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给景元打过不少材质不同形态各异的团雀猫儿狗儿等等小玩意儿，要说也是为了讨小孩子欢心，随手制成，没什么特别的含义。谁知景元还给那些团雀玩具起了名字，什么“啾啾”、“叽叽”、“喳喳”的，景元拉着他如数家珍念道：“啾啾身子圆润，叽叽喙部鲜艳，喳喳羽毛秃了一块。”应星一看，失误之笔，雕刻得不甚精细。

　　“我拿去重炼。”完美主义如应星受不了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

　　景元摇摇头，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要他重做。

　　“不用，应星哥，就算是瑕疵品我也喜欢，因为是应星哥做的，天上地下星海宇宙独此一份，嘿嘿！”笑啊笑，鎏金色的猫儿眼里藏着一抹狡黠。

　　应星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揉他脑袋，骂他：“臭小子，你给我收好了！要是敢拿出来炫耀，立马没收！”

　　景元任他撸毛，舒服地眯起笑眸，像只小猫似的，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怎么舍得炫耀呢，宝贝还来不及。”景元一眨不眨地盯着应星的侧脸，趁他不注意，飞快地亲了一下，溜得飞快，应星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景元！！”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下次来一定好好教训他！应星气得脸红冒烟，恨不得揪了他的猫毛做围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某只半路怂了胆的猫崽子捂住通红的脸懊恼自己冲动，忐忑心想：呜呜他的应星哥不会以后不理他了吧……

　　*

　　多少年后，久到故人的面目都随风而散，模糊不清，名为刃的他才恍然明白当年少年的意气戏言藏着多少温柔包容。只可惜此时的他并非彼时的他，对方亦是如此。

　　当看到那伤痕累累的裸背时，景元还是沉默片刻，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什么时候仙舟的将军有这种伺候人的爱好了？”黑发的星核猎手嗤笑一声，水有些冷了，寒气冻得骨髓打颤。

　　景元没搭话，只是沉默地擦洗着，避开他那些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即便伤痕累累，故人的眉眼依旧锋利桀骜，一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百冶。

　　“若我不是仙舟的将军，想见你一面也难。”景元摇了摇头，站起身，为这位满身是伤的星核猎手洗去血污后，他就没动手了。刃背对着他自顾自穿好衣服，湿漉漉的发尾还在滴水，他拿起支离，沉默地离去，却见他顿住脚步，冷哼一声，忽然回转，支离夹杂着灿烂的血气之花袭来，景元下意识召出石火梦身格挡，刀剑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景元惊疑不定地与他对视，这一剑毫无杀气，甚至连三分力道都没用。

　　刃利落收剑，转身淡淡道：“没用的破玩意儿就扔了吧，除了那把阵刀……还有点用处。”

　　景元心说什么没用的破玩意儿，却见自己手腕处串起一枚团雀吊坠的红绳几近断裂。那枚团雀已经被摩挲得乌黑发亮，显出内里的铜色。彼时，他从故人为他打造的那些团雀玩具中挑了些大小适宜，能一手握住的，串绳戴在腕上，没事就摩挲把玩几下，用来解闷解困解乏。

　　他一瞬间露出有点难过的神情，又恢复如常，抿唇什么也没有说，注视着故人慢慢步入黑暗，消失不见。

　　世人皆道神策将军有一把绝世神兵，叩关斩阵，无往不利，阵刀所指之处，云骑的铁蹄踏遍孽物的尸体。人们赞誉工匠的天才巧思，制作精良，却不知他最为珍视的从来不是被众人称赞的神兵利器，而是故人不忍万物靡费所制作出来的不甚起眼的小玩意儿，即便偶有瑕疵，但如星珠串天，在云烟般的岁月里璀璨闪亮。

　　“应星哥……”景元将那个断裂的团雀腕坠握进手心，小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