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87368
作者 : 佛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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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丹枫 , 丹恒
标签 枫恒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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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5
155
2023-10-5 17:55
如题,本文很符合本人的精神状态。无逻辑,人均发疯一百级,低俗笑话阴暗爬行。部分取材来自现实。
ooc极其严重,里面的星穹直接抛弃原设,甚至可以当oc看预警。
枫恒1v1,有骨科元素,被你们顾总坑蒙拐骗来写的霸总娇妻生贺 。
不雷的大人们请。
大致介绍:
大家好,我是丹恒。旁边这位是丹枫。他是大富婆,我是他的小白脸。
(1)
这件事情,丹恒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荒谬。
而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就跳不过必要的背景介绍。
丹恒,一位面部神经甚不敏锐的19岁男大学生(三月七语),从不知自己父母姓甚名谁,三岁时被星和穹的家庭收养为家里的老幺。十几年来,丹恒被哥哥姐姐拽着,和隔壁邻居家的小孩三月七一起,偷瓦尔特·杨种的瓜,爬对门应星叔的院子里玩没开刃的刀,稀里糊涂地倒也长大了。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顺风顺水地过下去,结果在大二那年,丹恒被告知自己的亲生父母通过警方找到了他。
这个事儿,丹恒本想着见一面就算了,毕竟除了血缘之外,他和亲生父母也没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去了警察局,爹妈人影没见到,警察叔叔怜悯地看着他,递给他一张具有法律效应的欠条。
丹恒定睛一看,哎哟,三百万。
“为什么会有这样离谱的欠条。”他问。
“你别管,”警察说,“反正这个钱你得还,不然违法踩缝纫机。”
“那我亲生父母呢?”
“签了欠条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两小时前刚刚抢救无效。”
丹恒:“……”fine。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为了不踩缝纫机,丹恒拿着那张从天而降的欠条,在桥上站了半小时,认真思考了去黑市把自己当掉的可能性。但是按照星的话来说,丹恒虽然愣了点,但脑袋还是个聪明脑袋。他就联系上了债主,想见面谈谈,再做打算。
就是这个谈谈坏的事儿。
首先,他没有瞒过自己吃瓜第一名的哥哥姐姐。不知道为啥,这俩人的眼神儿就像安装了俩显微镜,大到丹恒欠了钱,小到丹恒鞋子磨脚,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星和穹一听这个事,顿时义愤填膺,表示要跟着一起去。丹恒小时候就没法制止他们俩把景元种的兰花拿可乐浇死,长大了以后更是降不住这俩,只得由他们跟着。债主倒也是个爽快人,定了一家无比豪华的旋转酒店,那电梯高得三个人仰得脖子疼。
“哇,真豪华。”星说。
“是啊。”
“穹你怎么了,一动不动的。”
“我恐高。”
“深呼吸。待会见到债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丹恒心想就多余问你。等电梯升到了最高层,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把整间大堂衬得奢华无比。三个人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主打一个口袋空空但是腰板笔直,浩浩荡荡地找到了债主。
债主看起来和蔼可亲,肥肥的手指上套的宝石戒指闪瞎了星的双眼。但是作为家里的大姐,她咳嗽几声,严肃道:“我们是来讨论丹恒的债务的事儿的。”
穹在一旁恐高恐得失魂落魄,丹恒眼观鼻鼻观心,有一种这个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的预感。
于是下面的对话就发生了:
“他欠你多少钱?”
“四百万。”
“昨天是一百万。”丹恒皱眉。
“高利贷嘛,”债主说,“嘿嘿。”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你嘿个屁啊。而且哪有一天翻一百万的!
“你这有问题吧,这么高利谁还得起。”星说。
“嘿嘿。”债主说,“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还肯定有还的方法。”
“你讲。”
“生命可是无价之宝。”
妈呀完蛋,遇上玩黑的了。星没想到自己那句“要命一条”这么快就灵验,平时要有这能力彩票都中三轮了。她一梗脖子说:“你这是做人命买卖,犯法。”
债主手一摆:“你们还不上钱犯法,我合理回收本金和利息,是合法行为。”
一声不吭的穹发话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丹恒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干得漂亮啊穹。星赞赏地看着二弟,没想到债主说:“有亲子鉴定。”
……
眼看这个天就要聊不下去了,债主非常和蔼地转着手上的32k钻石戒指,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实在还不上,可以把丹恒先生交于我手上,我保证待他不薄。”
丹恒:“……”总觉得这个待他不薄,是待他的心肝脾肺不薄,保证取出来的鲜活又健康。
俗话说——闹大可以解决一切,发疯可以吓死妖孽,星猛地站起来,在小学领唱三年的大嗓门亮了出来,惹得半个餐厅都往这看。她说:“我是瞎了眼才会把丹恒嫁给你这样的人渣!”
穹脸色苍白,还要坚持和姐姐一唱一和:“对。丹恒值得更好的。”
“他两岁失去爸妈,三岁磕断门牙,吃这么多苦长大,”星一把揽过生无可恋的丹恒的肩膀,拍了两下,“你还要伤害他!”
穹:“押韵了,姐厉害。”
“反正来这个餐厅的人都富得很,我把我弟嫁给里面的谁,都能把这个钱还上,”她嚷嚷道,手一通乱指,“他,他,他,他,哪个都没你黑心!!”
被迫当猴的丹恒眼皮一跳。
俗话说,坏事一发生就发生一连串。星最后一指,正好戳到了路过的一位先生的脸上。这位路人无言地看着面前四个人的闹剧,对着债主挑眉:“张总。”
星:“……?”
丹恒:“?”
穹:“?”
张总:“!!!”
一时间场面混乱地要死要活。
张总脸色一变,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不知从哪冒出来,扭住了张总的胳膊——价值不菲的菜盘被掀倒,里面高级的菜式泼了一地。星、穹和丹恒三人顿时傻了,站在旁边乖得像三只鸡崽子,看张总在一片尖叫里被拖走。
“误会啊,丹总,丹总——”
丹总?星瞅了丹恒一眼,悄默声说:“和你同姓唉。”
然后那位给他们解围的帅哥把手拿餐巾一擦,转头的时候,穹又悄默声对丹恒说:“和你长得一样耶。”
丹恒:“……”
他觉得自己除了无语以外无话可说。丹枫瞥过他们三个,眼神在丹恒身上停了好一会儿,盯得丹恒原本紧绷的脸皮更加僵硬,才把眼神移开,说:“多谢各位,我是丹枫。若不是你们,我今天没法和张总好好谈谈。”
星这个人话多,忍不住问了句:“谈什么话?”
丹枫淡淡:“心里话。”
星:“哈哈哈总裁您真幽默,不会是掏心窝子的话吧。”
“那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穹本能觉得这个男人危险,拉着星和丹恒,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丹枫却慢慢道:“等一下。”
“人解决了,债务可没有。”
三人后背发毛。
“欠张富有的钱,就是欠我的钱。”丹枫说,“那四百万还是要还。”
星:“总裁大人也不缺这四百万吧。”
丹枫:“缺,我要破产了。”
穹:“我拿*宝扫了,你手表就两百万。”
丹枫脸色有些微妙,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星立刻开始强买强卖:“这样,我们也就欠您两块手表。小卖部买俩您看合适不合适?”
丹恒扶额:“……”
丹枫完全不吃这一套:“还不上,就按张富有的提议,丹恒给我。债务一笔勾销。”
他那双比丹恒犀利一些的眼睛一垂,压迫感顿时上来了。
“不行。”星斩钉截铁。“丹恒是我们的家人。”
穹点头。
丹枫挑眉,看向了丹恒。不知怎么,丹恒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丹恒:“……”
他深吸一口气,归根到底,这件事与星和穹无关。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比张富有难惹多了,他不能再把自己的家人们牵扯进去。
他说:“好。如果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我就去。”
“丹恒,你……”
丹枫看了他一眼。态度有些模糊地说:“你跟着我,才有可能保证生命安全。”
丹恒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该知道的,知道也没有好处。”丹枫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往丹恒手里一塞,“这几天准备一下,我给你打电话。车牌号P008。”
然后不等三人再反应什么,丹枫直接转头走了。他留着长发,走的时候还在空气里留下一点洗发水的香气,像个仙女。
三个人以及周围被吓得半死的客人们:“……”
穹:“……洗发水柠檬味的。”
星:“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所以丹恒真嫁出去了,爸妈那边怎么办?”
丹恒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天可以竞标他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
“先和他们说,我要出国留学吧。”
(2)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在看见车牌号p008的豪华SUV之后,心中若是没有一点儿忐忑,那就是蒙人的。还好丹恒脸绷得住,若不是上车的时候同手同脚,看起来还是相当淡定。
他拉开车门,发现后座竟然还有一个人——靠着车窗小憩的丹枫。比起前几天,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黑眼圈拉了老长,头发也毛躁了不少。
丹恒:“……”这怎么坐。
但是丹恒还有个优点,他确实够淡定。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他在真皮的座椅上淡然坐下。这点鸡毛动静就惊醒了尊贵的总裁大人,丹枫猛地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把目光转向丹恒。
“……来了。”
丹恒:“嗯。”
丹枫一扬手:“那就开车吧。”
司机是相当识趣的背景板,立刻启动发动机,把车开得四平八稳,几乎感不到颠簸。丹枫保持着那个姿势,拿出平板,臭着一张脸批文件。丹恒听出他在不停地画“驳回”二字,默默给他的员工们点了个香。
啪嗒。
丹枫把平板一合,两根手指就开始揉眉心。他忽然对丹恒说道:“你知道你惹麻烦了吗。”
丹恒无言地看着他。
“也对,肯定意识到了。”丹枫说。
“我们长得很像。”丹恒说。
“哦。”丹枫不冷不热地应付道,“我看起来只有十九岁?”
丹恒:“……”
“乱想太多也容易出事。”丹枫扔给丹恒一把钥匙,“有热水,有电,有网。房间选你自己喜欢的住。冰箱里的食材会有人定时放。”
丹恒:“……?”
丹枫:“好了,到了,你下车吧。”
丹恒:“还钱的问题呢?”
丹枫:“你别管。哦对,记一下我的私人号码。”
过了半分钟,把号码记下来的丹恒就被丹枫半赶着下车了。
车扬长而去,喷了丹恒一脸尾气。被尾气呛得咳嗽不止的丹恒环视周围,发现这荒凉的连一条狗都没有,只一栋二层的小别墅突兀立在这儿。
丹恒:“……”既来之则安之。
别墅的装修风格出乎意料地有些普通,丹恒拿着手机,给在群聊里叫了一晚上“恒子,你不要走啊恒子”的星和穹拍了个短视频。等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群聊里已经发疯了。
星:“看起来好普通哦,富哥的生活难道也这么朴实无华?”
穹:“我用*宝扫了,那沙发十几万。”
星:“丹恒!回来的时候记得抠点沙发皮带回来,能二环里买个厕所。”
穹:“……”
星:“丹恒人呢?”
穹:“不知道。是不是洗澡去了?”
星:“???那男的这么禽兽???”
穹:“姐,丹恒洗澡都不带手机的。”
星:“但!是!已!经!半!小!时!了!丹恒平时洗澡十分钟顶破天。完了,完了,我弟弟的清白没有了。”
星:“@丹恒,记得安全措施。”
星:“……完了,一小时了。还挺持久。我弟弟这么好看,这一次也得七八万。”
因为浴室里有巨大加热浴缸在里面泡着看书的丹恒:“……”
感觉丹枫背了个黑锅。至少人家现在待他不薄。丹恒动动手指,发了个“。”过去。
丹恒:“。”
星:“!!!丹恒——”
星:“你还好吗?那个地方会不会痛?”
丹恒:“你在想什么。”
丹恒:“丹枫把我安置在一个房子里,就走了。”
丹恒:“什么也没发生。”
星:“切。”
丹恒:“……怎么感觉你有些失望。”
穹:“错觉罢了。这叫关心则乱。”
丹恒:“。”
星:“所以他说怎么还钱了吗?打工?”
丹恒:“他没说。”
星:“……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丹恒:“什么?”
星:“他看上你了。”
丹恒:“……少看小说。”
星:“哼。不听姐言,吃亏眼前。”
丹恒:“。”
他找到了丹枫的号码,踌躇了一下,在对话框里敲字,敲了删,删了敲。
然后他干脆开了个分屏,一边在人才市场里找资料,一边埋头在对话框制定还钱方案。而另一边的丹枫,看着上头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露出了一点无语的表情。
“枫哥,到了。”
丹枫把手机一收,抬腿下车。天已经黑了,几间生满了锈的仓库门幽幽反着亮,里面传来微弱的惨叫声。仓库的门前守着一个人,见了丹枫,身子都站直了很多。
“枫哥。”
丹枫“嗯”了一声,低头给那位“正在输入中”发消息。
丹枫:“对话框里写论文?”
效果立竿见影,“正在输入中”一下子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发来一个:
“没有。”
丹枫稍微勾了一下唇角。这个笑容很快消弭在了黑夜里。他收起手机,有些冷地说:“还是不说?”
“是。”
“那就再剁一根手指。”
一抹阴郁爬上了他的脸。丹枫揉了揉眉心,才勉强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尽快,我没法关他太久。”
……丹恒失眠了。
凌晨三点,他安详地在一张两米五的床上躺板板,越躺浑身越不得劲,干脆把手机一掏,找到“相亲相爱一家人无爹妈版”,开始打字。
丹恒:“睡不着。”
星秒回了:“哎哟,怎么丹恒老师三点还没睡。”
丹恒:“我不知道。可能第一次睡两米五的床,太空旷了。”
穹:“叉出去!”
星:“叉出去!”
丹恒微微勾起了唇角。
丹恒:“但是真的很硌人,不知道为什么。”
穹:“你看看是不是标签没拆。”
丹恒:“。”
他一边想着怎么可能,一边从身下拽出一块标签的硬牌。
丹恒:“……”
丹恒:“晚安,我睡了。”
星:“看,他们有钱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货,标签肯定不会自己摘的。恒子,你是大孩子了,要学会如何变成总裁的狗腿子。”
丹恒:“?”
丹恒:“你是不是到课设周了。”
星:“呼呼哈哈,嘿嘿嘿。”
穹:“如果是课设周,倒也正常。”
一片插科打诨里,不知是硌人的标签消失了,还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丹恒很快睡沉了,一口气睡到了早上七点,揉着眼睛起床后出房间看了一圈,丹枫没有来的迹象,就走去崭新的厨房,打算给自己搞点吃的。
打开冰箱他就沉默了。然后学着穹,拿*宝一扫。
滴,澳洲龙虾,新西兰牛奶,澳洲牛排。
丹恒:“……”
他只想吃口面。
算了。
他倒了一杯新西兰牛奶垫垫肚子,想着找时间给丹枫说说,不需要给他这个欠债的这么尊贵的待遇,有种养猪养肥了再宰的不安感。
一边喝牛奶,丹恒一边和上次给他欠条的警察通了个消息,要来了自己亲生父母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女。丹恒看着看着,又总觉得不对劲。
这和自己长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似。
为了避免先入为主,他把照片发给三月七。
丹恒:“我像他们吗。”
三月七秒回:“你怎么了丹恒老师,是太久没有照镜子,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丹恒:“。说正经的,三月。”
三月七:“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像基因里的A和a,有关系,但是关系只在你们都是人类上。”
三月七:“好吧,完全不像!”
三月七:“丹恒怎么想着问这个。对了,你是不是去新西兰留学了?怎么样,那里的牛好看不!!”
丹恒:“……”
他把新西兰牛奶给三月七拍过去,关上手机,皱眉思考了一阵。
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亲生父母”签了天价欠条后出车祸死亡,这种离谱的情节只有在星的霸总小说里才见到过。他犹豫了一番,还是给丹枫发了消息:
丹恒:“丹总,我和我父母的亲子鉴定还在张总那边吗。”
有五分钟后丹枫才回。
丹恒眯眼一看,一个黄豆微笑。
丹恒:“……”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把截图发给星虚心请教。上课摸鱼的星发来消息:“你现在真的很像揣测圣意的小妃子。”
丹恒:“他是我债主。”
星:“言之有理,那姐就教你一招。总裁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丹恒:“?”
星:“让他猜你。”
于是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的丹枫把手上沾的血洗掉后,看见自己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里,丹恒的名字高高挂起,还有一条未读的“。”。
丹枫沉默了一会儿,朝身后的小弟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也不敢揣摩圣意,他看见丹枫发的那个黄豆脸,试探着问:“……可能是,没看懂丹总您发的表情。”
丹枫:“哦。”
丹枫:“这不是微笑吗?”
是的,不仅是微笑,在年轻人的世界里它还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小弟闭目,不知道自己只有十九岁的大老板怎么活得些许跟不上潮流,就绞尽脑汁地给大老板答疑解惑:“……您再解释解释?”
丹枫发过去:“一个微笑。”
丹恒“正在输入中”了好一会儿,半晌,回了丹枫一个黄豆微笑。
两个人沉默,这天算是聊死了。
丹枫:“要亲子鉴定干什么,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丹恒:“对。”
这还真问到点子上了。丹枫没回答他,就草草发了句:“今晚回去再聊。”
丹恒:“……需要准备晚饭吗。”
丹枫:“你这是把自己当家政了?”
丹恒:“我是来还钱的。”
丹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板的一句随便,很容易使员工如坐针毡。丹恒倒是看开了,下午把澳洲和牛一煎,龙虾一煮,德国猪肘炖上,切了葱花煮了白粥,要是丹枫不吃,就当给自己加餐了。
咔哒,玄关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丹恒端着白粥朝外一看,总裁大人正挂着拉磨拉一晚上没睡的疲惫感换拖鞋。这时候的丹枫就没有餐厅里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反而多了些社畜的幽怨气息,亲近了不少。
“你…回来了。”他顿了顿,不知道拿什么称呼,就说,“丹总。”
丹枫极其敷衍地嗯一声,看向丹恒手里的粥:“我不吃葱。”
丹恒:“……可以舀不带葱的。”
他去厨房盛不加葱的白粥,丹枫坐在餐桌上批文件,眉间的幽怨更重。
……老板不好当啊。
丹恒把筷子给丹枫一双,说:“先吃饭吧。”
丹枫收起平板,看着桌子上的菜,问:“龙虾?”
丹恒:“冰箱里的。”
丹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用完餐,丹恒自觉地履行“老板狗腿子”的职责,把碗收了,放洗碗机里去洗。待他洗完手出来,总裁大人已经窝在沙发一边睡着了。
丹恒:“……”
可能是看见和自己太相似的脸有些于心不忍,或者是那四百万的债务还历历在目,总之,丹恒狠不下心就这么把总裁扔在沙发上自生自灭。他拿了床毯子,凑近了,想给丹枫披上。
谁知道下一秒,丹枫立刻睁开眼睛,其中的神色狠到可以吓哭小孩。丹恒呼吸一滞,手腕就已经被死死握住。
丹枫:“……”
丹恒:“……”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丹恒?你……”看见丹恒手里的毯子,丹枫自己把“你干什么”吞下去了,把丹恒的手腕松开,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丹恒揉着手腕,没说什么,把毯子折了一折,放丹枫旁边,说:“如果你着急休息,我明天再知道也不迟。”
“没事。”丹枫淡淡说。
丹恒真的担心这位总裁会在他眼前猝死。丹枫从一旁抽出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份基因鉴定,推给丹恒。
丹恒拿起来一看,99%的相似。
再一看上面的名字:丹恒。丹枫。
他手一抖,文件轻飘飘地落下来。
丹枫挑眉看向丹恒,对他的反应有些兴趣。于是开口:“……感觉如何?”
丹恒.exe停止运转。
丹恒:“……你,是,……”
丹枫:“我是你哥。”
丹恒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丹枫眯一眯眼,语气里带上一些丹恒单方面觉得的杀意:“……你觉得我是你爸?”
丹恒迅速摇头。就算丹枫猜中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他先看了一眼文件,再看一眼丹枫,然后再看文件,无言地把文件展开在桌子上。沉稳如丹恒老师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多出来的总裁兄长,说是大脑停运了也不为过。
“放心,我不会过度干涉你的生活。”
丹枫把文件拿走,装进文件袋。
“这东西除了证明我不会害你以外,没任何用处。等事情解决,我会放你走。”
“债务呢?”
“不用还了。”丹枫说。
他把毯子拿着,上了二楼,留丹恒一个人消化这则重磅消息。丹恒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快十分钟,才在大脑的报错声中僵硬地掏出手机,进入“相亲相爱一家人(无父母版)”。
丹恒:“……”
丹恒:“我需要你们的意见。”
星:“曰。”
穹:“?”
丹恒:“……我和丹枫好像是兄弟。”
星:“哦。”
穹:“哦。”
丹恒:“……你们怎么不惊讶。”
星:“你们俩长得那么像,如果不是克隆人,就只能是兄弟了吧。”
穹:“对啊。”
丹恒:“……”
星:“你担心什么?反正咱这永远是你的家。你要想再多个有钱有车有房还有产业的哥哥,我们也不在意的。”
丹恒:“……我知道。”
然后星发来一段语音。丹恒直接点了播放,没想到开了扩音器,星的嗓门直接从话筒里嗷嗷出来:
“而且,恒子,有素质的人才会顾虑血缘关系,”她骄傲又得意地说,“而我的素质倒欠八百。姐全力支持你追求爱情!”
啪嗒。
丹恒僵硬地抬头。
换完睡衣、正从房间里出来的丹枫无言地和他对视,在淡淡的尴尬中,丹恒的手机自动播放了下一条语音:
“——而且你们又不生孩子,近亲就近亲呗。”
丹恒:“……”
丹枫:“……”
丹枫略一挑眉。
“你在意孩子?”
在意什么?在意哪个?
丹恒老师此刻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不,我不是在意这个。”他艰难地解释道。
丹枫看着他龟裂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
他说:“那你在意什么。”
丹恒:“我没什么在意的。”
丹枫:“在意我们之间的近亲关系?”
丹恒隐约感觉了对话的不对:“……”
丹枫:“这个语音怎么回事。”
丹恒:“我姐误会了。”
丹枫“哦”了一声,说:“是那个有趣的女人。”
丹恒差点被他这一句霸总经典台词呛到。
丹枫看向丹恒,轻描淡写:“没事,我不在意。”
丹恒:“?你不在意什么。”
丹枫:“近亲关系。”
说罢,他就回了房间,留下丹恒一个人从3d降维成2d,从彩色变成黑白,再降维成线稿。
(3)
丹枫是什么意思,丹恒参悟了一晚上都没参悟透彻,最后差点在床上盘着腿得道升仙。星和穹这俩罪魁祸首被他打入了冷宫,于是丹恒提拔三月七为新任参谋长,朝她虚心请教了意见。
丹恒:“三月,问你个事情。”
三月七:“喔,什么什么?”
丹恒:“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他竭尽自己的表达能力把这件事情给三月七概述了一遍,三月七消失了一会儿回来,说——
三月七:“这个问题着实有些超出本姑娘的实力了。咱去帮你问了一个特别靠谱的,她跟我说……”
丹恒:“说。”
三月七:“她说,蛙趣,非典型先婚后爱。”
丹恒:“……你问的是谁?”
三月七:“星姐!”
丹恒:……
好,三月七参谋长也打入冷宫。
孤立无援的丹恒老师发觉人在世间还得靠自己,把手机一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打开了房门。结果扑面而来一阵煎蛋的香气,从厨房里探出一只扎着长发,戴着围裙的丹枫,对丹恒说:“去洗手。”
丹恒:“……好。”
大老板做饭了。
丹枫的蛋煎得还真不错,焦边酥脆,蛋黄熟度正好。丹恒规矩地把蛋吃完,拆了面包,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
丹恒:“冰箱里不是只有澳洲龙虾和牛排吗?”
丹枫:“哦。那个。”
他倒了一杯脱脂牛奶喝,顺带给了丹恒一杯:“他们以为我养了……”
非常有暗示意味的停顿。
丹恒:“……”
丹恒:“……嗯?”
他反应过来了,一言难尽地看向丹枫。
丹枫觉得把丹恒惹得露出这种表情很有趣,语气也跟着愉悦:“已经训过了,之后都会是正常的食品。还是说你想继续吃龙虾?”
丹恒立刻:“不了。”
然后丹恒也不是个傻的,去洗碗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脸逐渐变得更瘫。
很显然,丹枫在耍他玩。
卑劣至极。
为此他特地在洗碗机前磨蹭许久,拿抹布把盘子擦得和刚出厂一样亮,才终于听见丹枫扭开玄关的声音。送走大佛,丹恒老师立刻不再和盘子深情对视,神清气爽地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就被一阵剧烈的玫瑰香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了。
丹恒:“……”有刺客!
捏着鼻子的丹恒一探头,发现丹枫的背影显然凝固在了门口,而门前一辆p008豪华SUV——丹恒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它——车前盖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心形玫瑰捧花,几个壮到衬衫都要爆了的猛汉正恭敬地分列两边,和自己的老板面面相觑。
丹枫:“……”
壮汉们:“……”
丹枫:“……”
壮汉们:“……”
在这种诡异到极致的气氛中,丹恒终于忍不住了,捂着下半张脸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仿佛一个暗示,壮汉们顿时如释重负。领头的喊了一声:“一,二!”
丹恒和丹枫的眉心同时一跳。
“嫂子好!!!”
……
……
丹恒第一次觉得,这房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好。
“说,怎么回事。”
丹枫上班未半而中道崩殂。此刻这位大老板坐在沙发上,看丹恒和自己那些一头雾水的手下们一齐站在自己面前。
丹枫:“……”
他朝丹恒:“你站着干什么?”
丹恒:“……”
因为坐下来就真的很像大哥旁边的压寨夫人。
他面无表情地往后踏一步,就接收到了几道火辣辣的眼神——嫂子竟然陪我们一起站,嫂子人真好。
他朝前走一步,那几道眼神顿时变得十分柔情——大哥嫂子如此恩爱,爱情真好。
丹恒:“……”没完了是吧。
进退都是错,他干脆直接远离风波中心,转身上楼,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可以看见全景的位置待着。楼下,丹枫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才敲掉手下们黏在丹恒身上的眼神。
“问你们话呢。”
壮汉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个眼睛上有疤的疤哥说:“大哥,这不是您的意思吗。”
丹枫:“?”
疤哥:“您说您那天着急回去,是为了给嫂子一个惊喜。”
丹枫:“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疤哥:“您叫他家里的人。”
丹枫:“……你们就以为他是我对象?”
疤哥:“毕竟您没有爹妈嘛。”
其他人大惊失色地戳疤哥的腰。疤哥立刻改口:“啊,不不不,是,您……您没亲没故。”
刚刚被认证为丹枫血缘上的亲人的丹恒本人:“……”
“咳咳。”丹枫咳嗽几声。
疤哥:“嗝。”
丹枫叹了一口气,“把玫瑰给我扔了。”
疤哥:“别吧哥,好贵呢。”
“贵也给我扔了。”
眼看着丹枫就要踢他们屁股把他们赶出去了,疤哥几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一个个眼珠子还想再仔细看看丹恒长什么样子,被丹枫实质性的威胁眼神一逼,终于走出了门。
砰,门一关,整间房子就剩下丹恒一个人了。
……没亲没故。
也就是说,他和丹枫的父母应该都已不在人世。那替他欠下债务的“父母”是从哪冒出来的。
丹恒自觉自己没有重要到可以成为阴谋中心的程度,除非这件事和丹枫有关。而丹枫很明显,一直在让他远离事件中心。
简单来说,他现在只需要坐着等丹枫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
“但是我们丹恒老师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坐以待毙,对吧。你声音怎么这么低,感冒了?”
星敷着面膜,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矜持了许多,让人久违意识到她其实长得算一个高冷美人。
“有一点。”
“好吧……但是你也得想好,丹枫那种人的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你想怎么做?哦……你等等,我查到丹枫的百科了。”
“持明集团的公子,天呐,咱家住的这套楼也是他们家的……我数数,这得多少钱啊……”星碎碎念道,“哦,持明集团的前任老大和夫人都死于一场车祸。关于双生子的消息倒是没有……嘿,丹恒,丹恒?”
“嗯,我在听。”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虚远,星就继续说:“反正百科上是没有什么信息……”
……
丹恒的电话静静地亮着,握在一双明显比丹恒粗糙很多的手中。
“在电话里很难说通,我们见面说吧。”
“什么时候?”
“明天。”
“地址呢?”
星把地址记下来,确实是相当偏远的地方。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物跌落的声响,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
拿着丹恒手机的男人做了个手势,随行的两个立刻把挣扎的丹恒按紧了,不让他再发出一点声响。电话挂断,男人把变声器从手机上拔出来,用鞋把丹恒的脸摆正了点,嘟囔了一句:“长得确实像,就是矮了点。”
丹恒:“……”我劝你嘴下留情。
“带到车上去,一会儿大的回来不好办。”男人说。
这群绑匪的素质还是相当高的。丹恒站在二楼发了一会儿呆,就下楼倒个新西兰牛奶、给星拨电话的功夫,被人一扭手腕按在了桌子上,嘴里塞上了一团布。
他们应该是趁着方才的混乱溜进来的,见丹枫走了就立刻下手。
丹恒被推着向前走,膝盖磕上了一块硬物,这个高度不像是小型车。背后忽然毫无预兆地一阵大力,让他直接跌进了车厢。
一股烟油和阴冷的气味。
轰——
车子发动了,车厢里安静得有些可怕。丹恒转了转绑得酸痛的手腕,心想当务之急是怎么告诉星这是一个陷阱,却只觉得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不省人事。
醒过来的时候,丹恒觉得整个人都酸软无力,下巴也被撑得都没知觉了。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声音也不真切。
“一千万。”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王总估计已经不成人形了吧,还不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
“钱不是主要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没声音了。
丹恒的下巴忽然被一抬,下一秒,嘴里的布就被卸了,涎水止不住地朝外流。丹恒咳嗽了几声,偏头想把嘴里的脏东西吐一吐,却被按住了不动。
窸窸窣窣的纸张翻页声,随着一个儒雅的男声响起:
“丹恒少爷,有居心叵测之人以不正当理由控制您的人身自由,因为特殊原因,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将您解救。”
丹恒不语。
“我们必要地查了您的档案。放心,我们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借此与您合作……”
“听说你和那小子已经有了床第之欢了?”
老人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你们是兄弟,真是胡闹!”
儒雅的男声不说话了。
丹恒:“……”
这谣言怎么都传得乱七八糟的。
“你们要我做什么?”
他说。
“很简单。您只需要出席一些会议,拍几张照片。”
丹恒:“我拍。”
其他人:“?”
丹恒倒是没想那么多,不然真给他拔两根手指甲,再把星、穹也绑来,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剩下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他刚想到这儿,忽然一阵巨响,丹恒被吓了一激灵,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死死钳住,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抵住他的太阳穴。
“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砰!
丹恒的耳朵嗡得一下,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从头到脖子被浇了一盆热腥的东西。他站着没动,又是几声枪响。
有只手伸他耳后,一拽,蒙他眼睛的布就飘了。丹恒眯了眯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东西,耳朵能听清点了,就听一个蛮熟悉的声音嚷嚷:“大哥,你这样不怕周围这血呼拉差的……吓到……吓到二少爷吗?”
丹枫的手一停。
疤哥:“……难道您没考虑到吗,大哥?”
眼看着丹枫就要再给他把眼罩系上,丹恒别了下头,说:“没事,我……”
话音未落,被崩掉半个脑袋的死人就让丹恒噎了一下,冲鼻的血腥味令人反胃。丹枫见人脸色不对了,手指掰着丹恒的下巴叫人把眼神转回来。
丹枫:“别看那了。”
疤哥接上:“看我。”
另一个小弟默默:“Only……you……”
第三个小弟:“因为爱情……”
丹枫:“……”
丹恒:“……他们一直这样吗?”
丹枫耸肩,手把沾了一半血的长发往后一捋,转身就要去踹那三个皮猴。丹恒闭上眼,再睁开,环顾了一下四周,蹲下来,摸了半个凳子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吓到了?”
丹恒没回答,找了一个看着比较顺眼的尸体,扬手,一凳子腿敲人家半烂的脑袋上了。
“现在吓不到了。”他淡定地看向丹枫。
丹枫稍稍勾了下唇角,说:“吓不到就走。”
丹恒:“好。”
他们两个就跨过尸体出门了。留下处理尸体的三人有些目瞪口呆,疤哥喃喃道:“二少爷天赋异禀啊……”
“他们是谁?”
丹枫不语。
这周围也是荒郊野岭的,只有孤零零一栋别墅。丹枫的车停在一棵树旁,丹恒站到车前,说:“我想知道。”
丹枫:“知道这些东西没好处。”
丹恒:“我不知道也会遭遇危险。”
丹枫:“……分家的人。持明集团现在是主家当家,他们想利用你让分家东山再起。扶植傀儡,制造舆论。”
丹恒感觉丹枫的表情明显地写着“一群老不死的”。当然,尊贵的总裁大人不会出口这些粗鄙的字眼,而是说:“痴心妄想。”
“所以,你是想把分家的人都赶尽杀绝,再放我走吗?”
丹枫没有否认。
“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丹恒说,“我们长得太像了,你没法一直藏匿我。”
“所以你就要放弃你的生活?”丹枫淡淡说,“没有必要。”
丹恒:“……”
丹枫以为丹恒要放弃了,按了下车钥匙,车灯一闪。然而,按照星和穹的话来说,丹恒这孩子特轴,不轻易认定一个事儿,一认就很容易认死理,而且还掌握了一手独特的任性方式,那就是……
丹恒:“哥。”
丹枫:“……不……”
丹恒:“哥。”
丹枫:“……”
总裁大人又按了一下车钥匙,拉驾驶舱发现拉不开,不得不再按一下的时候,丹恒就知道自己赢了。这招真的屡试不爽,对星,对穹,现在加上一个对丹枫,都进行一个“他竟然在撒娇”的毁灭性打击。
“下周,持明集团有个会议。主家和分家都会到。你想如何。”
丹恒:“我想到了一个人。”
丹恒想到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姐。
星,一个抽象到有些具体的存在,她孪生弟弟穹虽然内敛一些,也是一个奇男子。丹恒的计划是,让星为丹恒和丹枫写一个剧本,在持明会议上演一番,最好能直接按死那群分家,不扰丹枫清净,也不影响丹恒的生活。
“这是什么。”
丹枫刚冲完澡出来,就见一身棉睡衣的丹恒举着手机给他看。
“我姐要给你看的应聘信。”丹恒面无表情。
丹枫:“有点意思。”
丹恒:“……他们给你的胎教是霸总文学吗?”
丹枫:“……”
还是看星的招聘信吧。
两个人凑近了一看,第一行大字就是:
“干啥啥不行,抽象第一名。”
丹恒:“……”他有点后悔没提前给星把把关了。
于是两个人就欣赏到了一番杰出美妙的精神表演——
“今天又是老登早八,杀杀杀不针对老师,不针对学校,只针对早八”
“老师不讲知识点,软件还是纯英文,实验报告下午交,不交没有作业分。你当我是自学的神,其实我只会给自己掘坟。”
“四小时,劝退一门全新课程。懂得放弃,你才会懂得放弃,最后你懂得放弃。”
丹恒:“……”
今天大学生的精神状态还是那么令人放心。
丹枫:“你们大学生都这样?”
丹恒:“你别看我。”
丹枫:“可以,就按这个写。那群老人没见过这种东西,让他们见见世面。”
丹恒:“?”救命,老板犯病了。
但是天大地大老板最大,最终还是根据丹枫说的来做。丹恒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亏,总觉得明明是自己喊了好几声“哥”才让丹枫勉为其难答应让他入局,怎么丹枫玩得比他还开心。
可能是因为丹枫也才十九岁吧。
星本来对自己被电话耍了白跑一趟颇有微词,被丹枫甩了一把钞票,立刻抛弃弟弟,唯丹枫是尊,在剧本里把丹枫写成了一米八的狂拽矿工,丹恒是看起来很好拿捏的、被亲哥强迫的软媚小花。
……人设为了剧本服务,为了显现出自己的“无害”和丹枫的“可恨”,丹恒理解。
但是丹恒演不出来。
“都,都怪你,你个死鬼。”
丹恒诡异地扇了丹枫一巴掌。
丹枫抓住丹恒的手腕,以打点计时器的节奏,嘎嘣嘎嘣地说:“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宝贝。”
穹在旁边被剧本雷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总导演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感觉他们俩就像两只绝望的类人猿,有种还没进化完全就学着跳交谊舞的美感。
“停!cut!!”
星把剧本一卷儿,想指丹枫,没敢,指了丹恒:
“你的媚眼是七零八落的,你的小手是坚硬如铁的,你的声音僵地都可以碎三瓣了,这谁相信你是娇滴滴的小花啊!”
丹恒:“。”
“没事,就这样吧,”丹枫说,“挺娇俏的。”
星:“……”
OK,老板做主。我们打工人是这样的。至于丹枫的评价,谁知道这家伙的眼睛歪哪去了能从丹恒身上看出个“娇俏”来。
剧本花了一天时间排练到最后,连写剧本的星都被折磨地受不了了。她趁着丹枫喝水的时间,溜到丹恒身边,悄悄说:“完了,恒子,就连我都觉得不靠谱了。要不,咱别浪费总裁大人的时间了?”
丹恒瞥了丹枫一眼。丹枫连喝水都不像同龄的男生那样仰起脖子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什么红酒。
丹恒叹一口气,说:“……不用。”
星:“耶?”
丹恒:“他其实玩得挺开心的。”
星:“……”
“狗男男。”她竖起一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怼了一下丹恒的脑门。
(4)
事不宜迟,很快就到了会议的时间。
在此之前,丹恒先以个人名义偷摸地联系了分家那边,在竭尽丹恒老师演技的表演下,让分家暂时相信了“丹恒是被狂暴的丹枫蹂躏到无法忍受所以甘愿投奔分家”的人设。
丹枫又教了丹恒几招应急的防身技巧,训练的时候直接枫总单人一对一指导。丹恒握上丹枫的手腕,下一秒就天旋地转,被丹枫撂在地上,重重磕在丹枫的手上,脖子处被丹枫另一只手虚掐。
“如何?”丹枫说。
“很厉害。”丹恒真情实感。
话音未落,丹恒一个偷袭,旋住丹枫的手腕,想推他胳膊肘,也是两下就被丹枫拆招,丹恒再野路子地反抗,丹枫再拆,最终以丹恒四肢都被丹枫压住为结局。
丹枫的头发垂坠到丹恒脸上,黏住他的汗珠,痒得很。丹恒就吹走那些扰人的头发丝,直视丹枫的眼睛说:“让我起来。”
丹枫则一只手握他两只手腕,松开压他腿的脚,直身朝后一捋头发,说:“让你一只手。”
丹恒:“……”被看扁了。
他直接一膝盖顶丹枫的腰,丹枫朝前一倾,丹恒想用头撞他的额头,怕给总裁大人撞傻了,最终还是一错,但是这也让丹恒错开了挣脱的机会,反而当了一回肉垫,被丹枫压得整个人快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丹恒:“……咳。”
丹枫也没想到丹恒真就只给他一膝盖,没有后续,把手一松,想从丹恒身上撑起来,丹恒却乘机松脱两只手,锁住丹枫的脖子,因为疼痛气息还不稳:“……怎么样?”
丹枫的下巴卡到了丹恒的肩窝里,闷出一声似笑非笑的气声来。
“我有挺多种方法能起来的。”
“试试?”丹恒挑眉。
丹枫有一会儿没动,手绕后拍了拍丹恒的手臂。
“夹到我头发了。”
行,就给总裁大人一个面子。
丹恒松了手,几根头发从他的指间掉落。
丹恒:“……”不是有意的。
他跟着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丹枫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耳垂。
“怎么了?”
“打个耳洞吧。”丹枫说。
丹恒捏了捏耳垂,对打洞这件事不那么热衷,说:“我又不戴耳钉。”
“演戏要用。”
丹恒:“……”用就用吧,也不是长不回来。
直到他们出发前夕,丹恒的耳洞才刚刚打好,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丹恒也无心在意这个了,因为他必须要跟一些蕾丝花边进行搏斗。
没错,蕾丝花边。
为了维持丹枫的变态人设,为丹恒精心准备的是一件几乎半透的衬衫,背后几乎全镂空,靠着两根蕾丝丝带在后背牵扯布料,连裤子都是近身包臀的类型,丹枫还贴心地请来了一位化妆师。被摧残一番的丹恒对着镜子一照,觉得自己立刻就能去酒吧陪酒。
挺好。
没脸见人的丹恒老师目光死地出了门,看见丹枫在车旁等他。这家伙倒是穿得人模人样的,剪裁修身的西装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总裁版型,手里拿一个小小的黑盒子。
丹恒才明白穹的发言——只有丹恒搞成这妖魔样子,坐丹枫旁边,才显得这位道貌岸然的像个变态。
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丹枫转过头,然后再平静地转过去,伴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噗”。
丹恒:“……”
你笑是吧。
有你的。
他抓过丹枫的衣领子,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报复性地印了一个红唇印子,松开,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男士香水。
丹枫则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半晌说:“五千多。”
丹恒:“什么?”
丹枫:“衬衫五千多。”
丹恒:“……”
丹恒心情复杂地后退一步。
丹枫一个大喘气:“没事,一件衬衫而已。”
丹恒:“……”好,这人还在逗我玩呢。
他拉开车后门,不声不响地坐进后座。开车的疤哥方才见了那香艳场面,又看丹恒穿得那模样,还是没忍住朝丹枫的方向偏头:“……老大,这样不太好吧。”
丹枫:“什么?”
疤哥:“二少爷……”
丹枫:“他在生气。”
疤哥:“……他当然会生气啊,老大,您就,不太合适吧,人要节制……”
丹枫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
疤哥:“……没事了,我什么也没说。”
识人不清啊二少爷,我们的老大是个混蛋。
“给你的耳钉,”丹枫经常搞不懂这些手下的胡言乱语,也不深究,把黑盒子转身递给丹恒。丹恒拆开黑盒子,发现里面是一颗小巧的黑曜石耳钉。
丹恒:“……”
丹枫:“怎么,不会带?”
丹恒把黑盒子拿起了摇一摇:“只有一个吗?”
丹枫:“对。另一个在我这。”
疤哥:“……”
渣男,深情渣男啊!!
丹恒:“我耳洞打了两个。”
丹枫:“……改天再送你一个。”
眼看着丹枫的形象就要滑坡到真正的变态上去了。
丹恒和耳钉搏斗了一会儿,下车之前才堪堪搞好,搓得左耳又红又肿。他朝着窗外一看,脸瞬间瘫了,就,不是很想下去。
这里面的人怎么全是西装革履的?
就他一个人穿成这样儿?
丹恒老师要脸。
丹恒老师不想干了!!
最后还是丹枫先下的车,敲了敲丹恒的车窗。只见平日脸能高到天上去、谁都看不起的丹枫大少爷,竟然亲自下车去给人开门,半天迎出一位长得和丹枫九分像的少年。少年穿得一看就像个宠物,脸还写满了不情愿,倒还真应了传闻的几分真假。
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加深人设的丹恒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在丹枫后面。宴会办在一个大型别墅,外面有装饰得花花绿绿的泳池,几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在里面和一个公子哥儿嬉戏,有个穿西装的朝泳池里洒了一把钞票,一位金发美女就用嘴叼着去捡。
“砰!”
金发美女的脑壳飞了一半到旁边的柱子上去。
丹恒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丹枫拉了一下。门口的侍者毕恭毕敬地站着,说:“丹枫先生,您只有一份请帖。”
“他不算请帖。”丹枫说。
侍者的表情立刻微妙了一点儿。他说:“……好的,请进,先生。”
丹恒等稍微走远了一点,才问:“刚刚是什么意思。”
丹枫:“你是问泳池的事情,还是请帖?”
丹恒:“都有。”
丹枫给丹恒从香槟塔上拿下来一支,丹恒接过来抿了抿,眉头就拧住了。
“泳池里的是持明分家出名的纨绔,”丹枫把丹恒手里的香槟换掉,“不能忍受自己的玩物拿别人的东西。有人就会故意这么做,以看他射杀人为乐。”
丹恒看了一眼窗外,刚刚杀了一个人的纨绔正披着一块浴巾,湿漉漉的女郎还挂着明媚的微笑给他点烟。
“至于请帖,”丹枫晃了晃酒杯,“按那些老顽固的话说,宠物和附属品是不需要请帖。”
丹恒:“……”
“感觉如何?”丹枫说。
“没什么。”在想丹枫是怎么顺顺当当活到现在的。
“看那边。”
丹恒看向丹枫说的方向,有个拄着拐的老人,眉毛和胡子都白了。
“就是那个胡子能拖地的老头。”
丹恒:“……”真不礼貌的发言。
丹枫:“注意他一点,他的孪生弟弟前几天刚被我杀了。”
丹恒:“啊?”
丹枫:“上周绑了你的是他侄子。”
丹恒:“灭门了?”
丹枫:“不至于,老头很能生。”
丹恒:“……”
丹枫好像一碰见持明分家有关的事情,就竖起了一身的反骨。
“那个人头上戴的是假发。小喽啰一个,不用记住他。”
“这个人好赌,把他爸爸气死了,省了我一番功夫。”
“所有的老头都不是好东西,躲着他们走就行了。”
丹恒:“……”
“分家的就没有一个是好人一点的?”
“没有,”丹枫淡淡地说,“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看重血统,不会轻易杀了我。”
端着托盘的侍者优雅地滑过二人身边。丹恒自己拿了一支香槟,学着丹枫的手托着杯子。
他抿了抿嘴,说:“……尽快把他们解决,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丹枫没有回答。他忽然问丹恒:“你喜欢香槟的颜色,还是红酒的?”
丹恒:“?红酒的。”
丹枫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红酒,晃了一下,说:“可能有点凉。”
丹恒还没反应过来,丹枫就把手腕一倾,杯里的红酒通通灌进了丹恒v型大开的衣领里。
“丹……!”
丹恒被冰了一个激灵,布料原本就轻薄的衣裳被红酒一浸,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他把香槟一放,刚想问问丹枫在发什么疯,丹枫就给他发了个更大的。
“砰!”
丹枫手里的玻璃杯摔成碎片,碎渣黏在了二人的裤脚上,吸引来了宴会里的所有目光。丹恒的眼瞳缩小了一圈,从丹枫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丹枫吻了他。
“丹……”
他稍微一张嘴唇,丹枫就直接舔进来了,手扶着丹恒的腰,往衣服里面推。丹恒没想到这家伙还敢得寸进尺,他一手把丹枫往他衣服里摸的手按住,嘴上狠狠咬了丹枫一口,猛地把他推开。
“——你发什么疯?”
丹枫有些淡陌地把眼一低。
“不像个变态吗?”
丹恒:“……”
“按照剧本,你现在该走了。”
“你……”
丹恒哽了一下。
丹枫的神色让他觉得陌生。既不是初次见面的丹枫,也不是教他打架、一起排练剧本的丹枫,像是被一层层包上了发硬的花萼,或者手指正不可控制地在破裂的墙面扣下斑驳的墙皮。一种奇特的共感让他没有一拳锤在丹枫的脸上。
丹恒深深看了丹枫一眼,转身朝会场外走去。
(5)
“——唔,持明集团‘消失的二公子’正式成为分家一系的代言人,要求与本家的大公子面谈……”
“看来他们的计划很顺利啊。”星从椅子上转了一圈再下来。穹在她旁边,把刘海扎了个朝天的啾,咕噜噜地喝牛奶。
“姐,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丹恒回不去他自己的生活。”
星沉吟了一会儿。
“你觉得呢?”
“我在想丹枫,”穹说,“他会不会放手让丹恒回来。”
星:“……谁知道呐。但是,如果丹恒想回来,咱就一定会接他回来。”
穹咬了咬吸管,说:“……也是。”
“再说了,没有丹恒恒,我的课设太难熬了。”
“姐……”穹有点无语。
另一边的丹恒打了个喷嚏。
“丹恒少爷,您着凉了吗?”
管家立刻贴上来。丹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说:“下午还要去什么场合拍照吗?”
“暂时没有了。目前一切安排都为明天的见面准备,老爷说丹恒少爷可以看一些关于股份的信息,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送到您房间里。”
丹恒说:“不用了,我看不懂。”
管家:“好的,丹恒少爷。您要睡了吗?”
丹恒:“是的。”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随着管家的出门暗下来。丹恒盘腿坐在大床上,偏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窗外是相当璀璨的一片灯光。这栋楼处于市中心,相当高,可能也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走,但是景色很不错。他的手贴上玻璃,莫名觉得自己渺小。
在堆叠着金钱和人命的大厦顶端。
丹恒:“……”
他把手松开,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不甚清晰的掌纹。
掌纹慢慢消失。丹恒揉了揉耳朵,发觉耳洞已经快长回去了,而又从耳洞想到丹枫,继而是丹枫那个吻。
“……”
丹恒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拿起看了看,一则垃圾短信。按了删除以后,他把自己扔到床上,沉思半晌,直至睡意慢慢地侵袭他。
……距离见面会举办还有四小时。
丹恒被化妆师打扮得贵气十足。镜子里的贵公子让人看不出几个月前他还是个穿卫衣的大学生,丹恒伸手拒绝了化妆师挑选的耳坠,做了一个深呼吸,觉得西装箍得他喘不过气。
“你只需要沉默。”分家那个被丹枫杀了侄子杀了弟弟的老人罕见地见了他一面。老头看都没看丹恒一眼,声音就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股份之类的问题全部交给你旁边的人回答。”
距离见面会举办还有三十分钟。
丹恒转着指环,看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SUV在大厦下方停下。
“……是的,我们已经正式承认了丹恒在持明集团的股份占比和权利。对于丹家正统能回到分家,我们十分荣幸。”
镁光灯下,他看见丹枫的头顶一闪而过。
距离见面会举办还有一分钟。
会议室里,坐着一圈持明集团主家和分家的人,丹恒的目光转了一圈,停到了丹枫身上。
丹枫敛着眼眸,头发从鬓侧滑下来一点,衬得他有些阴郁。
“这位应当不用介绍了吧,持明集团主家的公子丹枫。”
“这位是持明集团分家的公子丹恒。”
丹恒:“……”
“会议开始吧。先请分家的丹恒说两句。”
丹恒调整了一下话筒。他旁边被安插的人已经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了,就等丹恒一句“我不发言”。
丹恒深吸一口气。
“我把分家的所有股份转给丹枫。”
分家的人脸忽然僵了。
主家的人也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制造这一切的丹恒直直看向丹枫。丹枫终于抬头,对上了丹恒的视线。丹恒捕捉到了他唇角一瞬即逝的弧度。
接着,一朵血花击碎了这个笑容。
枪声,子弹。
丹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丹恒的大脑“嗡”的一声,看血止不住地从丹枫左肩的圆孔里汩汩流出。
“砰!砰!砰!”
跟在丹枫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掏枪,打伤丹枫的那个人被立刻爆了头。丹恒被旁边分家的人拉住了手腕,他反手想挣脱,一个发热的枪口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走!”
管家一反平日温和的态度,低喝着踢了丹恒的膝盖一脚。丹恒被半拉半拖地拉出了会议室,余光里看见丹枫抬了右手,下意识往下一低头一闭眼——
噔!
子弹被门框弹开了。
被抢指着的丹恒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走廊拐角的一间房间门口,管家用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掏了房卡,一刷,门应声打开。丹恒趁机握住管家拿枪的手腕,脚发狠地在管家腰上踹了一脚。
管家比不得那些训练更精良的保镖,被踹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丹恒想把他的枪从手里抠出来,半天抠不动,反而被稳住重心的管家制住了手臂,往下一压,丹恒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看来我们还是对您太客气了,丹恒少爷。”
管家的声音森森冷下去,丹恒清楚地听见自己的手臂骨头发出被折断的钝响。他咬住牙齿,硬生生忍住了痛呼,下一秒就被扫倒在地,骨折的手被重压着,枪托死死抵住他的喉咙。
丹恒苍白的脸色漫上了呼吸不畅的红晕。管家冷漠地看着,掐准了时间,在丹恒快昏死过去的时候,松了枪托。
“像您之前一样听话就好了。”
会议室里枪声渐歇。
“老大,你这失血太严重了,必须去医院。”
疤哥的脸色罕见地凝重。丹枫半闭着眼睛,任他们在左肩上缠止血带,说:“丹恒呢?”
“二少爷不见了。”
丹枫不语。他动了动左臂,给他包扎的人立刻松了手,丹枫试了试力量,说:“追踪耳钉的坐标,开车。”
“老大!”
“我说开车。”
“您明知道他们不会害二少爷的性命,要是您的伤势控制不住,那可就……”
“——除了不害性命,光是我知道的折磨方式就有不少。”丹枫把沾血的外套往肩上一甩,“开车。”
疤哥忍了又忍,没忍住。
“要是您真这么在乎他,”他第一次冲撞了自己的老大,“——就别憋着不说啊,又不是小偷,光在背后偷偷摸摸做什么!”
“疤哥!”
有人拦了疤哥一下。疤哥抹了抹脸,冷静下来了一点儿,看着一句话不说的丹枫,知道自己逾越了。
“……我去开车。”
丹枫还是没有说话。
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在车上也一言不发。丹恒的坐标移动得很快,疤哥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下,一路闯红灯。后座的丹枫一睁开眼睛,就觉得东西都在转,转着转着,旁边霓虹灯的一块就转到丹恒眼角的飞红上。
丹恒。
……他第一次见到丹恒,远比在旋转酒店早。
重视血统的持明集团,在丹枫六岁那年提出了“分家”——年幼的掌权人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老头们就趁机把权利分了一大部分到自己手里,等丹枫真正看清了这场阴谋,主家已经被分家近乎掏空了。
六年后,丹枫偶然发现当年的车祸也是一场谋划已久的“意外”。尘封的档案里,他在医院的医疗记录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得知自己可能还有血亲存在时,丹枫说不准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在即将和丹恒见面时到达了顶峰。
他挑选的相遇是在丹恒小学放学的时候。傍晚五六点,一辆最不起眼的黑车在角落,丹枫半个身子探出去,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然后,丹恒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圆溜溜的眼睛,蓬松的头发。一对孪生的姐弟跑到了他前面,丹恒就相当小大人地叹了一口气,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双胞胎里的姐姐就上来牵他的手,把他往前拉,直到拉出丹枫的视野外。
……丹恒。
丹枫念那个档案上查来的名字。
这就是他的弟弟,他的血亲。
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相当早熟,早就学会了成年人的处世,甚至比一些人还要世故狠厉。但是这场只有五六秒的相遇,只让丹枫有了一个想法。
——再也不能见他。
丹枫稍微睁了睁眼睛,他好像睡了一会儿,又好像没有。丹恒的坐标已经不再移动,他们已经开出了市区,距离丹恒只有几公里了。
“——我的枪。”
“……老大。”
丹枫勾了勾手指,熟悉的枪托还是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把枪转到手心,车一停下,就用右手一开,吩咐车上的人:“你们别去。他们不会杀我,你们未必。”
……废弃的一栋小楼。
丹枫抬头数了数,小五层。血在黑衣上不太明显,要不是浓重的血腥味,谁也看不出来他受伤了。
丹恒就在里面。
他把枪上膛,走进一楼,抬手先杀了一个放哨的。枪一推一拉,丹枫捡了尸体上的手枪,像黑衣的死神,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二楼。
砰!
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丹枫的头发上再次黏上了人体的组织,血泼到他的脸上。求饶的声音隔着厚膜,传到他耳朵里来的时候已经不甚清楚。丹枫敛着眼睛,把枪口塞进了人的口腔,让含糊不清的哭叫变得轻一些。
砰!
更加晕眩了。丹枫在伤口上按了一下,疼痛稍微唤醒了一些他的神志。他杀的第一个人是抚养自己的女仆,作为八岁宣告成年的仪式,枪口抬起来并按下扳机,砰,一个人就会消失。砰,两个,三个,四个。原来人命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消失的最大的震颤就是后坐力带给手腕的一顿。
砰!
他踹开一扇门。几乎被血模糊了视野的丹枫抬眸,看见了不省人事的丹恒。他走过去,蹲下来的时候眼睛发黑,头发上连成串的血滴答了丹恒一身。
要面子的总裁大人就是不晕,手扳住丹恒的下巴,用了力掐,说:“丹恒。”
丹恒。
丹恒。
丹恒动了动眼皮。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就像被卡车碾过两回,右臂更是痛得难以言语。但是这都比不过看见成了血人的丹枫刺激,一下子就给丹恒整清醒了,早八的咖啡都没有那么管用过。
“丹枫!”
丹枫动了动嘴,没说什么,一个横棍就甩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管家拿着半截门框,喘着粗气,看丹枫一声不响地倒进了丹恒的怀里。
“你……”
“我自然不敢杀您,丹恒少爷。”管家匀了匀气。他低眼看狼狈至极的兄弟二人,说:“老爷承诺的东西还有用,您如果还想当分家的主子,就杀了他,当您的成人礼吧。”
丹恒:“……”真是荒谬,一起来就听见有人拿黑社会压他。
丹枫的体温极速地下降着,丹恒单手抱着他没受伤的肩膀,光是按着都在发抖。这几天的经历完全够写两本小说的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各种解决方法,再被否决,太阳穴都发烫。
然后丹枫手里的什么东西滑落下来,硌了他的腹部一下。丹恒一摸,热乎乎的,一把枪。
丹恒:“……”
他深吸一口气。丹枫应该没关保险,至于上膛,丹恒看过几部纪录片,摸索着应该差不多。杀人?真的杀吗?可是不杀丹枫就要死了。一股血直冲脑门,丹恒猛地把枪从丹枫的怀里掏出来,指着管家,扣动了扳机——
他知道,开了这一枪,他就再也回不去以往的生活了。
管家也没想到丹恒真有这个胆子拿枪,眼一下子睁大了。
然而枪声迟迟没有响起。丹恒再扣扳机,只有咔哒咔哒的声音。
没子弹了。
就在这个事实同时略过二人大脑的时候,一个弹孔出现在管家的额头。尸体倒下,疤哥焦急的脸出现在丹恒的面前。
——得救了。
后来,据目击者所言,他们平日娇弱无比的二少爷兼大少奶奶,为爱卧底,为爱涉险,这是爱情的魅力。
后来,据目击者所言,一向坚不可摧的大少爷倚在二少奶奶怀里,被公主抱出来时尽显霸总背后的脆弱,这是爱情的甜蜜。
然而事实根本没有这么偶像剧。丹恒别说抱着丹枫了,身体素质连蚂蚁都不如的大学生肾上腺素的劲头一过就蔫成午后十二点的菜地,更别提身上还挂了一个骨折debuff。后面丹枫被担架抬走,脸色苍白透红的丹恒老师也提出要跟着丹枫上救护车,在场的人都被这情比金坚的场面感动,谁都不知道要脸的丹恒老师其实站都要站不住了。
这都是什么些荒谬的鬼事。
丹恒一下子坐到丹枫的担架旁边,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个不停。今天可算见了个大世面,他看着丹枫被医生脱下几乎全是血的衣裳,对可怖的伤口进行清创,开口说:“……他后脑勺还被敲了一棍子。”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
那就好。丹恒有些疲惫地往后一靠,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脑袋费劲儿转了半天,忘了什么呢?最后想起来了,难得傻了一回的丹恒老师直起身子来说:“对了,医生,我骨折了。”
医生:“……”
最终这一天以丹恒丹枫二人双双入院作了结尾。星和穹差点被这大阵仗吓得不行,一个个脑补ICU和生死离别,结果丹恒被打了个石膏、挂了两瓶水就可以回家了。老远赶来的星抱着手臂,看浑身消毒水味儿的丹恒,评价道:“医院date。你们俩真会玩浪漫。”
丹恒:“……”真·懒得理她。
星:“回家?”
丹恒:“等等,我有事要问他。”
星:“好,我陪你。”
两个人就一起坐医院凳子上等。疤哥他们做完清创,要收拾这一趟烂摊子就先走了。最后,星也在椅子上靠着睡着了。丹恒把新外套披在她身上,继续等。
最后还是医生下了通牒,说丹枫今天还醒不了,让丹恒回去好好休息。丹恒就跟着星回去了一晚,抱着个石膏怎么也睡不着,挂着两个黑眼圈差点把出来上厕所的穹吓了一跳。
“你怎么和个鬼一样。”穹一面说,一面给丹恒泡了一杯热牛奶。
“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丹恒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牛奶下了肚子,恍惚里,自己才从满是霓虹的高楼大厦里回到了家人们一起的小窝。
“拆了石膏就去。”
穹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就祈祷你快点好吧。”
星和穹两个那么爱凑热闹的,最后也没问一句丹恒那天发生了什么。丹恒第二天又去了医院,护士告诉他丹枫醒过,又睡着了,正躺在床上挂水。
“您和病人是兄弟吗?长得真像。”护士说。
一说起这事就想起丹枫一开始蒙他“我看起来只有十九岁吗”这茬。丹恒面无表情:“不是,他是我爸。”
护士的表情龟裂了。
暗地里坑了丹枫一把的丹恒神清气爽地坐在了丹枫的床边。丹枫住的是私人医院,病房是独立的,门一关,就只有两个人。疤哥他们应该还没有忙完,也没有来,丹枫的床头空落落的,连个果篮都没有。丹恒本来想带,但自己只有一只手也没法削果皮,带花也不知道丹枫过敏不过敏,万一子弹没能打死总裁,被自己亲弟弟一束花熏死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丹枫躺在病床上,点滴以慢速滴着。
……
丹恒老师左看看,右看看,盯着看,半晌,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总裁装睡照,一面点着手机设成了屏保,一面把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了。
“丹枫,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让你有‘亲情感’的工具。”
“所以,你现在能解释那个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