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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夏】群青

作者 : nobodies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夏油杰

标签 五夏

状态 已完结

1895 26 2021-5-31 22:35
*心拍数的后续
*单篇阅读也没有问题

炫目的阳光从树杈间洒落,炎热夏季的低压气候总是让人喘不上气来。
夏油杰很是少见得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他抬手阻挡在额前,被暴晒的柏油路呈现出镜面一样的光泽。
今年的夏天比去年还要热一些,长呼了一口气的夏油杰站在不算阴凉的树荫下,黑色的轿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满头大汗的辅助监督对于自己的姗姗来迟不停致歉,夏油杰勉强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刚开始还会觉得有点冷。
将隔壁搁在窗框边上的夏油杰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不断倒退的风景在眼前铺开,马路边上有一对嬉闹着的姐妹从视线中转瞬即逝,夏油杰下意识回头探去,陌生的面孔并不是记忆中一闪而过的样貌。
天内理子最后的笑容在脑海中定格,不甘的情绪就如同是肆意生长的藤蔓,早已在不知不知觉中缠绕住了心脏。
夏油杰捏紧拳头,想到什么般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翻开手机,点开消息,和五条悟的联系还停留在昨日。
将脑袋靠上紧闭的窗玻璃,车辆行驶中的细微震动此起彼伏,夏油杰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还是戳开了最后那条消息。
经历过星浆体事件后的五条悟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了真正的最强,他已经有了独自完成任何任务的能力,因此他们的搭档关系早就变得名存实亡。
虽然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交情,但总归有什么悄然无息地发生了改变。
五条悟运用无下限术式的方式称得上乱来,除了他以外不可能再有人能做到那种地步,夏油杰在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免不了有些担忧,因为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都能在他的身边。
以前五条悟就很爱乱来,有时候为了任务术式一开好几天都不会睡觉,任务结束后为了休养生息又会如同昏迷般睡得很沉。
反正有你在嘛。
五条悟总爱把这句借口挂在嘴边。
现在就像是接受了夏油杰没办法在紧随其右的现实,五条悟花了不少心思将自己的术式优化到了他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的状态。
这本该是件好事,只要能忽视掉五条悟不再需要自己的事实。
事实上夏油杰很喜欢被五条悟依赖的感觉,不如说他太习惯了五条悟的存在,以至于差点就忘记了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分开就是迟早的事情。
不用再为五条悟担心就意味着夏油杰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对于自己,对于未来,他的脑子总是停不下来,少了个五条悟他仍然有许许多多需要烦恼的事情。
就连试图压抑掉的自我怀疑都积极地折磨起了他的思绪,夏油杰就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就好像是深陷在不见底的泥潭中动弹不得。
对一直以来坚信的想法产生了哪怕一丝丝的动摇,质疑的纠结就如同是敲击在玻璃上的裂痕,破碎的痕迹只会越来越明显。
夏油杰从来都不是个没有自信的人,相反他正是对自己的信念坚信不疑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不可能容忍半点的疑虑。
星浆体事件无疑是一次失败的任务,即使最终的结局并没有如夜蛾正道所预料的那样掀起太大的波澜,然而对于夏油杰来说那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天内理子的死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解开的死结,夏油杰做不到放下,他没办法像五条悟那样洒脱。
在夏油杰看来,天内理子就是一颗砸进他心中的石子,让他至今为止都视为正确的理念掀起了无数波澜。
强者该不该以保护弱者为己任?
就算是现在的夏油杰依旧能坚定不移地回答出应该。
可是那些盘星教的教徒真的存在被拯救的价值吗?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无法找到明确的答案,谁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他认为的答案会和他的信念背道而驰。
[任务如何了?]夏油杰给五条悟发去了消息,没指望能马上得到回复,不过在他即将合上手机时消息提示声就先一步响起。
[对老子来说都是轻轻松松啦~]五条悟回得很快,不一会儿又弹出一条带着图片的消息,坐在店里比V自拍的五条悟形象跃入屏幕,他的桌上正摆着一大份淋满巧克力酱的冰淇淋巴菲。
[这家店的奶油大福很好吃!]就像是不希望夏油杰会错过那样,五条悟总是很乐于分享。
夏油杰点开图片,没能在边边角角找寻到可怜的辅助监督出没过的迹象。
[你又丢下监督了?]夏油杰切回消息界面,略显无奈地打下字。
[有什么关系,他那么大一个人不至于会走丢吧。]就是在明知故犯的五条悟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明晃晃的不屑。
别看五条悟是这种态度,其实夏油杰是知道他从来不会故意为难辅助监督,当然不否认他会捉弄辅助监督就是恶趣味地想让他们急得团团转而已。
[杰,你今天吃饭了吗?]
夏油杰条件反射地捂上了腹部,他从昨天吞掉了咒灵玉后到此刻什么东西都还没吃过,反胃的作呕感让他连水都不想多喝。
[吃了些凉面。]夏油杰说谎了,这不是他的突发奇想,准确来说在关于食欲这点上他就没对任何人说过实话。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今年入夏以来的胃口都不太好,夏油杰也知道,所以他回了个不会让五条悟起疑的谎言。
只是小事而已,没必要让悟担心。
夏油杰是如此说服地自己,他忍耐过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食欲不振这种季节性的麻烦等夏天过去了就会好转,充其量就是时间问题。

回到高专的夏油杰去冲了个澡,他忘记开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的冷水浇了他一头。
好在夏日的冷水本身就有点带温,还意外地将夏油杰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将湿漉漉的长发披在颈后,夏油杰在休息室买了罐冰可乐拿在手上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油杰的寝室还保持着离开前的乱糟糟模样,五条悟昨天被叫走前是在他这里打游戏,游戏机还原封不动的摆放在地上。
把可乐放到桌上,夏油杰弯腰收拾起五条悟的游戏机,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将垂挂在窗户两侧的窗帘拉了个严实。
透光的单层布料没办法彻底阻止过于刺眼的光线,夏油杰打开了立式的电风扇,徐徐的风呼呼作响。
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的夏油杰一屁股坐在床边,他无视了未干的头发直挺挺向后倒去,躺在搅成一团的被褥上闭上了眼睛。
好累。
夏油杰想,他都有点分不清他会觉得如此疲惫到底是只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进食还是因为别的理由。
一闭上眼睛,天内理子的笑容再次浮现出来,这一次少女的印象只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不足一秒,很快就被数位盘星教教徒的笑脸取代。
夏油杰撑起沉重的眼皮,从胃中泛起的酸味顺着喉咙涌进口腔。
耳边除了电扇的运作声外就剩下跳动的心跳声,夏油杰用指尖顺着脖颈划过凸起的喉结,一路下滑到胸腔。
被吞咽下去的咒灵会在大概这个位置被咒灵操术所吸收,无论夏油杰吞下多少的咒灵,他的胸腔里除了本来的器官外什么都不会再有。
但是吞下咒灵玉的痛苦却会残留下来,即使仅仅是吞咽口水都能感觉到来自胸腔隐隐的刺痛,宛如身体还在拒绝着异物的入侵。
意识和躯干永远处于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状态,对夏油杰来说吞咽咒灵玉就是必要的行为,然而他的身体不认可这种正确。
就如同是现在的自己。
想要坚持信念的想法和对信念抱有质疑的想法在脑袋里分庭抗礼,夏油杰想要否定自己对盘星教教徒们产生的厌恶,却无法再将所有的非术师都一视同仁。
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选择,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夏油杰没办法确定。
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填满了全部的视线,一分一秒地流逝都变得无比缓慢,夏油杰想起了五条悟,也只有五条悟能让他混乱不堪的脑子暂时得平稳下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成我依赖悟了呢?
夏油杰想不出来,似乎从那次性别转换的变故后就有了这样的转变,在那一天五条悟对自己的诸多保护行为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正常,以至于让夏油杰误以为一切如常。
直到分开任务已成为定局,分开之后夏油杰以不可思议的频率想念起五条悟。
虽说同为特级,但是包括夏油杰都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距离五条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他无疑是离五条悟最近的那个人,然而若是想要再靠近些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咒灵操术本身不是个极具进攻性的咒术,夏油杰想要提升实力就必然要经历过漫长的累积,他还没感觉到自己控制的咒灵数量有上限一说,加以时日会怎么样谁都不能预料。
时间是一个看似对任何都很公平的东西,实则不然。
各种意义上都在和时间赛跑的夏油杰会觉得吃力也是理所当然,他的急躁有迹可循,就如同他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十字路口上不再向前。
想要迈向未来就必然要做出抉择,时间对夏油杰从来都不算仁慈。
来自太阳穴的隐隐作痛让夏油杰坐起身,他看了眼手中被捏的有些变形的可乐罐,抬手将滑至额前的碎发揽到脑后。

来自肚子的咕噜噜叫声把夏油杰从睡梦中驱赶出来,夏油杰不想理会,刚翻了个身闹铃就准时唱响。
认命的夏油杰起了床,他发现背上有点奇异的瘙痒感,没有多想就背过手挠了挠。
嗯?
手指意外碰触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让夏油杰一下子就挣脱开困意。
下了床铺的夏油杰来到衣柜前,衣柜的柜门有一侧贴着一张半身的镜面,夏油杰撩起衣服扭头确认地看向镜子,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个微妙的形状。
折腾了半天还是宣告放弃,夏油杰想到了手机,他调好相机镜头探进衣服下面拍了张照。
什么鬼东西?
对不准镜头的照片偏得厉害,夏油杰锲而不舍地尝试了几次,总算是得到了一张还算清楚的照片。
然而照片是清楚了,夏油杰是懵逼了,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反复检查了照片好几遍。
唯一能够得知的是那该死的咒灵排异反应又出现了,明明自从那次夸张的性别转换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
算了。
夏油杰一边清理相册一边放弃思考,反正又不是很明显的变化,熬过今天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他显然已经忘记了五条悟今天就会回来。
一如既往地洗漱好换上校服,刻意整理好上衣的夏油杰不想让背上出现显眼的凸起,他扣起领口的纽扣走出寝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入硝子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吸着当做早餐的酸奶。
“昨天下午。”夏油杰拉开自己位子上的椅子。
“那怎么没看到你来餐厅?”
“我回来之前吃过了。”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吸空的酸奶盒干瘪下去。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会有小动作的吧?”将酸奶盒放到抽屉里,家入硝子看似漫不经心地突然说道。
“有吗?”夏油杰不慌不忙地笑了下。
“是没有。”家入硝子冷哼了一声,摆明了不打算深究,她又不是五条悟,这种程度是试探就算得上是关心了。
“老子回来啦~”用脚开门的五条悟啪得一下勾开了教室的门,手提着不少袋子满载而归。
“这么早?”夏油杰是真的在惊讶。
“杰,老子给你带了水羊羹!”五条悟不疑有他,欢快地蹦跶到夏油杰身边。
“我的呢?”家入硝子托住脸颊懒洋洋地问。
五条悟一摸口袋丢了包烟过去,家入硝子一把接住,熟练地翻过盒子一看,站在外包装上的条形码分明就是附近便利店的标签。
不愧是你。
连白眼都懒得翻的家入硝子给五条悟回了一个中指。
“杰,这个超好吃。”变脸比变书还快的五条悟迫不及待地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甜品盒放到了夏油杰的桌上。
半透明的水羊羹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凉气,让人很难不怀疑五条悟是不是连术式都用上了。
本想说自己不太想吃的夏油杰见五条悟如此用心,就随便挑了块用盒子里的塑料叉子戳住咬了一口。
恰到好处的甘甜对夏油杰是正合适,对甜口的五条悟就要过于清淡了,他口中的超好吃显然是以夏油杰的口味在评价。
比想象还要清爽的口感抵消了食欲不振的厌食情绪,一块吃下去都没有任何不适的夏油杰暗搓搓地松了口气。
“味道是不错。”
“对吧对吧,多吃点~”五条悟看起来很高兴,他将夏油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杰,你的背怎么了?”
夏油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试图摆出一张无辜的脸来。

熬过了夜蛾正道的近期总结,三个人直奔向医务室,准确来说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拉着不情不愿的夏油杰。
“脱吧。”家入硝子双臂抱胸,气势汹汹地做出了流氓味十足的发言。
“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夏油杰还想要辩解,一旁的五条悟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出于无奈,夏油杰只好乖乖照做。
黑色的校服外套被丢到了空着的病床上,夏油杰磨磨蹭蹭地解开衬衫背过身去。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的表情都出了一丝凝固,唯一的区别是前者想笑,后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呆滞。
本以为在见识过男变女后,就不可能还会有更刺激的变化发生了,没想到现实就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夏油。”家入硝子在忍笑,夏油杰一脸“我早说了吧”的表情无奈地穿回衬衫。
“你长翅膀了。”到底还是没憋住的家入硝子说完就发出了豪迈的大笑。
“我知道。”夏油杰心情复杂挨个扣上纽扣,他的肩胛骨位置长出了一对仅就一手长的白色羽翼,羽毛洁白而丰满,迷你的仿佛是某种活灵活现的装饰品。
“你的身体还真是神奇啊。”家入硝子抹了把眼角,她笑到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夏油杰和翅膀,短时间都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组合了。
“昨天收服的咒灵外形像个白鹭鸟。”穿回校服外套的夏油杰解释了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什么嘛,我还以为终于有天使模样的咒灵呢。”家入硝子把失望直白地挂在了脸上。
“反正又不影响日常……悟?”夏油杰在五条悟面前晃了下手,他没想到五条悟一愣就楞到了现在。
“杰变成天使了?”抓住了几个关键词的五条悟猛然回过神,他无比警觉地一把握住了夏油杰的手臂。
“噗……”刚消停了一会儿的家入硝子再次发出了爆笑。

夏油杰没有变成天使,夏油杰的翅膀小到根本就飞不起来。
消化完这两个事实的五条悟总算愿意放开夏油杰,但他还是不肯离开夏油杰半步。
“连翅膀都长出来了还讲什么科学不科学。”五条悟不服气地嘟嘟囔囔,和诅咒有关的变故怎么都和科学扯不上关系。
夏油杰刚穿上没多久的上衣又被家入硝子打着检查的名号剥了下来,他现在浑身不自在的背对着家入硝子。
而很有探索精神的家入硝子充分发挥了她的好奇心,对夏油杰的翅膀东戳戳西碰碰。
“很痒啊。”夏油杰略显不满地抱怨,除了可爱外一无是处的小翅膀也随之拍打了两下。
“所以你对这个是有感觉了喽。”家入硝子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飞快地记录了下来,她对夏油杰的每次排异反应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怎么说都是长在我身上的东西。”都说见怪不怪,再怎么奇异的现象发生了次数多了也会变得缺乏新鲜感,至少夏油杰都找到了规律,他根本不担心什么。
“明天就直接消失了还真可惜,老实说我还想解刨一下呢。”深表惋惜的家入硝子合上笔记本,这些不属于人的部分成因至今都是个迷,受到咒灵的影响是造成变化的缘由,但到底是怎么悄然无息地产生变化的途径还无从知晓。
出现在夏油杰身上的这些玩意还不是单纯的冒了出来,而是确确实实地长在他的身体上。
从神经系统到骨骼连接都很完整,之前的耳朵尾巴都统统都有知觉。
“等我死了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心里想着这还真是可怕话题的夏油杰随口一说。
“杰才不会死呢。”五条悟冷不丁地抬高了些音量。
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反应这么大,他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歉意地拉起五条悟的手晃了晃:“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五条悟握住夏油杰的手,他的视线还黏在夏油杰的背上,他越看那对收拢在背脊上的小翅膀越不顺眼。
家入硝子的研究结束得很快,毕竟这次并不是全身,而且单从体积来说可能比前几次都要小,她亲切地称呼夏油杰的翅膀为鸡翅膀,说多了就有了种想要吃炸鸡的冲动。
正好到了午餐时间,三人就一起去了食堂。
实在找不到理由跑路的夏油杰厚着脸皮拜托熟悉的阿姨给自己做了份清汤的荞麦面,以前没少刷好感度的关系让食堂阿姨欣然答应。
没能吃到炸鸡的家入硝子到底是败在了午后惨烈的阳光直射,五条悟帮夏油杰拿了份拌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五条悟在身边的缘故,无意识放松下来的夏油杰食欲相比较前几天正常了不少。
每次夏油杰发生了排异反应都是五条悟最爱操心的时候,高专的宿舍里没有空调,光是一个电扇很难彻底消暑。
五条悟不算很怕热,他在夏天也几乎不会流汗,只不过他的体温相较常人来说要偏高一些,这就意味着在这个季节贴着他的体验和贴了个暖宝宝差不多。
夏油杰自认为还算耐热,平时长袖长裤都穿得住。
本来他和五条悟是背靠背坐在相对凉爽的地板上,然而五条悟很快就发现自己压到夏油杰的翅膀的话他会不舒服,所以他们又换回了往常面对面互相搂抱的姿势。
“你上次的任务报告写好了?”玩了会儿手机的夏油杰想起了正事。
“没有。”把这件事遗忘得很是彻底的五条悟毫无愧疚,两人搭档时他就懒得写这玩意,要不是夏油杰想交他连笔都不想动一下。
收取任务报告是辅助监督的任务,搭配五条悟的辅助监督又不敢催他,只好找夏油杰诉苦。
以前夏油杰还说能帮帮忙,可是他现在也不知道五条悟的任务是什么情况,除了像这样多提醒了一下五条悟外能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
“敷衍点没关系,随便写点也好啊。”
“他们要是有意见,再把任务给我们不就好了。”
夏油杰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他略显吃惊地看向五条悟的后脑勺,久违的安心感弥漫开。
向来任性的五条悟会平静的接受分开任务的安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而是他觉得夏油杰会认同他们的单独行动能大大提升完成任务的效率。
这是正确的事情,然而五条悟从来都无所谓正确与否。
不满当然有,分开的时间长了有很多本该能够避免的问题都会成为常态。
夏油杰的状态不好,五条悟看得出来,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夏乏这种糊弄人的借口起不到多少作用。
虽然家入硝子会说夏油杰说谎时有小动作是在骗人,但是五条悟对夏油杰足够熟悉,他不需要任何的佐证,光凭自觉就能分辨出夏油杰的谎言。
夏油杰是个倔强的家伙,其倔强的程度在五条悟认识的人里能排到当之无愧的首位。
对于不想说的事实,再怎么逼迫他也只会起到反效果。
五条悟接受了夏油杰的糊弄不代表他就会无动于衷,本以为等清闲些的时候再慢慢软磨硬泡就行,偏偏今年的诅咒多到离谱,他们完全就变成了聚少离多。
这个夏天夏油杰消瘦得厉害,肉眼可见地掉了不少体重,他本就不是肌肉很壮实的类型,一瘦下去就会看起来有些单薄。
以往夏油杰是有过食欲不佳的情况,不过都没有这次如此严重。
五条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夏油杰铁了心的什么都不打算说。
长翅膀什么的……准没好事。
余光瞥向夏油杰背上衣料下那点不起眼的弧度,五条悟抱紧了夏油杰的后腰。

正常的排异反应最多就会持续二十四小时,至少往常都是如此。
没有多在意翅膀的夏油杰自动忽视了本该消失的翅膀,直到被脸色铁青的五条悟一把掀开了背上的衣料。
“杰,这东西变大了。”
“啊?”
接到了紧急联络的家入硝子很是兴奋地跑了过来,她还带了把量尺。
“是变大了。”认真量完长度,家入硝子对照自己昨天画下来的鸡翅膀大小得出了结论。
这可是头一遭,也难怪家入硝子的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精神。
“你有感觉到其他的不适吗?”拨弄了几下大了一圈的翅膀,家入硝子没忘记关心下同期。
还有点拒绝面对现实的夏油杰摇了摇头,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次的排异反应为什么会与众不同,那只白鹭咒灵不过是二级咒灵,在他收服的咒灵里都算不上数一数二。
要不是随便召出咒灵很容易触发高专结界的警报,他此刻就想把那只咒灵放出来一探究竟。
“你呢,有发现什么异状吗?”家入硝子转头看向自动成为临时监护人五条悟。
“没有。”五条悟表情很严肃,他看得出夏油杰的咒灵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在明显多了点不该存在的东西后这种正常反而变成了不正常。
“那就先观察着,说不定明天就没了。”又不可能真动手解刨的家入硝子两手一摊宣布道,眼下除了等待以为她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
只是不知为何,不好的预感在三人心头挥之不去。
就如同是被诅咒了那般,夏油杰的翅膀非但没有如期消失,甚至还在一天天地长大。
除了头两天的变化还算含蓄,之后就好像是膨胀开的气球那样不出一周的功夫就已经没办法再用衣服遮住了。
事到如今,除了庆幸夏天光着上半身也不用担心会感冒外,忐忑不安的夏油杰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自我安慰。
不再仅仅是装饰物的翅膀丝毫没有停止成长的迹象,逐渐加剧的分量让夏油杰感到了隐隐的背痛。
再加上这幅模样,别说是出任务了,出个寝室都费劲,考虑到实在瞒不下去,家入硝子就代替不方便走动的夏油杰跑去找夜蛾正道自首。
半信半疑的夜蛾正道在来到夏油杰的寝室前还抱着“又是什么恶作剧吗”的天真想法,眼见为实之后他转头问家入硝子要了根烟。
压根不会抽烟的夜蛾正道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这让他确信了自己没有在做梦。
能轻易接受就有鬼了吧,毕竟自己的学生距离传说中的天使就差了一个头顶上的光环。
咒术师再怎么不科学,至少比纯属捏造的神话生物要科学点。
虽然夜蛾正道很早就知道夏油杰的术式是有这样的副作用,不过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上报,说到底这些短暂的副作用起不到任何的影响,与其让那群胆小怕事的高层知晓,还不如就当做什么都发生过。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很难再用无事发生掩盖过去。
现在的夏油杰出不了任务,一次两次还能找到借口,次数多了总会露馅。
事实上夜蛾正道的手头上还真有一个准备要给他的任务,所以在从家入硝子那知晓了情况后他才会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那任务……”夜蛾正道为难地看向了五条悟。
“老子不去。”五条悟拒绝地很干脆,丝毫没留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理论上咒术师没有拒绝任务的权利,但之所以是理论,就因为凡是都有例外,不然九十九由基也不至于能在国外逍遥至今。
说白了,其他人拒绝任务可以被高层按照咒术规则进行处罚,那特级咒术师呢?
先不说五条家多有钱,一次罚款可能还没五条悟买件衣服的金额高。
给他们一万个胆子,就为了拒绝任务这种事而把五条悟视为叛徒的想法他们就算有也不敢实施,就如同他们拿九十九由基没办法一样。
“去吧悟,我没事。”夏油杰也很头疼,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如果可以的话他绝不想让五条悟来承担起本该属于他的责任。
“都这样了还没事呢?”五条悟不高兴了,他不喜欢夏油杰看轻自己,对他来说,没有再比夏油杰更重要的事情,哪怕是夏油杰的请求都不行。
“只是稍微有点碍事而已,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一开始的背痛没有持续很久,说到底还是从夏油杰身体里长出来的部分,他会适应也是理所当然。
“你明明就瘦了。”
似乎是养分被分走了那样,夏油杰这段时间吃得很正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又瘦了些。
“那不是……”夏油杰的反驳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口气不善地打断,“对,不是翅膀的缘故,又想拿夏乏来糊弄老子吗?”
“……”被直言拆穿的夏油杰心虚地别开脸,他的心底浮现出一些手足无措的慌张。
“杰,在你恢复前老子哪里都不去。”自觉语气不太好的五条悟也有点懊恼,他放软声线,几乎是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恳求。
夏油杰没办法再固执己见,他从来都不想把五条悟推开,待在五条悟的身边才能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
说到底,他的隐瞒是不想让五条悟多担心,他自己就可以撑过那些低潮期。
然而善意的谎言本质也是谎言,这让夏油杰产生了些许愧疚感。

五条悟拒绝任务,夏油杰没办法完成任务,夹在中间的夜蛾正道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同时说明两个人的状况,他愣是顶着压力坚持了一段时间。
本还盼望着夏油杰早日恢复原状,谁知道他的翅膀愣是长到了快有一人高,还是在收拢状态下,到头来夜蛾正道还是得如实上报。
五条悟这人,是典型地说到做到,他说得的哪里都不去,是指二十四小时的陪伴。
带着自己的枕头,五条悟干脆就住进了夏油杰的寝室。
高层派来一探究竟的人统统都被五条悟拒之门外,不过夏油杰作为一个爱干净的人,每天都会坚持去澡堂,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窥视不到的秘密。
高专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哦,有人长翅膀这种事是没人见过,但是这不碍事。
灰原雄和七海健人带着布丁来问候了几次,不管夏油杰变成什么样子在他们眼中都还是熟悉的前辈,也就刚见到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而已。
在确认了夏油杰的情况属实后,高层也只能接受现实。
夏油杰的问题不在于他长了翅膀或者别的什么,而是非术师不能看到有人长了翅膀。
被家入硝子调侃了句可以成立新宗教的夏油杰苦笑了下,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盘星教,那种打心底的恶寒让他心情复杂。
和五条悟形影不离的日子又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夏油杰坐在窗台上眺望远方。
站在枝头的鸟叽叽喳喳,不一会儿就展翅飞向蓝天。
若有所思的夏油杰跳转了下身体,将双脚探出窗外自然悬挂着,他试着将总是收拢的翅膀舒展开。
搞不好我真的可以飞起来。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夏油杰很快就放弃了尝试。
夏油杰不向往天空,他随时都能乘坐咒灵,然而天空对他来说确实有特别的含义,不仅仅是因为天空的颜色和六眼相似。
天空意味着自由,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便是五条悟。
无下限术式让五条悟脱离引力的束缚,只要他想,他就随心所欲的达到世界的任何一端。
说不定这对羽翼真的是自己的想法。
夏油杰有些自嘲地想。
正是恍如隔世的既视感,让夏油杰深刻地意识到,他们都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被困在自己和自己的挣扎中止步不前的夏油杰面对自由自在的五条悟,就如同他此刻伸向天空的手,哪怕是看上去近在咫尺的蔚蓝,一握手就会发现什么都无法抓住。
不过就是去买了饮料的五条悟一进门就呆了一下,他快步横穿房间一把抱住了夏油杰。
“悟?”夏油杰不解地回头过,他的寝室就在一楼,以窗台的高度来说,就算像这样坐在窗户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别走。”五条悟的声音掺杂了些不起眼的颤动。
没想到会被误解的夏油杰歪过脑袋靠向五条悟,他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臂柔声说道:“我哪里都不去。”
还是心有余悸的五条悟把夏油杰从窗户上抱了回来,夏油杰没有抗拒,他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被放到了床上的夏油杰抬手摘掉了五条悟的墨镜,缺少了镜片的阻挡,写满了各种情绪的明亮六眼一目了然。
“我想我对非术师产生了蔑视。”夏油杰的手指磨蹭过墨镜的圆框,毫无预兆地说道。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视线目不转睛地落在夏油杰的侧脸上。
“因为盘星教?”五条悟领悟得很快。
“嗯。”夏油杰点了下头,弱者所特有的珍贵就在于他们的脆弱,而弱者特有的丑陋同样是基于他们的脆弱,自私、傲慢、贪婪……无数的负面情绪诞生了无数的诅咒,衡量非术师价值的天平在他的心中发生了倾斜。
并不是所有的非术师都是盘星教教徒那样的类型,理智让夏油杰没办法想当然的迁怒所有人,感情上的情绪一旦滋生就会不受控制的对每一个陌生的非术师产生怀疑。
阻止五条悟杀掉那些教徒的人是夏油杰,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觉得光是杀掉他们没有任何的意义,天内理子死去的事实不会改变。
但作为代价,夏油杰会无法抑制地对擦身而过的每个人都抱有成见,那些微笑鼓掌的面容牢牢地刻进了他的思考之中。
“那有如何?”总算搞明白夏油杰到底在纠结什么的五条悟倒不觉得有多意外,夏油杰一直就是这种会在这些细节上耿耿于怀的家伙,他们以前的无数次争吵大部分都是起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歧。
“这样不对。”夏油杰低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想要否定蔑视着弱智的自己,因为这样的想法和他原本坚信的正论背道而驰。
“所以老子早就说过了啊,你的那套正论就是在画蛇添足。”不了解夏油杰在纠结什么的时候五条悟当然无从插手,但既然都知晓了理由,那他可就能振振有词了,“人本来就是什么样的都有,只要把咒灵都解决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意那群弱者。”
要是放在以前,五条悟这些话就足够让夏油杰和他打上一架,然而放在今时今日,他的理论听起来就要正确许多。
不是每个非术师都值得被拯救,可的确有那一部分非术师存在被拯救的价值。
非术师构成了整个社会,从能吃到米饭到能用的物品,到大大小小的娱乐设施,总有那么一部分兢兢业业的人在辛勤劳作。
也许夏油杰很难一眼就分辨出遇到的非术师属于哪种类型,但只要不去在意,分辨不出好坏又如何。
他们是咒术师,不是审判者。
无论是蔑视还是厌恶,都不过是人之常情,并没有对错之分。
“杰,没必要太苛责自己,你还有老子嘛。”像是深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五条悟又信誓旦旦地补充了句,“反正对老子来说杰就是最重要的。”
兴许了因为憋久了的苦恼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肯定,前所未有的轻松让夏油杰宛如落了下一块沉重的大石。
“怎么说得好像告白一样。”没来得及多想的夏油杰轻笑着说道。
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五条悟史无前例的脸红了,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般,白皙稚嫩的皮肤上清晰地浮现出两团可疑的红晕。
反应过来的夏油杰被五条悟莫名紧张的情绪所感染,跟着脸红了起来。
一时间,只剩下窗外的鸟叫声还在起起伏伏。
五条悟不怎么隐秘地偷瞄了眼夏油杰,夏油杰的耳尖上也泛了些许绯色。
心思一动的五条悟伸手去拉夏油杰的手,触电般的碰触让夏油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杰。”五条悟将身体靠向夏油杰,小声地唤起夏油杰的名字。
夏油杰抿了下发干的嘴唇,一转过头就撞进填满温柔的蓝瞳中。
足够近的距离让五条悟的呼吸轻而易举地拂过夏油杰的鼻尖,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柔软的双唇十分纯洁地碰触在一起,很快又默契十足地同时退开。
浅尝即止的试探让五条悟眼神一亮,他握紧夏油杰的手,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夏油杰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害羞让夏油杰本能地挪开眼,只不过他没打算逃避太久,他抬眼看向表现出十足耐心的五条悟,不动神色地用第一次有了作用的翅膀将两人围了起来。

第二天,照旧跑来夏油杰寝室报道的家入硝子轻车熟路地连门都没敲,刚进去没多久就哀嚎着“我瞎了!”窜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男生宿舍楼。
被吵醒的五条悟打着哈欠连眼睛都还没张开,他慢条斯理地摸了摸怀里还在熟睡的夏油杰后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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