掌声与喝彩声,地上那家伙便在这此起彼伏的声响中狼狈爬起来,并紧了脚跟对着场中央敬礼。
龙文章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就看到虞啸卿。
军容不整,正抖落着白衬衫领子,单手叉腰的虞啸卿。
“这都第七个了,咱师座可真厉害啊!”
“那当然!听说他刚升团职的时候,一个人能单挑一整个警卫连!”
龙文章听两耳朵,便将注意力转回了他师座和第八个挑战者身上。
虞啸卿动作很快,很利索。
如果硬要找出什么词来形容,那就是像闪电。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然后便是雷霆万钧的压在一点——敌人防守最薄弱的位置,一击即中。
没什么花哨的技巧和招式,看似大开大合声势夺人,其实倒是最简省的打法。
龙文章不禁回忆起他挨过那些狠绝的“五百”,着力位置都不大,偏就疼的很,回想自己彼时站姿和虞啸卿侧身扬臂的方式,蓦得福至心灵抓到什么。
他先是晃荡去军需处听了会儿墙根,后来又极有耐心等到看客尽散,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虞啸卿背后蹭进小厅。
他的师座刚松快够了筋骨,出了汗,心情看来也不错,就这么默许他像条尾巴一般缀着,只自顾自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祭旗坡已足额发了饷。”
虞啸卿不回头,从龙文章这角度看去只能见着半个埋在光里的模糊剪影,代表男性特征的喉结一上一下。
“鬼子留下的残局我也替你了了,又来干什么?”
他湿漉漉的发梢垂在耳侧一晃一晃,勾得龙文章心里头痒得很,痒的地方挠不到,就只能吐出来。
他说师座我想要门炮。
再无望的事情,直接说完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剩下的就是闭眼等他师座大声喝骂,冷嘲热讽或是让他滚蛋。
龙文章替虞啸卿设想了许多种反应,甚至还准备了接话的腹稿,却怎样也没想到对方会极随意地转过身来,眼中波澜不兴:
“为什么?”
虞啸卿左手托在持杯的右臂肘间,腰臀倚靠在办公桌上,两条长腿交叠着,马刺抵在一处。
他真像是个很好奇的样子。
龙文章顿时失语,差点没咬到舌头。
他在心里想果然还是上峰技高一筹,这态度便像是捉住街上快饿死的一个叫花子,再以不耻下问的精神问他,你讨饭做什么。
“打啊师座,打炮。”
虞啸卿突然呛住了。
他放下杯子猛咳一阵,耳尖到脖根都泛出红色,咳得捂着嘴弓了腰。
龙文章赶紧极狗腿得冲上去为他拍背顺气,却在堪堪触及他背心衬衫时便被推开了。
“说实的!”
“可不就是实的……”龙文章委委屈屈,偷眼瞧了下他堪堪靠深吸气平复下来的师座,撤开两步。
“要么我跟师座打个赌,赌赢了师座就答应我。”
虞啸卿皱眉盯着他。
“什么赌?”
“赌我三招之内能放倒师座!”
虞啸卿嘴角向下撇了撇,喉结也跟着动了动,又有点像要咳的意思。
他说你自度强过我的警卫连?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说呢……”
龙文章拖着长音,又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向前一步。
“师座!”
他猝然发难。
多年养成的经验让虞啸卿习惯于通过对手微弱的身形走势做出预判。
坤泽的体力弱势无法弥补,他只能将不多的气力都最大限度有效利用。
他看到龙文章左肩振了振,下盘却很稳,通常从这个位置击出勾拳,左肋下是必然的破绽。
就在他矮身的瞬间,龙文章右手却闪电般套过来抱住他肩背,脚下一钩一带,便彻底将他师座正正摔在地上,生怕不牢靠还将整个屁股坐了上去,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长官。
“龙文章你给我下去!”
急了急了急了!脸面还是涨红的,额头青筋都凸出来。
龙文章也不知道一时从哪里借来的胆,不单不下去,还恶意在他胯骨部位骑马似的颠了颠。
“师座,君子一言啊!”
“你他妈…”虞啸卿扭了两回腰都没能摆脱这该死的乾元,体力流失太过剧烈,只得认命躺回去喘。
“我答应了,你起来。”
讨饭的无赖立刻喜笑颜开,用比出拳还快的动作从虞啸卿身上翻下来,美滋滋的蹦哒到桌边捏着上峰毛笔写好批条儿,又恭恭敬敬呈上来给他重新站起身的师座审阅。
“龌龊!”
刚刚颜面尽失的长官一边骂,一边还是在其上铁画银钩签了字。
“师座儿……”龙文章得了好处,又开始小媳妇儿样的期期艾艾。“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向师座道谢来着。”
“道什么谢?”
“所有,师座。”龙文章忽然收敛了涎皮赖脸,认真的直视他眼睛。
“所有。我知道您…您不同的。”
虞啸卿愣了一愣,倒也没再追问,只低头道你怎么赢我的。
妖孽笑笑,回说要是没这点能力,我不会从失败中学会打仗,也没资格成为你的团长。
他想了想,又补上句低语。
他说师座该多吃点的,不吃饭没力气。别焦虑太过了。
走出师部时,龙文章拖上了一架60炮。
他坐上车,眯着眼伸了腿舒展开身体。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军需处墙根下听来的对话——
“咱师座不是让那群人渣自生自灭吗?怎么又给他们发饷?”
“唉你别提了,我揣摩上意拖了半个月饷,被师座知道后骂惨了!这群烂人害我,我早晚要从不打眼的地方找补回来!”
“骂惨了?怎么说的?”
“他说千百军需中尉,幸得其中有个龙文章。”
“他还说,若这千百军需皆为龙文章,国人必醒。”
于是那在战乱之秋冒领团长之职的军需中尉,正施施然抬头看天。他只觉今天天气极好,是不一样的阳光射下来,照得天空一片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