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76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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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黑塔利亚, Hetalia 王耀, , 亚瑟·柯克兰
标签 黑塔利亚 王耀 亚瑟·柯克兰 好茶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黑塔大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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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
3
2021-5-23 09:24
- 导读
- 认家犬学者朝x流浪猫导游耀。OOC
从自己的老福特搬运来的旧文。
01 相随
碧穹无尽,金霞穿云。
古风古色的弯水通巷、黑瓦白墙间,一个一身青色敞袖长袍、墨色长发半束半披肩的青年带着身后的十几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青年时不时地抬手指点,不停的是他口中娓娓的讲述和介绍。他的嗓音温润,并不洪亮,却在没有扩音器帮助的情况下清晰地穿过每个人的耳膜,像是春日里芦苇环绕的涓涓流水,直沁心田。那声音和话语似乎有魔力,让在时光里静默经久的一砖一瓦、一井一房,此刻在路过的人眼里都鲜活起来,仿佛重放着过去生活于此的人们的起居笑泪: 老老少少穿着粗布衣在巷子里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作坊里遍地的染布染缸,青丝绣花;古韵古香的沿街舞唱,丝弦婉转...
王耀身后的游客们自然全身心地沉醉于古城之游中,幻觉置身于远久的历史,要等到古巷走到尽头他们才会如梦初醒,意犹未尽。于是他们也就没有发现游团末尾,一个并不属于该团的英国人一路都沉默地跟随,他的金发在夕阳里其实十分耀眼,而且一双碧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此行的王导游。他的白皮肤、绿眼睛和高鼻梁本应与古朴的东方街景格格不入,晶白板整的衬衫和灰蓝格子的羊毛马甲也该是突兀的存在,可是他安静的气质却让他和沉稳的砖瓦和谐相融,这一点,他并不比队伍最前那一身古袍的王耀逊色。
“据考察,这片以石井为中心的小空地是节日里人们相聚曼舞欢歌的地点。不知各位是否读过卢梭,他在书中说,人类最初的爱情便是萌发于井边。原本稀疏地生活在大地上的男男女女,在集体汲水的井边开始有机会近距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是沁凉的井水浇灌出他们心中激情的萌芽。”王耀拂拂飘逸的衣袖,人们边跟着他来到古井边。“也许每一口井都有着一个故事,至少这一口不是例外。这里一块井石上的有个刻记,便是出自我们的男主人公之手...”
当游客们听王耀娓娓地讲完了故事,纷纷迫不及待凑过去围成一小圈仔细瞧看那刻记的时候,王耀消无声息退后几步,与古井和人群拉开一点距离,在众人视线之外侧首对上不远不近处那道翠绿的目光,快速地眨了眨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回了他的服务对象们身上。
亚瑟看着王耀王耀转头时从肩头簇簇密密滑下的黑发、还有那一秒狡黠和孩子气的眼神,不由得翘起嘴角。这只有他看见了的闪烁传达了只有他明白的信息:王耀成功地在第一时间从他还没公开的学术研究里近水楼台就地取材了。其实亚瑟听到不读法国哲学的王耀对卢梭的引用时心里就有数了。亚瑟依然静静地站着,看起来除了淡淡的笑没什么表情,可他微微耸了耸的肩膀被王耀用余光捕捉到,让后者不动声色地得意了好一下。其实亚瑟心里比无奈更多的是庆幸——王耀既特意准备了古装,又煞费苦心旁征博引来丰富解说词,想来他真的是对这份工作很用心,是要好好的做下去的。
继续跟着王耀的团悠然前行的亚瑟无意中见到暖风中一星不知飘了多远的蒲公英籽落在墙角湿软的土上,他定定地看着那一簇白,心里默念了三遍:希望它不用再起航。
02 相伴
王耀的得手地点是亚瑟任教的大学的文史图书馆。那是一栋岁月感十足的老楼,灰棕色的外墙壁略略有黑色的裂痕,但是被满满的深绿色藤蔓和叶海覆盖着,尤其在夏末不显苍老,只显深邃。王耀和亚瑟两个人常常伏案坐在彼此斜对面,埋首阅读,铁栏的四格大窗外或是平日的橘红晚霞,或是周末的浓浓晨光,穿过簇而稀疏簇而纷繁的叶子,在二人临窗的朱漆木桌上投下一条斑驳。二人阅读的方向不约而同地指向古城区,虽然一个是为了更广地传播,一个是为了更细致深层地探寻。
很少有人见到王耀和亚瑟在图书馆对话,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十分的好。无论谁去打水,都会带上对方的份,由于已经知道彼此最适宜的水温,也无需再问,直接拿走杯子即可;而那两个玻璃保温杯一看就是两个人特意搭配着买的,同款不同色,附近的商店里也都没有,说不定是订做的。两个人虽然刚来的时候会各自查各自的书,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把书混着叠在了一块儿,互相参考对方的资料;偶尔两个人同时去拿最上面一本书时会碰到对方的手,有时两个人都缩回手来看着对方表示礼让,有时候一个人把另一个的手按住后又被反握,直到两个人都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才悻悻收手。他们趴在桌上睡着的情况也不少,这时醒着的那个无论之前阅读得多认真,都能够及时发现并且给对方轻轻披上外套,然后顺过对方的笔记来看而一点都不心虚。
王耀参考到了亚瑟的文章草稿不假,但他的笔记被亚瑟拿去用得更多,因为事实上睡着的那个经常是王耀,毕竟他要比亚瑟多讲大半天的话,还是边走边说,体力消耗得多,傍晚在图书馆安静下来后自然容易打瞌睡,若亚瑟给他披衣服时不小心动作大了弄出声响,他也很少被吵醒。接下来霸占了王耀笔记的亚瑟会一边努力识别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一边思考一会儿在哪里解决晚饭——王耀这么疲惫,怎么忍心再让他下厨,虽然在亚瑟心里王氏料理一直是首选。没过多一会儿,心思飘到王耀身上的亚瑟不知不觉目光也飘了过去。他就看着王耀那么安安稳稳地趴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伸手就能够握住他微凉的手、摸到他柔软的头发,触感真真切切,完全不必担心他下一秒就消失,亚瑟暗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王耀竟然就这么留下来了。两个人互相照应、互相“抄袭”的日子也不短了,而且还会长久的延续下去,然而每每想到这里,亚瑟还是有马上去抱紧王耀的冲动。
03 当初
亚瑟在午后光影交错的林荫路上扶着方向盘哼着慢歌。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不多。亚瑟也习惯了左侧驾驶,不必时刻集中着精神。内外皆静,喧嚣的只有路旁发亮的树叶,亚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困意来自于舒适。
亚瑟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的舒适。当初他将本该自己接手的几间家族分公司丢给哥哥们,借着文学博士项目的旗号跨洋跨洲跑到心心念念的东方大国来做个默默的自费文化研究学者,这些举动让亲友瞠目结舌;如今他在城市最高学府任职文学教授,讲半天课,剩下时间自己阅读研究,一边拿高校工资,一边发文章赚稿费,自得其乐。世代称霸商业的柯克兰家族觉得这代幺子给家里增添了书卷气息,算是欣慰,也没有人再时不时劝亚瑟浪子回头,亚瑟终得耳根清净。
同往常一样,上完了上午的课,亚瑟要回家亲手犒劳自己一个下午茶,如同一个优雅而坚定的仪式,风雨无阻。一般亚瑟会靠哼歌和思考一会儿做什么点心来防止自己真的睡着,而今天依旧闲适的他头脑却一直清明的很,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的规律生活里出现了一丝变化——一个新的室友,一个突然到来、又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告而别的室友。
知道亚瑟喜静性子的房东说,新室友一定和他合得来,而且估计不会住很久,因为房租是按天付的。
亚瑟回到家,发现一大早就不见了的王耀此时一手抵着头,悠哉地斜靠在沙发上浏览着一本杂志,一身布衣布裤宽松柔软,头发绑得松松的,黑眼圈有点重;而他面前茶几上的旅行水壶是客厅里飘散着的清新茶香的源头。王耀听到开门声抬头,对着亚瑟弯眼笑了笑:“我煮了泡茶的水,在厨房。”他说完点了下头,便抿了一口茶、低下头去继续看书。王耀的动作有点快,让亚瑟没有看清到底是他看到亚瑟时琥珀色眼睛真的亮了一下,还是只是因为映了亚瑟的明亮的金发。
无论怎样,亚瑟有点惊喜——新室友不出几天就了解了自己的习惯,还如此体贴。性子和长相一样的文静,看着顺眼,话也不多,真不错。亚瑟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在心里给王耀加分。
厨房里另有一番余香,引人垂涎。亚瑟想象得到王耀中午定是做了非常可口的饭菜。亚瑟在王耀来的第一天就尝到了他的手艺,那是给室友的见面礼。喜欢添置各种厨房用具却并未用心研究过烹饪的亚瑟吃着口味绝不输于饭店水平的饭菜,暗暗羡慕了王耀一番。那一餐两人相谈甚欢,王耀对他的研究颇感兴趣,英语也不错,简短但细致的问题让亚瑟第一次对研究项目之外的人滔滔不绝地介绍古城区建筑的细节和考究历史。事后亚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多话,而且他也不记得两人谈话到底是用中文多一点还是英文多一点,反正就是刚刚好没有障碍。
可是今天就只能想象饭食是如何美味了。亚瑟看着被清洁的晶晶亮的炉台和锅碗,小小地可惜了一下。可正巧这时候王耀的声音响了起来:“冰箱里有我中午多做的菜,晚上可以吃。”亚瑟自己抬了抬眉,打开冰箱,看到被细心用保鲜膜包好的两盘菜,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却依然色香诱人。
要不是要拿牛奶我才不会开冰箱呢。亚瑟对自己说。他对自己的期盼竟然有点羞有点恼。
这个小辫子暂住客好像是作为主人把我当客人招待一样。亚瑟边泡茶边想。毕竟亚瑟用了大半年才让自己在心里开始认定这间远离英伦的精致公寓是个落脚点,拎箱入住的王耀却看起来两天就安顿下来了。
王耀这样的既来之则安之,他对以前所有的室友都是这般照顾吧。亚瑟看着倒入热茶泛开的白色牛奶,手上感受着杯子温度的变化,莫名觉得心里也有点凉。
王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喧宾夺主,此时正对着杂志笑的发颤,肩头的辫尾一抖一抖的,正好被端着红茶走进客厅的亚瑟看见。后者见王耀手中杂志上多是风景图——显然是旅游刊物而并非搞笑内容。他纳闷蹙眉:“你在笑什么?”
王耀略惊止笑:“啊抱歉。”亚瑟以为他就要客气地敷衍过去,可王耀却伸手把杂志递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幅人像画:“这里。”
亚瑟接过杂志来看。那两页上的照片都出自同一个摄影者之手,有一种缥缈的灵气,传达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沧桑,让人能感受到摄影师仿佛特意拉开一些距离来观赏这些或稀有或平常的景物,使得它们给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印象,就连抓拍的常见的街边小孩的惊讶眼神也那样独特,那略过镜头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烟花。
而那幅人像是一位读者凭着自己的想象给摄影师画的全身肖像,水墨画:一个年过半百之人,头发略长却整洁服帖,泛着灰白色;眼神平静,仿佛看淡了人世和红尘,披着青色长袍,微微低头调整着三脚架,瘦长笔直的身形如仙人一般。
亚瑟还是不明白哪里好笑——摄影师照得好,读者喜欢,画得也不错,这怎么了?
王耀在亚瑟越发疑惑的目光里依然有点收不住嘴角:“我没想到会被别人想象成这样。”确实,只有眼神淡漠和身材清瘦两点相似,画中人的年纪和实际王耀的年龄相差太悬殊。“只能说我或许未老先衰了,哈哈。”
亚瑟很惊讶:“这些照片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王耀想起之前两人的聊天都太集中于古城区的建筑,关于自己他只对亚瑟说自己算是旅客。“我四处走走拍拍,然后投稿。没想到真有人喜欢,这家杂志几乎给我开了专栏。真意外。”
“原来你是摄影师!”亚瑟又翻了几页,声音里有藏不住的赞叹。
“爱好者而已。”王耀发现了亚瑟似乎也满喜欢这些风景照,便说:“我房间里还有不少照片,要来看吗?”
亚瑟很快地点点头,竟然忘了要掩饰一下自己对王耀的好奇。他看到的王耀,随遇而安,自来亲切;照片反映出的王耀,置身事外,漠然游离。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王耀的房间很可能可以揭晓这个谜底。
亚瑟跟着王耀,在小走廊处拐向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向次卧。王耀入住之前,亚瑟是进过那个房间的,他更愿意说那是一间有窗有床的储藏室,毕竟八平米的空间太小了,就算是按小时能够租出去也是很不错了。
王耀推开门任之敞着,走进去之前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亚瑟,默许他随意进来。踏入房间的亚瑟很是讶异:“你这是明天就要走么?”
亚瑟的发问不无道理——王耀的房间空得出人意料:床和被褥是房东提供的,和亚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整整洁洁好像没有使用过。房东新添置的简易床头柜上一角是一个精简的蓝色洗漱包,里面的洗漱用品都是旅行装;另一边放着一台相机,下面压着一些照片。最令人瞩目的是地上摊开的黑色旅行箱,里面装好的袋子一个贴一个码好,大部分的袋子都齐齐地用封口夹封住,只有两三袋开着,依稀可辨认出一些衣物。
几乎是可以扣箱即走的状态。
房间墙壁、被褥和瓷砖地都颜色偏白,空荡荡的状态使得白色都连成一片,让人幻觉踩在空中,没有脚踏地的实感。亚瑟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悬空感在他刚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时候纠缠了他好些时月才慢慢消散,如今又突然袭来,让亚瑟有点呼吸困难。
王耀却看似无所谓,边抽出照片边回答亚瑟:“明天不走。这次想多呆一阵,不然我就去住宾馆了。”他望了望天花板:“希望编辑不会突然来催。”
亚瑟向王耀的箱子偏了偏头:“那你这是...?”
王耀耸耸肩,把照片递给亚瑟,笑道:“东西用完了马上收起来是好习惯,不是吗?我的旅行里说走就走的可不少,看编辑,看心情。”
亚瑟抿着嘴缓缓点点头。他礼貌地双手接过照片,道了谢,迟疑了一下,想逃离悬空感的心理还是让他问出口:“我可以拿去客厅看么?”
“好啊。”王耀痛快答应,顺手又拿过相机:“美景配茶,最享受了。”
两人回到客厅,各坐沙发一端。王耀专心地摆弄相机,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亚瑟便也免了费心找话题,呼一口气开始慢慢翻照片。两人各自慢慢地喝茶。照片被翻过和相机按钮的声音缓缓交错。
中间王耀把相机轻放在茶几上。亚瑟看看相机又看看王耀。王耀点了下头。亚瑟拿过相机。王耀双手捧着水壶,目光随着丝缕水汽弯弯飘上半空。
一个低着头专注,一个抬着头发呆。两个人又一直无话,却也不尴尬。就如之前几个傍晚一样。
卷卷的白云,翘起的层层黑瓦;褪漆木门的纹理;生锈的门环;石栏上泛黄的花雕… 亚瑟翻着相机里最新拍的照片,晓得了王耀一大早出门是去人烟稀少的古城区了。这些新拍的照片看起来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没有远镜头,都是近近的特写,仿佛只是在满足摄影人自己的好奇心。而且很多物件都是亚瑟那天晚上提过的,这让亚瑟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微妙地触动了。亚瑟又简略地看了看相机里的旧照片,注意到同一地点照片的时间跨度极少超过两周,时不时还有每隔两三天照片里的景色就大变,这个记录诚实地告诉亚瑟他的新室友两年多来马不停蹄辗转于不同地点的过往。亚瑟虽然只身长驻异国,可他有固定的住所,就算这个不算家,千万里之外的那个岛国上也总有一个温暖的地方等着自己回去。若是让亚瑟如王耀那般不知止境地四处漂游,不出三个月他一定会疯掉。
04 逗留
从西面窗子射进的阳光刚爬上茶几的时候,亚瑟叹口气放下相机,边揉揉有点发酸的肩膀,边看了看沙发另一侧的王耀,他发现这个流浪猫一样的人确实像只猫一般在缩沙发一角睡着了,竟然显得有些娇小。亚瑟小心翼翼地慢慢站起来,尽量不吵到新室友,可王耀还是马上蹙了下眉、睁开了眼睛。王耀面对着亚瑟的方向呆坐了两秒才缓缓地抬手拍了拍脸。亚瑟看着像是冬刚结束冬眠的小动物一样的王耀,忍着笑意道歉:“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王耀使劲眨了两下眼:“...啊?哦,没关系,我一直很容易醒。”他发现亚瑟因为自己的迟缓反应而笑意更深,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还有点起床呆。”
亚瑟总结道:“睡眠浅,你肯定是一直都没休息好,容易生病,注意点。”王耀看亚瑟神情甚是认真,刚心头一暖,就见亚瑟自顾自转过头说:“到时候我可不照顾你。”王耀不敢说自己了解亚瑟,可他就偏偏看出了这是亚瑟自己跟自己的小别扭。别人都是假装关心别人,他却是假装不关心,真是有趣。
“放心吧,少爷。”王耀笑着说。“少爷”是他给亚瑟起的绰号,因为他第一天就看到亚瑟皮囊保养得白皙光洁,衣着举止都格外得体优雅,给家里置备的用品和装饰也应有尽有,而且都精致无比,比如白瓷青花灯罩的台灯,天鹅绒的沙发套,实木茶几,手工编织的地毯和挂毯,刺绣加流苏的丝绸面靠枕… 尤其是那装备齐全、重新翻修的厨房。只是这些物品会被放置得相当杂乱,就像是出自一个品味甚佳、但刚独立生活而还没学会好好打理起居的小少爷之手。亚瑟也解释过,他并不是不会收拾,他可以保证自己的衣服绝对的平整干净,然而他觉得物品摆放得随意一些才显得亲切,毕竟家就是用来放松的,不需要太一丝不苟。王耀认同他的说法,可还是保留了这个绰号。亚瑟出乎自己意料地不反感,也就随王耀叫了。
王耀看了看时间,挎上相机站起身:“还早呢,我再出去走走。”
亚瑟点点头:“那晚饭我就热你做的菜了,甜点我会烤,你回来我们可以直接吃。”他总算找到机会尽一点地主之谊了。
刚要迈出步子的王耀原地怔住了。这个英国人说,要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吃晚饭。被等待,回家。独来独往惯了的王耀第一次要带上一个原地的等待出门,第一次被期待归来,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甸甸的,却带来踏实感。王耀不由得郑重地回答亚瑟:“我不会很晚回的!”
王耀这次没有去古城区,只是在公寓附近沿街走走,路过传出香甜气味的面包店,路过小巧的超市,路过在室外也摆了桌椅的家常菜馆,穿过随意进出的街心公园,路过人慢慢开始多起来的小菜市场… 他像是忘记了有相机一样,一张照片都没拍,好像不希望被看出来自己是个过客。
天气无常。王耀看了预报是晴天,可返程时候,乌云突然聚集起来,遮了夕阳盖了晚霞,阴暗下来的天迅速地砸下雨来。回到公寓门口的王耀庆幸自己有随身揣几个防水袋的习惯,相机和手机才没有淋湿。他在门前垫上抹鞋底、挤掉发梢和衣角的水时,手机屏幕伴随着音乐亮起来,显示着来电人:亚瑟·柯克兰。王耀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面前的门就开了,开门的正是一手握手机、一手拎着两把伞的亚瑟。
“你走回来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还得我问你在哪。”亚瑟挂了电话,盯着王耀。
“接我?”王耀一时跟不上亚瑟的思路。他和亚瑟只相识了三五天,还没有那般熟络吧?王耀表面的平易近人并不代表他能很快地从心底和谁亲近起来,愿意主动分享照片给亚瑟,也是他自己没想到的。可是他又不忍心去否定人家的好意,只好说:“我…走得不远,觉得不用麻烦你来接吧。”
“找个地方等雨小一些再走也行啊。”
“我不想让你等我太久,就赶紧回来了。”王耀摊手。
亚瑟没想到王耀会这么认真地守时回来,动作一滞,接着退一步让出门口:“总之快进来,去洗澡换衣服,都说了生病的话我可不照顾你。”
王耀顺从地进了屋带上门,他一向好脾气、以和为贵,这时候也被亚瑟这几句别扭的话带起了回嘴的兴致:“别看我瘦,身体可好呢。以前我好几次淋雨一直等到彩虹出来也没什么事。”说完就溜去洗澡了。
也许老天听到了两个人的话,成心要开玩笑。
全身发热、四肢无力的王耀躺在沙发上,闻到空气里似乎突然出现的香甜味道,费力抬起胳膊揭起盖在额头和眼睛上的冰毛巾,发现感冒并没有让嗅觉完全失灵——亚瑟确实端着一盘深色的点心从厨房进来。他晕乎乎地看着亚瑟走过来把点心放在茶几上,问道:“这是…?”
“甜点。给你喝完药之后压压苦味。不过你只能吃一块,不然对喉咙不好。”亚瑟边说边慢慢拉王耀坐起来,把药浆瓶子递过去。王耀接过药瓶,看着点心问:“你烤的吗?”亚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囧事一样憋得有点面红:“那是布朗尼!巧克力蛋糕,就是那个颜色的!你别想多了。”
王耀虽然因为感冒有点思维迟缓,还是猜到了大概在介意什么事情。他歪头靠在沙发上笑望着亚瑟:“本来我没想多。”亚瑟听了干咳两声,王耀赶紧笑嘻嘻转移话题:“承蒙亚瑟少爷体贴关照,吃药还有甜点,甜点还是少爷亲手做的,草民真是感激不尽。”
亚瑟听了脸黑了又红:“别多话,快吃药快好。病怏怏的样子我看着不舒服。”
那还坚持说我的房间太清冷,不让我回去,非让我在客厅待在你眼皮底下。王耀默默腹诽。他是彻底看破了亚瑟的刀子嘴,也不着急反驳,乖乖喝了药,咬了一口布朗尼,缓缓说:“没想到少爷厨艺惊人。”不待亚瑟高兴,他马上接着说:“不过是谁说不照顾我的?”
已经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亚瑟没跳起来回嘴,而是翘起二郎腿,也拿起一块点心,学着王耀之前歪头的动作:“是谁说自己不会生病的?”
亚瑟和王耀这样打个平手,目光相对了一下好像说着“彼此彼此”。眨眼间停战了的两人都放松地陷在沙发里,慢慢咀嚼着蛋糕,任厚实软黏的甜味压着舌根,让浓浓的巧克力热顺着食道一路蜿蜒到心里。
以往王耀一旦发现自己有感冒迹象,马上吃二倍剂量的药将之扼杀于萌芽阶段。而这一次,不知是以前压抑积攒的病状揭竿而起,还是王耀自己终于肯安稳下来养个病,断断续续的发热头痛拖拖拉拉了两周才见好转。这期间亚瑟虽然嘴上说着“让你以前不好好休息,这下连我都拖累了”,然而他主动帮王耀又是递药又是泡茶,没看出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王耀为表示感谢,不发烧的时候就去很近的超市买一点菜回来,花大半天对着菜谱现学现卖,好在真正动手准备的时间不长,累不到病号。居无定所的王耀其实本没有几道拿手菜,第一晚就都端出来了,但他偏在这方面有天赋,还真细火慢煨出好些佳肴。
渐渐地王耀和亚瑟竟然都暗暗地希望这重感冒好得再慢一点。
王耀难得这么多天一直被人关心照顾,每日听到亚瑟进门,无论身上多难受,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明快许多。偏偏亚瑟还会特意说一声:“我回来了。”短短的四个字却让王耀心弦齐鸣久久回响。亚瑟还自作主张给王耀买了一双熊猫图案的棉布拖鞋,因为他嫌王耀的纸质拖鞋不隔热,踩在厨房的瓷砖上容易脚凉,会让感冒加重。王耀穿着棉布拖鞋,确实觉得从下到上都暖烘烘的,如今不想让病好,却也舍不得换回原来的拖鞋。偏偏杂志社的编辑开始催了,希望王耀身体好起来后去另一个地方拍照,王耀也偏偏生了逆反心理,就是想多病一天好多停留一天。
亚瑟自诩是个享受居家生活的人,一个人泡泡茶看看书烤烤蛋糕、清清静静悠悠闲闲那种居家。两个人也许更温馨,但亚瑟认为多出来一个人总是太聒噪。还在伦/敦时,他与哥哥们及几个朋友会相互登门拜访,互相带些小礼物,一起吃个饭、看个线上电影、再聊聊天吵吵嘴,甚至开个音乐震天的啤酒烤肉party,热闹得很。亚瑟确实会享受这种泡在自然的亲情友情里的感觉,可他也会觉得很疲累,好像只要说话就会消耗他很大的精力和体力。只有当亚瑟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最安心,寂寞冷清,可是自在。当他自己跑来远东独自居住,独自阅读研究,教完课回到家就如鱼得水,和英/国的亲友联系也不用很频繁,他觉得得到了完美的生活步调。刚从房东那听说要来个室友,虽然很快就会走,亚瑟没拒绝,但心里还是抗拒了一下。没想到相处之后,他发现同样爱茶的王耀在公寓里大部分时间都清新安然得像一棵植物,没有让亚瑟如预想一样感到与人共处的那种拘束,他常见的好看而安静的笑反倒增添了室内的恬适。对病号王耀一直的积极关照出自于以前照应亲友的习惯和身为“主人”对旅人的应有招待。亚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王耀的到来而出现的饭菜香竟让亚瑟对公寓生出一种眷恋,那是少年亚瑟回家看到母亲在往餐桌上摆盘时的那种感觉。于是亚瑟也把自己从“有王耀在屋子里也可以放松”到“有王耀坐在旁边才更安心”的心理变化归因为自己被惯成了嘴馋的人。可他还是在心里承认了自己不希望王耀那么快就走,而又留一个只有自己的公寓。
公寓里人数为2的第二周的周末。阳光柔和,天气晴好。
王耀掀开毯子,带起的风吹得全身是汗的他一阵清凉。他活动几下手脚,难得觉得四肢轻松,栖伏许久的病痛好像终于随着出汗离开了。跳起来简单冲了个澡后,王耀走到客厅,第一次明明看到亚瑟在读书还是开口打扰:“亚瑟,你有空想去古城区走走吗?”
亚瑟从书里抬起头看王耀,眼里惊喜一闪而过,答应的话冲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被换成了问句:“你不烧了?出去没问题么?”
“这回真的好多了。没问题。”王耀恢复清亮的嗓音和眼神证实他确实说的没错。
亚瑟依然不太放心:“你刚刚量过体温了?”
“这倒是没有。”
亚瑟放下书摘下眼镜走过去,微微附身把额头贴在王耀前额上:“真的一点都不烧了。”
亚瑟第一次这样给王耀测体温的时候,王耀可没有像这一次这样配合他稍稍仰起头。那一次亚瑟回家,循着香气进了厨房,见到王耀站在炉台前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慢慢地搅着。亚瑟很容易就看出来脸色一直偏苍白的王耀当时双颊红得不自然,情急之下直接拉过王耀就把额头贴了过去:“你发烧你不知道?”成年后就没和人有过如此亲昵动作的王耀立刻觉得自己确实烧了起来,尤其是脸,尴尬得不知作何反应。后来亚瑟解释说他母亲和哥哥们手边没有体温计的时候就会这样做,快捷又准确。每天一次的简便测温让王耀很快适应了,和亚瑟有别的肢体接触也觉得没什么。其实他也想过,为什么后来有时用了体温计后亚瑟还要来贴一下,不过他并不反感,也就随亚瑟了。
这一次王耀觉得额头相贴的时间格外的长,皮肤相接触的感觉,亚瑟的碎发,亚瑟身上的醇厚茶香,近在咫尺、占据视野的认真的祖母绿眸子,脑后手掌刚刚好的力度… 仿佛一切感官都变得灵敏,并被无限拉长。也许是错觉吧。或是感冒真的好了。
亚瑟终于抬起头放开手:“感谢老天,我这个护工快解放了。”说着故意对着王耀揉揉自己的肩膀:“正好我也想出去放松一下”。亚瑟表面轻松,心里另一份担忧却变重了——王耀病好了,是不是就快走了?
“确实劳烦少爷了。”王耀耸耸肩略带歉意地说。“不过可能我也烦不了你几天了。有人催得紧。”王耀说着无奈地将双闭环在胸前:“所以也想趁还没走再去多拍拍那边。”他有点惊讶地看到亚瑟僵住片刻,绿色变深的眸子竟透出几分失落。王耀不自然地用手指卷卷发尾,换了个说法:“至少还有几天呢,不一定呢。”
亚瑟绷着脸犟道:“我可没说要留你。”他有点烦躁地捞起茶几上的钥匙:“时间不多就抓紧吧,你去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确实。少爷只是少了个厨子,还是个业余的厨子。”王耀笑起来打趣道,摆摆手闪去收拾准备出门。
对于影响情绪的不可控事件,视而不见也无妨。于是王耀就像没有那回事一样,虽然第一次坐亚瑟的车,在副驾驶上也不拘谨,一边翻看上次去古城区拍的照片,一边随着车在收音机放出的音乐轻声哼。那首歌王耀没听过,可是旋律欢快上口,副歌歌词又一直重复,很快王耀就不知不觉跟上了英语的歌词:where you gonna go, where you gonna go, where you gonna sleep tonight… 待感受到左手开车人比平时低了许多的气压,王耀才反应过来自己唱的歌词是什么,马上住了口。他看看亚瑟微蹙的眉心,转回头来又翻了几张照片后放下相机,直直望着前方出神。收音机接下来放的都是什么歌,两个人谁都没听见。
温和阳光下的古城区格外柔美。古屋的黑色白色都不刺眼,长草和垂柳也都温婉,流水缓缓淙淙。虽然景致比上一次更好,王耀也确实走一段就摆摆相机拍几张,可他确实是有些心不在焉。亚瑟一直双手插在口袋里,沉默不语,似乎在随着王耀的节奏走走停停,又似乎没有。总之两人没多久走离了河边,拐出了窄巷,到了一处没有石板的地方,不再前行。这里房屋间隔有点远,看起来有点空旷,似乎是为中间的一口井让出位置,可是几步远处两棵樟树茂密地充实着空间,圆形的树冠靠在一起,些许枝叶交错,看起来像是相互依偎一般。王耀绕着圈时不时拍照,亚瑟就站在树荫下,一会儿目光追着王耀,一会儿朝着树的方向若有所思。后来沉浸在自己心绪里的亚瑟在王耀抱着相机靠过来肩膀相碰时才发现。
“...喂!你是要偷袭吗?吓我一跳。”
“偷袭没有,偷拍算是有吧。”
“偷拍我…?”亚瑟睁大眼睛问,耳朵竟有点泛红。
王耀却是偏头看着两棵树,自顾自地说下去:“上次我经过这里,也停下来许久。真是觉得这里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来,觉得要被淹没了。你看…”
亚瑟看着王耀调出来的照片:厚实相叠的树叶,粗壮并排的树干,敦实的古井,大片浓郁的颜色里,一个金发浅淡、肩背颀长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渺小。亚瑟对比了一下王耀和自己的身形,觉得照片里自己的位置若是王耀,会看起来更加单薄,更加形单影只。
连树都成双。是这样吗?
亚瑟直接对上王耀淡色的眼睛:“这次又不是一个人。”
王耀看看亚瑟,又看看照片,旋即笑了:“也是。”他关了相机,舒一口气:“回去吧。”
紧接着的周一,亚瑟把从王耀那里拷贝来的一些照片印了出来,尤其是有自己的那几张。他想着把这些照片混在王耀以前的那些里。他知道,其实他亚瑟·柯克兰和王耀就是萍水相逢一场,本就应该互为短暂的过客。可亚瑟就偏偏希望以后王耀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随手抽出照片来看,可以惊讶地发现这几张,可以想起来以前还遇到过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老外。
没机会偷放,当着王耀的面塞给他也好。亚瑟想着。
他赶回家,推开门,发现王耀穿了两周的熊猫拖鞋规矩地摆在玄关。沙发上看不到熟悉的那头黑发,旅行水壶也不在茶几上。亚瑟穿过留有茶香的客厅,拐进走廊,敲敲小卧室的门,没人应。他心情复杂地将门拧开一条缝,又看到整整洁洁的床铺一角,感觉很不适应——以前经常是铺散的发丝和王耀各个角度的面庞。不过现在才是恢复正常,不是么。亚瑟摇摇头,推开门,本要迈步子的腿钉在了原地。他突然缩紧的瞳孔映着一片白。一直放在床头的那叠照片不见了。相机不在。黑色箱子也消失了。影子被日光压在地上。
什么都没有。
05 今后
亚瑟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压在额头有些发酸的手臂,发觉自己卧室天花板的水滴状吊灯并没有亮。厚实的暗花窗帘闭合着,室内不刺眼的光线来自于床头的罩花台灯。再偏头就看到了随意盘着头发、穿着宽松棉T的王耀背对着他在轻手轻脚往箱子里面叠衣服,他脚上还是那双熊猫拖鞋,刷了几次后白色的部分有点泛黄。周围大大小小箱子盒子堆叠着。室内的一切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朦胧而慵懒。
亚瑟坐起身,从王耀背后紧紧环住他的腰,下颌实实地压在王耀肩膀上。
王耀吓了一跳,吸一口气后抬手揉了揉自己脖颈处热乎乎的金发脑袋:“这么快就醒了?我以为你那么累会多睡会儿,还特意拉了窗帘。”
亚瑟还是抱着王耀,好一阵才带着鼻音出声:“耀,别走了。”
“啊?”王耀纳闷。“怎么突然… ? ”他无奈地转过身,弯着腰双手搭在亚瑟肩膀上:“收拾了好几天了,现在才觉得舍不得?”王耀似笑非笑地看着亚瑟还迷蒙的双眼:“不过也是,你这只大金毛犬,就是应该恋旧家。没事的,这次两个人呢,房子又是买下来的,安稳下来会很快的。”说完他轻轻拍拍亚瑟的头,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大狗。
到这里亚瑟才真的慢慢清醒起来。“不是舍不得。只是刚才梦到那次… 我以为你就那么突然消失了。”亚瑟向后倒在床上,双手插进前额的头发。梦太真实,不能怪亚瑟陷入情绪太深。
那个下午,惊觉王耀突然不辞而别的亚瑟全身冰凉地退出小房间,回到客厅,沮丧地把自己扔进沙发,指尖发白捏着那几张照片坐了好一阵,直到王耀哼着歌开门进来。
亚瑟无比吃惊,庆幸之余还觉得自己被骗了,他猛地站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诶?没啊?我去交房费,冲照片而已。你还好吧?”王耀有点被亚瑟微愠的口气和难看的脸色吓到。
“箱子不是带走了吗?”
“最近都不会用了,我就收到床下了啊。”
“那水杯呢?”
“在厨房… 你没看见?”王耀反应过来,原来那不几样自己常用的物品在亚瑟眼里变成了自己的代理符号。“不用紧张,我去签了半年的租约。”王耀边说边挑着眉直直看着神情复杂的亚瑟,琥珀色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戳破了亚瑟的想法:你不希望我走。而王耀已经给出了回应。或许是被亚瑟影响了,王耀直白之后,又加了一句:“漂太久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休息”远远不止半年。推了摄影杂志专栏的王耀需要寻个别的事做,便把箱底那本以为考来可以当免费万用通行证的导游证翻了出来。恰好古城区的游览线路正筹备开放,王耀对那里爱得打紧,去应征导游时候用从亚瑟那里听来的考据信息加上自己的想象和杜撰,让新旅游局领导听得眉开眼笑,于是王耀顺利成为了古城区的创始骨灰级导游。
亚瑟这一边也因为王耀留下而忙活起来:他有时怂恿王耀、有时自作主张地给这个室友添置各种物品,仿佛觉得这样可以一直拴住这个前流浪人:四季的衣物,成套的紫砂茶具,经济装的洗漱用品,图书馆的年卡… 现在这些东西许多都杂七杂八散落地在公寓各处,等待被打包。
“那次我完全不是要走啊。没想到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王耀也一下坐进厚实柔软的被褥,拍拍亚瑟的手臂表示安慰。“不过马上我们就要如你所愿,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了。”
连续收拾了好些天而疲累的两人彼此靠近陷在床里休息。装箱的、没装箱的东西充斥着房间,连同它们参差不齐的影子一起无声地喧嚣着。又是一阵静谧。
“耀,你知道吗,”亚瑟突然打破沉默,转头深深望着王耀:“我本来心想着自己早晚一个人潇洒够了就回英国去,毕竟那里才是系着我风筝线的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的也系在你手里。”王耀去握亚瑟的手,被对方扣住了五指。
这大概就是缘分。远来客又如何。萍水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