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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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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霹雳布袋戏 天迹 , 地冥 , 神毓逍遥 , 玉逍遥 , 末日十七 , 地冥无神论
标签 迹冥 , 天迹 , 地冥 , 霹雳 , 布袋戏同人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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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9 19:14
- 导读
- 他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那盏灯。
焚天炽火将他彻底吞没时,地冥曾以为自己会归于虚无,殉道者十七号的漠漠长路终于行至尽头,能换得以生命相替的片刻喘息。
“十七!”远处传来熟悉的嗓音,模糊而朦胧。
地冥神思恍惚,蓦地想起日月之顶决战前,他与天迹间最后一次的不欢而散。
从龙门客栈出来,玉逍遥叹了口气,飞扬的眉微微皱起,难得的表露出些许无奈来,他又叫了一次“十七”,看到无神论前行的步子顿了顿,笔挺的肩背紧绷得近乎有些僵硬了。于是他追上前去,有些强硬地截停了对方的脚步,“你分明不舍。”他断然道,“十七号,你敢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吗?”
远处渐渐亮起了灯火,地冥站在檐角投下的阴影里冷漠而生硬地挑起了一边眉角,“眩者没兴趣。”他嗓音低沉,似乎有些疲惫,“玉逍遥,这般胡言乱语你还要说几回?”
暮色里,地冥裹在厚重的武甲中,头冠上凤翅般的两翼在他面上割裂出锐角鲜明的隐形,他又恢复了之前不近人情的神色,似是之前那一点松动的柔软不过是玉逍遥错眼间的幻觉。
然而天迹不理他的拒人千里——或许他总是如此,不论从前还是现在——蓝白仙袍的旧友气势汹汹地戳着他的胸口,理所当然地说,“你甚至会牵挂当年未及活过春日的一只臭蝴蝶。十七,你对这世间仍有眷恋,你的心敏锐而多情,你又怎么舍得把它锁到无明之渊的无尽黑暗里,装作无血无泪的模样过一辈子?”
无神论沉沉笑了一声,他抬眼去看天迹,两人肖似的紫眸中云遮雾绕,看不出半分情绪。他握住天迹戳到自己胸前的手,似是毫不在意地甩开了对方,“去做你敬天爱人的神毓逍遥吧。”
——“不要费心于你照拂不到的地方。”
说完他转身就走,袍袖掀起了滚滚尘浪,像是要决然斩断所有前尘,将少年时那点稀薄明亮的晖光连带所有不舍一并埋进再不回望的深渊。天迹在后面遥遥喊了他两声,有些没意思的摇摇头朝前匆匆赶去,“喂——十七号!不看灯了么?你等等我啊——”
那时天迹不知地冥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只觉得自己一针见血,戳得脸皮薄的小十七不好意思再多言辩驳,他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地冥,从背后拍拍对方肩头,讨饶式地抱着无神论的手摇了摇,“别生气嘛小十七,一会我……”他想了想,灵光乍现,嬉笑道,“我在灯上写你的名字,只写你一个人,好不好?”
无神论不胜其烦地甩开天迹,脸上神色终于绷不住了,怒道,“玉逍遥!”
“好啦好啦!”玉逍遥惯性地凑过来,然而地冥唇线紧抿,近乎一字字道,“此事再无转圜,你阻拦亦无用。”
语毕他化光而去,只留天迹在原地可惜他今日未曾赶上的一场灯火。
而今想来,那似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属于少年的潇洒意气褪成鬓边霜雪,当年口称要毁灭神州的人却将全部血闇之力交托,近乎归于火海,神毓逍遥自烈火中捞出重伤的地冥,待他事毕归来却只见对方眉目冷淡,脱口一句,“你何必……”
天迹打断了他的话,挑眉反问道,“你何苦?”
“我想让你活着——好好活着。”这些无谓的车轱辘话他们实在已有过太多次无谓的争执,天迹有些不耐烦地掰开他的掌心,将紧握的拳头放在地冥手心上,挑眉道,“这个理由不够吗?”
说着他松开手,一把细细的糖粒随着松手的动作撒在地冥掌心。
细白糖霜下是一把星星碎片似的糖果,他捧着那把糖,似是捧到一把隔年的星霜。
然而年岁太久,末日十七早将己身投上了祭坛,将活生生的神魂烧成了怨魂吞噬的给养,名为血闇的力量牵连出无尽火海,将孑行苦海的黑发少年烧成一把鞠躬尽瘁的劫灰,最后还要敲骨吸髓用他最后的力量去助什么见鬼的诛神之雷,成全大贤人们护佑苦境的一方基石。
曾经渴求过的东西在时光中日渐褪色,磨洗得过分平淡,地冥垂眼看着手心的糖,心里却只觉得有些可笑。
“末日十七此生命途已定。”他淡淡道,嗓音疏冷,如同品评的是什么不相干的旁人,“你我之间,注定——”
他眼前骤然一黑——天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而后是起身时衣料轻微的摩擦声,玉逍遥俯身在地冥唇上碰了一下,说,算了吧十七号。
那是个轻得一触即分的吻,有什么温暖干燥的东西在他唇上轻轻掠过,如同春日里飘飞而过的柳絮,然而那温度是如此滚烫,仿佛能自唇间侵入血脉,连深藏骨髓的寒意都被驱散,四肢百骸重新流淌起暖和的温度来。
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了他,地冥在天迹手心眨了眨眼,听到玉逍遥轻笑说说痒。然而他没有放开手,反倒牵着地冥另一只手站起身来,“永昼,跟我来。”
或许是顾忌他重伤初愈,发觉天迹拉着他坐上霹雳号的时候地冥几乎想讥笑出声,然而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口时只发出一声单薄的气音。
握住他的那只手是温暖的,像许多年前风雪中的一样。
仿佛这百载岁月血海尸山都成了蝴蝶扇翅间黄粱南柯的荒诞一梦,唯独他困在光阴里,犹自做着不肯醒的一场沉梦,到如今沉舟烂柯,还挂记着当年天迹欠他的一抹星霜。
霹雳号碌碌声不止,即使不知天迹带着他欲往何方,地冥的心底却已一片平静。多年前的雪峰之上,重伤造就的晕眩中末日十七无法看清玉逍遥的模样,只能无力地伏在对方肩头,却嗅到一片冰雪霜花似的清冷。
然而那样云霜般的冷意,却是末日十七心向许久的明晖。
耳畔从凛冽而过的风声到林涛阵阵,后来又渐渐有了模糊不清的人声,待霹雳号终于停下的时候,水声涓涓,鸟语绻绻,天迹终于松开了挡在地冥眼前的手,侧坐在霹雳号的扶手上。
“永昼,我想真正带你来人间走一遭。”
此刻,他们停在不知哪处水乡的石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擦肩而过,有少女捧着装盛喜蛛的纸珑袅娜行过,削葱般细嫩的指尖也染了新蔻,空气里弥漫起油炸粿儿的甜香,地冥的视线落在桥头小贩货摊上的磨合罗时,才恍然明白已是人间七夕。
身侧那人冲他狡黠地眨眨眼,齿间咬着一颗糖粒,侧过头来时温热的鼻息拂在地冥脸上,无神论下意识偏过脸去,唇上却骤然一热。
那些星星似的糖落了一地。
一点寡淡的甜味在他唇舌间化开,含混气息中依稀听到天迹笑问,“甜么,十七?”
夜色渐重,天迹将手搭在那人冷硬的肩甲上,引他去看天幕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循着所指的方向,无数升腾而起的孔明灯将暗淡夜空也燃出大片明亮摇曳的光。
“放灯吗?”天迹兴致勃勃地问,他似乎也没真要等地冥的回答,从怀里又掏了一小袋金平糖塞到地冥手中,转身轻快地向桥头跑去。
地冥捧着手中那一小袋细碎的糖块,麻织袋上还残留着另一人些许体温,他垂首解开绳结,捻了一小颗含在口中。
有人隔着人流大喊“十七号”,他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玉逍遥两只手都捧着光团似的灯,只好冲他摇头晃脑的示意,“过来啊!”
一点没个先天高人的架势。
无神论冷哼了声,想要转开目光,然而视线却死死凝在天迹手中的孔明灯上。
潦草酣畅的墨迹在灯面上写出四仰八叉的一行字来,天迹笑盈盈的脸在灯火背后显得无比动人。
与他同色的眸子里是熠熠生辉的光。
他仿佛又一次沉入那个希冀多年的梦,梦里是无数看不行脸孔的狰狞黑影,末日十七握着短刀跌跌撞撞地走,掌心的浓稠滚烫的鲜血还带着黏腻的质感,那些黑暗一步步聚拢逼近,最后如有实质般欲要没顶而来,少年陷在血池泥沼中挣扎不出,却有一道光乍然划破黑暗,无数丑恶暗影在光晖中扭曲散去,他喘息着挣起身,看到有人站在光影尽头。
无神论从霹雳号上站起身,缓缓往天迹的方向走,无数游人在他眼前模糊成看不清面孔的色块,小贩的叫卖与顽童的嬉笑都成了云烟过耳,暮色拖住了他前行的脚步,仿佛有无数漆黑鬼爪自血池中晃晃而出,让他走得一步一停。
然而他只看得见那一盏灯,还有灯火之畔的那个人。
到桥头不过短短一程,他走了那样久,终于突破回忆中所有的血海与阴暗,寻到一处无争的好光景。
捧在胸前的孔明灯被人撞落了,灯内摇摆的灯火霎时舔上纤薄纸壁,天迹错愕地“欸”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对方,将对方单薄的身子与厚重武甲一并抱了个满怀。
升腾而起的火光中,那行“愿十七平安喜乐,终岁无忧”烧作蹁跹而起的纸灰。
无数零碎的纸灰终成仲夏夜里翩然的蝶,又被晚风托举而起,遥遥向天际飞去。
遥遥灯火映红半边天空,地冥听到天迹小声的抱怨,“十七,你的肩甲戳到我了。”他松开怀抱,在天迹面前站定。
玉逍遥仍是那张笑意洒脱的脸,像是以往无数困厄都不曾存在。
“玉逍遥。”地冥低声开口,“伸手来。”
他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明晖,又何必再求一盏化作灰飞的灯。
唯见银河如瀑,星火明灯。
——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