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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锈蚀之声(下)

作者 : 夜忱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伏黑惠

标签 五伏

文集 【五伏相关】

9169 5 2020-12-30 14:55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惠倒是没有再遇到投放到五条别院的咒灵,五条反而在别院的时间变多了,说是惠那天的举动够让他们烦扰一阵子了,根本没时间来祸害他。
这些天里,除了他们对彼此的术式充满了好奇,在小范围内以不打草惊蛇为目的进行了展示,就是沉陷于情海之中,无论是在走廊,还是卧房,或者是在墙上,各种姿势都试了个遍,另外还会偷偷从后面溜出去,套上平民的衣裳,看人间百态,尝世间珍馐。
惠觉得五条是个矛盾的人。以他的能力和手腕来说,的确是适合成为家主的人,可他的性格却极其不适合家主,要不是他天生就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五条家长老也不至于那么拿他没办法。
不过这个位置他又不得不坐上去,如果不是他来做,那么很有可能咒术界早就变天了。
“悟,你不想当家主的吧?”
惠那么问的时候,他和五条正坐在平安京最高的建筑顶上,一眼看下去,平安京的城池尽收眼底,五条正好站起来,张开双手拥抱晚风,傍晚的风扬起了他的袖袍。他已过了少年时期,却依然保留着少年的恣意与意兴飞扬。
他应当是遨游天际的白鸟。
他属于自由。
但是听到惠那么问时,五条垂下了双臂,没有坐下来,看着远方的红日,说:“我也不能看着咒术界毁在他们手里吧?”
然后他才挨着惠坐下来,抱着曲起的膝弯,歪着头凑到他身边:“而且这也不是我成为家主最重要的目的……”说着,他慢慢靠了过去,嘴角还残留着刚才吃完的糕点的香甜气息,给了惠一个宛如蜜糖般的亲吻,“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想要保护的人。”
他退开了一点,捻起一块糕点塞进惠的嘴里:“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这还用猜吗?惠默默将那块有些甜的糕点嚼碎了咽下,他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可是五条喜欢,于是他也理所当然地纵容。
“我吧?”
“诶——”五条的脸顿时垮了,“为什么要用疑问的语气?应该自信一点说出来才对!”
“……”
惠无语了一瞬,觉得他还是闭嘴比较好,照葫芦画瓢抓起了一块糕点,一把塞进他的嘴里。
五条猝不及防,险些被那块糕点噎到了。
那天他们直到晚上才溜回家。堂堂五条家一家之主,居然还要从后门来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五条家不起眼的小人物。
在逐步的接触中,惠渐渐摸索出五条的一颗完整的心。他虽然遗失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对五条的情绪却异常敏锐,看得见摸得着的喜怒哀乐,还有喜欢与厌恶,他分得清。一开始那些东西被祓除了,后来好像枯萎的心脏又听见万物复苏的声音,枯骨生了花。
只是他对这一切都依然用平常的那些态度来对待,唯独面对五条时才稍稍有所不同。
五条在夜幕降临时,骗惠喝了酒。惠没什么事,五条倒是有些醉了——至于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惠就不怎么清楚了。好在他还能走路,于是惠便架着他,轻车熟路摸回了五条家的后门,在月亮的窥视下,挪开了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
嘎吱的刺耳声响在他的耳边回荡,复杂的楼宇与曲折的长廊他已经完全认熟,不需要五条牵着他的手才不至于迷路。惠将五条带回了别院,一路上五条都顺势勾着他的腰,明明比他高了一截还硬是要把脑袋拱在他的肩上,像一只向主人撒娇的白猫。
惠一直觉得自己的体力还算不错,但也架不住醉鬼的不配合。
夜深了,惠好不容易半拖半拽把五条拉回别院,确定无人造访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即便他知道不会有人轻易靠近这里,但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
惠不会照顾人,最多就只能把这人的外衣扒了,塞进被子里让他好好睡觉。稍微可以松一口气的他,坐了下来,可五条不依不饶爬起来,双手将被子卷在身上,眼神明亮,冲着惠笑着说道:“惠,抱抱我。”
惠借着烛火微微抬头,火光落进五条如梦似幻的水蓝瞳仁里,像抓不住的莹莹星光。
他的脸稍稍有些红,是醉酒的缘故。
不知怎么的,惠忽然从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悟应该很喜欢我,而且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甚至一直如此。
他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与五条之间也没说过所谓的“喜欢”或是“爱”,没剖过心,没表过白,更别提提起什么情爱了。
于是惠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期待看着他的五条,倾身伸出了手,迎接了他这样一个满怀的拥抱。
单纯的怀抱就让五条足以满足这十几年来缺失的心,即便一开始的坑蒙拐骗好像有些不太道德,但至少惠是自愿的。比起自己承受的那些,惠又得到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得到,还失去了颇多。
那么想啊想,五条觉得多年来的苦楚也不过如此了。
所谓众生皆苦,每个人的苦总归是不同的,如果硬要放在一起比较,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还不如珍惜眼前,抓住未来。
一张被子将五条和惠两个人都拥住了。惠微微仰着头,而五条弯了自己的脊背,就那么安静地抱着彼此。
“……我有想过。”五条忽然开口,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中却夹杂着腥风血雨,“想过其实当年你手刃禅院长老,离开禅院家那么多年,都是禅院家提前布好的局。也许他们就是利用了我和你曾经的关系,让你来靠近我,然后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那把刀就会贯穿我的心脏。就像现在这样。
“于是我赌了,不过好像赌赢了。”五条在惠看不到的地方笑起来,“惠不仅没有杀我,而且喜欢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把头发留长了……”
他亲昵地蹭了蹭惠的侧颈,将人卷得更紧了,歪着头挨着他,软下了语气向他撒娇:“为什么要把头发留起来?”
惠垂着眼,轻轻抚过对方的脊骨:“那是我留下来的罪。等到哪天还清了,再去割舍。”
“罪?哪来的罪。”五条觉得有些犯困,下巴干脆搭在惠的肩上,裹在彼此身上的被子团出了所有温度,“是指你杀的那些长老么?……没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向我倾诉的。”
三年以来的流浪生活如何,只有惠自己清楚,他从未对五条透露过半个字,五条也不问他。可是今日却有所不同,五条不是逼他说,也不是希望他说,而是告诉他,他是可以被倾诉的对象,惠藏在心里的那些过往,还有秘密,都可以告诉他。
“……这三年来,我祓除了驻足在村镇附近的咒灵,数量已经算不清了。”惠迟疑了很久,才开口,他的语气平缓,却难得带着很细微的情绪波动,“总不能让无辜的人无缘死去,既然家族的人不愿意理会这些地方的咒灵,那么只好我来管了。虽然有时候会被人看见,但是幸好我在禅院深居简出,在那种地方,就算有咒术师,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杀了人是事实,难以免除这样的……过错。”
“惠讨厌自己吗?”五条这样问。
惠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
“是不是有时候觉得,如果自己死了,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听到这样的话,惠却沉默了。
五条抱着他,说道:“大概有很多人反复跟你说,强调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杀了我,但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你,就算没有你的存在,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你的位置。你杀了禅院的那些人,只不过是自己对命运的反抗罢了,不用去背负,也不需要去背负。何况身为咒术师,总归是有杀人的一天,无论是禅院还是五条,其实都无法幸免。
“所以啊……你将祓除咒灵来偿还这些‘罪孽’,这样是最还不清的,因为本身就是不对等的。并不是说你祓除咒灵这件事毫无意义,你也说了,你不希望有无辜的人无缘死去,那就是有意义的。”
惠几乎失笑:“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在安慰你。”五条否认道,“只是在给你分析里面的利弊,告诉你不要为没有必要的事烦恼。”
“我没有烦恼。”惠否认。
“既然没有烦恼。”五条撩起他脑后已经垂到地面的长发,“那为什么还要留长发?”
结果还是绕回去了。
惠才意识到,五条说不定一直都在装醉,似乎这是他的拿手把戏,可是他发现就算自己发现了,也会纵容对方的一举一动,好像五条怎么做他都无所谓,就算有一天他们会兵戎相认,他也会不战而败。
从未想过要杀一个对缺失了过去记忆仿佛素昧相识的人。
打自一出生后,惠的命运就被刻在了他的骨与血上,深入骨髓的术式,决定了他的路途,尽头的坟冢是他唯一的归宿。
他最初甚至都没想过自己忽然的反抗,本以为自己是麻木了。
他既将这一切看做是自己的罪孽,却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如今自然也不会后悔跟着五条来了这里。
一开始也许是被“家”这个字蛊惑了,后来才明白,其实挣扎换来的全部都是有意义的。他飞蛾扑火也好,破茧成蝶也好,都是为了在悬崖边遇见五条,然后被他牵着手,离开即将埋葬他的深渊。
惠想了很久,拍了拍已经等得快睡着的五条,轻声说:“如果下次有人要见我,就带我去吧。”
“……好啊。”五条清醒了片刻,似乎不意外他的话,说道,“不过我还是很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也带着我一起去流浪。”

禅院已经成了一盘散沙,但是人还没死完,五条家长老建议一网打尽,却被五条否决了。
杂草之所以是杂草,是因为用火烧不尽,来年照样会疯长。若是斩草除根,那么只剩下了荒芜,这样也不好。
禅院好歹也是御三家之一,说覆灭就覆灭,咒术界迟早会翻天。
惠愿意见想见他的人这件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递到五条家的请柬更是堆成了小山,不过绝大部分都被五条这只笑面虎挡了回去。毕竟想要见惠,必须还要过五条家主这一关,谁让惠现在被冠以的姓氏是“五条”。
被投放特阶咒灵这件事已经在咒术界传开了,毕竟五条家心大,连“帐”都没有放,一时之间也被数落行为太过小人。但家主的五条却满脸无所谓,在他眼里,连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都没有,别人与他提起了,他竟然也只是顺势而为一起和数落这些长老的不是。
仿佛与自家长老不是一个阵营的。
有些人觉得五条家主太过捉摸不透,又有些人忌惮他的能力,因此这样的话语渐渐也少了起来。
惠最先见的是五条家的长老。他面见这些长老,五条自然是跟着去的,只不过他作为陪同,给出的理由竟然是怕长老们以多欺少,还说毕竟惠是他过了门的妻。
但也不是没有被人私下说所谓过了门,但实际上连个像样的婚宴都没有。
形势之于五条与惠,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五条穿着家主的衣饰,手握一柄折扇,难得正装出席,他如果不说话,倒是显得他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惠着装虽然不是家主的那种款式,但也相当接近,他们来到正厅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五条按到了家主应该做的位置上。
下面的长老神色各异,但也不敢吭声。惠本能觉得不妥,但是实在拗不过五条的力气,倒是五条站在一旁,成了陪侍和背景板。
两相沉默后,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惠。
“各位长老有什么问题就请尽管提吧。”
惠在禅院家多年,这点场面并不是没有见过,在外流浪三年,风雨之后摧成了一副铁骨,态度反而更加淡然和随意了。而且他还和五条悟强得不相上下,那样需要封印保存的特阶咒灵被他转瞬灭去,下面十来个长老有点面面相觑,生怕他枪打出头鸟,毕竟禅院、五条最强的两个人,都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又是一阵子沉默后,终于有一个坐在第一排的长老开了口。
“不知禅院惠,在杀了禅院那么多人叛逃之后,为什么又回到了我们五条家?”
他说得已经相当委婉了,惠还是在他口气中听到了不善,于是他如实说道:“不是你们家主找到我,然后带我回来的么?”
“那么你回来之后会继承禅院家主之位么?”
在这个尖锐直白的问题上,惠沉默了一下,又反问了回去:“你们希望我继承么?”
于是所有长老的目光都落到了五条的身上,可五条却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说:“你们看我干什么?有什么话赶紧问,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
说罢,下面一个矮小的老头哼了一声,尖声尖气说道:“禅院名存实亡,不过就是个空壳,如今你禅院惠即便回归,就算继承了禅院家主之位,也与那些小家族一样是一丘之貉,区区你一个禅院惠,又如何能奈我五条家如何?”
“各位已经替我做好了决定,何必又来问我?”惠从家主之位上站了起来,径直拉过一旁还忙着看戏的五条,像最初他牵着自己进来,又张狂而去的模样,“既然如此,各位还请自便。”
然后就拉着五条走了。
五条只是用折扇掩着一直扬起的嘴角,任由惠将他拉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直等到了没有人的别院,他才把遮脸的折扇放下,顺手一扯惠的手,拉得他一个踉跄,稍稍弯腰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我的惠真勇,几句话就把这群糟老头子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惠被突然起来的身体腾空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五条的肩维持平衡,然后低头看他笑得满脸恣意半晌,忽然使劲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把他的白发揉得乱糟糟的,才说:“先把我放下来,悟。”
五条依言将他放了下来,并且松开了他,但却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他将折扇的扇面反过来盖到了惠的脸上,还不等惠有所反应,就拉着他的一只手,隔着那把画满了白山茶的折扇,低头吻了他。

后来惠又见了几波人,除了五条家的长老,还有御三家之外德高望重的咒术师。按理来说,他见这些人,无论是否有人随侍,五条是不应该出现在那样的场合的,但是五条软磨硬泡,死皮赖脸要跟着过去,还说给他当仆人当随从,从撒娇到撒泼什么无赖方法都使出来了,这才让惠勉强松口。
惠其实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对方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他见多了人,听他们说多了话,沉寂在禅院家暗无天日的那十几年里,惠总算见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他人的态度。
毋庸置疑,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有人有所不满。五条跟随在他的身旁,似乎也是在告诉外人,禅院虽然目前只是一盘散沙,但至少还没死透,他既然敢陪同前来,对外甚至公布了他和惠的关系,就说明不介意禅院死灰复燃,甚至根本不怕他们卷土重来。
今后的御三家说不定又要变天。
加茂家主见到惠时只是随意聊了聊,问了问关于偏远地界咒灵肆意的问题,在离开之前他只对惠说了这样的话:“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总会有人不满。不过你都得明白,我们这些咒术师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而是在外肆意的咒灵,以及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特阶咒灵。咒术师稀少,如果我们还要兵戎相认的话,这个世界迟早要乱。”
惠端坐在蒲团上,偏头看到加茂家主高大宽阔的背影挡住了从外照进来的阳光,挺拔的后背给了他一个无坚不摧的感觉。
他低下头,客离茶凉,他还那么一直坐着,许久都没有起身。在一旁的五条也没说话,只是把蒲团拖到了惠的旁边,挨着他并排坐下,然后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最后才见了禅院家现在剩下的几个长老。
面见的地点也不是在五条家,而是禅院本家的宅邸。
三年前鼎盛依旧,足以与五条家抗衡的禅院家已经因为惠的背叛而荒芜寂寥。正厅外只有寥寥几个仆人,院落中落叶纷纷,杂草肆意,也没有人来打理。
他们被引到了另一处宅院,那儿收拾的还算干净。进了院落后,惠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庭院外拔天而起的古木,茂密常青且遮天蔽日,它在这里驻扎了不知有多少个年岁,看尽了禅院家的起落,鹤归华表。
看着惠连番手起刀落,放纵他将别人的血溅在它的身上,又看他如今回归。
五条今天难得没有摆出随意的神色,反而眉宇微蹙,严肃又谨慎,连握着惠的手都要比从前紧了几分。
感觉到对方忽然停下来,五条回过头发现惠为了一棵古树而驻足,问:“怎么不走了?”
刀光剑影在惠的眼中翻涌,寒光似夜幕星芒,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身体仿佛砭骨锥肤,坠落在深渊的枯骨见了光,骨缝之间生出了不可思议的红花。
无数光影在他的面前惊掠而过,如同走马灯一般,最后他看见天光乍破,细碎的光屑从这棵古树茂密的罅隙之间落下,有白衣少年坐在枝桠,回头朝他望了过来。
他陷落在碧海潮生里。
“没什么。”惠回了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禅院家如今的长老已经等候多时,准备的茶凉了又倒掉再续,他们要见的两个人迟了很久才到。
五条如今站在御三家顶峰之位,在咒术界更是有极大的话语权,何况又出了个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不管是谁都要给他们三分颜面。
五条略有霸道地拉着惠进入,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走过,倒是惠给足了这三位长老颜面,但也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久候”。
一一落座之后,五条便又以折扇掩面,去当他好看的背景板了。
三位长老面对离去三年的惠,原本准备了许多的话,但在面对他时又如鲠在喉,在长久的沉默之下,他们忽然同时拜倒,为首的那位长老开口:“如今禅院已近乎人去楼空,还请您念在曾经身在禅院多年的份上,成为禅院家主引领我们重建家族!”
不说曾经对惠的伤害,仿佛可以用他当年杀了禅院家好多名长老来抚平,惠面对他们的恳求,并没有说话。
倒是从来不说话专心当随侍的五条憋不住,讥笑道:“这个时候你们怎么不把当年的债一一清算?”
面对五条家主的质问,为首的长老依然不敢抬头,他们已是手下败将,再逞强对他们没有好处,只有服软:“一切的一切,我们都以大局为重,当年您背叛禅院之事,家族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是说你们往惠的脑子里放诅咒的事。”五条收起了折扇,甚至还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几名长老的身侧,眼底惯有的笑意消失无踪,只剩下了冰天雪地,冷得仿佛出锋的刃,杀的人刀,“身为咒术师,但也是人,却要做不是人干的事,为了家族你们当然什么都干得出来。这点我已经领教过了,而且深有体会。你们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你们错在不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一个孩子动手。
“禅院成了这个样子,却没有死绝,我只是留着你们还有用。毕竟杀光像你们这样的人之后也不过是再换了一批新的上去。”
五条微微偏头,惠看见他一小半侧脸,原本柔和像阳光的面容忽然凌冽起来,刀削斧刻般印在他的脑海里。
五条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了出来:“如今你们却说这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说这话之前好歹也要问问惠的意见,他还没说要不要当你们禅院的家主。怎么按照你们的想法,先服个软,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如果不同意,那就干脆再软磨硬泡一阵子,总会松口的——我说的对吧?”
三名长老伏在地上,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五条却似乎将心中的郁结一口气发泄了,打开折扇使劲对自己扇了扇。
“悟。”惠将面前的茶喝完了,站了起来,见五条叉着腰对自己扇着风回过头来看他,他看着他,说,“我们走吧。”
然后他们就那么离开了。
从头到尾,惠就只说了七个字。
那三名长老直到他们离开多时,才敢直起身体,冷汗已经浸透了他们背后的衣裳。

惠也没说他的想法,五条却知道他心中早有定论。
三天之后,五条头昏眼花地忙完了这天的家族事务,在傍晚回到自己别院,一进庭院,就看到惠站在别院的池塘面前,手里握着出鞘的,属于禅院家的武士刀。
他泡在夕阳的红光里,漆黑的发染上了血。
“……惠?”
五条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以为他要对自己告别,说自己要离开了。或者那把武士刀会架上他的脖颈,他体内的血会与夕阳一样瑰丽。
他应该制止他。
可是五条却没有在惠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情绪,反而更像是另一种解脱与释然。
惠好像没有听到他叫他,也没发现他回来了,只是看着水面中倒映着的自己,然后偏头握住了束发的发尾,手起刀落,留得极长的那截长发被他一刀割断。
发丝脱手的瞬间,无名之火将其吞噬殆尽,烧成了灰化在了水面。
割了自己的发,断了自己的罪。惠回过头,看到杵在那里目睹了一切的五条,才将刀收回了刀鞘里。
然后,五条听到“咚”的一声,惠随手就将那把武士刀扔进了池塘里,任由它沉了底。
做完这一切,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来了啊?”
五条这才回过神来,明白惠是将从前放下了,心知肚明的同时,嘴上却惋惜着:“诶,那么好看的长发就那么割了?好可惜啊。”
“又不是不会再长了。”惠说,“以后可以再留。”

惠又重新冠了禅院的姓氏,并且正式接替了禅院家主的位置。
虽然禅院落败于五条,但是积压的事务细碎又冗杂,一两天根本处理不完。他回到了禅院家中,并没有按照规矩住在家主所属的院落,反而是要了离那棵古树最近的庭院。
他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的理由,家族中的长老见他愿意回来,倒也没有为这点小事坚持自己陈旧的观念。
没过多久,咒术界就传出了御三家结为联盟的消息,暗潮涌动了多年的争斗,似乎终于在这一代画下了句点。
惠后来很少才能见到五条,能见到的都是在处理家族之事的公共场合。五条是个非常能见缝插针的人,经常忽然将惠拉进没人的房间或是角落,拥抱亲吻他。
简直像是背着家族的人偷情。
惠成为禅院家主三个月之后,总算处理完了家族上下大小杂事,不经意抬头时,发现早已入了冬。他脑后的长发也长长了一小截,可以被发绳束起。
而在平安京迎来了第一场雪的清晨,难得一天都没什么事的惠推开了房门。他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来到庭院,抬头却看到身着一身白衣的五条坐在古树的枝桠上,正低头看着他。
那天不经意间见到的画面与此刻重合,在寒天冻地的冬季,惠却听到万物复苏之声。
“惠。”五条朝他伸出了手,少年时期的恣意依旧,“怎么样?做家主很无聊吧,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私奔?”
仿佛一切都呼吁而出了。
冰川融化,冻土生春,惠呼吸间白雾模糊了他的面容,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的清晰。

“好啊。”他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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