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谢谢你！那周五我就到我公寓楼下的路口处等你！”

斑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了沙发上。Leo告诉他，周末要去隔壁市见一个朋友，他的朋友会在赌场里举行一场小型驻唱活动，因为自从毕业后就没怎么见过面，所以他必须得前去打个招呼。但因为自己车子送去检修，没有办法驾车过去，于是打电话拜托了斑。

正好，斑打算请一次年假。最近的工作也好私生活也好，似乎忙的没时间让他去做自己，趁着最近手头上的事清闲，出外散散心也不错。

但他并不打算和Leo一起度过假日，虽然他对自己仍然充满吸引力。


他们的车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初夏的确是个适合进行短途旅行的好天气。Leo坐在副驾驶，趴在车窗上看着沿途的景色，斑掌握着方向盘，眼睛时不时地飘向旁边，他的朋友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那次的梦境却让自己的处境变得糟糕。

Leo总是给出暧昧不明的挑逗和暗示，却又不确切的挑明。在house bar的那夜，他能感觉到Leo需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但自己摇摆不定的心，还是让他无法轻易地说出它。加上Leo太过古灵精怪又不安定，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恐怕无法保持长久稳定，在避免继续错误下去的可能，保持亲密的朋友大概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可以慷慨地给他喜欢的人任何东西，但从来没有人能拿走自己最后的一块阵地。

耳边传来Leo清脆的笑声，让斑皱了皱眉头，糟糕的情绪又涌上来。但情况对他来说变得有些失控，在一个多月的冷静期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依恋Leo带给他的温柔和甜蜜，如果他向Leo坦白，恐怕又会回到从前那样的关系。他不想再回到那种总是被他弄得心烦意乱的生活了。于是，斑在心中默默地说服自己，为了走出这样的迷宫，也许他不得不做一些牺牲。

汽车行驶到加油站附近时，斑再次转过头看了一眼Leo，他长舒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倒车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上。


“车子不是出发前才加过油吗，还是你要上厕所？”Leo看着斑问道。

斑没有回答他一个一个的问题，他沉默了一阵，缓慢地开口，把酝酿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Leo，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轻柔一些，或许可以让Leo更好接受一些。

“我希望你忘记我。”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他的语速突然变得快了起来，他紧紧地凝视着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

“我觉得，还是适合一个人待着，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开口……只是别再来找我了。”斑觉得自己有些太刻薄了，但话已至此，再也没有扭转的余地。

“你对我感到厌烦了吗……”Leo的声音似乎陷入了冰潭中。他很难过，就像失去玩具熊的孩子一样。

斑迫使自己忽视掉Leo声音中颤抖的音调，继续说到。“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的朋友，或者恋人，虽然我们刚开始关系还算融洽，但后面我觉得越来越糟糕，我早就想和你说……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们并不合适，Leo，你不了解我。”

即使是斑也无法彻底地了解自己，如果那天他能够走入自己的内心，也会发现在他的世界中，自己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将没有精心编排过的理由呈现在Leo面前——将错误归咎于他身上，只为了能让Leo对自己彻底失望。

周围的空气似乎已经凝结，短暂停留了片刻以后，Leo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寂静。他好像突然变得沉稳许多，平静地说到：“我以为我们以最好的朋友相称会让你好受一些……”

“让两个人能坦诚相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你是个懦夫，Mama。”斑从来没有听过Leo说出那些刻薄的话，虽然有些让他吃惊，但这样的效果是他希望能够达到的。

Leo松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在和斑的相处中，第一次用了一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到：“如你所愿我会忘记你，让我们变回陌生人。”

“再见，你不必再送我了。”说完以后，Leo转身便离开。

看着Leo离去的身影，斑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Leo这么快就要和自己分道扬镳。望着他的背影，他想到了第一次遇见Leo时他脸上美好的表情，但最终他还是让这一切搞砸了。

原本他想追上告诉Leo，自己会把他安全送到目的地，但身体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平静中，让他只能从后视镜中看着那远离的背影——Leo真的对自己失望透顶了，连和自己坐同一部车都会感到厌恶。


斑沮丧地将头靠在方向盘上，这对于他的假期不算是个好开头，但他还要保持这种状态度过二十天。一切都结束了，无可退路，与Leo再也不是朋友，不是床伴，变成陌生人。

几分钟以后，斑烦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他还是无法停止担心，这里荒郊野岭，连路过的车都极少，如果Leo真的不愿意和他坐同一部车去那儿，他还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朋友送他过去。正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忽然，他听见车窗外有人敲了敲他的玻璃。抬起头，橘色头发的男孩映入他的眼帘，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车窗外。

他弯着身子看着车内。“你好，请问你要去C市吗。”

斑愣住了，呆滞地望着Leo，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顺路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他被Leo的话语搞得有些糊涂了，他明明才说要忘掉自己……对了，陌生人。他停顿了一下，Leo总是喜欢和他开荒唐的玩笑，又满富想象力，他几乎要跟不上他的思维方式了。

“我刚刚和我朋友走散了，这里荒郊野岭没有一个人，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的吧……”

Leo轻轻地靠在了斑的车窗上。“但是我先说，我可没有车费……”

暂时不明白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他说的对，他不会把Leo丢在这里的，他干脆地开口道：“上来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Leo用一种得意又温顺的语调说着，好像与刚才离开的他是两个人。



他坐到了副驾驶上。“还没自我介绍，我叫Leo，你呢？”

斑像是被逗笑了一般，他真的打算和自己玩这种游戏。“你知道我叫什么。”

“难道我有什么超能力吗？初次见面就能知道对方的名字？你可真逗。”Leo一副迷惑又好笑的表情看着斑，斑有些佩服他的演技了。

“Leo……”

“我们现在是陌生人，请别用那种亲密的语气叫我，虽然我不能反对你使用什么「交易」好让我搭你的车，但我也不是一个那么轻浮的人……”说完，Leo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靠近斑轻声说到。“你是那边的人吗？”

“不要介意，因为你看起来真够辣的，啊，我的意思是，性感。”Leo很少会对着斑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在斑面前表现的很温顺柔软，轻佻这个形容词似乎和他沾不上边。

斑好奇地打量了一眼Leo，不知道面前的Leo有几分真假，难道因为脱离朋友关系，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于是能让他能轻易地说出那些庸俗的话？

“纯弯的。”

“那我，待会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似乎有些喜欢你。”Leo眨了眨眼，斑似乎能够看到他眼中的热切。

“想都别想，我送你到目的地，然后我们继续做陌生人。”斑绕开了他扔下的话柄，别想让他再重蹈覆辙。

“是我不够吸引你吗？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趁这段路程好好地了解彼此……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斑有些搞不清楚了，Leo这是对他还惦记在心，还是对所有看上的人都是这种态度。

“斑。”

“那我猜一定有很多人坐过我这个位置吧，斑。”

“我看起来是个轻薄的人吗？”斑似乎找到一些感觉了，他用从来没有过的轻浮态度对Leo说着。“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一个还比一个漂亮。”他侧过眼看了一眼Leo，发现他毫不在意，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作毫不关心的模样。

他从来不会对Leo提起过去的事情，他知道Leo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从相识以后的表现看来——Leo是一个纯洁，干净的人，他可能并不理解自己那样的过去。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斑有些恼怒，他是在戏弄自己，还是他真的融入陌生人的角色，把本性显露给自己看。

“那你呢？”斑说道。

“嗯？我怎么了吗？”

“这么轻易地上了别人的车，不怕遇到坏人吗？”斑转过头，似乎想从他透亮的眼眸中，捕捉到什么讯息。

“我相信我的直觉，但我也说过，你要真的想对我做坏事我也没法反对。”Leo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

有一种奇妙的愠怒盘旋在他的心头。“你似乎看起来比外表要懂得多……肯定凭着这张脸蛋占了不少便宜吧，比如欺负那些老实人，让他们爱护你关照你。”他们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奇怪，斑渐渐把Leo当做了一个真正的陌生人对待。斑虽然熟知他的肉体，但Leo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正的精神灵魂，他到底想得到什么，斑现在仍一无所知。

“你猜的不准，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沉默了一会后，斑又缓缓地开口问道：“你要去隔壁市干什么？”

“约会。”

“约会？”斑惊讶地问道，一开始在电话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原本不是这个目的，但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一个朋友让我生气了。”

“所以你就要去约会来报复他？”

“你管的有些多。”Leo有些抱怨地说道，但他的内心有种做坏事被捅破的窃喜，他与斑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只是个搭便车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