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外骨骼

“我对生活所有的想象皆是虚妄...首席，原来你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调侃和讥笑，面前的青年懒洋洋地抬起头扫了你一眼。赤色的瞳孔，凌乱的黑发，厚厚的黑眼圈，阿西莫夫像往常一样在工作台前的终端上忙碌着，见你推门进来时，他瞥了一眼你，大概是想像你问个好。

“早，阿西莫夫。诶？你说什么？你怎么——？”

“诺，”阿西莫夫将一份作战报告递到你面前，上面除了整齐的格式化的论述外，不起眼的边缘出还有一行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小字，简直像人醉酒后写上去的一样——不对，你想起来，这就是自己上一次喝醉时的产物。当时的自己，硬撑着酒精麻酥酥的副作用，逼迫着自己在ddl之前写完了报告，然后大概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己，烂醉之中回想起入伍以来的种种，想到人类内部势力之间无意义的内耗和斗争，愤懑之情无处宣发，便随手在报告上写下了这么一行话——

“我对生活所有的想象皆是虚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看见阿西莫夫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不由羞红了脸。

“我——”想开口说什么狡辩，但是话到嘴边又像悬崖勒马般停住了。

你看见黑发青年好像像被逗乐了一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快地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

“没事，你的作战报告我已经改过交上去了。”

“啊？哦...那，谢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继续忙吧，新的实验报告我摆在这了，就不打扰你了？”一向知道阿西莫夫是个大忙人的你，自知没有必要继续呆在实验室，不如在他下逐客令之前识趣地离开。

“等等。”

阿西莫夫起身从工作台边站起来，叫住了你。你第一次发现阿西莫夫原来这么高，瘦削的身材到是散发着一股复古的优雅。略一踌躇后，阿西莫夫拉住了你的手腕，有些生硬的动作似乎想把你拉得靠他近一点。

“手，手给我。”阿西莫夫说。

“咦？”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阿西莫夫已经将你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大拇指轻轻在你的手背上划过。他轻轻摩挲着你手背上的纹理，两双人类的手就这么扣在了一起——你久违地又感受到了独属于人类掌心的柔软。跟平日里接触到的构造体不同，那只人类男性的手有着独特的温度和柔软的皮肉。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他平日里一向严肃犀利的赤色眼瞳中充满了柔情。

“你的手受过伤，现在还疼吗？”他并没有看你，只是看着你在他掌心里的手，小心地触碰着你手背上因手术遗留下的疤痕，略微俯下身问道：“给你配备的新的外骨骼，是我设计的，跟指挥官统一的款式不一样。你用得还适合吗？”

他的黑发轻轻扫到自己的额头上，痒痒的，太近了...一时之间自己竟然心跳加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你能看清他才刮过胡子留下的隐隐的胡茬，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香味，是好闻的柠檬味，居然让人有点沉醉。

“呃，是你？啊...怪不得...”你回想起自己见其他指挥官时的情景，好像那么多指挥官中只有自己的外骨骼手套的款式是最特殊的——原来是这个缘故。自己可真是后知后觉，也从来没联想到这是阿西莫夫对你的关照，只是觉得用得心安理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愧疚涌上心头。你不自然地缩回手，对上他的目光，口齿不清地向他道谢：“啊，真、真是麻烦你了阿西莫夫，我就说——啊，确实很合适！谢谢！谢谢！我之前并不知道——”

“没什么。”阿西莫夫突然放下你的手，又变回扑克脸的模样，淡淡地说。他转过身回到工作台，咕囔了一句：“首席，你去忙自己的吧。”

Part 2. 手

灰鸦的指挥官走后，阿西莫夫在终端上打开设计草图，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些粗糙的模型，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提起他的兴趣——直到看见那张外骨骼设计图，他停了下来，将页面停留在这里。

页面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双人类手部的3D模型。一比一还原的双手经过3D投影呈现在他眼前。那是多漂亮的手啊，尽管握过刀枪，经历过战争的摧残，那依然是一双比例优美，纤细修长的手。那是灰鸦的指挥官的手。

“其实这双手更适合书卷，而不是战场。”他盯着屏幕上的模型想，“不过，也只有这双手才配得上最好的外骨骼手套...”

他闭上眼，回味那双手的触感——虽然那双手停留在他掌心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他依然记录下了那份感觉——掌心处有茧，但依然柔软的，指骨节分明的手。

“得修改一下建模，右手虎口位置有一道约长3厘米，深0.1毫米的月牙形疤痕。”他自言自语道，开始在终端显示屏上修改参数，“不过，就算有疤痕也依然是一双好看的手。”

如果那双手柔软的触感，能够一直属于自己就好了，阿西莫夫这样想着，端详着屏幕里的那双虚拟的手。他伸出手想去握住，结果因为只是虚拟的投影，他的手像游戏穿模一样穿过空气。最终，他失落地关掉终端屏幕。

“...真是奇怪的情绪。”阿西莫夫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喜欢那个首席呢...”没等自己想明白，他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作息计划簿，细细地查看起来。“如果交往起来的话，每天还是能挤出一点时间的...甚至每周末do的时间也有。”想到这，阿西莫夫的嘴角难得漏出了一丝微笑，觉得接下来繁杂的工作也稍微令人愉悦了起来。

Part 3. 试探

灰鸦的指挥官此时正坐在阿西莫夫的工作台对面。实验室里只有两个首席。

虽说是来交流实验数据，但是阿西莫夫知道其实不叫她过来也是完全可以。理智告诉他这明明是一项多此一举的事，然而在情感的驱使下，他还是在工作日程上加上了“与灰鸦指挥官交流”这一项，并推掉了其他日程。当她坐在他对面，以首席的实力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有关“特化机体链接实验”的分析报告时，阿西莫夫却只是出神地盯着她的手看。“想去摸摸。那比机械的质感好多了。”阿西心里想。

呆滞的红眼睛，散漫的神色...大概是察觉到平日里严肃的首席技官今天有些不对劲，灰鸦的指挥官停了下来，颇有些茫然地问：“阿西莫夫？你在看什么呢，我有不对的地方吗？”

“在看你这个笨蛋啊...”阿西莫夫心里这么想着，克制住自己没有把实话说出来。他只是假装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然后一如往常一样冷冷地说：“没什么，首席，你继续说，我在听。”

随着灰鸦指挥官又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阿西莫夫的思绪又开始游离——从她的手，她的头发，她的领口，一直游离到她的耳饰...他假装在看终端上的信息做着笔记，又不时抬起头来偷偷地看她。首席说话的内容从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只听见一片“嗡嗡”的声音。

“多好看的眼睛，”他出神地盯着灰鸦的指挥官想，“其实我长得也不算差吧...?”

终于，当晚霞的赤色席卷了半边天空时，阿西莫夫才醒悟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灰鸦指挥官也结束了她的汇报，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她明显看得出来阿西莫夫在走神。“阿西莫夫，我的任务已经做完了，还有事吗？里在问我回不回去。”

“里...”一想到灰鸦那名同样是理工科出生的构造体，阿西莫夫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他努力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不怎么喜欢莫里安，结果得到的结论是自己嫉妒他。在听到灰鸦指挥官说里找她回基地时，他觉得心里像钉了一根钉子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她身旁的不是我而是他？”

“好吧，没事了，你回去找你们队的里吧。”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走吧，不送了。”

“诶？什么态度啊...”面对突然又这么冷淡的阿西莫夫，灰鸦指挥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又这么冷冰冰的，我难道做错什么了吗？”她想开口，喉咙却像卡了根鱼刺一样，最后只是客客气气地说：“那辛苦你了阿西莫夫先生，我走了。”

结果自己还没走到门，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黑发青年的声音突然变大，却依然背着身没有回头看她：“首席，你觉得，构造体能比得上人类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一头雾水。果然天才的脑回路都难以理解。

阿西莫夫没有回答。

首席叹了一口气，“其实，在我眼里，构造体和人类没有区别。只是——”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阿西莫夫的语气里透着莫名其妙的坚决。

“如果——？那，应该是人类吧？诶——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啊？”

“没事。首席，你可以走了。”

当灰鸦的指挥官一脸懵地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她不知道，阿西莫夫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看来还是我占上风。”

Part 4. “不行吗？”

清早，你收拾好行装，出宿舍打算往训练场的方向走。里，丽芙和露西亚大概已经在训练场等你了。

令你惊讶的是，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瘦削的身影。

“早，”阿西莫夫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让它们变得更乱，“首席起晚了吗？”

“诶！！？阿西，你在这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今天跟我去训练。有新的装备需要你试戴，”阿西莫夫说，很自然地牵起你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还有，我给你带了早餐。”

“什么？！我，里哥他们还在等我呢！”

“我帮你推了。今天跟我。”阿西莫夫的语气中似乎充满了愉悦，丝毫不在乎你的疑惑和抗议，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看向你的眼睛里跳动着雀跃的情绪和一丝顽皮:“那么，首席，乖，吃早饭吧。”

知道自己的权限拗不过他，就这样，你叹了口气，一只手拿着营养棒开始啃，一只手被阿西莫夫牵着。一路走着，自己似乎感受到路过的人投来的诡异的目光。

“太奇怪了吧，就这么牵手...?”像是醒悟过来什么，你突然停了下来，好似受了羞辱一样，瞪着阿西莫夫说：“喂，别拉着我的手！”

面前的天才理工男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你，脸上头一次露出天真甚至堪称弱智的神色：他歪了歪头，问你道：“不行吗？”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阿西莫夫？什么行不行的事？”

阿西莫夫脸上的表情似乎更疑惑了：“可是，据我所知，一般人们交往的时候都会由一方牵着另一方的手，以表示...”

“哈？表示什么？”

阿西莫夫的脸色突然变了。平日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他松开你的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没什么...总之你跟我走就是了。”

（阿西内心：“以表示关心和爱意...幸好没有说漏嘴...”）

Part 5. “我来找你”

阿西莫夫穿过舰桥，向灰鸦指基地的方向走去。

“咦，那不是科学理事会的阿西莫夫先生吗？听说他很少离开实验室，怎么今天出门了？”

一路上的人们见到他，先是露出敬佩的神色，好像观摩到下凡的神仙了，紧接着的是议论纷纷伴随着不解和疑惑：“是啊，真的很少在外面见到他...今天怎么——”

“小声点！听说他去灰鸦——”

“灰鸦？那个罪孽深重的灰鸦指挥官？”

“嘘！小心被听见了！听说这段时间，灰鸦指挥官和阿西莫夫先生走得可近了，两人经常一起呆在实验室...”

“这、这么！哇，不会吧——”

阿西莫夫只是礼貌地向对他致意的人问好，说自己只是出门处理一些事情，并不理会别人的议论。他确实是要去见她。尽管他一向不喜欢出门，但是一想到去见的是灰鸦的指挥官，他的脚步就变得轻快了起来。

“伊甸的阳光，真好啊...”

他打开通讯，找到灰鸦指挥官，问她在不在宿舍。她说在。但是下午就要去出任务。

“那好，你等我。别走了。”

“诶，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只是——我想来找你。”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照在脸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阿西莫夫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烫。

Part 6. 吻

面前的黑发青年搂住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宽大的袍子罩住了你，迎面而来的是清爽的柠檬味，像一个浪头一样朝你扑来，淹盖了你——阿西好像很喜欢这须后水的味道。你能感受到这是独属于他的，溢满着人类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你沉醉在一片冷冽但汹涌的海洋中，大概能感受到面前那黑发青年的胸腔里剧烈跳动着的心。两颗颤抖的心就这么紧贴在一起。你看向他的眼眸，赤色的双眸熠熠生辉，像是燃烧的火焰。

太阳穴处皮肤下的血流在轻轻拍击着，两人的呼吸清晰又深长。

房间里静得大概能听见时间的流逝声。你们只是相拥着，他垂下眼眸，睫毛闪烁着窗外的阳光。终于，你说：“我等你好久了。”

确实，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已经互相觉察到了对方的心意，只是都没有说出来。两人心里都有着一点作为“首席”的骄傲，这骄傲让你们谁也不肯多对对方主动一些，害怕自己输给对方。长期积攒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出阵前的临别拥抱中爆发了出来，你们紧紧贴着彼此，渴望着对方体内的温度，终于，两片唇贴合在了一起，就像磁铁的南极遇到了北极。

“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阿西莫夫捧着你的脸，轻轻蹭着你的脸颊，“每当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就恨...”

“恨什么？”

“恨自己不会打架。”阿西莫夫无奈地笑了笑。

“噗，没事”你觉得他突然十分坦诚的样子着实可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一想到后方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是吗?”

“是啊，我不骗你。”



面前的青年再次紧紧拥抱住自己，，一双赤瞳对上你的眼眸，让你整个人沉沦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



“那我等你回来，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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