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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MA

作者 : 叹息山川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龙族 路明非 , 楚子航

标签 楚路 , ABO

状态 已完结

2681 46 2021-9-25 10:17
KARMA
(佛教/印度教术语,业)
by 叹息山川

KARMA

I know that dress is karma, perfume regret.
Attention by Charlie Puth

01
作为一个Omega,路明非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的Alpha大哥,楚子航。
大哥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就管着他,从吃什么东西,做什么运动,打什么游戏,到后来他用什么牌子的抑制剂,楚子航全都一手操办。
在路明非眼里,楚子航是典型的大A主义,霸道,自信自负,再一条:古板。
又被逼去和女性Beta相亲——若要为了维持体面说得动听一些,blind date。
路明非苦笑着维持社交礼仪,从一开始不管不顾对相亲对象和盘托出,到熟练地散发出无意发展的信号,他陪着楚子航演了一场又一场戏,直至作为男性Omega的自尊心逐渐消解。
在传统观念中,作为男性,他必须刚强,然而作为Omega,同时也是性格使然,他适应并满足于当下位者。
他本来很想当自己,但楚子航一次次的安排让他对自己渐渐充满羞耻。
楚子航很不满意,他更是无法快乐。
他不喜欢女性,一心一意只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男性Alpha或Beta。
“第二性别分别指A,B,O,是唯一具法律效力的生理性别。”这项条款在两年前被正式写入民法,被全体公民赋予神圣的法律意义,路明非却认为它来得太早,也太乖戾。
人们还没有准备好迈入这个时代,楚子航是其中之一。

不熟悉路明非的人大多会将他当成Beta,他性格算得上搞怪,烂笑话一堆,成天嘻嘻哈哈,底线好像很低,像不倒翁很难被推倒一样,他很难被惹毛,别人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似乎永远有可以退的下一步。
总之不是通常意义上的Omega。但他不仅确实是Omega,并且内心很渴望甜蜜蜜的爱情。
由于他太像一个Beta,并且没有特意澄清过第二性别,男性Alpha几乎没有对他表达出特殊的兴趣,反倒是女性Beta,或男女Omega,喜欢搞怪邻居小哥哥的,会对他多看一眼。
经历得太多,他早已学回不动声色地回绝。很多时候他感到疲惫,想大哭一场,不想再扮演下去。其实连他自己也在躲避Omega这个身份,不然他不会这么难堪。
周日晚例行回家吃饭,周六路明非刚回绝了一个相亲,料到这趟回家会很不好过,硬着头皮进了门。所幸的是,楚子航被什么事耽搁了,饭吃到一半才回来,在饭桌上不好训人。
楚子航脸黑着,这种情况下,连父母也不敢说什么。
路明非心不在焉地夹菜,打字给芬格尔,让他等会儿收到信号,立马打个电话来。
楚子航一贯面无表情用餐,除了问父母安以外不说话,从小到大在路明非心里的投射就是一副瘟神模样。饭毕,路明非快坐不住了。楚子航一看他,沉声道:“坐下喝汤。”说完马上大咳起来。
路明非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轻声道:“饱了喝不下。”
楚子航咳得答不了话,很失态。
路明非心提到嗓子眼:“大哥感冒了么?”
生病的Alpha自尊心受挫,很是暴躁,何况楚子航咳的几下惊天动地,足够震动他一个Omega了。
“没事。”楚子航皱着眉,接过佣人递来的帕子擦嘴。
路明非大气不敢喘,看到芬格尔发来的“你那么讨厌他那礼拜日别回去不就完了”,莫名其妙低落起来,楚子航的咳声让他很难受,他只回复说:“打给我吧。”
芬格尔拨通:“喂喂,我打来了!”
“我是,有什么要帮忙吗?”
芬格尔:“…你怎么了,听着好丧。”
“对,那份文件我昨天下午整理好了的,我现在在外面,马上回去发给你。不客气,好的好的,再见。”路明非挂断了电话。
几个人都抬头望着他,他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工作有急事,要先走了:“爸妈,我走了。”
“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楚子航在他背后大声说,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咳嗽。
“现在看上去是我比你好。”路明非没回头,小声反驳了一句。

“你那大哥是什么呀,也太逗了吧,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听上去你是活在什么封建王朝。”芬格尔嘲得酒都喝不下了,满脸鄙夷。
路明非听着芬格尔吐槽,不做声。
合该说,人与人的区别就是有那么大。楚子航是Alpha,芬格尔也是Alpha,一个当了许多年兄弟只得了畏与敬,一个只认识一年就成为跨越AO的酒肉朋友。
芬格尔还想散发对愚昧的大A主义的蔑视,路明非有点烦躁地打断了他:“你哪儿那么八婆啊!”他也不恼,揽过路明非的肩膀带他往里走,说:“别想您内封建家长了,今晚来了好些帅A呢,看看哪个入眼。”
路明非心情还是一般,白他一眼:“看上了你介绍啊?”
芬格尔大笑:“您看我这帅A怎样?”
这间Pub是只对男性开放的,路明非第一次来时,看见两个Omega男人搂成一团接吻,脸红心跳的同时,又感到释放。
看,大家不仅喜欢男人,还搞O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一个Alpha接吻,虽然双方远称不上喜欢,但厮磨着皮肤,摇摆着身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快乐。
贱一点说,他跟女人一起天生就高兴不起来,他就是想要男人。
今天路明非虽然撑着笑脸,实则有些兴致缺缺,一个人在座位上拈葡萄干吃。蓝紫的光投到脸上,而他神色平静,很有种疲惫感。
芬格尔好像永远也不会腻,发誓要做不长脚的鸟,喜欢新鲜喜欢刺激;而他已经不想再花心力逐个逐个试探令人目眩神迷的惊艳了,他想要一场两情相悦的、稳定的恋爱。
芬格尔的反应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继续在音乐中摇摆身体,回头嘲笑他:“就是两情相悦人家才跟你去开房啊。”
路明非很怯懦,他不敢说自己在期盼某种真正沉甸甸的东西,他会被笑得体无完肤。

易感期到了。路明非的阻隔贴、口服抑制剂都是楚子航一手负责,顺带提一句的是,楚子航不准他用注射型抑制剂。
芬格尔怂恿他找Alpha建立临时标记,易感期轻轻松松就过去了,但路明非思虑再三,拒绝了。
他不想。什么人的信息素都能进入他的身体,这样很恶心。
预感到三天后将会是最严重的一天,他提前请好了假。到下班,他开始有点头晕,但得在咖啡馆等楚子航来给他送东西。
他是绝对不会踏入路明非独居的小公寓的,唯一一次闻过弟弟的信息素,还是分化初潮,之后要么极力躲避,要么早早催他吃药。路明非认为,楚子航是单纯不耐烦一个男人身上飘着那么甜的气味。
楚子航戴了个口罩,路明非还来不及自嘲,楚子航便爆发一阵大咳。
他一时愣住了,一半是害怕,毕竟大哥实在可怕,另一半是微妙的惊讶,一个身体强健的Alpha竟然病了那么久?他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楚子航也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安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过吗?”
“没有。”
楚子航拉下口罩,勉力喝了大半杯,才把手里的纸提袋放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翻过看了看,不外乎老几样,大药厂产的风险最低的药。楚子航是不要他钱的,两人没什么话好说。
楚子航拉好口罩,稍稍咳了几下,路明非这下必须得憋出场面话来了:“去看医生!”楚子航的回应仅仅是摆摆手。
回到一个人的家里,路明非揭掉后颈的阻隔贴,满意地让信息素的味道填满独属的空间。他喜欢呆在自己的信息素里,那是一种层层荡开的甜蜜的香气。
人类学研究发现,在任何部族中,描述气味的词汇都是很少的。路明非也说不上来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是喜欢。喜欢自己是O的香气。
他晕乎乎的,煮了一锅乱炖方便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洗过澡,闻够身上馥郁的香气,路明非才不情不愿从纸提袋里找出口服抑制剂。吃下药并贴好阻隔贴,他除了无可避免容易疲惫之外,不会表现出任何易感期征状。
随后的几天,楚子航每天都会定点打电话来问路明非的体温,吃饭情况。路明非真的挺懒的,以前嫌麻烦不愿意用水银体温计,楚子航不声不响给他买了红外测温仪,之后他就再没有推脱的借口。
楚子航控制欲极强,甚至会说:“如果你不吃饭,我按顿给你点外卖。”听上去倒像什么打情骂俏的话,路明非却清楚,楚子航从来不耍嘴皮子,他说得出口的,就是真的。
路明非精神不错,没想到先病倒的却是楚子航。
路明非还在过易感期的肥宅生活,这一天还没到楚子航每日审问,反而是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一听,是个不认识但很温柔的男人:“路明非先生?”
“啊?”路明非傻傻地捂住后脖子,抗拒不了这Alpha的声线。
“我是兰斯洛特,是楚先生的秘书。”
“我大哥?”
那边的秘书似乎松了口气,温柔地说:“是的,请您过来一趟他的办公室好吗?”
“他怎么了?”路明非左右摇摆,既想顺水推舟去瞧瞧这个兰斯洛特,又担心自己易感期,光是听声音都耳朵麻了,何况他还是很怕楚子航。
“嗯…他病了。”兰斯洛特说得非常含糊,令路明非起疑,但他马上又很真诚地补充,“请您来一趟好吗?就算去医院也有家属比较好。”
路明非听着还是有点古怪,但那边响起另一个人的闷哼,路明非认出那是楚子航,兰斯洛特急匆匆地说:“麻烦你马上过来吧,再见!”然后就挂断了。
路明非一头雾水,楚子航不会是被绑架了吧?他给楚子航发了消息:“大哥,你在公司吗?”十分钟过去了,没人回复。
路明非想了想,去公司一趟罢了,应该不至于怎么样,只要他贴好阻隔贴,吃好抑制剂,公共治安管得严,公民都不会乱散信息素,没事的。
而且,他有一点点,即使只是一点点——放心不下楚子航。楚子航虽然逼他,疏离他,用自己想当然的方式替他“着想”,但真的把他当弟弟,路明非能感觉到的。
在路上路明非又给楚子航发了消息,“大哥?还好吗?”“如果看见了快点回消息”,但都没有回复。到楚子航上班的大厦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没来过,有点茫然地四处望。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来到他面前,虽然步履稳重,但看得出来有些着急。
路明非知道这大概就是他大哥的秘书了,但由于在易感期,所以没有握手。
兰斯洛特看上去也没空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让路明非跟他上办公室。
“我大哥到底怎么了?”
兰斯洛特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说轻也行,说重也行。”
“我人都到这了,还不能说吗?不说我不进去了。”路明非警觉。
兰斯洛特不慌不忙:“这电梯要刷卡上下。”
路明非一脸便秘的表情,对兰斯洛特的好感度直线下降。在他还在腹诽的时候,兰斯洛特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电梯门一开,他说:“到了。”
路明非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层楼被兰斯洛特暂时清空了,他带着路明非顺着没人的工位一直走,到了一个独立办公室门口。
路明非狐疑地瞄了瞄里面,可惜百叶帘拉得死死的。兰斯洛特说:“进去吧。”
路明非推门,一瞬间那股味道像洪水猛兽似的往外冲,泡得路明非手脚发软。这味道他从来没闻到过,因为楚子航这个谈性色变的老古板从来不泄露自己的信息素。
原来楚子航是这个味儿。路明非心跳加速,他发现自己在手脚发抖,甚至可能脸红了。当然,这只是生理原因。
楚子航躺在沙发上,不知睡了还是昏了,脸颊也有点诡异的潮红。越往他那走去,信息素就越浓。路明非本来想去看看他,走了两步就不敢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后脖子的阻隔贴,故作冷静地说:“我不舒服,出去说。”
兰斯洛特这时知道他了解情况了,估计也挺受冲击的。一个小时前他自己比路明非还要冲击好不好,他也是Alpha,闻楚子航就是臭的!
散发信息素的A在另一个A闻上去,根据情绪和浓淡,可以从烂苹果排到垃圾填埋场。
两人把房门牢牢关紧,他们两个都受不了那股信息素,虽然受不了的方向有些差异。
路明非被泡得不由自主打了个颤,从浓郁的A信息素中回过神。他大概是懂了,但这件事太过狗血,他有点接受不了。
“我大哥,”路明非就差手舞足蹈,“易感期?”
兰斯洛特歪了歪头,“显而易见。”
“他没谈过恋爱?”
兰斯洛特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据我所知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学同学。”
“…我靠,寡王。”
A有一项极其容易泄露隐私的体质,俗称“魔法师天堑”,在25岁到30岁年龄段如果还没标记过O,就会有一次来势汹汹的易感期,短则一周,长则,不清楚。每年都有刷新纪录的新闻。
“对不起,”风度翩翩的兰斯洛特捂住了嘴,干呕一声,“A之间的气味很不友好,我非常尊敬楚,但他现在在我鼻子里是腐烂三个月的臭猪肉。”
路明非扑哧笑了一下,他倒觉得楚子航特别好闻,让他又怕又想多吸几口。该死的AO吸引。
那么,把他叫来就是要捡尸的意思了。这个逻辑在外人看来是很正常的,虽然路明非是O,但他们是兄弟,不必避嫌,就算楚子航泄露隐私,让弟弟知道也比让陌生人知道好多了。
除了身体有点发软,路明非没有感到异常。出于一点微弱的责任心,他决定先不说自己还在易感期的事了,不然这位兰斯洛特先生估计冒着三个月臭猪肉的威胁也不会让路明非来的。
“好吧,那你先去给他买点药和阻隔贴。”
“还需要什么吗?”
“你看着办吧,我也不懂。”
“行!”
兰斯洛特飞快地走了,路明非转回办公室里,尝试一点点靠近楚子航。他已经逐渐适应这信息素了,像焦糖和桂皮混到某种很烈的威士忌里的味道。马上要煮沸了。
你说它是十三香也行吧。
“想不到,”他发出了一声疑似幸灾乐祸的声音,在楚子航身边转悠,“想不到哇!”他忽然觉得超级好笑,楚子航不让他乱搞,自己甚至连搞都不搞。他想象一个漂亮妹妹(漂亮弟弟也行)坐在楚子航腿上对他抛媚眼,结果楚子航说:“对不起,我立志成为一个魔法师。”他爆发一阵猖狂的大笑。
楚子航被他笑清醒了。跟路明非自己脑补的虚弱无力不同,楚子航只是像懒得动一样歪在沙发上,口齿清晰地问他:“你怎么在这。”
路明非立刻怂了。
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问:“兰斯洛特呢?”
路明非乖乖作答:“去买药。”
“你易感期过了?”楚子航不知是没力气还是难得犯懒,就歪在沙发上跟路明非说话,跟平时正经的样子大相径庭。
路明非不敢正眼看他,说:“我没事,先管你自己吧!”
“帮我把电脑拿过来。”
“先别看了吧,都这样了。”
楚子航抬抬眼好像就把他看穿了。
路明非把电脑给了他,楚子航一边在上面敲敲打打,对路明非说:“今天测体温了吗?”
“没。”都是等到楚子航电话来才测的,他懒得很。
楚子航点点头,强撑着把邮件回了几封,倒没说什么,可见他实在是累了。
“早上吃了什么?”
“煮了意面。”
“嗯。”楚子航大部分精力都在了工作,只是习惯性把路明非大小事都问清楚。
路明非就安安静静呆着,嗅着浓浓的桂皮、焦糖、威士忌味,脸越来越烫,下意识轻轻贴在沙发上。
楚子航抬头看到这一幕,说:“你出去吧。”
路明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楚子航语气很平静,没有赶人的意思,只是在说“如果你觉得很难闻的话就先出去吧”。可是,他是O,他没有觉得难闻,而且,兰斯洛特把他叫来,他愿意才来的啊。
路明非找了个稍远的地方坐下,说:“你先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兰斯洛特回来了,路明非看见他开门瞬间变化的表情被逗乐了。他猜,如果不是显得太没礼貌,兰斯洛特应该恨不得带个口罩脱掉衣服。
“好了,”路明非笑眯眯的,“给我吧。”
兰斯洛特点点头,松了口气:“我在外面。”
路明非在药兜里翻了翻,兰斯洛特买的阻隔贴是AO通用的,他先给自己糊了一块。然后,应该把楚子航的味道挡住,那就需要阻隔贴,抑制喷雾,还要口服药…
忽然一声重物倒地,路明非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楚子航和电脑一起摔倒了地上。
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嗬!”,连忙跑过去抓着他胳膊,一瞬间什么肢体接触禁忌都忘了。楚子航倒在他肩膀上,身上火一样滚烫,不知道发烧多久了,颧骨竟然摔青一块。
楚子航跟没痛觉似的,只看着路明非,想马上把身体移开。
“哥哥!”路明非脱口而出。两个人都愣住了,路明非竟然下意识说出了小时候最亲密的称呼。
兰斯洛特在外面敲门:“需要帮忙吗?”
路明非把楚子航弄到沙发上,把门开了一道缝对外面说:“需要。麻烦你再去一遍药店买点化瘀的药,还有口罩。”
楚子航似乎想说话,路明非回了个头:“别说话了,脸不疼吗。”再转过头来,兰斯洛特惊讶得眉毛都放不下来了。
“谢谢。”路明非露出一个笑容,“啪”地把门关上了。他一鼓作气泄了愤,现在对着楚子航又虚了。
空气里的焦糖味闻着快糊锅了,路明非已经挺晕的了,给自己贴了第三层。楚子航说:“你出去吧。”
“你的脸给我看看。”路明非走过去想要扶住楚子航的脸,被挡住了。
“出去。”
这次路明非倒没有很介意,反而好声好气解释:“你知道A闻到你的味道会吐吧?你也不想泄露自己易感期这个情况,是吧?除了兰斯洛特,就只有我。”
“我不讨厌这味道,哥哥。”路明非特意深吸了一口黁香的空气,意有所指,指的就是楚子航强加给路明非的种种相亲,单凭他们两个在这里闻着味道脸红心跳的本能,楚子航就无法反驳。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能闻到空气中一点很微弱但很宜人的香气,接近鸡蛋花的香气,那是一种能做成药的浓香花朵,香味很浓艳,晒干后却有股草药清香,很矛盾。他的血管因此通通不停。
“我要给你贴了。”
楚子航低头,撩起后脑勺的头发露出后颈,路明非的手靠近时两个人都觉得太热了。随后路明非开大了空调换气,往两人身上狂喷阻隔喷雾。
兰斯洛特回来后,路明非特地给了他几个口罩,说:“臭就戴上呗。”兰斯洛特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戴了。
办公室内气味已经淡多了,路明非小心地坐在另一端,问楚子航:“要去医院吗?”
“不用。”
“可是你在发高烧。”路明非看了眼楚子航,后者现在还歪在沙发上,显然不是出于严谨的本性,“去吧。”
“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路明非乖乖接了电脑,把手机递过去。楚子航一打开就看见路明非一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可惜对方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他的视线。
“我查了一下。”路明非忽然拿着手机念,“你得注射代Omega信息素,不然会高烧不退,直接标记获得的O信息素会立即有效。易感期中你对声音、气味、强光会变得很敏感,容易暴躁,建议居家隔离。然后,易感期会根据体质差异而持续不同时间,从一周到三个月都有。”
他放下手机:“总而言之,去医院吧。”路明非说得很真诚。他知道拿有没有性经验来衡量一个人显得十分低劣,但很多人都避免不了。以楚子航的条件,他只是不想,没兴趣,而不是没人喜欢。易感期就是易感期,病了就是病了,身体要紧。
楚子航迅速做了决定:“可以。你要帮我瞒住爸妈,说我这段时间不回家,去你那里住。”
路明非皱了皱五官。
楚子航冷静道:“放心,我不会真的去你家住。”
路明非瞬间觉得自己刚刚一刹那的担心很异想天开。
“好吧。把口罩戴上,”路明非把拜托兰斯洛特买的口罩拿出一个,“去医院。”
兰斯洛特开车,路明非和楚子航坐后排。
“小路?”
“叫我明非吧。”
兰斯洛特口罩上方的双眼弯了弯:“今天多亏有你。”
“没关系。”路明非心不在焉地想,兰斯洛特说他和楚子航是大学同学,那么应该是同龄了,楚子航的易感期发作了而兰斯洛特没有,或许是已经有伴侣了?
路明非内心叹气,世上空余的好A又少了一个。他的条件很简单,男的,Alpha,品貌端正,收入尚可,聊得来,未婚,这世上婚姻美满的O这么多,多他一个也不多啊。
“还行吗?”路明非搀着楚子航进医院的时候明显感觉楚子航比刚才还烫了一点。
“走吧。”
医院多的是互相依偎的亲人,楚子航也半靠在他身上,路明非感觉很微妙。他和楚子航当然是亲人,他再怎么反感楚子航的做派,也只是特定范围内的反感。在分化前,或者说在楚子航认定一个男性O要一个女性来配之前,他们曾经非常亲密,楚子航非常疼他,或者肉麻一点可以说,非常爱他,兄弟的爱。
他很相信,就算是现在,楚子航依然是很在乎他,不会让他受真正的伤害的,但那种纯净的爱,做对方的盾牌的保护之情,不知道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
“在这里等等吧。”路明非让楚子航坐下,去倒了一杯水。他摸了摸楚子航的额头,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感觉难受吗?”
“还行。”楚子航说,水只喝了一点就把杯子递给了路明非,“进去吧。”
“再喝点。”路明非把杯子递到楚子航嘴边,他只好又喝了一口,便摆手拒绝了。
医生询问了情况,问路明非:“你是他的什么人?”
“弟弟。”
“是这样的,比起代O素,我作为医生更推荐的是真实的O信息素,疗效更好。和血液道理是类似的,只不过亲属的血液不能共用,但信息素可以。”
“啊?”
“但是限于目前的法律,O信息素是不允许储存后利用的,而且涉及个人信息,所以只能亲属现场捐献。”
“就是我献信息素能治他的意思?”路明非问。
“是的。”
“啊?!这,我们是兄弟啊,信息素混在一起不就跟标记似的?”
医生苦笑:“这也是目前很多人抗拒的原因,但实际上信息素经静脉注射进入体内和经标记进入性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代O素,那只是我作为医生的科学建议。”
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又问:“那,要是他真的注射了我的信息素,会发生什么吗?”
“目前超过95%的临床案例只表现出对供体信息素味道的稍高敏感度,简单来说,他会比别人更容易闻到你。”
“就这样?”
“是的。”
“那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完全接受得了。”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大哥?”

02
路明非被带进一个注射室之类的地方,在凳子上坐着等护士准备器械。护士是个B,直到解开他的三层阻隔贴,看见后脖子的痕迹,才惊讶:“你易感期还没过呢!”
“易感期不能献吗?”
“倒也不是…”护士一边随意和他说话,一边快准狠扎了进去,疼得路明非猛地一抖,“就是勇气可嘉啊,你自己易感期还要照顾易感期A。”
“还好还好,我和我哥易感期重叠才叫好笑。”
“是你哥哥呀,怎么,他没标记过吗?”
“我猜他太忙了吧,大帅比熬成老寡王。”
护士被他逗笑了,抽出了针,给他贴好几层阻隔贴,“好了,出去把你哥叫进来。”
护士给两人都注射完,对他们交代注意事项:“一个星期后来打第二针,当然了我祝愿你不需要第二针。注意饮食,保证睡眠,不必要的话不要去上班,非常不建议出门。你的五感现在过度敏锐,容易对外界产生应激反应。如果你独居的话,找朋友或家人来暂住照顾。祝你们健康,可以离开了。”
兰斯洛特已经先离开了,路明非开车,说:“我忘了给他药钱了。”
“我晚点给他。”楚子航在副驾看手机,注射了之后现在至少能坐直了。
路明非忽然笑了一下,楚子航这个大A子主义竟然要靠他的O信息素过易感期,挺奇妙的。不过他并没有成功报复的快感,只有情况稳定下来的安心。他打了下方向盘:“先吃饭吧。”
“前面掉头,然后上桥。”
路明非照指示开,到地方之后留下一句“你别下去了”然后匆匆下车。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提着食物袋回来放在后座上,说:“回家吃吧。”
楚子航感觉到抽取O信息素给他用之后,路明非有点兴奋,兴冲冲的,便说:“不用,回我公司。”
路明非开着车,心情不错:“东西我回头会帮你拿的。”
“不用,你回家帮我…”楚子航改了口,“你回家让爸或者妈进房帮我拿点衣服,拿回公司。”
“那你呢?”
楚子航没回答,“你帮我跑一趟,然后就回自己家休息。”
“你去哪住?”
“你不用管。”
“……”
“听见了吗?”
“听不见。”路明非闷声憋出一句。
“你照顾不了别人,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楚子航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路明非忍着火气说,“我今天来了,又陪你去了医院,说明我什么事也没有。”路明非最终忍住了没有发火,他抗争也不止一年两年了,吵也没意思,况且楚子航现在病歪歪的,路明非可以暂且当他病中降智,起码内心诋毁楚子航能让他舒服点。
楚子航也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路明非虽然忍住了没有当面发火,但一时之间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去再跟楚子航好声好气讲话,只能梗着脖子真的就将楚子航扔在大厦门口,然后打了兰斯洛特电话,让他下来泊车。
泊车是借口,接楚子航才是目的。
兰斯洛特将车开进车库时路明非已经走了,但车内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陌生香气,后座食物飘香,而路明非离开时面色不虞。兰斯洛特很好奇,面对楚子航的扑克脸却什么都不能问。
楚子航邀兰斯洛特一起吃午饭,被婉拒,废话,他又不是眼瞎,看不出楚子航老大不乐意。
楚子航便自己一人坐在桌前,将里面的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这家餐厅离得近,也好吃,称得上他们公司的第二食堂。也不知路明非是有心还是无意,挑的几个恰恰是楚子航最常点的菜,而且清爽,适合易感期Alpha。
吃午饭后楚子航让兰斯洛特帮他订酒店,先订一星期。
“你住?”
“嗯。”
兰斯洛特问:“你在易感期,需要人照顾,为什么不回家住?”
“不需要。”
兰斯洛特想了一圈:“你不会就因为这件事惹你弟弟生气了吧?”
“他完全没必要,我没有求他。”
“……”你光是这个独断专横的样子就够讨人厌的了,“请注意一下语言的艺术。”
“比如?”
“你跟他说谢谢了吗?”兰斯洛特问。
楚子航的模样令人头疼。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你的弟弟送你到医院,安慰你,还给你准备食物,这又不是他的义务。”
楚子航皱了皱眉:“由始至终我甚至不希望他来。”
“为什么?”兰斯洛特问。
“他是Omega,而且正在易感期,兰斯洛特,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
兰斯洛特犹豫着反驳的分寸:“可他是个成年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也受过教育,并且易感期不代表,无法自控,你懂的。你知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很生气?”
“他让我去他家住。”
“你拒绝了?”
“当然。”楚子航说。
“为什么要拒绝?”
楚子航用看法盲的眼神看着兰斯洛特,“他是O,我是A。”
兰斯洛特不可思议地耸肩:“是啊,所以呢?”
“我们不能凑在一起。”
兰斯洛特无语,瞬间理解路明非的感受。“你可能,请原谅我把话说重了,你可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兰斯洛特小心翼翼但不失讥讽,“他取向为A,不代表他看见一个A就会喜欢。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喜欢你,知道吗?”
兰斯洛特谨慎地等待楚子航的反应,作为朋友,他也觉得楚子航对AO的态度有点夸张。
“我知道。”楚子航很平静,“他不怎么喜欢我。”
这种平静反而让兰斯洛特感觉尴尬,但他不想再深入到别人的私事中去了。
酒店房间定了下来,出乎兰斯洛特意料的是,路明非竟然下午就把楚子航的随身物品送来了,虽然只是扔给他转交楚子航。
就这样,楚子航一个人住进了酒店。他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十分疲惫,注意力也无法集中。疲惫仅仅是易感期的第一个阶段,接下来他会变得精神紧张,兴奋,暴躁,渴望Omega,甚至发展出暴力倾向。
人毕竟是动物,逃不过本能的驱使。
他觉得累,躺在床上四肢却像火烧一样,起来吐了一回,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后颈的腺体一阵一阵发热,他感到自己的味道随着脉动争先恐后逃逸出来,他闻着像个恬不知耻的流氓。
第一晚完全无法入睡,他的脑子自己把希腊神话和《三国志》默背了一遍,该死的。
好不容易睡着,他醒来时发现房间一团糟,东西很乱,但他完全不想收拾,他低血糖了,但完全不想打电话叫餐或出去吃饭。他只想躺在床上,直到后脑勺或者肚子受不了那一刻,再和惰性搏斗一番。
或者来个人,一个亲近的、他不抗拒的人,来陪在他身边。不能是A,他现在看见A只想打架,剩下的,B或者O,B或者O,B或者O,理智很坚定地说B,身体很喧嚣地呼喊O!
这才第二天的中午!楚子航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上一秒他想在这里躺到地老天荒,下一秒他想去打拳击开F1蹦极滑雪。
腺体突突跳动,提醒他自己的生理反应。但楚子航决心不要理它,他要战胜它。于是他打开新闻,打开文件,打开数据库,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时间从12:04跳到12:07。
他又决定做健身,房间里打转跑步,这次好一点,在他耐心殆尽快要暴躁时,12:20。
睡不着。
越动越烦。
又歇不下来。
就算心性坚定沉稳如楚子航,也不得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出一身火气。智人进化了几万年,竟然还保留这么动物化的习性。在今天来临之前,楚子航还会说自己能靠理智自我控制,现在他只想说shit。
这只是来势汹汹的第二天,接下来还有不知多少天。他觉得自己时刻在烦躁的边缘,每一秒被拉成十秒,空气一动不动,变成粘稠的牢笼。外面的人踩在地毯的脚步声,空调的运转声,翻身时被子的沙沙声,全部放大一百倍,在他耳边爆炸。甚至扑通、扑通,他连自己的心跳都觉得吵。对面高楼的玻璃反光,城市确实该大力整治光污染问题了,他想,他现在恨不得去把那该死的、愚蠢的、丑陋的玻璃砸个稀碎。
兰斯洛特打来过电话,楚子航下意识表现出高度的攻击性,他只能控制着自己在社交礼仪的最大允许内敷衍,然后尽快挂了电话。
刚挂一个,又响一次。楚子航握紧拳,控制着不要把手机扔出去,看见来电人是妈妈,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不要露出破绽。
前事楚子航都知道,路明非帮他回家拿衣服,帮他圆谎。等等,衣服?
楚子航觉得自己有病,但他就是忍不住一丝丝希望,他扯出带来的衣服递到脸边闻了闻,竟奇迹般嗅到了一股很微弱的鸡蛋花味。
天。
楚子航脑子“轰”一声,血全往上涌。体内的信息素好像在呼应似的,不只是注射进去的O信息素,还有他自己的A信息素,交融成了一种很曼妙的滋味。
他完全没有反抗,算了,他反抗过了,没用的。他对自己说,先渡过难关才是正事。
他短暂地平静下来,去换了一身带来的新衣服、抱着带来的毛巾时,他甚至能愉快地看完一集《生活大爆炸》。
但是,衣服仅仅是被路明非稍微触碰过一下,信息素散得很快,而这时,易感期的威力真正显现了。
接下来的日子,楚子航开始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梦着,他浑身滚烫,神采奕奕,却又浑浑噩噩,不知所终。
他甚至觉得空气是有形状的,随着他每一下动作,他都能感受到空气的涌动。任何东西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超过三秒,他的五感已经敏锐到了夜晚即使闭上眼,远处大楼红色航线灯也在他眼帘上一闪一闪,水龙头的水全是铁锈味、明矾味,氯酸味,被单和衣服像长满倒刺,时刻扎进皮肤,楼上房间的人开了空调,楼上房间的隔壁房间的人在打呼噜,他听得一清二楚。

03
路明非过了易感期,楚子航自那天后也再没打电话询问情况,他纠结很久,拨通了兰斯洛特的电话。
“你好,兰斯洛特,我是路明非。”
“你好,”兰斯洛特依然使人如沐春风,“有什么事吗?”
“呃,就是,我大哥这几天怎么样?”
“你怎么会来问我?我和楚已经三天没联系了,还以为是你在照顾他!”
“不——我,”路明非呆住,小声说,“我以为你会照顾他。”
兰斯洛特惊讶:“不,他根本不听电话,感觉他听见我的声音就会暴躁。”
路明非有点慌了,难道楚子航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呆了四天,所有人都以为他有人陪,实际上全部人都对他不闻不问?
不要说是一个易感期的A,即使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一个人有家不能回,憋在小房间好几天,孤独感也会成倍增长。
楚子航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里,没人理他,他也不会找别人,他可能没饭吃,可能高烧到昏迷,可能烦躁时弄伤自己,可能…
他想到这里,快快挂了兰斯洛特电话,打给楚子航,关机。他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又找兰斯洛特要了酒店房间号,想都没想就直接过去了。
站在标示“请勿打扰”的房门前,他却又开始踌躇。楚子航说不定特别好,说不定不愿意见他,说不定是他自作多情…他踱来踱去,殊不知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早认出了脚步声。
路明非很轻地敲敲门,“哥?”
楚子航奇异地平静下来,细细听着外面的人喊了三声,小声地怀疑“走错了?”,终于抓起一瓶阻隔剂狂喷一通,随后开了门。
路明非只能看见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随之而来的是潮起一般的信息素,但他没有顾得上这,因为眼睛慢慢适应后,他看见倚着墙的楚子航,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双眼干得全是红血丝,眼下青黑浮肿,脸颊全是胡茬的青印,衬衫歪歪扭扭系着几颗扣子,前襟几乎被头发的水全部打湿。
楚子航没有动,倚着墙,像以往一样黑沉沉地看着他。路明非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楚子航倚着墙耍帅,而是他全身发抖,根本站不直。
这样的楚子航,第一句话是:“今天量体温了吗?”
路明非忽然眼底发酸,什么都忘了,只说:“大哥,跟我回家吧。”
楚子航很细微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勉力合上房门。厚重的门合上,“咔”将路明非留在原地。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只是不想他进去受信息素影响,但合上房门的声响和楚子航颤抖的动作让他像鸟一样颤了一下,总觉得这是又一次闭合与拒绝。
总是这样,他和楚子航之间有一道门,轮番由他或他关上,不知道另一方看着掩上的门,越来越怕下一次关门。
过了一会儿,楚子航开门出来了。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把憔悴的面容遮住大半。路明非不知道他有没有刮胡子,有没有吹头发。摸了摸楚子航的手背,只觉得滚烫,事实上,他几乎能听见楚子航沉重的呼吸声。
路明非拿出一副耳塞给楚子航戴上,又问他要不要墨镜,楚子航把帽檐压低,说不用。然后去医院,路明非千叮万嘱出租师傅千万不要按喇叭,并把音响关上。他下意识把楚子航的手抓在手里,什么扭捏都没有,只是想:皮肤怎么会干得像破布啊?
到了医院以后路明非让楚子航坐在最安静的一个小角落,自己去排队,找医生,抽O信息素,带楚子航去打针。
就在路明非和护士谈“高烧不退”的问题时,一股凉凉的信息素从静脉注入楚子航的身体,让他像是忽然醒来,体内的躁动被安抚了,空气流过四肢包裹皮肤的湿滑感消失,此起彼伏的声音安静下来,他甚至瞬间感觉到饥肠辘辘。
他想吃越南菜,盛在芭蕉上,由鸡蛋花伴碟,沾满花香气的食物。路明非分化了十几年,他怎么竟从来闻不到这股味道,明明这么浓,把人整个泡在里面,惹得他甚至想问路明非到底有没有违法随意散播信息素。
路明非还不知道他身体情况迅速变好,心境也发生微妙的变化,还是小心翼翼地为他戴好耳塞,压好帽子。
“吃饭。”这是楚子航连日来说的第二句话,他查了一家越南菜,递给司机看。路明非看见菜单后,不由地问:“哥,你能吃这么重味儿的吗?”
“能。”楚子航果断道。
路明非又摸了摸楚子航的手背,发现就这么一会儿,体温竟迅速下降了。楚子航本来在看菜单,这一下顺着路明非伸过来的手一直看到脸上。楚子航看人不笑,总有种打量的深意,路明非本来光明正大,一下子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了。
“没事了。”楚子航轻轻拂开他的手。虽然同样是拒绝接触,至少比以往温柔多了,轻轻一挥,让路明非觉得楚子航不是讨厌他,只不过真的只是不喜欢肢体接触。
楚子航戴着蛮青春的黑色鸭舌帽,身上套着灰色棉卫衣,也没戴贵重的表,瞧着跟个大学生似的。路明非斗胆问了一句:“怎么给我介绍那么多对象,自己却不谈恋爱?”
“没空。”楚子航淡淡道。
楚子航没有想象中的抗拒,这让路明非有点开心,似乎他们能展开正常的对话了。
“兰斯洛特呢?”路明非八卦。
楚子航喝了口水,“谈过。”
“他喜欢男的女的?”
楚子航终于抬起了头,“女。”
“噢。”路明非倒没什么失望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只是被逼去相亲太多了,形成条件反射,看见人就投射到自身评估可能性。
楚子航的取向肯定也是Omega女性咯,不用思考。
一顿饭吃下来楚子航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但信息素的效力看上去不是很长久,路明非基本敲定了让楚子航到自己家来住的了。他是做设计的,不必常常坐班,忙起来昏天黑地,闲起来猫嫌狗弃,作息混乱,基本没有脱离过亚健康,现在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家呆着。
楚子航圣意难测,路明非就当他答应好了。他的小窝从来没有预备让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入住,因此收拾起来很是手忙脚乱了一番。书房的床没有床单,只有床垫,甚至连上面的塑料封都没揭,路明非一通买床单,洗床单,烘床单,铺床单,买牙膏牙刷筷子水杯碗不提。
反观楚子航,他以前从来没有,也避讳踏足这所房子。一切都是Omega的气息,让他很是束手束脚,但又不能说不喜欢。
空气里有鸡蛋花的气味,让他光是呆着就觉得舒服,但这是Omega弟弟的味道。很矛盾。
路明非的家还算整洁,沙发上没有出现一茬接一茬不知道洗过还是准备洗的衣服,没有乱七八糟的外卖盒,垃圾也有分类放置,不过阳台的快递盒是多了点,矿泉水瓶一大堆。
比较尴尬的一点,屋子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和浴室,意味着他们一个A一个O要共用。不过,楚子航总是会刻意避开路明非的使用时间。
楚子航提早洗好了澡,路明非过来给他测体温,按体温情况吃药喷喷雾。楚子航在浴室里就贴好了阻隔贴,但空气中依然有股浅浅的焦糖和威士忌味,混在沐浴露、洗发水、须后水之中,显得格外温柔。
这样的浓淡不至于让路明非脸红心跳,只会觉得舒适。他拨开楚子航的刘海测了额温,38.4,还是在烧,便遵医嘱拿来药和喷雾。
楚子航吃药时他说:“我晚点一点要开个国际会,如果把你吵醒了接着睡就行。”
“嗯。”
“那,大哥晚安?”
“晚安。”
楚子航处在易感期,即使来到路明非家后烦躁消失了,他的五感依然非常敏锐。由于堆积了几天的疲惫,在路明非进房前他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在路明非拧开隔壁房间房门把手那一刻,他就醒了。
轻声细语的说话声,金属键盘的敲击声,偶然的鼠标按键声,翻动纸张的声音,织成一张网,让他大概勾勒出一幅“工作中的路明非”的图景,一个比他想象中开朗很多的像Beta一样让人想要亲近的人。那些声响不仅没有让他觉得烦躁,反而温柔地兜住了他。
开会时路明非偶尔会笑,很轻,从鼻子里轻轻喷出来,让他觉得再好不过,他们两兄弟从来没有那么真正地亲近过,哪怕是在分化前,肩抵着肩,腿并着腿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
第二日路明非十点醒来,一看时间,感到大事不妙。不过,楚子航竟然没八点钟把他揪起来,说明应该不打算计较。
他出了自己房间,看见书房的门开着,楚子航正拿着手机通话,后者发现了他的鸡窝头,轻描淡写地朝外摆摆手,路明非艰难地睁了睁水肿的眼睛,替他把门带上了。
路明非洗漱完,溜达到厨房,惊喜地在锅里发现还温热的麦片,旁边还放着一碗玉米,一碗坚果,一个勺子。他用勺子把两碗都挖到麦片里,随便一搅,连锅端着站在厨房吃完了。
然后刷锅,回去当打工仔。楚子航所在的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04
从楚子航住进来,到第三次去注射信息素,他都特别平静,没有任何狂躁现象。要不是他持续高热,并且抽血显示体内激素水平仍然很高,路明非会觉得楚子航其实已经好了。
他表现得太像个没事人了,医院大厅有个志愿者在弹钢琴,周围一些说话的人,楚子航竟然连耳塞都不用戴,也没显现出戴帽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本能。
“这样的情况有过,但是不多,某个O的信息素能给A安全感。”护士小姐说,“只要呆在一起就不会狂躁,毕竟双方是亲人,也解释得通。”
路明非看了看正在注射的楚子航,突然好奇他是怎么看自己的,这种安全感是因为AO本能加上一点概率,还是感情使然?
不过他也许永远不会从楚子航那里得到答案了。
在楚子航的提议下,他们甚至试着去逛了逛商场。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超市里人特别少,楚子航推着推车,路明非去拿矿泉水,洗衣液,消毒水,纸巾,水果,牛排,通心粉,调料包。
“人活着为什么要这么多东西。”路明非服了。
楚子航点头。他其实不知道,因为他跟爸妈住,是个不用自己打理家长里短的Alpha大少爷。
“嗨?路明非?”忽然有个女孩打招呼。
“呃?嗨,Cathy!”路明非愣了一下,认出来人,是他上一个见面的相亲对象,Beta。
“你好。”女孩也跟楚子航打了一下招呼。
“你好。”楚子航礼貌性点点头,随后轻微地皱起眉。
“你一个人吗?”路明非问。
“对呀。”女孩看了这俩人一眼,她是B,但不是眼瞎,便笑笑说,“有空吃饭,我还要去买点别的,Ciao。”
“好,掰。”
“哥,走吧。”路明非心有余悸。他跟Cathy倒是没有什么,因为她也是被逼着去相亲的。但Cathy之后他翘掉了两个相亲,在楚子航看来估计就有点什么。
楚子航径直把车推走了,路明非真的搞不懂他。
随后路明非要去外省出一个三天的短差,所以这一趟在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塞进冰箱。虽然楚子航表现得十分正常,但他总忘不了去酒店接人那一天的情形,那头湿漉漉的头发、冷漠颓废的脸时时提醒着他楚子航现在是个随时内燃的定时炸弹。
临行前一晚,路明非照例给楚子航测体温喷药,“要不然”了半天也没“然”出个所以然。他不可能不走,但脑子里的想象越来越夸张,甚至到了楚子航会被灶台的火光引发狂躁的地步。
他实在太怕了,谁知道楚子航现在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万一他是装的呢?
他的信息素能安抚楚子航,其实他还挺想把穿了两天的睡衣放到他床上的,像主人把有自己气味的衣物留给独自呆在家的狗狗,可这也太变态了,路明非被自己雷得七窍生烟。
“晚安。”楚子航主动说。
“晚安。”路明非回道。

第一第二天楚子航觉得没什么影响,第三天他搞了一次卫生,消毒水的味道冲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同时室内的鸡蛋花气味也随时间流失了。
味道是潜伏最深却最致命的一根鞭子,洗衣液,沐浴露,冰箱制冷剂。第三天,当他开始闻到阳台那堆水瓶子的“水味”和快递盒的纸皮味儿,他知道,在酒店里那种煎熬的感觉又来了。
他从来没有走出过易感期,只不过路明非的存在暂时遮掩了这一切。
为了避免令人作呕的气味,他甚至不想打开燃气灶做饭,也不想洗澡。
路明非的房门关了两天多,他忽然不想忍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团着一团未散的气味,像是他最后的氧气库。楚子航在路明非床上发现了一套换下来的睡衣,不只是疏忽还是故意留下的。应该是故意留给他的,这个“留”字重重拨动了楚子航的心跳。他躺倒在床上,用衣服盖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是一种…动物,他想,用气味表示标记的本能。
他脑子里的噪音波段变成平缓宜人的声调,但心跳没有减缓。

路明非回家时楚子航在客厅看书,看见他只很平淡地说了一声:“回来了?”
“回来了。”路明非在屋子里转了转,“没事吧?”
楚子航掩了掩鼻子,路明非意识到是自己身上味道有点杂,他连忙去洗澡换衣服。
楚子航从书页里抬头,黑沉沉地盯着他,“把阻隔贴揭掉。”
路明非指尖冒汗,双颊飞红,“啊…啊?”
楚子航退了一步,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揭掉。”
路明非这才留意到楚子航有气无力,眼底有黑印。想多了,他惊魂未定地安慰自己,安全感而已,生理需要。
路明非揭掉刚贴上的阻隔贴,惴惴不安地坐在另一头,他感觉楚子航有点不对劲。未配对的AO共处一室,O没贴阻隔贴,和裸奔没什么区别。
类似鸡蛋花的味道在空气中飘升,以前他很喜欢在家里放出气味,但这下他却是坐立难安。楚子航闭着眼坐在沙发上,路明非不敢动,生怕打破什么平衡。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床上的情况时,这种不安再上一层楼。睡衣被揉成一团丢在角落,被子被动过,他在被窝躺下时甚至能闻到一点点焦糖、桂皮的气味。
楚子航躺过他的床,碰过他的睡衣。路明非感到极度羞耻,但羞耻之中又有点别的东西,使他在黑暗中呼吸加重。
楚子航好像开始了变本加厉侵占路明非的领地,又好像没有。毕竟他原本对路明非就充满控制欲,这下不过是相处时间更久,他把这项恶劣传统更加发扬光大罢了。
周日他们要回父母家吃饭,他们决心继续隐瞒“易感期”这件事。于是楚子航敲敲桌面,以往总是有多远离多远的路明非自然地落座身边。
父母觉得他们住在一起后感情变好了,实则路明非心惊胆战,既担心楚子航发作,又怕靠近楚子航。不过,这种怕显然和以前的畏惧不一样。
以前的畏惧让他可以离楚子航越远越好,这一种怕则是要呆在楚子航身边,但不敢太近,总觉得面前有一个漩涡要将他吞没。
席间妈妈很敏锐地发现楚子航瘦了,问他们平时自己做饭还是点外卖。这句话里有个大坑,他们都要上班,路明非在拥有著名员工食堂的大厂,楚子航当高管,俩人一起在家吃的次数约等于零,除非他们因为什么原因要长时间一起呆在家。
父亲母亲早对他们莫名其妙住到一起这件事起了疑心。
“我回去吃的时候会开火。”楚子航巧妙地说。
“我偶尔点外卖吧。”路明非也含糊道,“最近没去厂里,没吃食堂。”
“你就不怕影响弟弟谈恋爱了?”
路明非汗颜,他没恋爱谈。
楚子航轻描淡写,“嗯,以前的都不合适,不用急。”
路明非觉得这句话越想越不对劲,这是否定自己给他相亲的过去?还是觉得以前的不合适,以后继续?
“前阵子老听见你咳嗽,现在好了吗?”爸爸问。
“好了。”楚子航说。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们俩住,你既然有钱就去自己买一套,不要挤在弟弟那里。”
“没有不想跟你们住的意思,我想偶尔去看看他。”
路明非暗暗把自己缩成一只吃菜的鹌鹑,这种打机锋的事就留给其他三个人精吧。

第四次去医院注射时,楚子航的激素水平已经在上限的边缘,如果未来三至五天他完全退烧,那就算是顺利度过易感期。
路明非觉得这来得恰是时候,新项目到来预示着他的空窗期结束,进入昏天黑地状态,而且要回大厂坐班开会。
路明非离开家上班的头三天,楚子航没有事。第四天,他的体温回落到36.5。
持续了四个星期的易感期终于结束了。
对于他重新返岗,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兰斯洛特。楚子航不在,没人配合他唱白脸,他一个人唱红脸唱得太煎熬。
“你太瘦了,楚!”兰斯洛特上来一个法式拥抱。
路明非开启了886模式,回家还得改图,两个人住在一起想打照面还挺难。路明非只在开工第一天发了一条“久违的食堂烧鹅,我爱我厂”的朋友圈,然后就忙得再没空抒发心情。
一个星期之后,路明非直接在公司住了两晚,又发了一条“吐了,才发现厂里超市有卖牙膏牙刷,居心叵测”。楚子航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答“应该不了”,又问组里有多少人,办公室号。
路明非云里雾里,直到晚上十一点一个黄色小袋鼠出现在办公室,提着一大摞烧烤和咖啡。组长说不是她,一群设计师兴高采烈地八卦起来。路明非头皮发麻,心知肚明,单子上明明就是楚子航的号码后四位。
路明非不知道说啥,只能发过去磕头“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喜尬交加,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楚子航好像对这种游戏上了瘾,路明非不回家他就点,颇有包圆三餐加下午茶的气势。
尾号“0717”的田螺公子“楚 先生”在X厂设计B组传为佳话,代号“辣个男人”。
路明非表面上混在吃瓜群众中起哄“霸道总裁追人啦”“辣个男人又来啦”,而在心里他开始变得期待回家,期待回到两人共处的空间,期待闻到两种信息素心照不宣地混合,期待见到那个人。
“今晚回家吗?”
路明非躲进楼梯间,点点脚尖,“回,吧。”
“哦。”楚子航应道,“可是我不回。”
路明非没想到被反套路了,“啊?为啥?”
“出差,准备飞了。”
“…真有你的。干嘛不直接买个机上WiFi,到了一万米再跟我说。”路明非酸酸地抱怨。
楚子航笑了,路明非脸红了。
“真的要飞了,回家注意安全。”
“昂,一路顺风,田螺公子。”
“等我回来。”
“看我心情吧。”
“你心情会好的,给你带礼物。”
“切。”
“Ciao.”
路明非笑,“掰。”
他回到办公室,大家在讨论今晚“辣个男人”会送来什么吃的。路明非内心冷笑,嗬,辣个男人没有心,他坐飞机跑了。

05
两个人终于都忙完一阵,默默略过楚子航为什么好了还住在这的问题,不约而同地选择泡在家里。就算一个在打游戏,一个在干正事,也要默默挤在一张沙发上。
芬格尔久违地打来电话,路明非在沙发上吃薯片玩游戏,他看了看一丝不苟对着电脑工作的楚子航,挪远了一点,压低声线:“喂?”
“今晚去Liquidity,要不要,四点到六点Happy Hour。”
“凌晨四点到六点啊?”路明非问。
“对啊,难道傍晚啊?”
“不要,我想睡觉。”
“啊?”芬格尔不信,“你都多久没出来了,干嘛呢?”
“我决心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了。”
“啥?装接着装,我立刻就上你家找你信不信。”
“啧。”路明非在沙发上扭了扭,用一只手掩住手机,“我哥在,真没空。”
“什么?哪个哥?”
“就一个。”
“为啥你俩会在一块啊?他不老逼你相亲呢嘛?”芬格尔问。
“说来话长,不说了。反正我不去。”
“他突然去你家?”
“不是。”
“嗯?”芬格尔不解。
“…就住一会儿。”路明非含糊道。
“他是个A,”芬格尔压低声音,“你俩不是亲兄弟吧?”
“啧。”路明非干脆拿起手机躲到了外面。
他聊得很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楚子航正看向这边。
“我靠,你没有私人空间,顶得住吗兄弟?”芬格尔听路明非简略说了一下隐去“易感期”之后的事件经过,大惊。
“……”很难顶,说实话。但不是那种难顶,而是,他在这,但你什么都干不了还觉得自己很猥琐那种难顶,懂我意思?

晚上洗澡时,路明非心里蠢蠢欲动。楚子航来他这一个多月了,两人的关系变得难以捉摸,但路明非很久没顾得上个人需求问题。一开始是心思大部分用在楚子航身上,所以没心思,后来是因为家里有个易感期Alpha,终究有点顾忌,再后来是有贼心没贼胆,他一个人的时候动静挺大,所以有人在的话很尴尬。
而且,他也不确定楚子航怎么想的。
芬格尔的话跟猫爪子似的在他心里挠啊挠个不停,这么久了啊,他竟然除了工作就是一门心思扑在楚子航身上。他的身体忽然觉醒了,鸡蛋花香源源不断往外洒。
不忍了。

满浴室都是路明非沐浴露的香味,楚子航在其中嗅出了属于路明非的信息素,比平时浓,看来是洗澡时干了些什么。洗手台下的抽屉把手是湿的,表面还留有水痕。
结合那个偷偷摸摸的电话,非常有猫腻。
楚子航新近的乐趣,非常爱侵占路明非的私人领域,看他又羞又憋住不敢发脾气的样子。他没有犹豫就拉开了抽屉,角落里放着一小堆不同尺寸和形状,但一看就知道干什么的棒状器具,其中一个虽然擦过,但还有水渍。
他把它拿了起来。
路明非走到浴室门口,就看见自己的哥哥拿着自己的其中一个玩具,一脸深思。楚子航看着他,竟然没把那东西放下。虽然很尴尬,但路明非觉得自己不应该理亏:“干嘛翻我东西。”
“你用这个?”
“我是个有需求的成年人。”好吧,妈的真的非常尴尬,他欲尬又止,欲止又尬。
“你把它放回去!”路明非要爆炸了。
楚子航放倒是放了,表面上光风霁月,实际上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往外跑。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耳朵在烧,尤其是楚子航的手掌碰到他脸颊那一刻。
楚子航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愿意,我随时停下。”然后另一只手滑向路明非后颈的阻隔贴,一边轻轻揭开,一边去碰路明非的嘴唇。
路明非颤抖着手去摸楚子航的脖子,随着他的触摸,那里的喉结快速滑动了一下。
阻隔贴也终于被完全揭开了。
路明非谈到了他想要的甜蜜蜜还踏踏实实的恋爱。

FIN

阻隔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用。大约有三次,贴上一会儿就被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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