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尔科犹豫着，不知道该先说谢谢还是对不起。让到底在哪啊……
“那个，”马尔科尴尬地抓着后脑勺，“我……”
“哟，马尔科！”他期待的声音终于传来。马尔科欣喜地转过头，让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只手臂搭上马尔科的肩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又一个？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透过眼角马尔科也能看到女生惊呆的脸。虽然让的语气直接又不耐烦，马尔科也只好配合着说：“第三个……”
让伸手拿过女孩还举在半空中的巧克力：“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还挺喜欢的，你就收下吧，晚上我们打游戏也要零食啊。”
马尔科还没来得及回应，女孩就气愤地“哼”了一声，一把夺过让手中的巧克力，头也不回地跺着脚离开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马尔科心虚地笑笑：“这样是不是……有点伤人啊？”
“拒绝别人的告白一定会伤人的，区别只是她会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老好人马尔科。”
马尔科不得不承认让说的有道理。
让继续说：“就是因为你这副脾气，女孩子们才总以为你对她们好，是喜欢她们，你才惹上这么多麻烦要我给你解围。”
马尔科不停点头：“是是是。”
“她们还……”让突然顿住了。
“还？”马尔科等着他继续。
“没事。”让摆摆手，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转身向教室走。
马尔科追上去：“她们还怎么了？”
“说了没事了。”
“让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我哪有？！”
“我要记下来。”马尔科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摆弄，“2月14日，让有事情不告诉马尔科。”
这是他和让之间的约定，要做没有秘密的好朋友，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对方。以往他们只要这样假装要记录，另一方就总会屈服说“好了，告诉你了”。然而这次让却很坚决：“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别多想了。”
“哦，那就好。”让不愿意说，马尔科也不会勉强他。只是他可能猜到了让不高兴的原因。让一直想受到女孩子们欢迎，当初竞选学生会长也是为了这个。然而现在，学生会长是马尔科，受女孩子欢迎的也是马尔科。也难怪让会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马尔科也很难过。他是觉得能为全校同学做事很光荣，但他并不在意会长这个身份，而且他始终坚信让能比他做得更好，这一点连让都不相信。至于女生缘更是他完全不需要的东西，毕竟他……喜欢的是让。如果让因为这些事而对他心怀芥蒂，马尔科真是要委屈死了。
不能这样。他坚定地想。下一节课刚刚开始，是上一次考试的错题分析课。马尔科看了看自己满分的试卷，又看了看周围专注听课的同学——尤其是让——然后翻开笔记本的空白页，小心地写下了让的名字。
不对。他又写了一次，每一笔都画上夸张的圆弧和小爱心。哎，还是很丑……
怎样才能把字写得更卡哇伊，更像女孩子呢？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终于写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可爱字体。深呼出一口气，他合上本子，一抬头就看见邻座的让正撑着下巴看他。马尔科慌得语无伦次：“看……看……看什么？”
“看你写了一节课。”让一只手指无聊地点着桌面，“老师看了你好几次，估计是想到你考了满分才没叫你。”
“啊？啊……那个，让，学生会中午有事，我要出去一下，不能和你吃午饭了。下午见。”
他不等让有什么反应就逃出了教室。太惊险了，让没有看到他在写什么吧？一定没有，不然让不会毫无反应……吧？
他跑到超市，选了他觉得最甜美可人的信纸和信封，在附近的咖啡店郑重地写下了给让的情书——当然，是以一个暗恋着让的害羞女孩的身份。假装成别人，给自己喜欢的人写情书，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做过了吧。
他把情书装进书包，回到学校，“漫不经心”地走过储物柜——四周无人，他迅速拿出情书塞进让的柜子里，然后跑回了教室。
希望这封情书能安慰到让，马尔科趴在桌上想着。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直接告诉他“我好喜欢你”不可以吗？
“马尔科！有女生找你！”有同学进来喊他。
天啊……马尔科疲惫地站起来走到门外，开始面对今天的第四个表白者。

下午过得也没什么特别。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女孩子来找马尔科，甚至还有一次两个一起来，结果两个女孩在他面前面面相觑，没等他说话就先害羞地跑开了。他本来不想再被让看见，然而让仿佛粘上了他，走到哪都勾着他的肩膀，把每一个来表白的女生直接拒绝。
看来让是真的很不高兴我受女生欢迎……马尔科悄悄叹了口气，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哄让放下心结，不要影响他们的感情。
“让，可以去你家打游戏吗？上次之后我想了一下，出生点那个木屋的西南角说不定是个盲点，我可以躲在那里放黑枪。”放学的时候他和让边走边说。
让斜眼看着他：“马尔科，没有人会跑到我们的出生点去给你打。”
“这样啊……”
“不过你当然要去我家，我买了全新的手柄，昨天才到手的，迫不及待想试试了。”让得意地笑着，拍拍马尔科的肩膀。
“嗯，我也想试试，今晚我一定不会死那么多次了。”
“放心，今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死的。”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储物柜前。马尔科心不在焉地开着自己柜子的门，好半天钥匙都没有插进锁孔——他一直用眼角盯着让，掏钥匙，开门，伸手，愣住。马尔科立刻扔下自己的柜子跑过去：“怎么了？”
让一把关上门，马尔科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东西。然而他知道那是什么：“哇！是情书吗？让又收到情书了！”
让噎了一下，然后又打开门拿他的东西，包括那封马尔科熟悉的情书。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不会的，一定是有人喜欢你，想在情人节表白。”
“那也无所谓，我连这是谁都不知道。想表白至少要让别人认识她吧？匿名是没有意义的。希望她以后面对别人能勇敢点，这次就……扔掉吧。”让随手把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马尔科心下一凉：“让，那是……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为什么让的表情还是不太开心？
让转过身来看着他，皱起了眉：“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是别人托你给我的？！”他惊讶地说。
“不是！我……我，只是想到让这么受欢迎，替你开心而已。让你，不开心吗？”马尔科试探地问。
让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马尔科满心想着情书这一招没用，他还能做些什么。
让忽然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马尔科。”
“啊？”
“我不在乎这封情书，因为它不是我想要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马尔科努力翘起嘴角笑笑。让有喜欢的人了……他早该想到这一天，他和让只是好朋友，总有一天要各自找到另一半，然后不再和对方形影不离。
“我喜欢的是你，马尔科。”
“哦。”他喜欢的是我啊……
诶？
等等？
马尔科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
让继续说：“今天上午有女孩子找到我，说我总是和你黏在一起，她都没机会接近你，问我能不能和你保持一下距离，给她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还有这种事？
“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不能想象有一天，你最亲近的人成了别人，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原……原来是这样？马尔科这才渐渐找回了思考的能力。所以这才是让今天不开心的真正原因吗？
“我想告诉你，想告诉全世界，我希望永远是你最亲密的人，我希望……你是我的人。马尔科，我爱你。”
马尔科的身体里像有十万吨的烟火在爆炸，他的心怦怦跳着，脑海里只剩一片五彩斑斓，想不出一句话来回应。
然而让还在继续：“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很抱歉说了这些话让你尴尬。我只是……真的很想说出来。忘了它好吧？我……我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朋友，也……”
“让！”马尔科匆忙打断他，“情书是我写的。”
“哈？”这回换成让歪着脑袋呆立在原地。
“我以为你是……是因为自己没被女生表白所以不高兴，没想到你是……”马尔科低下头，只是想到这个词就让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是吃醋了。我练了一节课，该怎么写字才比较像可爱的女孩子。如果早知道的话……”他抬头看着让的眼睛，“我会直接告诉你，让，我喜欢你。”
他看着让石化的表情渐渐松动，变成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那张笑脸在眼前放大，他的后背撞上柜子，但他根本不记得疼不疼，因为让在吻他——温柔的、炙热的吻，细致地印上他嘴唇的每一寸。他闭起眼睛，抬手搂上让的脖子，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个吻的味道，直到——
“去开房好吗？”一个调侃的声音飘过。
马尔科瞬间意识到这是在学校，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睁开眼，双颊火热，慌乱地想把让推开，然而让搂着他的腰不放手，只退开一点，扭头朝着刚刚路过远去的陌生背影嚣张地大叫：“嫉妒吧！”
让转过头，脸上还带着他一贯的坏笑，又凑上来用力吻了马尔科一下。尽管马尔科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他还是忍不住跟着让笑了起来。
让捧着他的脸，前额相贴，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声音低沉：“去我家？”
“嗯。”马尔科笑着蹭回去。
让突然一跳，脸明显红了起来：“我是说打游戏！打游戏！”
马尔科这才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暗示意味，然而看着让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知道啊。”
“切。”让尴尬地扭过头，然后忽然眼睛一亮，冲到垃圾桶边伸手过去。
马尔科急忙拉住他：“让！别捡了。”
“不行！那是你写给我的情书！”
“都脏了，你别……哎，我说给你听就好了……”
“真的？那你说。”
“啊？我……”
“嗯？”
“我就是说……我……”
“没听清？大声一点？”
“让！”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