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mikey吃药后和他做爱。

  药物作用下的mikey很安静、很温顺，身体陷进深色的被褥中，裸露的肌肤和发丝都是雪白的，白得刺眼，像某种苍白而冰冷的菌类。他的身体变得柔软，手腕无力的垂落，从袖口露出的关节处有针孔遗留下的淤青，细腻的肌理上清晰可见隆起的青色血管，仿佛木偶的提丝。纤细的骨骼落下蜿蜒的阴影，犹如惨白而柔软的蛇，流淌冷冽的血，富有一种冷酷的性感。

  我的mikey非常美丽，有许多人为他沉迷，甘愿为他赴死，我也是其中一员。我爱他，很多人都爱他，可我的mikey毫不在乎。

  我痴迷于观察他，尤其是此刻意识涣散的mikey，基于某种自残式的深情，比起其他时间，我更愿意在此刻不加掩饰的投注目光；我沉迷于这样的mikey，昏沉的他一动不动，像一具雪白的塑像、又或者是一具神圣的尸体。我不懈余力的瞻仰王的雕像，用目光描摹他细腻的五官。

  褪去意识涣散的mikey的衣物非常轻易，他不会抗拒，安静的像一具柔软的布偶，赤裸的mikey被我重新放进床铺，他的胴体洁白，上面遍布的伤痕仿佛玉石上星星点点的瑕疵，我的mikey倒在黑色的被褥里，像一枚在腐肉中烨烨生辉的珍珠，我小心翼翼的触碰他，触碰这枚支离破碎的珍宝，触碰他脸颊上犹如微粒宝石般细碎的月光。

  我的mikey能轻易的让我勃起，但他本人却置之事外，所以通常由我单方面完成这场性爱。我掰开他的腿，把自己插进他苍白薄嫩的下体，他很紧，用脆弱的甬道死死夹住我的阴茎，他的私处如此紧窄生涩，经验再丰富的男人也会认为他是稚嫩的处女。我的mikey不是处女，我很清楚他十几岁时就把第一次给了另一个男人，那时我站在门外，听到我的mikey细碎的哭，那个男人在操他，明明在对他的身体侵犯施虐，却表现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我的mikey很怕痛，像猫一样蜷缩在破旧的小床上，无措的抓紧心爱的小毯。

  我感到无法言表的愤怒，还有像毒液一样腐蚀血肉的嫉妒，我的心脏钝痛，更加羞辱我的是下一刻，我感到自己勃起了。那是我第一次自慰，过程惊惧而耻辱，我依靠回忆mikey的笑容达到高潮，结束后我清洗双手，脱掉汗津津的上衣，面对镜子时才发现我把嘴角咬出了血，一滴血液顺着下颚落进水池里，像一块暗红色的锈迹，也在我的心脏里留下一抹永恒的锈红。

  在年少时，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是一段关于人类与器物的畸恋：铁户家的儿子爱上了自己锻造的铁器，为了与挚爱融为一体而投入盛满铁水的熔炉。mikey对此不感兴趣，而我却鬼使神差的记住了这段故事，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未来会成为mikey的铁器，锋利的刀刃既对向敌人，也对向我的mikey。我为mikey而杀人，我也和mikey做爱，我从敌人身体里抽出血淋淋的刀，也把阴茎捅进mikey的身体；我把子弹射进叛徒的血肉，也在mikey的体内射精。

  然而现在那个人已经离去，我依然陪伴在mikey身边，爱他的人如此多，我是唯一能触碰他、和他做爱的人。我满足于自己和mikey的关系：我们不需要灵魂、不需要倾诉，掷弃一切苍白无力的精神依偎。我会爱抚他，亲吻他，像动物一样对着他的身体发情，而我的mikey沉默不语。

  mikey在做爱时毫无反应，他不会勃起，也不会呻吟，安静的像某种器物，我试着观察他的眼睛：我的mikey有一对令人沉醉的眼瞳，虹膜是纯粹的黑色，仿佛永无止境的夜幕，这双眼睛在沉溺于性欲时也是平静的，空洞而无神，我尝试着追逐他的视线：他将目光投注在某个虚无的时空，以缅怀的姿态流露出空白而迷茫的神情，这让我感到不安和嫉妒，我用力亲吻他的嘴唇，企图夺走他的注意力，让我的mikey注视我，然而我并不能，我从未成功过。

  如果可以交换mikey的目光，我愿意投身一万次铁水。我已经置身铁水，几乎每时每刻，毒液般的嫉妒都在我的身体内膨胀滋生，我仇恨着那些生活在mikey保护下的人，恨不得生啖其肉，我的mikey为此牺牲，他们却轻易离去；可某种程度上，我也满足于现在，我的mikey属于我，我所拥有的、这样易碎、这样空茫的mikey，让我爱怜，更让我滋生在某种程度上无限残酷的深情：我的mikey只有我了，只有我会留在你身边，只有我会爱你、永远爱你。

  我在mikey体内射精，我的mikey已经陷入沉睡，我拥抱他，渴望用体温慰藉他。

  每到此刻，我便会感叹那个故事的浪漫，人类与器物的畸恋，与我对mikey的爱情多么相似，同样病态畸形，是溺死于羊水、被母体排斥的畸胎，铁户的儿子为爱情躺入滚烫的铁水，他爱的铁器一言不发，注视着主人消融。而我爱着mikey，将我的一切献给他，但我舍不得我的mikey跳进铁水，我会保护他，为他销清前路，比他先一步锈蚀，我的mikey一言不发。铁器落进雨水中，水珠拍打腐蚀的创口，鲜红的锈水在静静流淌。

  我会在弥留之际，给我的mikey一个锈迹斑斑的吻。

  那是一抹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