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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顾]半两春

作者 : 禾痒痒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杀破狼 长庚,顾昀

标签 杀破狼 长顾

状态 已完结

463 0 2021-2-3 17:28
导读
要说太始帝和安定侯没红过脸,那肯定是骗小孩儿的。
要说太始帝和安定侯没红过脸,那肯定是骗小孩儿的。



且不说两人年轻时候,在那破败山河里,从顾昀日常的 “不要命”,到长庚偶尔的 “不当人”,能用手指头掰得出来的几次争吵,实实地定下了大梁朝如今的四海清平。单就是在后来世道安乐的年岁里,他两走的也不是相敬如宾那条路。偷尝琼浆、上房揭瓦那些能流于人前的,大多被自己人看成是小情小趣,关起门来正正经经地吵,也有过那么一次。



还是为了太子,李铮。



李丰那个倒霉皇后病逝之后,这孩子的终日惴惴就再也藏不住。大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得久了,乍见的天光也尚且像是个幻觉,更遑论是一个从小就被按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长庚的开诚布公与其说是让他信了一半,倒不如说是兜头把他砸懵了。



他懵懵懂懂默认了长庚给他安排的路,跟着顾昀在大梁四境走了一遍,等真正砸吧出些意味来,这趟他从没敢想过的远门也算是到了头。出京路上的耗子变成了偶尔撒娇的猴子,直到了回京路上,这小子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这一回来,就怕是又要被拘进了四方宫墙里。



圣贤书上都是规矩,也从没人教过他怎么不守规矩,好在为了一点儿玩性上刀山下火海,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天性,老实惯了的李铮跟自己置了半天的气,才堪堪想出个自觉不错的点子——去找顾昀。



他还懂点儿迂回的兵法,从带出门后一动也没动过的书堆里找出了本《四海图志》,像模像样地翻了几天,折出了些常常翻看的痕迹,才小心翼翼地蹭到了顾昀帐前。



大难之后,不管是好人坏蛋都得休养生息。况且太始帝登基之后的大梁百废待兴,被洋鞑子糟蹋了许久的江南沃土还刚刚冒出新芽,就开始向四境伸出滋养的繁枝,着实没人有空钻研为非作歹的心思。顾昀这趟巡视虽多了个小太子,也算得上顺风顺水,一点幺蛾子都没有,反倒闲得他嘴里淡出个鸟来。



这趟出来前,长庚把太后灵堂上事儿和他讲了一通。顾昀自己十六岁挂帅,反倒特别看不得少年人遭殃。他眼里,李铮到底才十四岁,眼睁睁看着他那行峻言厉的父皇在面前被捅断了气,又被那老实太后教得唯唯诺诺,实在可怜得紧。这趟放风,他一心要好好做出点皇叔公的样子,陪吃陪喝陪玩,连楼兰人的酒都让这小子尝了去,眼见着总算要回京,心下的担子才总算放下了些。



没成想京城的边还没摸着,眼下就多了个玩疯了的小皮猴,捏着本故意折出点痕迹的破书,来找他得寸进尺来了。





“……书传所载也,江南海北有万里之限,”李铮一本正经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趁机拿眼睛往书上偷瞄:“为君者,当效须弥,无边河山都得装进一芥子里,方能苦黎民之苦,当个好皇帝。”



“皇叔公,”他拖长了音,放下茶碗慢吞吞靠向顾昀:“孤跟着您才走了这大梁四境,江南海北未踏,黎民苍生未见,要如何跟圣贤书里一样,效仿须弥芥子,把万里河山放进心里呢?”



早年间,顾昀听见皇叔公三个字就头疼,只觉得自己胳膊肘里都透出酸气儿来,仿佛个颐养天年的老头子。这阵子听得多了,总算麻木了些,他接过那本《四海图志》,装模作样翻了两下,搁在手里,有样学样地也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就是不看李铮。



小太子心中忐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翻了车,一想到自己又要被拘在宫里过日子,只觉得连活着都没了盼头。眼角一酸,又不敢哭,捏着衣角回想起长庚跟他说的那些话,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往下一跪,就把尚在京城的太始帝给卖了个干净。



“皇叔他,皇叔说了,朝堂天下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皇帝就是个尊贵的傀儡。”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声音越发理直气壮起来:“皇叔让我先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好了再回去,也可以不回去……”



“混账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昀厉声打断,手里拿着的茶碗啪地一下砸在桌上:“你自己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到了你这儿都成了什么?傀儡?朝堂之上坐着的要是傀儡,底下的黎民百姓是什么?傀儡手里的玩物,还是棋子?”



他噌地站起来,把那本《四海图志》扔到李铮面前:“还不想回去?怎么,大梁是装不下你们一个个了是吧,是想去东瀛打鱼,还是想跟着西洋那伙老畜生造反?这些混账话你倒是听得进!”



他在帐里来来回回地走,越走越压不住心中的气,回想起当年王叔鸿雁传书,说长庚跟了然那秃驴偷跑出去的陈年往事,再看看眼前这一脉相承的李家人,愈发觉得早就好了的耳目都在隐隐作痛。



他早该琢磨出不对来,顾昀心想。那狼崽子只跟他说太子年幼,又是个软糯书生的性子,经了事无依无靠,生怕自己挡了谁的路,被不明不白地弄死。见顾昀眉眼松动,便又劝他说与其让这孩子成日惶恐地在宫里待着,倒不如出门散散心,也算长长见识。



“这江山社稷的烂糟事我可不愿替他担太久。”太始帝弯着眉眼,抬手给他夹了碟凉拌胡瓜:“后头的事儿终究得还给李家人自己操心,我呢,就只管盯着你,好长命百岁地和我结发白头。”



这小兔崽子,顾昀恨恨地想,回去得好好扒他一层皮。





安定侯回京,是新皇登基后的头等大事。早就得了信的太始帝不但带着满朝重臣亲自登城门迎人回来,繁文缛节的朝堂礼仪后,皇帝便大手一挥让人提早散了,前脚把冠冕御笔一扔,后脚就自己出了宫,正大光明地踏进了安定侯府。



“陛下。”霍郸在耳房门口蹲了小半个时辰,此时头晕眼花,又闹不明白里头这祖宗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只得耐着性子等靠谱的另一口人回府,心绪不宁地给提句醒:“大帅今日回来脸色看着不太对,许是路上遇了什么事儿。”



长庚脸色一变,以为顾昀身上又有什么地方遭了罪,忙不迭地要进门,又被霍郸拉住:“您别急,我看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倒像是气性更大些。”



长庚放下心来,拍了拍霍郸的肩,嘱咐他今日侯府不见客,抬脚便走进了门,又仔仔细细地回头,把门把放了下来。



“子熹。”顾昀背对着门,听见了动静也不理他,反倒向前走了几步。



“子熹,”长庚上前从后面抱住他,把头埋进他颈间,深吸了口气:“义父,我很想你。”



顾昀刚端起的架子被他一口气叫散了,心下跟着肩膀一起松了下来,暗中叹了口气,把兴师问罪的话咽下,总算肯回头看他。



“太子说,你让他去外面看看?”顾昀在心里斟酌了下,开了口。



“是。”长庚揽着他肩的双手不肯放下,此时变成了面对面站着,双手愈发不老实地把他全须全尾地探了一遍。



“行了,挠痒痒似的。”顾昀拦住他手,正色道:“小孩子散散心也就罢了,怎么能纵着他瞎跑?还有那什么傀儡不傀儡的混账话,也是你教的?”



长庚捏着他手腕,细细把了会儿脉,才总算安下这操了几个月的心,转身端起碗屋里常备的热茶,送给他暖手。



“嗯,我教的。”他不以为然地把顾昀冰凉的手捂在茶碗上:“等他自己做了皇帝,自然也就懂了这其中的关窍,早点在心里有个章程,不好吗?”



“你……”顾家历代封侯安定,在外打起仗来嚣张得很,可数月不见,家里人手把手地端来热茶,就绝没有冲着人发脾气的道理。顾昀一口气结,按捺住了心中火气,好声好气地哄他:“祖宗礼法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储君不好好待在宫里学帝王心术,总是往外跑算什么章程?再说了,且不说他小孩子心性在外玩野了不着家,在大梁境内我看得住他,出了海、下了西洋,万一出点什么事,谁能帮他?”



“那就不帮他。”长庚放下了手,将桌上烧着紫流金的汽灯调大了些,映在他混了胡人血脉的侧脸上,掩住了一点艳色:“祖宗礼法也从来没有不需要历练的储君,故纸堆里的腌渍事已经够多了,还不如出去看看朱门酒肉和冻死的百姓骨。”他顿了顿,看向顾昀:“这李家的江山,不必再多要一个只会玩弄心术的皇帝。”



“啪——”顾昀手里的茶碗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摔了出去,砸在地上溅出点碎瓷沫来,和里头温了好久的药茶渣一起,碎成了一滩狼藉。



“你这是挤兑谁?连着先帝把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你就舒服了?好一个玩弄心术,行,骂起自己来还是陛下从善如流,”顾昀被他气得指尖发凉,闭了闭眼:“滚出去。”



长庚垂着头,也不走,也不吭声,站了半晌,弯下腰,把地上的碎瓷片一点一点地拾起来,拿在手里,慢慢地找了个凳子坐下,开了口。



“子熹,”自剔去乌尔骨,他就少有这样单薄的时刻,此时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仿佛朝堂上那个翻云覆雨的太始帝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反而还是雁回镇那个孤苦伶仃的少年,扒着点一灯如豆的念想。



“我常常在想,恶霸乡绅,哪怕是一方朝廷命官杀人父母,豁出去条命,或是隐忍多年得个功名,也都能有个报仇雪恨的盼头。可若是为这天下蒙了冤,为这世道埋了骨,无可杀之人,无可报之仇,他又该去恨谁呢?”长庚深吸了口气:“他只能把自己也织进这黎明苍生里,让这天下和世道变得再好一点,让蒙冤和埋骨的再少一点。条条大路都是别人的,而他从来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浑然不觉瓷片扎进了手,一点血色从他半握着的拳头里露出来,滴在了地上。



“可我活不了万岁,子熹,别说万岁,就是百年之后,我就救不了那些被帝王心术害得耳目俱损的孩子,也救不了沥胆披肝却死在自己人刀下的忠良。”长庚完好的那只手微微探向顾昀,轻碰在他的手上:“黎民苍生,不能系在被绑在祖宗礼法的一人身上。”



顾昀听他开口便怔了怔,此时全须全尾地听完,只觉得自己这通脾气统统拐了个弯儿,拧得他心口发酸。



他叹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又掰开他另一只手,把大的碎片扔在桌上,从旁拣了枚细长的镊子,帮他挑手心伤口里的细碎:“文武百官喊谁都是万岁,也没指望谁真的万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黎民苍生各有各的苦楚,不用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挑。”



他盯着长庚手里的血窟窿,觉得喉咙口堵了什么似的咳了一声,正要别过头去,却被人用力地掰了回来。



“我答应过你,国家昌明,四海安定,将军不用死守边关,百姓人人有事可做。”长庚缠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就要答应得再长久一些。”





隔天上朝,文武百官破天荒地等来了一句龙体欠恙,急坏了以奉函公为首的一帮叔伯辈,刚要追着太医院前去探病,却不成想,只等来了一句召太子殿下前去安定侯府的口谕。



侯府后院,欠安的当朝天子精神抖擞地等在凉亭里的棋盘旁,反倒是刚刚巡营回来的安定侯露着点一宿没睡的倦意,旁边烧着炭盆,躺在毛毡卧榻上里睡得正香。李铮苦着张脸以为自己又要挨一回训,见着长庚朝他招招手,才行了礼乖乖坐下。



“你执黑吧,”长庚捻了一粒白子在手里,落在了天元上:“跟你皇叔公求过情了?”



李铮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自己在大帐里撒泼的事儿,又按不住心里蠢蠢欲动要去西洋看看的念想,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皇叔赎罪,侄儿惹得皇叔公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可侄儿觉得自己没错。”李铮放下手里的黑子,硬着头皮起身跪下:“皇叔公十六岁挂帅西征,皇叔年幼时便跟着了然大师游历四方,这才有了我大梁这一朝的清平盛世。孤资质平平,唯有重规叠矩,走进这苍生间亲眼看看,才有可能当个好皇帝。”



“起来吧,”长庚看了他一眼,抬手拿走几粒黑子,丢在了他的棋盏里:“长驱莽行,思虑不周。”



“要如何做一个皇帝、怎么才算是个好皇帝,这是没有圭表可循的。你斟酌良久,辗转反侧下的圣旨,出了宫门,六部是一个说法,到了各州就又成了另一个说法。县老爷跪在堂上,即便是毕恭毕敬地接了这过了七七四十九道坎儿的诏书,真正能到百姓碗里的,也不过就是圣旨边流苏里的一根丝儿,这还是好的。”



李铮棋也不下了,手里握着黑子伸长了脑袋问:“还有更坏的吗?”



“自然有。你把乱世踩在脚下,正河山、统民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把一切都打点妥当,好不容易挣出一个盛世来……”长庚自顾自地把手里的白子落下:“却发现这盛世就像被挖空了紫流金的山川草木,看似欣欣而上,实则隐患无穷。”



“你父皇死在方家手里。”他看向李铮:“可方家是一开始就做着乱上谋反的春秋大梦,想亲手杀了你父皇的吗?”



李铮只觉得手里的黑子上突然浸满了汗,他想起明晃晃的剑在他面前捅穿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父皇,猩红色的血从父皇的胸口扩出一片来,像是要漫进他的脚下。



“不是……”他低声嗫喏,手抖得快要捏不住棋子:“方家,方家世代忠良……”



“你错了,”长庚语调平平地打断他的话:“方家捧着元和先帝接过大统之位,姑且算是对元和先帝有一点点忠良吧。”



“可对你父皇,对你,可没有一天冰清玉洁的念头。”



李铮完全傻了,他愣愣地看着长庚,不明白他只是来求一个出去玩的念想,怎么就听到了这些诛心的话。



“大梁风雨飘渺之时,有江充江大人、杜公杜万全这样的忠义之士站出来,和当年站在为元和先帝身边奉上一点真心的方家,都是一样的。”安定侯府里安静得只剩一点风声,在朝堂之上总是有理有据的太始帝终于在这个地方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和獠牙:“可他们的子一辈、孙一辈呢?”



“隐。患。无。穷。”小太子眨掉了眼里的泪,咬着牙念出了这四个字,良久,才哑着喉咙开口:“孤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他无所不能的四皇叔从棋盏里捡出一粒棋,捏在手里,轻轻地放在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可我知道当年京城被西洋人和蛮子拿着全身家底轰开,站在最后一批重甲里的有万户侯,也有刚刚入伍,还不到你肩膀这般高的孩子。”



“这是活生生的黎民百姓,也是大梁真正的倚仗。”



“这世上,看不见对错的事才是最难的。江山社稷压在你肩上,对错无人可论,微命蜂蛾却在你一念之间。”长庚细细看了棋盘一眼,终于抬头望向他:“担下这列祖列宗,和我,和你自己犯下的错,这就是皇帝。”



“李铮,你想好了吗?”





太始四年,刚出了正月,满十八岁的太子李铮踏上了杜家大公子杜朗的商船,前往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无哪个皇亲贵胄踏足过的土地。除了侍卫和随身衣物,他还带上了太后临终前亲手给他做的荷包,荷包里放了一粒白子,和安定侯在这年正月十六生辰时,趁着酒兴给自己外侄孙子写的一张小字:



冬雪生白发,青葵冒生生。

此去问黎明,遥寄半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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