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908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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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JOJO的奇妙冒险 雷欧·阿帕基,布鲁诺·布加拉提
标签 茶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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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4-22 17:40
- 导读
- *OOC注意
*角色死亡前提注意
*好几年前写的东西了搬过来存一存
葬礼定于上午十点钟举行。阿帕基倚着墙,偏头望向窗外。今日天气甚是晴好,太阳将她的热力与光明热情地播洒向这片土地,但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样的好天气却有些讽刺地稍微冲淡了些葬礼的阴沉基调。
人差不多到齐了。阿帕基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离开原位,只是将重心换到另外一条腿上。他盯着那被漆得发亮的棺材看了很久,或许太久了,连眼睛都开始有些酸痛,于是他将视线投向了围绕在棺材边的那些人,同时在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吉尔卡·纳兰伽。潘纳科特·福葛。盖多·米斯达。特里休·乌纳。还有一些他其实只能勉强想起名或者姓的不太熟悉的家伙。乔鲁诺·乔巴拿,那个小鬼去哪了?此时年轻的教父向前两步,由遮挡了阿帕基部分视线的的柱子后走出,为死者献上花朵。阿帕基啧了一声,依旧没有移动半步。
该是向死者告别的时候了。来宾们排成一条黑色的长长队伍,轮流在死者的前额献上一吻。先是特里休,阿帕基又开始在心中默念,然后是纳兰伽,然后是福葛,然后是米斯达,然后是——然后是布加拉提。
然后是布加拉提。
阿帕基看着布加拉提扶住棺木的边缘,俯下身去,几秒后又直起腰来,满怀温柔的悲伤的双眼注视着死者的面容。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在另一个人接上之前就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景色。洁白的鸽子飞起来了,在澄蓝的天空下披着炫目的阳光振翅前往远方,阳光滑过这自由的生灵的双翼,伸出双臂来拥抱阿帕基,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地上投映出的是一个完整的窗口的形状。
我已经死了,阿帕基想,死了以后还能想这个还真是挺奇怪的。
阿帕基的死纯粹是一场意外。不过是几个小混混在街头发生了冲突,有有个脾气爆的掏出了枪恐吓对方,不想枪却走了火,正巧让只是路过的雷欧·阿帕基先生中了头彩——而且还是一枪毙命,巧得让阿帕基在死后琢磨了相当一段时间那开枪的孙子是不是故意打的他。乔鲁诺后来让人给这群家伙留下了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但对这次意外事故造成的结果已经无力回天。
那行,就这么死了,然后呢?死后的阿帕基百无聊赖,没有天使来接他上天堂,也没有恶魔来揪他下地狱,放眼他身处的人间,除他之外也再没有别的幽灵了——是的,阿帕基很快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让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荒谬的梦,但自己的尸体就躺在自己眼前,他也亲眼看见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和被放进棺材的全过程。别做梦了,他不无苦涩地告诉自己,别骗自己了。我在人间没有容身之所,没想到死后天堂和地狱也全都将我拒之门外。
他花了几天做实验,得出的结论是几乎没人注意得到他。没有小说里说的鬼魂站在身后会让人脊背发凉,他站在特里休背后一个小时,她也毫无反应只是自顾翻书。他也碰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无法像恐怖片里的常用手法那样扬起窗帘或者将茶杯推下桌。做完这一切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得可笑——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了解他们是否能注意到我呢?
他在布加拉提他们常去的餐厅游荡,有时站在他们身边,有时甚至就站在他们中间,但几乎没有人有一点反应,就算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了他们也浑然不觉。
孤魂野鬼,真真正正的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距离他的死亡已经过去多久了。几分钟?几小时?还是几天?几星期?几个月?鬼魂对于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去摸索去探寻新身份带来的种种变化。好在他有的就是时间,况且他又不知疲惫与饥渴。他开始花大把大把时间在街道上游荡,奢侈地挥霍时间如同不谙世事的少爷挥霍万贯家财,然后在天色渐沉之时利用幽灵的优势走直线距离穿过一栋栋房子回到过去的队友们身边。尽管小鬼们没有一个能注意到他,但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是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布加拉提在这里,待在布加拉提所在的地方总是能让阿帕基安下心来,无论是生前还是漂泊无归处的死后。
况且,虽然阿帕基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的确觉得布加拉提似乎能感觉得到他。尽管他不觉得布加拉提能看到他,但至少有所感觉:“有人在这里”。阿帕基时常能够与布加拉提眼神交汇,一次两次,那也许是巧合,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视线交汇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巧合”的定义允许的次数范畴。
但是这着实有点恐怖,不是吗?阿帕基刚刚发现有人注意得到他的时候确实很高兴,但转念一想,对于生者而言,明明看不到人影却能感觉到有人在这里,这实在是像身处于恐怖电影之中。这应该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但布加拉提似乎并不这么想。在朝着阿帕基的方向看过来时他神色如常,视线与阿帕基生前所见并无二样。甚至有那么几回,阿帕基以为自己看到布加拉提在向他做口型,在对他说,你好,阿帕基。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布加拉提又看不到他。
但至少布加拉提一定是特殊的,对这一点阿帕基确信无疑。
在他望不到头的幽灵生活中,大多数时候他仍然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走过道道宽敞明亮挤满游客的大街和条条细长窄小藏污纳垢的小巷。在发现有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后,尽管这不过是一点微弱的还带着不确定性的感受,仅仅认识到这一点就让阿帕基已经不会跳动也并不存在的心上仿佛缠上了纤细却坚韧的渔线,无论他走到哪里,这条无形的线都要引着这孤魂野鬼最终回到布加拉提所在的地方。
布加拉提醒来,他对他说早安。布加拉提给自己煮咖啡,他看着唱片架出神,那上面还放着他以前买的古典乐。布加拉提走在街道上,他隔着几步跟在后面,就像以前一样。布加拉提和那群闹哄哄的小崽子们聚在了一起,他将他们挨个仔细打量一遍将他们这一次的模样全部深深刻进脑海里,然后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转身离开。阿帕基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现在既然是无人能听见,那便更显得说话这个行为失去了它的必要性。他只道早晚安,偶尔也会接小鬼们的话茬,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只有一次,那天他从那不勒斯郊外的海边晃荡到布加拉提的住所,彼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布加拉提尚在睡梦之中。阿帕基注视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时冲动,弯下腰想要给布加拉提一个吻——当然,亲吻的是额头。但他的嘴唇离着布加拉提的额头还有好一段距离,睡梦中的人先出了声。
他喃喃道,是你吗,阿帕基。
阿帕基僵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落荒而逃,但布加拉提说完那句话后便再没了其他的动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起伏。阿帕基——这一天的阿帕基格外大胆,尽管在脑海中设想了多少种跑出去的方式,他最后仍然一条都没有采纳,而是选择了在床边坐下。对于已经不会呼吸的人来说深呼吸是否仍然能够起到冷静的作用尚未可知,也许只是心理作用,阿帕基深呼吸之后确实觉得慌乱的情绪减少了很多,然后他坐在床边,依然注视着布加拉提的脸,开始对他叙说。
从他极少提起的童年和学生时期,到十九岁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事件,到他和布加拉提在雨夜的初次相遇,到融入这个小队,到米斯达和乔鲁诺的加入,到特里休的事情,到那一天的意外事故,再到身为幽灵的所见所感,没有逻辑,没有顺序,也深知他自以为的听者并不能够接收到这些讯息,他只是在说,不停地倾倒自己的思绪和感想,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一直说下去,直到天色逐渐大亮,有丝缕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布加拉提的脸上令他终于真正地醒来,此时阿帕基收住话头,看一眼那双睡意还未完全退去的湛蓝眼睛,轻声道一句早安,而后起身离开。
穿过墙壁走到屋外时他似乎听到了布加拉提说早安的声音。是在对谁说呢?他想,反正不会是我。
这之后他再也没有一次说过那么多的有关于自己的经历和思绪的话,但那条渔线似乎收得短了一点,他养成了于黎明时分来到布加拉提床边坐一坐的习惯。刚开始时的不适应与尴尬感已被抛之脑后,现在不再是“来”到这里,而是“回”到这里。他已经开始习惯于将这里作为他的一个落脚点。
孤魂野鬼吗?也许已经不再是了。也许。
他再也没有做过像亲吻布加拉提的额头那么大胆的事情,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想要那么做。除了黎明时刻的陪伴,他所作最出格的事情也就只有在某些时候轻声念他的名字:
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
布鲁诺·布加拉提。
他注视着布加拉提,如此念诵。他听着自己由于身份原因显得有些空洞的声音,从不期望来自幽灵的呼唤能让布加拉提转过身来回应他。
但是在那一天,布加拉提确实转过身来了。
那个日子并不特殊,硬要拽出个数字,那么根据挂历上的标注和阿帕基搜肠刮肚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的日期,这该是他死去的第一百一十八天。一个普通的日子,一个普通的清晨,布加拉提离开自己的住所,阿帕基依然按照自己的习惯距他几步之遥跟在后面,然后又低低地,近似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布加拉提。
然后布加拉提顿住了脚步。
布加拉提转过身来了。
阿帕基震惊地定在了原地。幽灵千百次或是高声或是低语的呼唤不过随性使然,从未想过被呼唤的人居然真的会有所回应。他这一次又想仓皇逃离,双脚明明轻盈却无法移动半步,像是那牵扯着他的渔线也缠住了他的双脚将他固定在了原地,让他看着布加拉提向着他的方向投来视线——又是一次眼神交汇——然后开口,以犹疑不定的语气问道:
阿帕基?
一瞬间,阿帕基已不存在的心脏突然像是又鲜活起来,一下一下在他半透明化的胸腔里敲着有力的鼓点。说不清的情绪翻涌而上流向四肢百骸,仿佛激活了所有他快要遗忘的感官,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感受到了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电信号顺着神经元一路点起所有的触感——他有一刻几乎确信无疑自己久违地感受到了太阳的热力。
然后他听到了布加拉提同样确定无疑的声音。阿帕基!
紧接着又是疑惑和失望:阿帕基……?
于是阿帕基知道在那一刻布加拉提确实地听到也看到了自己,但是,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有很大可能布加拉提只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吧。这是自然,谁会坚信转瞬即逝的声音和影像一定是真实的东西?
但是他并不感觉悲伤或者遗憾,相反,丝丝缕缕的欣悦逐渐充满他的心房,令他不再那么轻飘飘得令人不安。他看着布加拉提的眼睛,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啊,阿帕基有多少次久久地注视过它们,读出那里面的情绪已是轻而易举。此时此刻他将自己正式划出所谓“孤魂野鬼”的范畴。他是有归属之处的啊,他想,他的归属叫做布鲁诺·布加拉提。
天国的大门向阿帕基敞开了,有台阶一直延到他的脚下来。他踏上去,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洁白的鸽子自天空中飞过,阳光滑过这生灵的双翼落下,热情地拥抱那不勒斯的土地。他微笑了一下,又呼唤了一句,布加拉提。
这一次不是幻觉,他确实地听见了布加拉提的回应。
他说:你好,阿帕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