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台风（秦狗）


“……我确定，他的伞要撑不住了，没有什么伞能熬过这种风……果然，报废了，可怜的人，你应该穿雨衣……啊他的头发，假发，也随风而逝了，全身湿透加上光秃秃的头顶，今天的职场氛围会很尴尬哦~也许我应该给他灯泡一样的脑袋一枪，以免他今晚可悲地吊死在通风管道上。”

Aiden抬起左眼皮瞅站在窗边的人。

“……你可以直接叫我起床。”

柔软轻薄的被子包裹着他，身下是光滑舒适的床单，他的声音半陷在蓬松的枕头里，听上去是与内容不符的拖沓懒散。

“我没在叫你起床，虽然已经日上三竿，啊今天没有太阳。”Jordi振振有词，“不论怎样，我只是在行使我的权利，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在任何地方讲任何我想讲的内容。”

“看现在谁是更差的床伴？”

“啊哈，半夜哒哒哒玩手机的人绝对更胜一筹。”

Aiden沉默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对上面显示的时间咋舌。室内并非正午该有的明亮，昏暗阴沉，雨滴击打窗户的声响在安静中清晰入耳。

屏幕的光映照他皱起的眉头。

“不。”他的手机被抽走，“今天不行，这种天气不行。我不管有多少枪支要交易、有多少奴隶被贩卖、还是有哪个混蛋男人要去谋杀他的前妻，就算你是Aiden·私法制裁者·该死的工作狂也不行。”

手机被塞进Jordi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Aiden·私法制裁者·该死的工作狂，挑了挑眉：“只是一场小台风？”

“一场能吹掉你头发的小台风。”Jordi倾身，拨弄Aiden散乱的发梢，“不想冒险失去这个，对吧？”

“哪怕有酬劳？”翠色眼睛里有戏谑，“以及我这是真货。”

“他们可以等，等个好天气，和好价钱。”Jordi轻拍了下Aiden的脸颊，“说到这个，烤面包机可不会等你。”

说完便出了卧室。

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呼啸，雨水在玻璃上砸出的花样时时翻新。Jordi说得对，今天的确不是工作的好日子，尽管他本来也没有要出门肃清犯罪的意思。

室内温度适宜，有细小的油锅磁拉声伴随着煎鸡蛋的香气传至床边。

在Aiden意识到之前，他的嘴角已然扬起了笑意，他摇摇头，放任自己在Jordi看不到的地方稍微再懈怠一会。

等他套上T恤走到厨房区域，Jordi已经关了火，冲他撇了撇嘴：“为早餐做点贡献，去倒咖啡。”

咖啡壶里的液体依然温热，光是香醇的气味就帮他消除了部分迷雾。他倒了两杯，把壶放回底座保温，又在Jordi那杯里加了两块方糖。

对，杀人不眨眼的收尾人是个甜口。

Aiden又笑了下。

餐桌上两个盘子里是斜切开的刚烤好的吐司，中间夹着生菜叶、煎鸡蛋和火腿片——是他绝对会因为嫌麻烦而放弃的所谓“简单方便营养早餐”，而Jordi，看到Aiden藏匿处冰箱里的各种速冻和微波食品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

“仔细一想，现在也不是早餐时间，”Jordi接过自己的杯子，“早午餐！这才是合适的词！”

然后喝了口咖啡，发出满意的鼻音。

Aiden慢条斯理地咀嚼三明治，虽然他不下厨，但并不代表他不对家庭美食心怀感激——Jordi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吃饭是为数不多的能阻止Jordi喋喋不休的时刻，他享受食物的样子多少算得上是质朴单纯的可爱——又一件不需要Jordi知道的事情。

超时睡眠带来的迟钝感愉快地Aiden的后脑盘旋。待他把两个盘子和Jordi的杯子放进洗碗机，再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习惯性地想拿手机。

裤兜里空空如也。

……在Jordi的口袋里。

Aiden后腰倚在橱柜边，看向窝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玩手机游戏的某人，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Jordi的私宅过夜。之前他可以监听一下警用通讯，用手机；他可以浏览一下暗网的交易信息，用手机；他可以监控保留了后门的摄像头，用手机；他甚至可以拿各大银行的防火墙做骇入练习，用手机。

至于Jordi，当需要引起Aiden注意时他总是有办法的。

Aiden喝完第二杯咖啡，短叹口气，走过去站在Jordi跟前，安静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游走。

“比我想得久啊，”Jordi抬眼看他，“你离家出走的大脑回来了？”

“……我比较希望手机回来。”Aiden干巴巴地回答。

Jordi的视线重归屏幕上的色彩斑斓：“你真的该预约个心理医生，谈谈你这个对手机的不健康依恋问题。”

“我不是在沉迷手机游戏的那个。”

“对，你是沉迷用手机工作的那个。”Jordi反唇相讥，“你能举出一个用手机但不是在工作的例子吗？一个就行！”

Aiden想了想：“……查一查台风什么时候结束？”

“……你努力过了。”Jordi头也不抬，“明天，下一个。”

Aiden后悔刚才配合他了。

他低声说：“也许我该自己把它拿回来。”

话里的危险意味成功让收尾人抬起了脸，漆黑眼睛里兴味盎然，挑眉打量了下Aiden外露的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随后眯细了眼，不自觉收紧的手指和嘴角绷起的弧度，让Aiden明确地感知到对方的跃跃欲试。

在些许紧张和微妙的兴奋绞住Aiden的胃之前，Jordi垮下了肩膀，语气无不遗憾：“……不，很诱人的提议，但是不。我不希望任何家具和装饰品、以及我们两个随便谁的骨头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诚然，Jordi和他的格斗技巧都不是为了点到即止学习的。

而这使Aiden有了个新想法。

他拿起电视柜上的手柄，递给Jordi一个：“我记得你有什么对战游戏？”

“噢好主意！”Jordi立刻恢复了兴致，“看我把你这毫无娱乐生活的老古董打个落花流水！”

***

“……为什么？”

看着电视屏幕上的“YOU LOSE”，Jordi把手柄扔到沙发上，差点砸到坐在另一边的Aiden——难说不是故意的。

除了一开始的几局凭借熟练取胜，后面的连续失败令他愤而跳脚。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黑客技术作弊了！”他谴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绝对作弊了！”

“我的手机在你那。”

Aiden冷静地指出，如果面有得色，他也没试图控制。

Jordi气结。

“算你赢！”他掏出Aiden的手机，粗暴地伸到他的面前，“你的情人！还给你！”

Aiden无声地笑了。

他伸出手，握住Jordi的手腕，凑近了轻声说：“……我以为你才是？”

然后在某人的唇上印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Aiden的手机掉到了地毯上，但没人想去捡。

Jordi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近，沉声嘀咕：“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那我们来做点工作以外的事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