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红·辰】匿名告白不要选择电话亭
“事情就是这样。”
赩翼苍鸆把喝了一半的雪碧放在一边。玻璃瓶磕在铁皮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嗯嗯嗯。”鬼方赤命在开他的午餐罐头。
“好好好。”赦天琴箕在挑青椒肉丝里面的青椒。
“我明白了。”千玉屑在吸溜小卖部的光明牛奶。
“原来是这样。”赮毕钵罗在检查上节课的笔记。
赯子虚澹和氐首赨梦去买饭了不在场。
赩翼苍鸆从玻璃瓶里抽掉吸管咬在嘴里，他前面是各有各事的鬼方赤命赦天琴箕赮毕钵罗，右边是认真喝奶千玉屑，他觉得自己被敷衍，被无视，家庭地位甚至已经低过家门外的通天塔。
“你们懂什么了？懂什么了？”赩翼苍鸆抓过玻璃瓶在桌上磕得邦邦响。
终于一条长桌上的所有视线，包括半个食堂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顶着视线压力的红小鸟瑟缩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咬吸管。
“其实没那么难啊。”千玉屑把纸盒子掷进垃圾桶，而后开始安慰焦躁的赩翼苍鸆，“你就装作不经意走过玄同身边……”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赦天琴箕挑完青椒神清气爽，发现还有大半碗肉丝这让她心情舒畅，“何必呢？他未必不知道你的心思。”
“呵。小子你放学直接去堵他的门。”鬼方赤命把午餐肉从铝皮盒子里撬出来，对着粉红的肉一筷子插到底，“让暴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鬼方赤命你闭嘴。”赦天琴箕拿筷子划加掉他面前四分之一的午餐肉，“其他人做不到赑风隼那样，被你拿花堵门之后能光速反应跳窗逃跑。”
“那是他弱。”鬼方赤命不屑一顾，从千玉屑碗里夹走他的南瓜团子。千玉屑注意力都在赩翼苍鸆身上，没注意到鬼方赤命闷声发大财，回过神来的时候团子已经没了，于是千玉屑心有不甘，开始和鬼方赤命抢肉。
“……”赩翼苍鸆沉默于面前的筷光勺影，他盯着餐盘思考人生。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赮把书本一合，闭着眼睛在背书。赩翼苍鸆惊恐地盯着这个在状况外的哥哥，也许是脑内佛光滤镜打得太足，一句诗词竟被赮毕钵罗说得像箴言一样。
赩翼苍鸆深吸一口气，准备向这条桌子上最有慧根的人发问，“哥，我要怎么去和玄同表白心意？”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有灵根的人，回答也很灵性。
“哥，单相思是没有结果的。”赩翼苍鸆眨巴眨巴眼盯着眼前的赮毕钵罗。
“啊？你刚刚和我说什么？”赮睁开眼看见一脸认真盯着自己的赩翼，细长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没有。”赩翼苍鸆深呼吸，他看见端着午饭的赯子虚澹和氐首赨梦在向长桌这里走来。红冕七元的午餐会就是一场简单会议，人满开吃，吃完散会。期间大家会简单谈论一下各种生活问题，很显然今天自己提出的问题不上台面，于是赩翼苍鸆只能自己解决。
“人齐了，开吃。”等赯子虚澹和氐首赨梦坐下后，鬼方赤命说。
红冕七元对于爱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赩翼苍鸆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炸猪排，他在今天深刻意识到，他的青春期萌动的爱情小火花只能自己守护。
小火花再大不过小手指的指甲盖，赩翼苍鸆把他藏得死死的，没事还给小火苗套一个玻璃罩子。他怕死了，他怕他和家里人分享他的小心事，家里人一人一盆水直接把他的爱情独木桥给淹到魔婆海。
午饭时间的校门口人来人往，推车小食层出不穷。赩翼苍鸆走在嘈杂的学生堆里目不斜视，面对亲切地叫卖声不闻不问，他在街口转了个弯，对着街角的电话亭如临大敌，手在口袋里捏紧了问赑风隼借的一张电话卡。
他在玻璃门前吸气呼气两个循环，在手放上把手的时候又紧闭双眼，好像打开的不是电话亭是航空舱。
“说完就跑，不要犹豫，匿名告白，爽完就行。”在唰啦一下拉开电话亭的时候，赩翼苍鸆给自己精辟的总结了十六字真言。
他钻进电话亭把电话卡插进卡槽，磕磕绊绊地输入了自己昨天刚拿到手的电话号码，过了一会，对面接通了。
“喂，请问哪位？”
玄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赩翼苍鸆后脊背一热，脱口而出，“我是赩——系部学生会。”淦，出师不利，差点就自报家门了。
“嗯。”听玄同的声音应该是信了这个谎言，赩翼苍鸆一手抓住听筒，一手不自然想去绕电话线，当他发现套了金属伸缩链的电话线要绕起来得用一只手臂的时候他果断放弃。
“学生会，有什么事吗？”玄同嗓音平静，对待匿名电话也表现得像是微风拂面，这让赩翼苍鸆扁了扁嘴，他咳嗽一声，严肃起来，“是这样的，我受人委托，有事要和你说。”
“嗯，请说。”
“玄同同学，请你不要再散发魅力啦，你这个芳心纵火犯！！！”
这句话赩翼苍鸆就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胆子说出口。
“呃，是这样的，我受托于人，所以请你一定要听完好吗，不要中途挂电话。”赩翼苍鸆用手拍拍额头，觉得自己告白预防针一定要给玄同多打几针，他怕自己的小火苗刚拿掉玻璃罩就给玄同的微风吹得火星子都没了。
“我为什么会挂电话？”玄同有些莫名其妙。
“以下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请酌情理解。不准挂电话。”赩翼苍鸆没有解释这个问题，他从另一边的口袋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开始致辞一般地读他想了一晚上的情书，“玄同你好……”
靠北，自己怎么选了这个傻了吧唧的开头。赩翼苍鸆暗自腹诽，自己都开始嫌弃的话，是不是就能撇清自己，成就了这封匿名信。想到这里，红小鸟嘴角上翘，神情变得得意起来。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念出来羞耻爆表，为什么写出来的时候觉得情意绵绵。赩翼苍鸆抖掉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他祈祷玄同说话算话，不要真的半路给他挂了，他没勇气再打第二个匿名电话了。
“哈，这位同学还挺直接。”玄同轻笑一声，“我这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听人念情书，请继续吧。”
“呃呵呵呵，是啊，挺直接的……”赩翼苍鸆赔笑，内心疯狂尖叫自己昨天一股脑写了两张纸，今天能念完一张都算是他心理素质过人，是红冕教育捶打下的栋梁之才。
赩翼苍鸆努力平顺地读完这些句子，但是他越想自然就越显得磕磕绊绊。他一目十行，迅速过滤了一些读也读不出口的片段，又尽量想显得不那么鸡零狗碎。
“我自己没什么付出，喜欢说得也许过于冲动，但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后不后悔。你不要怕，不要紧张……”说到这里，赩翼苍鸆两眼一翻，特别想回到昨晚把蹲在角落写情书的自己打一顿，他是有什么勇气觉得玄同会紧张，“我想说，我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喜欢。从一点到很多，今天多一点，明天多一点。”
“我把我的心意藏在星空，放在桥头，你仰望星空可以略过，走过矮桥可以路过。”在情书里面最后一句话，赩翼苍鸆是这么写的。当他念出来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昨天晚上蹲在阳台独自迎风的惆怅滋味。
期间，那头的玄同沉默着，要不是话筒里还有嘈杂的背景音，赩翼苍鸆都要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
“没啦？”话筒那里的玄同出声问他。
“没呃……”赩翼苍鸆收回飞远的思绪，他看着手里大半废话的白纸黑字，最后狠心把他们揉成纸团攥在手里，“还有一句。”
这句话不在他昨天为自己准备的剧本里，是他临时加工的真情实感。
“不用回应，不用感激，从相互交错到明了，不用任何期限。”赩翼苍鸆揉了揉鼻子，他和玄同说，“后面没有了。”
“你可以帮我带话给这个人吗？”
有点出乎意料，玄同这么快就要回应他了吗？每个人给他写情书的话，他都会这么快回应吗？是拒绝吧，那这个拒绝太快了。趁着小火苗还有一线生机，赩翼苍鸆决定及时止损，锁死心房，立刻变成一只鹌鹑，缩着再也不要出头。
告白完毕，爽了，人准备立刻飞离地球。
赩翼苍鸆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指尖一点一点地戳着电话机的铁皮壳子，声音有些闷。“那个，玄同同学，对不起，我这算是单向服务，不支持双方交互。”
身后有人敲了敲玻璃门，赩翼伸手和来人挥了挥，表示自己很快就好。
虽然嘴上说着不听不听不听，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等玄同说话。
“他的心意在星空与桥头，还在电话亭，对不对。”电话里的玄同笑了声。
赩翼苍鸆猝不及防得缩了缩肩膀，缓缓转身，果不其然一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红彤彤在礼貌地对自己笑。
挽风曲和玄同隔着一扇玻璃门，赩翼尴尬地对玄同点点头。
玄同挂掉他们正在进行的通话。
赩翼苍鸆大脑停转，过了好一会，他对玄同指了指已经是忙音的话筒，示意自己还要打一个电话。
玄同手一摊表示请。
赩翼苍鸆深吸一口气，转身后指尖在摁键上舞得飞起。
“千玉屑我表白被抓包了！你快来捞我！！”
“你表个白还进局子了？！”
“没有！玄同堵着电话亭的门我出不去！”
“再见吧，小兔崽子，”千玉屑抓着自己的小灵通恶狠狠地说，“你自己面对疾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