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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尔弗雷德·F·琼斯-华盛顿-1:00 a.m.
派对结束后阿尔弗雷德还依然存留着不少精力,起码足够支撑他哈哈大笑着与每位来宾告别后再回到餐桌旁边风卷残云地“清理”完剩下的食物。狂欢让整个大厅都洋溢着挥之不去的美国式热情,彩带、亮片和塑料包装到处都是,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忽闪忽闪,像仲夏夜空中的繁星。
他啜了一口可乐,用皮鞋鞋尖勾住一把转椅的单腿将它拉近,姿态随意地往上面一坐。他的那群朋友说他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盖茨比——除了热闹之外别无他求。没错,他乐观自信上进,比任何人都接近美国梦的真谛;同时疯狂而追求刺激,血管中奔腾着年轻人的热血,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喜欢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高热量的垃圾食品。他的成功之路千篇一律——白手起家,自主创业,在硅谷混得风生水起。当然了,这就是美国人和美国梦。世界很大,但唯我独尊。上帝保佑美国和它的人民。
天花板上的迪斯科球旋转着,亮闪闪的表面不断变换角度。阿尔弗雷德盯着它,忽然感觉那东西转起来的样子好像个地球仪。嘿,这么闪亮的地球仪全世界大概也只有这一个吧。
音响已经关了,大厅里安静得吓人,只剩鼓风机(还是空调?他也不确定)仍在运作而发出的微弱嗡鸣声。他抬手解开衬衫最顶端的扣子,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打电话——打给谁都行,就算跨洋也行,反正他肯定付得起电话费——奇怪,他在亚欧大陆还有认识的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激起了他原始的好奇心,也许是重复的生活太让人感到枯燥乏味、心不在焉,而他生来就是为了体会由灵感驱动的冒险感。他一拍大腿扔下纸杯,匆忙起身跑向被随手丢在麦克风上挂着的外套,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电话本。塑料吸管在地板上弯折成一个奇怪得有些诡异的角度,几滴未饮尽的棕色液体顺着顶端向下滑去。
说来真是离奇,几乎就在他的手碰到那本薄薄的册子的一瞬间,所有灯光都消失了。可能跳闸了,也可能电力局把电力断了,不过这点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间大厅里又黑又安静,阿尔弗雷德只能听到他自己呼吸的声音。哦,他怕鬼,从小就怕,连最低级的床单鬼都能吓得他尖叫连连。怕鬼自然就怕黑,特别是这种安静的黑暗。但他还是顶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按亮了手机屏幕,借着光翻开了手里的册子。
话说电话簿这种东西不是上个世纪流行的吗?为什么他会有这么老掉牙的东西?
如果这时有另一个人偶然进入这间大厅,肯定会被屋主反光的眼镜和他脸上的表情吓个半死。这本册子让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恐怖的,又或者说令人焦虑的事。他知道他的冲动来自哪里了——他知道他必须做什么了,可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得几乎一干二净?
好吧,他想,总得有个人来领导。该去拯救世界了,超级英雄。
他拨通了第一个号码。跨洋电话,他也没算时差,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接。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接——就算他们可能也和他一样已经忘记了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